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皙轻哼了一声,硬是看着傅尔丹行了全礼,这才道:“快晌午时皇玛法招我阿玛议事,阿玛着实抽不出空来,特特遣我来此给雍叔王贺礼。tsw()小理”着意看了看四周边停得车驾,语气之中颇有些讥讽,又道:“雍叔王今儿府里面还真是热闹的紧。都说八贝勒人望最好,依着我看,亦不过是如此了罢?还是雍叔王能耐,经此一场,不仅得了亲王爵,又得了皇玛法圣眷。”傅尔丹听罢,却只是不咸不淡的一句:“雍王爷不过是给本支里的诸位爷们散了帖子,可王爷纳侧,是皇上谕旨亲赐,太子爷不也遣了二阿哥您来贺?二阿哥还请入府就席,您金枝玉叶的,站在这当间儿,要是让雍王爷见了,倒要怪奴才这儿不懂规矩。”直说得弘皙一噎,冷哼了一声,将礼单丢给傅尔丹,径直往银安殿而去。
银安殿内,都是本近支的宗亲,按着各人的长幼爵位,早已纷纷坐定了。除了已被圈禁的大阿哥胤禔,还有告病的八阿哥胤禩外,陆陆续续竟都来了。三阿哥诚亲王胤祉坐了右侧首席,一旁熏笼暖洋洋的,让他额上隐隐见了些汗,拿起一旁的茶盅,呷了一口,又笑着与一旁的五阿哥恒亲王胤祺攀谈几句,正说着,恰见了胤禟、胤礻我与保泰谈笑风生,眸子中闪过一线阴霾,拍了拍胤祺的肩头:“五弟呵,同是一母同胞,九弟偏就与你生生两个性子。”胤祺是个老实人,闻言不过一笑道:“我素来喜静,九弟却是喜动,习性天成,倒也勉强不来。”胤禟此时也看到了胤祺,几步踱将过来,却不搭理胤祉,只冲着胤祺作势打了个千礼,道:“五哥金安!前几日董鄂氏进宫陪额娘说话,额娘还与她念叨我那侄儿弘昇,满口子赞他聪颖,小小年纪,就知书达礼,礼义廉耻,更是学得精当,颇有乃父之风,可比那些满口子掉书袋的人强得太多。”胤祺听着话味不对,侧首正又看着胤祉渐黑的面孔,急忙打了圆场,道:“弘昇这不肖子,旁的人不知,你还不晓得?正经事一桩都不成,不就有些嘴皮子功夫能哄着额娘开心?”胤祉听了,面色愈加不善,故作混不在意,只低低嘟囔了一句:“老四忒也怠慢,都这个时辰了,偏怎么就不见他这新官人的踪影?”
胤禛这会子却在花厅之内,一旁陪着的正是十三阿哥胤祥。小理胤禛观胤祥嘴里虽拣着喜庆的词句说,面上倒始终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儿,强颜欢笑的,便轻轻碰了一下他,随手递过一本册子,道:“你瞧瞧,这是我府里誊写的礼单,看出什么了?”胤祥接过,匆匆看了几眼,便蹙了眉头,“这又是哪个小人的手笔?!”阖上单子,看着胤禛,眉头上颇有些着急上火的味道:“四哥,今儿这事,我觉着有些不对味儿,来了这么些个人,这礼单却是薄的蹊跷。瞧着单子上面,惯常与四哥您没有交道的也来了不少,宗室便罢了,官员里面十停也到了七八。难不成是做给皇阿玛看得?自家栽了跟头,倒把四哥您架在火上烤?”胤禛淡淡一笑:“还是十三弟看得清明呵,想来不过是有人想借着今儿的喜事把水再搅浑些个。”胤祥陡然之间火气迸发,手掌在案几之上重重一击,道:“卑劣!这算什么,这起子人,可曾还顾及一分半点兄弟手足之情?眼看着四哥得了王爵,便暗里行些鬼蜮伎俩算计四哥,但凡有些胆气,明着来啊?”胤禛见胤祥眼内都爆出些血丝来,知又勾起他那些伤心事,忙道:“十三弟,同小人置气,不值!咱岂能与他们一般格局?既是知了这个中原委,水来土掩也便是了。”一面让人叫来了傅尔丹,在他耳旁低低嘱咐了几句,然后扯着胤祥往外走,一面温言道:“走走,今儿是你四哥我的喜日子,陪我好好喝上几杯去,莫要让人说你四哥这主人家没了礼数。”
傅尔丹授命,匆匆向四九城里的几家上好鲁菜馆子订来了百来个食盒,又照着胤禛的安排在每个食盒下层放好了银封,这才让府里面的小厮将一应物事送去了东西两个侧厅之内。看着满满一屋子鹄立侯着吃席的官员,傅尔丹当间立定,四周里团团一揖,道:“诸位,雍王爷托我在此与诸位说几句,诸位前来拜贺,这份心意雍亲王爷领了。不过今儿不是衙门封印休沐的日子,诸位食君之禄,要是因着雍王爷纳侧妃事耽搁了公务,反而不美,王爷亦是愧疚。特让我为每一位道贺的同僚备下食盒子,按着诸位的贺仪,雍王爷也都在食盒子中准备了一份回礼。如此安排,既是全了诸位公心,又不废大伙儿的美意。请!”一声令下,小厮们便往众人手里塞食盒子,由不得再说什么,便看得傅尔丹转手拿起一盏茶,端端就送客赶人了!
银安殿内,胤禛这个正主儿刚一进来,众人已是离奇,便听得贺声此起彼伏:“四哥,大喜呵!”“雍王兄,今儿可是小登科,您可得多和我喝几盅!”胤禛应了这头应那头,正有些疲于应酬,便听得一旁有人阴阳怪气来了一句:“诶,我说是谁穿这么一身晃眼的衣服,本还当是哪位小弟弟,原来是十三弟么,怎么,寒碜咱们这些做哥哥的不是?到底还是皇阿哥的衣服体面啊,你看,你四哥的喜日子,这四团龙的亲王礼服都生生让你给比下去了。”胤祉本就与胤祥不对付,当年若不是胤祥上了那道参自己居丧不谨的折子,自己哪会被革了郡王爵,成了诸兄弟的笑柄?这一回帐殿夜警,还不晓得胤祥究竟是个什么角儿呢,敢情太子倒是复了位,胤祥这个虾兵蟹将却没捞着什么好,这叫什么,天理报应!此刻,寻个由头便炸了刺儿。
此语一出,饶是胤禛再好的气性,也让这句话弄得沉下了脸子,转身一看,不正是诚亲王胤祉?再看看胤祥,看着自己那身金黄色的皇子礼服,面上已是煞白。还是胤祺这个和事佬,赶紧拉了胤祉道:“三哥,你可不能逃酒令呵,这对子就算再难,以三哥的才情,那还不是举手拈来?”推着胤祉便往席面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