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故纳兰道:“金兄想过没有,金山城为何要三分其权?为何要广设劝善院?可见人心本恶。如今人心向善尚无大碍,倘若人心向恶,则举城皆是暴徒,势必为害天下。蒙古人不会放过他们,总有一天金山人会被蒙古人逼成恶魔。到那时,试问天下谁是敌手?上上之计,是抢在蒙古人前面一鼓荡平金山城。永绝后患!还有一层意思,金山人兵甲军器冠绝天下,倘若这些东西落入蒙古人之手,试问天下又几国遭殃,蒙古人对江南风物可是垂涎已久了。宋廷虽也是仇敌,不过毕竟打了几百年交道,人头熟路子通,两害相较为轻。”
张羽锐道:“纳兰兄还说漏了一点。蒙古人治理天下远不及宋人,以金兄这般能干之人,每年在陇西所获不过十余万两白银,南方各舵哪个不是动辄四五十万两?可见任由宋人衰亡蒙古作兴,绝非我教之福。”金岳已无言可对。
计议由此而定。
少冲以吐故纳兰为特使入城觐见城主,答应两家休兵罢战,此前少冲已将全部俘虏释放,此行,吐故纳兰又带了五百只肥羊为礼,金山城主丝毫不怀疑有诈,欣然接纳陇西军五百伤兵进城休养。是日午后,五百伤兵乘坐上百辆马车陆续进城,自行携带着米粮等物品。至此,陇西各营打点行装拔寨退兵。金山人全城戒备不敢有丝毫松懈,直到陇西各营陆续启程,众将士才稍稍松了口气。黄昏时,天地间起了一层浓雾,猛然间,见一支百人小队驱赶着上千头牛羊朝金山城北门而来,金山城巡城轻骑立即上前堵住来人。领头的一个小校取出一封信函,道:“奉总舵主之命,赠贵城牛三百二十头,羊七百六十只,请贵城派人验收。”巡骑见牛羊肥壮,众人皆未带兵器,心中暗喜,回城禀报,不多久,一个文吏赶来清点了数目签了回执,又请众人进城小憩。小校道:“总舵主有严令不敢叨扰贵城,请回禀你家城主,两个月后我们派人来接回伤员。”说完一行百人转身而去。
金山文吏驱赶着牛羊兴高采烈回城,那边城门早已打开,上千头牛羊排成一列纵队缓缓进城。恰在此时,猛然见一队轻骑兵风驰电掣般从浓雾中杀出,待众人惊觉已经抢到城门下,金山军中威力最大的开花火炮此时已毫无用武之地,长于近战的机弩也因兵卒缠斗难分而不敢轻用。城里的人急切想杀出,城外的人急着要杀进去,却都被一群牛羊堵住了城门而彼此皆不能如愿。
混杂在人群中的杨竹圣点燃了一串鞭炮丢进了牛群,生性温和的牛突然变得暴躁起来,金山人眼中的盘中美味突然之间变成了杀人魔兽。受惊的牛群像一支无所畏惧的敢死队踏着金山人的血肉冲进了城里,陇西兵如潮水般尾随而入。杨竹圣望着厚愈七八寸的铁铸城门狠狠地砍了一刀,狂叫道:“什么固若金汤?我看就是座豆腐城。传我将令,三日之内,杀尽金山人!诸军可劫掠三日!”埋伏在城外的陇西军大批涌入。金山人虽丢失了北门,却并不惊慌,凭借大街两侧高耸的楼房和密布全城的地道节节阻击。机弩在此时大显身手,一时间箭飞如蝗,陇西人死伤惨重。
转眼天黑,城外陇西军已聚集两万,城中却只有两千人,前锋虽距元老院只有一里地,但已是强弩之末。金山人从混乱中清醒过来,元老院立即下达全城征兵令,凡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男女全部拿起武器开赴战场。金山人实行军民一体制,不论男女只要身无残疾年轻时皆需服三年兵役,退役后编入预备营,每年参加一个月的操练,城中常模拟敌军来犯时如何应敌,故而虽百年无战事,城中百姓对打仗却并不陌生。征兵令一下达,男女老少聚齐四万余众开赴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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