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恽自是不相信对面那些人的言辞,不过这个时候,情势所逼,他也只好做虚以委蛇。毕竟这个时候,虽然他们这一方已经做好了相应的防备,可是对面的那些乞丐,并没有因为他们这一方的架势而停下了脚步。
在那些篝火的映照下,他们这一众不过五百人的对阵,却是能够让对面的那些人瞧个大概,此时的荀恽自是有些懊悔,为何之前在设置这些火堆的时候,不放的远一点,那样的话,对于他们本身的情势自然不会像现在这样的尴尬了。当然这些却是在眼下不好做出什么改变了。
听着四下里的动静,似乎并不是只有眼前这些人,毕竟从远处还有着类似的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这些人还真是可以啊,为了我们这些人,那里用的着,这么大的阵仗,还要做什么假扮乞丐的做法!”荀恽自是心下里不断的腹诽着,毕竟他自是认定了这些人却是曹操派来绞杀他们的。
不过随后而来的荀绍却是没有像荀恽这样的心思,故而倒是能够在一个比较客观和冷静的心态下,对于眼下的情势做一个判断,即便是他,虽然已经长成,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历练,可是此时的荀绍倒是要比已经钻了牛角尖的荀恽能够做出比较符合现实的分析。
继之而来的老管家,却也在打量着那些来人的形状,看看是不是之前和他有过接触那些人,不过一个是他老人家毕竟上了年纪,也就是老眼昏花了,目力看不远,而那些来人却都是做着一副乞丐装的打扮,尽管情势不怎么乐观,不过这个时候的老人,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可以忧虑的,毕竟那些人之前和他说的那些事情对于他们荀氏一族并没有什么害处,毕竟他们的老爷,荀彧若是不这么做的话,也是难逃一死的,而即便是在按照那些人所说的做了之后,老人到现下虽然还不知道这些来的人是不是就是那些人,可是这一路行来,他却是知道到如今为止老爷的棺材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死过之后,便会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来。这样的状况当然是告诉他,那棺材中的人十之八九仍然没有死透。
“大哥,他们说是要来借点钱财,可是我们那里有啊,一家子老小,这幅打扮,本就是为奔丧,那有随身带着金银财物的道理!”
“谁知道呢,你在哪里见过向人打劫的土匪贼人,能够表现出如此整齐的步伐行进的,以我看,即便是许都城中的那些个精锐的兵士,却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的!”
“两位少爷,且先不要在此妄下决断,不妨继续和他们交涉一下,看看他们究竟意欲何为呢?”老管家此时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惊慌的神情,当然他这样的表现在两个荀氏子弟的眼中看来,却又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毕竟作为跟着荀彧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人,有这样的表现实在平常。
“那还是小弟我去吧,大哥就在此坐镇!”荀绍虽然并没有经历了许都城中发生的事情,不过这一路行来,也大概能够看出此时这位荀恽,心中不知道有多少的愤懑之意,遇上这样的事情虽然说有些不幸,不过既然事已至此,还要冷静下来,平淡的对待这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悲欢离合,才是正经的。
就在荀绍得到了荀恽的点头同意之后,举步欲行的时候,却是又觉察到了,从别的方向再次的听到了那种能够震动附近地面的队列行军的脚步声。
虽然早有预料,不过这个时候,荀氏两个公子爷还是相视一眼,却都看到了彼此脸上的神情凝重。此时的他们却是没有在同时发现他们身边的老管家的脸上的神情十足的怪异。
“老管家,莫要惊慌,我们到时候会有足够的人手,让荀令君得到妥善的安置的!”这句话却是在他的心中想起。
已经决定好了去见识一下那些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所为者何的荀绍,这个时候却也是有些犹豫,不过他的犹豫没有持续了太久的时间,就听见对面那最初赶到的人群中说道:
“您看,您看,这可如何是好,我们的弟兄们却是越来越多了,这要是得了钱财,却是更是分的薄了,本来只是想着小小的麻烦一下几位的,看来如今却是不得不作出些改变了!”
“我们却是要做大的了!”
“当然诸位,还是不用太过担心的,我们虽然是乞丐帮,可是我们也是仁义为怀,不会坏人名节,也不会伤人性命的,我们所要求的仍然还是钱财!”
“可是我们这些人可都是回老家安葬长辈的,您看我们这些人,却也不像是什么带着钱财的人啊!”荀绍此时自是强自出头,像对方解释道。
毕竟看着那渐渐从四方涌过来的形状差不多,都是些衣衫褴褛的乞丐,此时他们的那随性的护卫们,除了几个胆大甚至无知的,以及那几个老兵,还能够站稳脚步之外,其他的人毕竟出身都是本来的农夫家丁,当然没有多少的胆量,甚至人群中已经有了一种湿热的骚腥气散发开来。
“是么?”
“当家的,您别听他们说,兄弟们这些日子里都已经打探清楚了,不用近身查看,单从这些人走过在大道上押出的车辙引子,就能看出他们之中定然是带着什么贵重之物的,若不然又怎么能够能在那么严实的路上,形成了深深的车辙引子呢?”
“是啊,是啊,当家的,我们可都是仔细的量过的,这些人肯定都有钱的!”
“您可千万别听那些人胡言乱语的,要知道,小白脸,小白脸,脸白没有好心眼的!这几个都是书生,又是从许都城中出来的,就是再怎么不济,也应该有些好东西的啊!”
那些乞丐群中自然是人声鼎沸,纷纷议论不休,听的这边的荀恽和荀绍两个却是脸色翻来覆去的变化着。
此时两边却也在不知不觉中又靠近了几分,在闪烁的火光中,倒是能够稍微看清了对面来人的情状,却都是一群脏兮兮的苦哈哈模样。
当先那个人虽然也是穿着一身的乞丐装,手中拿着一根白棍子,脸上也是白黑纵横,自也像是不知道有多少时间没有洗过脸,净过面了,不过即便如此,在此时刻意打量着这些人得老管家的眼中,这个当家的乞丐,总是给他有那么几分熟悉的感觉。
当然老管家自然不会认为自己会有什么乞丐朋友,不过是那人身上的气质给了他几分以前或者相近的意味。
“几位,并不是在下不相信几位贵人的言辞,毕竟像你们这样的身份,总是言出法随,想来也不会刻意的来瞒骗我们这些没有见识的下贱之人的,可是你们也都看到了,所谓众怒难犯啊,我看,您们还是大方一点,不要扣扣索索的,做的像个娘们的,一句话,只要你们给出能够让我们大家伙儿都满意的东西,我就能够做主,让大家都散去的!”那人此时却是拎着棍子,指点着他周围的那些个乞丐。
此时的这些个四面八方而来的乞丐,却是已经将他们这五百人给围起来了,毕竟加上那些马车以及此时的被卸了套架的马匹,拥着荀氏一门的妇孺老幼,都集中在了一处,倒也没有占据了太大的地面的。
相应的那些闻风而来的乞丐此时在数量上,先有第一波的不下于两百人,再加上后来的,此时却也大大的多于五百人了。
他们见到此时荀氏族人们的布置,却是不用各做一队来针对他们,除了当面和那些护卫相对的那一个小方阵,此时也就只剩下了百人左右,而其他的那些却是和着后来的一起四散在了荀氏族人组成的车阵的外围,以为包围之势。
虽然这些人都四下里,看着分散,不过若是有心人此时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不管是远在荀氏族人背后的那些乞丐,还是在荀恽等人面前的这些人明显都是以眼前的这个拿着棍棒的人得指挥。
不管是言谈又或者是前后的行动。这一切却都源自于那人的指挥,即便是之前那纷乱的议论,却也在他棍棒一跺之间,顿时为之一空。
此时的荀恽和荀绍两个人,身为公子而且又是这里荀氏中的能够做出决定的人物,正在为他们即将要做出何种的决断而思索,而一旁的老管家此时却是有些置身事外,自然多少能够感觉到这其中的那种奇怪的氛围,这些人如今,经过老管家的几次看顾,却是已经能够确定的便是这些人定然不是普通人,而从他们的令行禁止来看,自是训练有素。
当然若是这些人真如荀恽所言的乃是曹操一方的人马,定然不会如此麻烦,要想杀他们灭口自然是予以绞杀便是,而他们一路上的行踪却都是在曹操的安排下,自然沿路之上的那些个官府若是得了曹操有关这方面的指示的话,他们却是根本就用不着这么麻烦的。
除此之外,想老管家这个年纪的人,自然也是见过那些在乱世之中活不下去之后,没奈何便去背井离乡做了乞丐或者流民的,那些人的装扮和眼前这些人倒也相差不大,不过这气质和气势却是彼此相差不下于天壤之别,眼前的这些人却都是有种彪悍之气,而且他们的神态之间,却是没有老管家曾经见过的那些流民流露出的对于前途的迷茫,而这些人明显对于他们此时的行事不过是看做一种嬉闹,却是,便是一种玩闹的意味。
“大哥,我们就凑些钱物给他们吧,有多少算多少,总是需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诚意的,毕竟这些人眼下看来还很是有礼的,若是情势逼迫之下,让这些本来就是贱命一条的小人物,耽误了我们的归程,以及安葬叔父的日子,可就不好了!”
“而且若是激的这些人失了理智,却是会有不知道多少不忍言之事生出呢!”荀绍说道。
荀恽无奈之气,却也只好再次对于荀绍的提议点了头。荀绍自是回身到了车阵的围圈之内,在一众妇孺的低声的抱怨,不满,然而却又不得不委屈答应的神情中,却是搜罗到了一些财物,荀绍招呼了几个还能走得动道的护卫,却是几个人轻松的便将那些费了好些功夫才攒集起来的财物抬起,并将这些物事一直抬到了那伙乞丐的面前。
看着足有五百多人,近乎荀氏一门在许都城中全部家眷的财物,不过让人便能提溜过来,等放在那些乞丐面前的时候,荀绍自是恭声说道,“却是不好意思,实在是倾尽所有了!”
荀绍说完,却还在思索着那些乞丐会如何面对他们递送过来的财物,毕竟这些物事在荀绍自己看来,都觉得有些拿不出手,然而这却是他们所能叫出来的全部了。
虽然说荀氏一门乃是书香门第,累世大族,而且到了这一辈的荀彧却又是多年的辅佐曹操成就了大业的重臣,然而他却也是秉持君子之道,并不怎么贪慕虚荣,爱好孔方兄。
荀绍自是觉得有些赧然,然而此时对面的那些个乞丐,却是一脸的端庄和敬意,当然在荀绍等人在看向那领头的乞丐的时候,却是只看到那人笑嘻嘻的说道,“你们这么多人,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财物,还真是让我等敬佩,不过你们还真是打发叫花子呢?”
“当家的,我们现在可不就是叫花子么?”一个人此时却是脱口而出说道。
此时的那个领头之人,却是冷哼一声,自然一片的缄默。
“总之,现下,我不满意,十分的不满意,对于你们如此的怠慢与我等,让我们在这里拖了这么长的时间在这里,还仅仅奉上了这点区区的钱物,实在是不可饶恕,故而现在,我决定了,既然我们好言相劝不成,只好让我们自己去取了!”
“当然了,你们也可以反抗看看,反正兄弟们也不咱们在乎的!”
一句话,却是让荀绍给闭了嘴。
旷野无声,此时已经有了决断的乞丐们,自是严阵以待,整容肃立,看着他们之前还在以一种嬉闹的心情对待这一次的事情,而在这片刻之间却是变了颜色。
此时天上的弯月却也已经不知何时已经去了。漫天的星光倒也在越咏越多的云朵中失了踪影。
吡啵的声响,那是木头燃烧时,缝隙间的空气爆裂而来的。
面对着瞬间幻化了气质之后的乞丐们,此时的荀恽和荀绍,终究没有选择奋而起身相抗,毕竟以他们此时的力量相抗衡的话,却是完全的没有战而胜之的可能,毕竟看到了这些人的气势,到现在还能站立起来的荀氏一行人中却是屈指可数。
书生造反,十年不成!虽然荀恽乃是荀彧的长子,然而他却是没有那种如同父兄一样面对着这种情况之下的刚勇。虽道虎父无犬子,然而那却是需要时间的历练才能成事的,而今的他们还是不成的。
尽管荀氏族人放弃了反抗,不过看来这些乞丐们果然不是一般的乞丐,他们并没有一窝蜂的抢涌而上,倒是各有分工,几个人搬开车阵,几个人在外面防护,几个人入内查验,却都是安排的有条不紊的。
这样的布置在荀氏兄弟的眼里却是足见了这些人事经常干这些事情的,不过荀恽回眼示意,却是从荀绍的眼神中,知晓了,至少他们往常之时没有听到有关这些行为奇怪的乞丐们的传闻。
老管家既然已经有所料定,此时倒是觉得这些人果然精明强悍,至于他们身后的实力能够有这么一帮子人,居然会安排在曹操的治下,这其中的意思倒是让人玩味,不过这个时候的老管家却是没有过多的思考这个问题。
乞丐们有条不紊的查看着,不过那其中领头之人,却是在一个雄壮之人的陪同下也进了他们的内围之中,却是径直走到了那个载有荀恽棺材的那个马车之前。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啊!”
“几位当家的,您看这东西,还能装什么,这却是家父的棺材,我们此行也是回颍川也是为了将家父给安葬于祖坟的!”
“哦,不知这位公子,令尊已经去世多久了?”
“未及有多少时间,不过到今日算是头七了!”
“哦,既然如此,已经有七天时间了,可是你闻闻,一般情况下,这人死了,到了这会儿,可是还有能够保持没有味道的!”
“这个却是我们府上的老人给特别设置的,故而到如今才能让家父的遗体保存的不令其发出什么异味的!”
“呵呵,莫不以为我等都是三岁的孩子,好蒙骗是吧,之前就是先让我们等了那么久,不仅没有给了我们一个痛快的答复,还拿着之前那些破烂来打发我们,现在我们就是看着这个棺材可疑,别找那些个怪话,来笑话我们,没有见识!”
“老子们是没有读过书,可是也知道,这人要是死了,总是会变臭发骚的!”却是那个乞丐头身边的雄壮随从说得。
“当家的,看着木料可是极好,定然这里面也是装着什么好东西的,你看这架马车身边的车辙,可是极深的啊!”
“是啊,二雷子!那岂不是说,这其中肯定会有些好东西!”
“是啊,当家的,我们就把它打开来看看吧!”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啊,士可杀不可辱!”此时听着这些人说话,说得越来越不着调,却是让荀恽止不住了自己的怒气,毕竟他这一路上的心气可就没有平过,这个时候已经自觉的百般的委屈求全了,可是没想到这些自诩为受礼的乞丐们,竟然得寸进尺,却是让人不能再忍了!
“怎么了,老子们今天还真就要辱你了,你能怎么着!”见自家的当家的被人当面如此的顶撞,一旁相隔不远的几个乞丐,却是三两步便跃到了荀恽的身边将他架了起来。
“几位,几位,有话好说,还有当家的,这个棺材里确实是我家长辈的遗体,还请您老高抬贵手啊!”
“娘的,烦了,来人给老子把它打开!”那乞丐头此时却是已经不再像之前的那么好说话了。
果然是一声令下,四方景从。
不过此时的荀恽看到父亲的棺材却是要被人打开,这对于他来说自然是极大的侮辱,更是对于荀彧的极不敬重,自是死命的要挣开边上两个乞丐们的挟制,可是他的体质却如何是这些人的对手,更何况是两个人在挟制着他,而与此同时,在荀绍的身边却也有两人在看着他,但有异动,他自然也是会依照荀恽的享受而对待。
当然对于此时其他的荀氏子弟,随同而来的乞丐们也都有人在看定着,毕竟他们本来就比荀氏族人为多,何况荀氏一族的人中,还有近半数的人是为妇孺。
挣扎不开的荀恽此时却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身为父亲的长子,既不能在父亲罹难的时候,做出些什么帮助,却也无力阻止父亲的赴死的举动,而今想要为父亲尽最后一份孝心,寄望能够让父亲早日得魂归故里,得以安息,却是没有想到在这片看似安定的路途之上,居然会碰上这么一伙子形状古怪的强人。
此时的荀恽自是无限的悲切在心头,甚至乎都已经有了求死之意,不过他身边的两个的力气却是要比他大上太多,既不让他哭天喊地的向前抢去,却也不让他有什么轻举妄动。
荀绍自然也是荀氏的公子,对德高望重,行为素洁的荀彧,他的这位叔父,自然也是极为尊敬的,不过此时的他们却也只能是委曲求全,毕竟眼下主客移位,又是人在暗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过荀绍,却是在一一的打量着近前的这伙子人的样貌,似乎要将他们的形状都要记在心里面。
“呵呵,这位公子,看什么看,难道还想着回头让人来对付我们么?”一声从那个乞丐头口中随口的发问却是便猜到了荀绍的心思,却是使得荀绍低下了头,不过倒是可以想见,荀绍两眼的余光依然在扫视着周遭的情况。
对于那位老管家,此时的乞丐头却是对着他一笑。而后自是转过头去,看他的那些手下的人如何去开棺。
老人的眼中,此时所见,倒是让他大开眼界,这伙子乞丐,就像是专门干这个,开棺所用的工具却是一应俱全,有划开棺木之上绑缚着的麻绳的利刃,又有拉开木楔的小锯,而且他们不管如何行动,却都是安然若素,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不到片刻的功夫,荀彧的棺木便已经被打开,而且不仅仅只是去掉了棺木的顶盖,连同边上壁却也一样给去除掉了。
此时的荀恽却也觉得这伙人实在是太过奇怪了,在打开了棺材之后,并没有什么恍然大悟发现内中没有财物的神情,却也没有一脸失落的离开,而是继续的将棺材的四围都给取了个干净,仅仅剩下荀彧遗体所躺在的底板上。
露出了内里的荀彧此时却也是荀恽等人在时隔了七天之后的再次得见,不想是他们想象中的那般不可入目,而是望之栩栩如生,在荀恽等人看来,此时的荀彧就像是熟睡中的样子。
此刻的荀恽和荀绍还有一众的荀氏子弟却也渐渐觉得事情的发展太过奇怪了,倒是此时的老管家看上去很是平静,脸上却也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就在众人的诧异中,却见那个乞丐头,在此时让荀彧身边围着的人都散开,而他自己却是走上前去,不动声色间,闭目凝神聚气,然后猛地双眼一睁,却是双手连连挥动,一道道在暗夜中闪烁着的流光从那乞丐头的手上发出,却又瞬间闪到了荀彧的头上,脖颈之间,胸腹等全身上下。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随后的那个乞丐头就像是在发着神经一样,在躺着纹丝不动的荀彧的四周往来如飞,挥手如绵的扫在荀彧的身上。
而在这其中,本来静止不动的荀彧的脸色却是由最初之时的宛若生人,而变的渐渐的发白,白到极致的时候,却是猛地又变得通红,好像比那盛开的桃花还红,尽管此时的四下里德灯火很是有限,不过荀恽等人毕竟相邻的不远,那种想要渗出鲜血的红,还是让众人为之诧异。
不过事到如今,荀恽之前的愤懑和求死之意却是不知道被抛到了那里去了,毕竟此时他们眼见得事情太过诡异了。
本来人人都已经觉得死了的荀彧,在这个很是奇怪的乞丐头的一一施为下,没有什么生气的脸上居然有了这般变化,可以想象,至少荀彧并不是没有生机,而是他们之前没有发现而已。
见到这个场景的荀恽多少有些自愧于胸腹间升起,若是没有眼前的这个家伙,或许他还真的就要将他的父亲给活生生的给埋了,亏得他自诩为孝子,所行之事也是为了孝敬父亲,可是要真是让他平安的返到颍川,让荀彧给安葬了的话,那他可就……
后果如何,荀恽却是不敢想象了,此时的他只好一心一意的看着那个乞丐头尽力施为!
而一旁的荀绍这会儿,自是更比荀恽等人诧异,不过在他看到那乞丐头的动作之后,却是自觉看不明白,便放弃了,倒是回头间,却是看到了老管家的神情,既没有什么担忧之情,却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喜色,就像是一切都理该如此的表情,“这一切还真是奇怪啊!”
其余的荀氏子弟眼见得两位公子都没有什么话说,他们却又都是静静的观看着,或许是他们此生此世最难以忘怀的一幕。
随着荀彧脸色的变化,而那个乞丐头本来是绕着那个载着荀彧的马车奔走如风的身形,却是渐渐的慢了下来,而他自己的脸却是也在变化之中。
在那般用功之后,那乞丐头原版晦涩难看的脸庞,此时却是脸皮扭曲而因为发力而冒出的汗水,却是将他脸上的一切掩饰都给渐渐的冲开了。
当然此时的荀恽和荀绍却都是各自有关注,不过对于乞丐头脸上的变化,最先发现的却是那个老管家,顺着那渐渐露出来的脸型,加上之前就让老管家感到熟悉的气质,自然让老管家在这个时候,猜到了来人的真正身份。
而得知了来人身份的老管家,在这一刻却是笑了出来。他这一笑,自是引得荀绍沿着让老管家发笑的缘故顺着看去,却是见到了一张迥异于之前那种神情怪异的乞丐头的面容,自是唇红齿白,虽然不是浊世美男子,倒也有着出尘之姿,不过这个时候这张脸上却是满布着汗水。
就在那个身影越来越慢的过程中,之前总是在变来变去的荀彧的脸色,却是渐渐的变得正常,而且看他的样子却是真正的就像是在熟睡之中,在听到一声长长的出气声之后,荀恽却是看到荀彧身上的那些个流光在片刻之间又被收走了。
“长倩兄,且过来,为荀令君度一口气吧!”
听到这句话,荀恽却是觉得这声音实在是熟悉,循声望去,此时已经拭去了脸上易容的乞丐头原来就是邓瀚所扮。
不过这个时候的邓瀚却是没有给荀恽发呆以及发问的机会,自是连忙催促着荀恽上前,为荀彧的救治献一份自己的功力。
此时荀恽所要做的便是给荀彧稍微的做一些人工呼吸。毕竟荀彧这段时间中却是生机隐藏,本身的生理活动以及新陈代谢却是极为减缓,虽然邓瀚对于荀彧的身体施展了一番针灸,以及按摩活血的诊治,不过长达七天的缓慢呼吸,在其他的血脉都恢复了近乎常人的状态之后,在呼吸上却也是需要能够随即的适应。
本来在最先的估计中,邓瀚还会觉得自己需要来做着人工呼吸的,不过而今有荀恽在旁倒是免了邓瀚的这番痛苦。
华佗所炼制的迷神龟藏丸,固然是华佗在邓瀚的提议下,根据他们所知道的动物的冬眠的道理而运用了多种药物在华佗思索了好一段时间才最终形成的,当然在这过程中,自然也离不开皇宫大内中那取之不尽的药材储备,虽然曹操不耐烦天子刘协,不过毕竟这皇宫都是被曹操看做掌中之物,倒也在这些方面没有吝啬的。
有了大内的药材储备,加上华佗神医的绝妙的医术,再有邓瀚能够提供的一些个奇思妙想,终于制成了米神龟藏丸,不过在炼成之后,却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让华佗和邓瀚他们确定其中的效果,而直接便用在荀彧这已经过了天命之年的人身上,却是让邓瀚他们都捏着一把汗,然而他们总是相信华佗的医术,以及他们的这番苦心总不会白白付出。
眼下看来,经过了邓瀚的一番施为,眼前的荀彧的脸色已经正常,在荀恽根据邓瀚的指点,为他做了人工呼吸之后,却是已经基本上在脉象,呼吸等方面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在邓瀚为荀彧把脉的时候,此时看到荀彧近乎死过翻生的荀恽等人自是有着太多的疑问想要得到解惑。不过这个时候的邓瀚在荀恽等人的眼中却是已经不是平常人的存在,见到邓瀚没有兴趣搭理他们,只是一心的为荀彧查看着身体的状态,却也只能将心中的疑惑短时间压下。
倒是荀绍有心之下,看到了老管家在这个时候也是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已经近乎欢欣,“或许老管家多少知道点这其中的内幕!”
“荀令君,如今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毕竟经历了这一番事故,却还需要些时间回复精神,故而短时间内,荀令君自是还会如现在这般沉睡的!”邓瀚却是解说着。
“子浩,邓大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见邓瀚再次开口,对于荀彧的生存已经是确认无疑的事情了,此时的荀恽当然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便相询道。
“长倩兄,这么想知道么?”邓瀚这会儿自是有心情和人卖起关子,毕竟此行无虚,将人救下,便是大功告成了,自然让邓瀚的心情很是舒爽。
此时天上的云朵却也渐渐散去,而那星光,却又显现。
“不过,这里好像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这么多人,要是……”
经邓瀚这么一说,荀恽立马反应过来,毕竟之前他的父亲在许都城中却是已经被人给认定已死,而且连朝廷的封赏,以及谥号都已经给了,他为谢恩而写就的表奏,却已经早就在朝廷之上备案。而今若是荀彧未死,这样的事情让太多人知道,并为之宣扬的话,不说别的,他们荀氏一门这当先的欺君之罪便是跑不了的。
而且一心要将荀彧治愈死地的曹操若是知道了荀彧未死的消息之后,以曹操的为人,他自是不会介意让荀彧再死一次了。当然这一次的荀彧自是假死,内中当然脱不了邓瀚等人在其中的布置,不过这样的事情,荀恽却也是知道定是可一而不可再的。眼下要做的先是保密,虽然眼下跟着他们一路行来的都是荀氏子弟,在忠心上本来不应该担忧的,不过人心隔肚皮,为了以防万一,事情知道的人愈少越好,当然对于其中的勾当的解密,却也是同此理。
当然眼下有太多的人都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要想完全保密自然是不太可能的,不过眼下他们所处的地方恰好是在四下里空旷的野地里,在场的诸人却都是有名可循的。自是能够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去想一个完全之策的。
尽管此时的荀恽也多少能够明白,经此一事,他们荀氏一门,尤其是荀彧这一脉自是要跟荆州扯上了说不清楚的关联了,可是本就对于曹操多有些愤懑的他,倒是没有太多的反感,当然这样的事情,终究还要在荀彧醒来之后,让荀彧来做决定。他这个当了一段时间的家主,还是要还回去的,不过想来这样的事情,若是让荀恽再选一次的话,他还是应该会选择让荀彧活着的。
此时的荀恽自是思量着这其间的利害,而一边的荀绍虽然之前不知道邓瀚等人的身份,不过听到荀恽称呼他的字,又见识了方才那一番神乎其技的表演,使得荀绍也对于邓瀚的身份有了些猜测。
当然这个时候的他还没有直接上去询问邓瀚的机会,却是因为邓瀚刚才为荀彧施展针灸,以及按摩的时候,为了让荀彧的身体能够保持尽可能的活力,在其间运用了自己的太极功,而这样的事情在邓瀚来说,也是第一次,他害怕功效不利,便尽可能的施展了自己的最大能力,这会儿又和荀恽说了些话,终归邓瀚还只是个人,他还是会觉得疲累的。
看到荀恽去思量,在陈到等人的搀扶下,邓瀚在边上选择了个可以打坐的地方,闭目去恢复体力。至于陈到,这会儿却也去了装扮,他便是之前的那个二雷子,没想到这位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陈叔至,在做这些假冒山贼恶人的时候,也是如此的惟妙惟肖。
荀恽去思量,陈到扶着邓瀚去休息,而此时的荀绍则是去安慰方才被这一番场景震呆了的族人,当然老管家这会儿却是坐在了荀彧的身边,犹如当初在许都城中。
至于那些随着邓瀚而来的那些乞丐们,这会儿却是替这些人当起了护卫,已经安排了相关的护卫。
一夜的纷纷扰扰,却也让这些人都累了,此时东方,却也渐现启明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