豪华而宽大的马车平稳地驰在燃满了灯火的京城大街上,朝着紫禁城缓缓驶去。我坐在太后的对面,想自己这次算得上是被“抓”回宫去的,只得老老实实地坐着,没有说话。
太后无意地掀起帘子,望了望车窗外的万家灯火,眼神低沉,忽然有所感慨,自言自语地说道:“哀家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紫禁城的宫墙了。记得上次离开皇帝是陪着先皇出巡,算起来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见到太后发起了感叹,我忍不住说道:“母后如果愿望,儿臣可是时常陪你微服出宫,也算是体察民情…”
太后有些不悦地望了我一眼,让我连忙把话收住了,心想着还是不要惹“干妈”生气的好,便是赔着笑,改口说道:“母后,本来儿臣准备明天一早就回宫去了。天气冷了,母后也要注意保重身体。”
太后欣慰地点了点头,我能记挂着康健,她心里自然很高兴,便是说道:“皇儿,哀家知道你的孝心。你除了好玩之外,别的地方也没有什么让哀家不放心的了。”
我顺藤摸瓜地解释道:“母后,其实刚才您见到的那位林月如姑娘,她是上一次儿臣在民间时结识的。她一直不知道儿臣是当今的天子。当时儿臣曾有一度孤身落难,那段日子可说是凶险万分,林月如与儿臣共过患难,还曾救过儿臣的性命。所以这一次我得知她有困难,才留在宫外几天,帮助她一下。”
我这个解释可是十分牵强,虽说林月如曾几度与我共历生死,不过倒是我舍命救她的时候多。太后对我于上次回宫前在外面发生的事,并不太清楚,现在听到我说还曾险些就丢了性命,不由拧了拧眉。
“皇儿,哀家也知道你的性子。你若真的喜欢刚才那个女子,哀家便准你将她接进宫来,给她安个名分。”
“多谢母后对孩儿的体谅。只是母后可曾想过,或许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宫中的生活。”
我的这番回答让太后有些动容,她沉默了片刻后,缓缓说道:“皇儿说的或许是对的。哀家在皇宫里住了三十年,最能体会到宫中的一切。民间百姓家的一些清平之乐,或许在皇宫中是永远也享受不到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哀家也希望当年能够嫁入平常人家,相夫教子,过些平淡无忧的生活…”
我默默地听着,发现太后脸上流露出向往的神情,没想到我的话竟会引得她道出心声,正想插口说点什么,但却见太后的神态已回复如常,接着对我说道:“皇儿,但是你应该明白,既然身在了帝王之家,那么这一切就是注定的。你必须放弃一些东西,因为你身上担负的是整个天下。”
我不迭点头道:“儿臣明白了,母后的教诲,儿臣会铭记于心的。而且儿臣感觉能想像今天这样和母后谈谈心,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我的前半句话带着敷衍之意,而后半句话却是绝对出自于真心的。因为我早在心底认了太后做“干妈”的。这也是我这个时空异客在心灵上给自己找到的一点寂慰。
“如果你不觉得我这个老太婆罗嗦的话,那么以后来慈宁宫给我请安的时候,就多抽点时间陪我聊聊天吧。”
太后不知是不是受了我的影响,竟然破天荒的第一次以这种开玩笑的口吻,对我说了这样一番话。我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而太后的脸上也渐渐展露出了一个慈祥的微笑。
就在我们这对“母后”在车厢内正交谈的愉快的时候,外面突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故!
“咻!”
但听到一声马儿的嘶鸣声,马车突然一个停顿,发生了剧烈的震动。太后一个不稳,身子往上扑了出去,我连接伸手将她扶住。接着便听见刘瑾尖亢的嗓音高声叫道:“有刺客!快护驾!”
有刺客?真他妈来的不是时候!我差点想想破大骂了。不过车厢内除了太后之外,还有梅儿和小诚子均是大吃一惊。
外面已是乱成了一片,除了刘瑾的声音外,还有御前护卫统领马有成、黎明和刘德华。只听到了叫嚷与兵刃拳脚的碰撞声。
虽然还不清楚车厢外的情况,但我虽然有种冲动,想跳出去与胆敢来行刺的人大干一架。于是我扶住了太后坐稳后说道:“母后,您别怕,让儿臣保护你!”
突然发生的变故虽然让太后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措,但她仍然能很快保持住镇定,见我要起见,连忙拉住了我的衣袖道:“皇儿,你不要妄动!哀家知道你会武艺,但你身系社稷,可不能去逞匹夫之勇!”
“嗯!儿臣知道了,母后请放心。”
太后这么一说,让我真不好冲出去大显身手,只一掀起帘子,观望外面发生的情况。
二十名随行的护卫已经有一半躺在了地上,剩下的都与马永成、黎明和刘德华一起同刺客们展开着激烈的厮杀,只有刘瑾稳沉地护在马车前。
天上的冷月,已不知何时,被乌云所遮盖,刺骨的劲风忽然刮了起来。月黑风高,在寒冷的夜空下,死亡在成倍地增加,长街很快弥漫起了浓浓的血腥味。
我见那些刺客约有五六十人,都以黑巾蒙面,一个个武功不俗,出手狠辣。在大街两旁屋檐上,还有杀手持着弓弩等远程武器,在拭机地发射。看上去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伏击。而且单从人数上来说,对方占据了很大的优势。
当大人物就总会遇上这些事情,好比美国总统,我记得有好几个都是遇刺身亡的。不过我此时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反而心中有一种期望,叶子能够出现在这群刺客之中。如果能再遇她相会,我不可会再让她轻易离开了。
“皇上,小心刺客放箭,请您先避入车内。老奴会护着您和太后的!”
刘瑾在这个时候,倒是表现出了忠心,虽然这一批杀手来势凶猛,但他依然保持着冷静,寸步不离地守护在马车前。刘瑾变态的武功我是见识过的,若有他出手,相信应付这一众杀手应该不成问题。
我不慌不忙地问道:“刘公公,你说这帮大胆行刺的是什么人?”
“老奴失职…”
“小心了!”
我和刘瑾正说话之际,第二批刺客已发动了攻势,冰冷的箭雨,铺天盖地地散了下来。刘瑾轻哼一声,挥动袖袍,卷天开一部分正面射向我的箭矢,但还有许多的箭支将马车厢插成了一个大刺猬。
我心中一凛,担心着太后的安然,连忙返身钻回了车厢内。只见到太后倒在了地上,小诚子伏在她身上,而小诚子的屁股已中了一箭,梅儿正惊慌地扶着他起来。
“轰!”的一声,车厢不知内了什么撞击,突然往一旁翻倒过去。我来不及再说话,只得一手拉住太后,踢破了车厢,跳了出去。梅儿与小诚子也跟着滚了出来,好在没有受什么伤。
“杀啊!”
刺客们一部份缠住了马永成、刘德华和黎明,从两旁楼上又跳下了许多,他们都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目标直指我和太后。
刘瑾也终于出手了,盛怒之下的他,下手极为狠辣,一连就击毙了几人。但刺客的人数增加了近一倍。而随行护驾的士卫基本已经死伤殆尽了。马永成虽然带着两名大内高手对刺客们拼杀,他自己都已经受了伤,而且根本无法挡住刺客的攻势。
“梅儿、小诚子,你们两个躲在后面,照顾好自己。”
失去了马车的保护,情况已越发危险起来。眼下我也无法再顾及梅儿与小诚子,只得护在太后身前,将“至尊功”运行全身。第一个冲上来的刺客被我一拳轰出了十几米远,连带着撞倒了后面几人,一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刘瑾见状,收手跳回到我身边,同我一起,一前一后将太后保护在了中间,同时说道:“太后莫用惊慌,老奴一定视死护驾。锦衣卫很快就会赶来了!”
太后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肩膀。我能感觉的到她,此时虽然面对非常危险的情况,心中依然十分镇定,可能是因为有我这个“儿子”在她身边,让她感觉很安全。
“护驾!”
在这最紧要的关头,突然间传来一声娇叱。我已听见是刘锦儿,只见她带着近百名锦衣卫的精英,飞身赶至了。
刘锦儿眼中闪着无比冷酷的目光,手中一把软剑已化作了一条致命的银蛇,身影穿梭,血光飞溅,她很快从已经将我们包围的刺客圈外打破了一个缺口。上百名英武的锦衣卫也纷纷钢刀出鞘,对大街上的刺客展开了围剿。
由于刘锦儿率领锦衣卫的出现,局势很快便扭转了。刺客们发出一声哨子作为信号,已开始纷散撤逃了。
刘锦儿收起了软剑,她身上和脸上都还沾染着血渍,走到了我跟前,单膝跪下道:“锦儿救驾来迟,还请皇上和太后降罪!”
我笑道:“锦儿,你做的很好。快平身吧。”
刘锦也算是及时救驾,化解了危机,立下大功,但太后却只是冷冷地望了刘锦儿一眼,没有说话。
刘瑾沉声问道:“那些刺客可有留下活口?”
刘锦儿答道:“抓住了两口,但他们口中藏有毒丸…锦儿没来得及阻止,请义父降罪。”
刘瑾并没有责怪,只是冷冷地说道:“锦儿,此事交给你继续追查,一定要将那些胆大包天的刺客统统缉拿,查明主谋!”
刘锦儿语气坚定地应道:“锦儿领命!”
过了一会儿,张允与谷大用带着大批的士卫和御林军赶来了。马永成吩咐着手下清扫起尸体。这时太后忽然对刘瑾说道:“刘瑾,今日行刺之事,暂且保密,不要惊动了朝廷。”
刘瑾连忙点头,又跪下说道:“太后,老奴明白了,一切请交由老奴来处理吧。太后您今晚受惊了。是老奴的失职。老奴罪该万死!”
刘瑾这么一说,马永成等一众人都跟着跪了下来。我见状,说道:“太后受惊了,来人快先护送太后回宫吧!”
大队人马护送太后回宫去了。我这才步到刘锦儿面前,用衣袖温柔地替她擦试脸上的血污,“锦儿,刚才你没有受伤吧。”
“谢谢皇上关心,锦儿没事。”刘锦儿摇了摇头,忽又自责地说道,“是锦儿一时疏忽,才让皇上和太后遇险。若是您和太后有什么意外,锦儿真是万死难辞其罪。”
“哈!别说傻话了。锦儿你可是朕最好的女保镖了。”
我安慰了刘锦儿两句,回头见到小诚子还趴在地上,屁股上还带着箭伤。
小诚子抬头见了我,面色痛苦,颤声说道:“皇上,奴才没用…奴才受了伤…”
我见他并无性命之忧,便是笑道:“小诚子,你也算护驾有功。回去朕会嘉奖你的。”
这时,刘锦儿传来了马车,对我说道:“皇上,你也请赶快回宫吧。”
我先命人将受伤的小诚子抬上马车,然上前拉过受到惊吓,面色惨白的梅儿道:“梅儿,刚才吓坏了吧。不用怕,现在没事了。对了,身上还有烟吗。给朕来一根。”
梅儿的小手被我握了握,也很快平复了下来,听到我的话后,连忙掏出了随身的小锦儿,给我递上一支草烟。
我摸出打火机,点上烟卷,深深地吸了一口。就在这时,一阵寒风乍起,黑暗的天空中忽然飘落下一片片如同鹅毛一般的白色物体。
我吐了吐烟圈,看清了那是毛绒绒的大雪。皓雪急至,很快将长街上因刚才那一阵厮杀而残留下的满地血污覆盖了。
“下雪了…”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现在应该是公元一五一二年,只是不知道突然降下的这一场大雪,在预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