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山满沉吟少顷,方才答道:“据平山周君来电,孙自上个月月底离开美国,又转往欧洲英、法等国,企图寻求支持,但是欧美列强都是极度自私的殖民主义者,孙一无所得。现在他已经离开了欧洲,正在返回国的船上,途将停经日本口岸。我和孙是极好的朋友,但我对孙寻求欧美支持的举动,感到十分不满。只有我们日本帝国,才能给予孙真正的帮助,想必孙现在也已明悟此点,是而迷途知返。犬养阁下,帝国政府对于此次支那革命的具体政策是什么?”
“眼下形势还不足够明朗,帝国政府还无法做出最后决策。军部虽有入主张此为千载难逢的良机,应该主动出兵,至少要占领满蒙,然而,直接出兵干涉,不得列强一致同意,终非上策。”犬养毅随口答道,随即又问道,“富崎寅藏不在孙身边么?”
头山满摇了摇头:“现在我们的人只有平山周跟在孙身边,可惜孙对平山周很有偏见,对他不怎么信任。孙最信任的人是宫崎寅藏,但宫崎寅藏君,对孙太过崇拜,一心一意为孙办事,毫不考虑帝国的长远,我委婉的说了他几次,他却说,诚心诚意帮助孙,使国强大起来,就是帮助日本,帮助东亚共隆。””宫崎寅藏糊涂!我们扶助孙,也要考虑长远,国的强大是否符合帝国利益,要看国是否愿意在日本的卵翼之下,共同对抗欧美。若我们不能对国政府保持足够的影响力,国的强大,就不符合帝国利益。“大隈重信有些生气的bsp;“大隈阁下说得极是,今后我们必须加强对支那革命党的影响力度。”犬养毅赞同道,又示意身边女子,给三人的茶杯重新注满。
大隈重信仿佛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这位女子似地,带着些疑惑问道:“犬养君,这位就是令嫒?”犬养毅的长女嫁给了外务省的青年才俊芳泽谦吉,后者很为大隈重信赏识,所以才有此一问。
“哈哈,”犬养毅长声一笑,“大隈阁下觉得她如何?”
“非常沉稳,秀外慧,”大隈重信颔赞道,“我所见年轻女子以令嫒最为出色,在我面前能表现如此镇定、不见丝毫慌乱的女子,令嫒是第一人。”
犬养毅笑说:“大隈阁下这次可说锚了,这不是我长女,这是我侄女,是我子侄辈最出色的一人。”
“就是被帝国情报部门誉为5o年来最具潜力的天才犬养惠子?“大隈重信惊问道。
犬养毅点了点头,颇感自豪的介绍说,此女从小在他身边长大,被他视若己出,受他言传身教,见识、才干部远逾常人,兼且精通武道,所谓须眉不让巾帼,正是她的写照。
惠子也最得他的宠爱,就是他的几个儿子、女儿,都远远比不上。犬养惠岁的时候入帝国情报部门实习,不到一年,就被评为“成绩最佳、最具潜力的天才”,认为她一个人的情报分析能力就抵得过一个情报科,曾引起帝国高层相当的重视。只是惠子并不喜欢政府机关的工作氛围,不久就退了出来。随后她赴欧美游学数年,于月前刚刚回来。
大隈重信闻言再次仔细打量惠子,只见她躬立于一旁,神色间没有丝毫变化,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在场谈论的与她无关似地。
大隈重信想了想,突然大有深意地问道:
“犬养君是打算派令侄女赴支那?”
犬养毅又点了点头,说道:”此次支那革命,颇有出人意料处。本来帝国情报部门综合各种因素研判,武昌革命党举事之后,南北两方将以武汉和南京的争夺为焦点,而袁世凯的迅崛起将不可避免。在列强要求迅平息动荡的的压力下,南北两方最终必然要达成协议,而袁世凯将成为这场角逐的最后胜利者。
但袁世凯上台,是非常不符合帝国的长远利益的。所以,帝国原本的计划是以取得满蒙的条件援助南方革命党,至少要造成事实上的南北分治。不意武昌起义之后,湖北革命党进展如此顺利,袁世凯的军队竟未能人武胜关一步,此后南北争战的焦点将不在武汉,而在南京。”
犬养毅停下来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如今,帝国情报部门注意到,袁世凯的密使已经分赴武昌和南京,在欧美列强的调停下,与革命党洽谈停火事宜,但是具体的谈判进程却不完全被我们知悉。上海方面,我们已派出萱野长知到黄兴身边担任军事和政治顾问。萱野长知深得孙和黄兴等革命党人信任,因此上海方面的情况,我们能够及时得知。但武昌方面的情况却完全不在我们的掌握。我原本打算派北一辉到武汉的宋教仁身边,然而有足够的情报显示,宋教仁并没有进入武昌的权力核心,听说他最近在忙着办什么’江汉大学‘,真是岂有此理,这个时候做这些岂非不务正业?”
犬养毅说着说着有点动了火气,此前,帝国大力援助支那的革命党人士,就是寄希望这部分人回国后能够掌握相当的权力,而帝国则能因对这些人有深厚的影响,从而影响到国的内政。如意算盘落空,饶是沉稳如犬养毅,也生出莫名的一股虚火。
“这些天来被某些欧美记者捧上了天的两湖大都督王麟,到底是何许入?”头山满也适时的接话问道。
“头山君,支那的革命党人士,你最熟悉,连你之前都没听说过此人,我们如何能知?”犬养毅摇了摇头,突然毫没来由的感到几分抑郁。
犬养毅强打精神,将心底的一丝不安驱除出去,又恢复了一副顾盼自雄的姿态:“不管此人来历如何,崛起如此之,终究是个异数。若此人保持继续上升的态势,无疑将成为支那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为了帝国的利益计,最好能将此人掌握,至不济也要他能对帝国亲善。惠子,我此次让你去支那,深寄厚望焉!”
惠子淡淡地答了一声“是”,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她xg格一向恬淡,很难为外物所动,犬养毅对她的表现也不以为异。但是惠子的内心其实并不如表面那样平静。
有关王麟的情报和报道,她基本上都仔细过了,此前一直波澜不惊的内心不由也涌现出了几分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才能在一个月内做出这样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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