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家宴似乎众人都吃的索然无味,太子总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而康熙则是时不时注视着太子若有所思,胤祉和老五,老七自顾自扯些诗词歌赋,八阿哥胤禩、九阿哥、十阿哥三人相互逗着趣,只胤禛和胤祹,还有因侍奉病中母妃而晚到的十三阿哥胤祥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众人几句便沉默不语。tsw隔了一会,康熙便道:“时辰也不早了,朕还有些折子要批,尔等便跪安吧。”
一众阿哥于是辞了出来,太子走在最前,还是怅然若失的神色,一个人晃晃悠悠朝着毓庆宫的方向走去。胤禛方才在席间见胤祥眉宇之间尽是忧色,却不便相问,此刻便拖着胤祥走到一边,道:“十三弟,刚才只说母妃抱恙,到底情形如何?刚才见你神色不对,当着皇阿玛和众兄弟又不便问……。”
胤祥看着胤禛关切的目光,半晌没说话,突然一把抱住胤禛。胤祥在康熙的这些儿子之中,是备受青睐的一个,聪颖伶俐,却毫不浮躁,待人总是谦和有礼,诗文,布库都是小阿哥之中的翘楚。而在众阿哥中,胤祥打小就与胤禛交好,自四岁始就奉康熙之命跟着胤禛研习算学,平日里也最爱缠着胤禛说征葛尔丹的事,总是用一副崇拜的目光看着胤禛,胤禛也甚是喜爱这个弟弟。胤祥今年只有九岁,身高也只到胤禛的腰间,此刻突然这么一抱,把胤禛生生吓了一跳,忙问道:“十三弟,发生什么事了?有四哥在,只要是弟弟你的事,四哥必然当成自己的事办!”
胤祥小嘴一撇,竟轻声哭了出来:“四哥,今儿我额娘咳血了!”
胤祥的额娘是贵妃章佳氏,极善良温柔的一个人,深得康熙的喜爱,宫中上下对她都是赞誉有加。胤禛虽然平时碍着规矩,没什么机会见面,可是也听说不少。此刻胤禛心中一惊,忙问道:“你可是看仔细了?那血是什么颜色的?”
胤祥一面抽噎,一面道:“今早我去额娘那请安,额娘招呼我的时候就一阵咳,额娘用手帕捂了一下,手帕上生生的一块血,我瞧的清楚,是鲜红鲜红的。”
胤禛的心于是越发沉了下去,他没想到章佳氏竟得了这种要命的病,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机械地安慰道:“大约没什么大碍,可让太医看过了?”
胤祥点了点头,声音也越发轻了一些,道:“禀告过皇阿玛了,太医也请过脉了,只是就不告诉我。我看太医们的脸色,都不太自在,四哥,我怕!”
胤禛心底叹了一声,口中却勉力劝道:“太医的脸就是这么个德行,前些日子,我不过就是有些腹泻,他们来开方子,也没什么好声色。额娘吉人自有天象,你也不必太挂心了。四哥现在陪着你一起过去,给额娘请个安。”
正说到此处,李德全一溜小跑过来,见到胤禛,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四爷,还好您没走远,否则奴才就得飞马赶到您府上去,瞧奴才跑的这一头白毛汗。皇上此刻要见您,快随奴才去吧。”
胤禛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胤祥,又觉得不放心,便嘱咐道:“老十三,你且在这里等着我,过会等皇阿玛交待了差事,四哥就过来。”
胤祥点了点头,便一个人倚在柱上愣愣地想着心事,让胤禛看了又一阵心酸:难不成胤祥也要经历自己几年前痛失佟贵妃的那一切吗?
胤禛一路走一路想着,越想心情越沉重。李德全在一旁见了,便好言相劝道:“四爷,奴才也不知道您出了什么事,只是您现在脸色甚不好看。不是奴才多嘴,奴才瞧着刚才万岁爷也像是有些心里不受用,奏对之时您可千万当心着点。”言罢,便觉自己说的多了,不由有些心焦,暗自掐了自己一把,不想掐的重了,又不敢放声叫,只自己龇牙咧嘴开来。
胤禛闻言“唔”地应了一声,注意到李德全的怪模样,不由失笑,道:“多谢李公公,胤禛省得。公公其实不必太在意,公公对皇上的一片赤诚,我也是颇为感动。”然后,从袖陇之中抽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李德全自然欣喜不已。
进入养心殿,果然看到康熙面带疲累,神色也很落寞。胤禛才站起身,就被康熙叫到了跟前,道:“胤禛,朕想让你明天去一次你二伯裕王府上,把这个带给他。”说着,便递过来一幅卷轴。
胤禛双手恭敬地接过,道:“儿臣晓得了。皇阿玛可有口谕要儿臣一并带到?”
康熙微微苦笑,道:“今日家宴,朕本来也请了裕王和你五叔,却没想到他们两个都称病不来,让朕好生寂寞。看着这些日子兵部和理藩院呈上来的军报,朕和葛尔丹一战似乎已经箭在弦上,若是裕王和恭王能率左右两翼,与朕的中军齐头并进,再征漠北,定能一举消灭这头养不家的野狼!但是,眼下,只怕你二伯和五叔都已被上次的事情伤了心,不愿再来帮朕了。你且去为朕走一次,说说朕的心思,记住,这不是圣旨,只是朕的一点儿私话。若是你二伯真的……,朕也不勉强。去吧。”
胤禛本来还想问问章佳氏的病症,却又始终寻不着由头,只得怏怏地告退了。
待回头再寻胤祥,却没有在当地,胤禛有些着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便加快了步子去淑芳斋寻胤祥。途间路过毓庆宫门口,却被里面传来的打骂哭喊之声吸引了去。
守门的侍卫和太监见是胤禛,只是长身跪着,却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胤禛不免有些奇怪,于是径直走了进去。只见毓庆宫中央的空地上跪着一名小太监,发辫都被拉散了,满头满脸的青肿,眼角处还出了不少血。而太子则是如疯子一般,劈头盖脸地用拳脚不停地往他身上招呼。小太监不敢躲,只能连声哀叫:“主子爷,饶了奴才吧,奴才再也不敢了。”太子却只管恶狠狠地下着恨手,颇有些不打死不罢休的味道。
胤禛急忙冲上前去,一把拽住了太子正高高举起的拳头,道:“二哥,您这是做什么?快别再打了!”
太子斜睨着胤禛,满口的酒气,道:“放手!我不仅是你二哥,我还是你主子呢!轮得到你来教训我?好的很,刚才这小兔崽子就敢不待见我,现在连你也在这里称王称霸起来了?敢情我这个窝囊太子,竟使人人可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