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兵临富宁

富宁城位于安南都护府的北端，与岭南道、黔中道交界，是梅叔鸾在北方部署的第一道防线。此地依山傍水，地势险要，绕城而过的右溪乃是珠江的发源地。

梅叔鸾的根据地在安南都护府的南部地区，北方虽然也是打着他的旗号造反的，但是并不是直接归他统属的，在此地主事的，原来是当地的流氓头子，叫做孟德农。

这孟德农自游手好闲，在乡里横行霸道。梅叔鸾造反的前昔，他因犯了事，被当地的官府通缉，不得已逃往南方山区。梅叔鸾造反的消息由南方传到北方，让他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开始是纠集了一些无赖、地痞之类的人物，充作他的班底，再派人向远在南方统万城的梅叔鸾献表，自称愿意投靠梅叔鸾的麾下，被梅贼封为“伏北将军”，镇守富宁城。

因为当时梅叔鸾正在交州一带与首府宋平的驻军作战，实在是无暇顾及到北方的州县。况且北方的州县地近大唐的直辖区域，梅叔鸾毕竟是造反，像他这种流寇，能够得享一时的荣华富贵便是运气。他也知道，以他现在的实力，要想与大唐作对，无疑是以卵击石。所以打不过可以躲嘛，于是梅叔鸾的势力始终维持在交州到统万城一带，其余地区都是那些打着他旗号的流寇如孟德农之流所占。

这孟德农自从当上富宁城主之后，便开始胡作非为，鱼肉乡里。不但普通百姓怨声载道，就连有些开始附逆于他的叛匪，后来也觉得孟德农的作为有些过分，只是慑于他的淫威，敢怒不敢言。

富宁城物产丰富，盛产香料，尤其以八角尤为出名，有“八角之乡”的美誉，因为地理位置靠近岭南道及黔中道，所以安南都护府与唐属直辖地区的贸易往来多从这里中转。孟德农当权之后，便向此地往来的客商多征两倍的税收，致使当地物价飞涨，而且往来商队日益减少，使当地的人民生活日益艰苦。

向过路客商征收的税收越来越少，远远不够孟德农所挥霍，于是他便转向城内的百姓施压，将高额的税收转嫁到他们身上，例如每人要收人头税，男子要收胡子税，女人要收辫子税，甚至房子、树木都要收税。穷苦人家住房子要收税，房子漏雨要收水利税，房子翻修要收改造税，总之，是无事不税。

抢来的民脂民膏，大半部分被他用来私人享受了，部分让他用来征兵和购置器械上。这个混混头子倒是还念念不忘，跟着他混的必须有碗饭吃，至于其他人就不管了，就这样，孟德农纠集了近万民众供他驱使，因为这是能够吃饱饭最好的捷径。

听闻大唐的安南远征抵达桂州的消息，孟德农显然有些准备不足，本来以为唐军要在明年三月春暖花开以后才会开赴安南的，到时候自己就算打不过，卷上一些积攒的钱财就算跑到南洋去也够逍遥半辈子了。

没想到唐军居然来得这么快，竟然连准备钱财的时间都没有。传来消息的是孟德农的心腹假扮成游脚商人路经桂州城时打探出来的，而且所有数十万之众，是由当今的天朝太子所亲自领军的。

初听消息时，孟德农被吓了一跳，经过仔细的询问，确定消息的真实性后，他也变得焦虑不安起来。

本起

富宁城虽，但是地势险要，城墙依山而建，靠背处乃是一面悬崖峭壁，几呈垂直之势。护城河与右溪相连，可引活水来填，兼且山中有泉水流至城中，乃是兵法上的雄城，只要城内粮草充足，围上几个月也不会被攻破。

这期间，孟德农拼命的囤积粮草，城中的老弱病残通通被他以浪费粮食的理由赶出城外了，要不是还有留住一些平民作为生力军，他早就将此地变成一座兵寨了。

李瑛的大军在距离富宁城二百余里的地方驻扎，早有斥候骑兵将前方的最新情况带来。随着大军的推进，《讨梅叔鸾檄》也跟着扩散影响，减免三年钱粮的儿歌也开始传唱起来，从无形中，将梅叔鸾的形象压在底下，使大唐王朝的声望得以提升。

当他得知孟德农正在广积粮的时候，不禁笑着对众人道：“常听人混乱争战时期，要想成大事者，必须‘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三者缺一不可，他这一个条件未免有些可怜。今叛党依赖富宁天险，阻我天朝军队于富宁城外，看样子这一战是无法避免了。”

王维上前道：“殿下，如今我军士气旺盛，而富宁之敌也非强敌，当可一鼓作气而拿下。”

“一鼓作气而下！”众臣子纷纷跪下请愿道。

“固所愿，不敢请尔。”李瑛笑着道：“虽以九敌一，我们的胜算把握高一些，但是以硬碰硬的攻城方式花费的代价未免太高，很有可能造成大量的战斗减员。我们的真正精力应该留在后面的几场大战役身上，现在就开始动用还有些为时过早了，毕竟还没有遭遇到梅贼的嫡系部队。对付这样的敌人，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智取，怎么取？城南即是大山悬崖，东面与北面皆有右溪绕过，挑来挑去，可以直接进攻的唯有西门。只是西门也是修在山道里，还是多年前修的栈道。道路不足一丈宽，若是以此攻城，最多排满十名士兵便已拥挤不堪。以十人的宽度攻城，那与自杀没有什么两样。

好在安南木材甚多，制造攻城器械以及修补大型器械便于就地取材，这是一个优，可是此处的优也就仅尽于此了。相比它的优，缺似乎更多：空气闷热，攻城耗费的体力消耗更大；寻找干净、安全的水源很难；气候糟糕，三天太阳两天下雨的，甚至会一天改变几种天气。

就在众人对如何智取富宁城还在忧虑不已的时候，李瑛却已经有了成竹在胸的感觉，微笑的向众人卖了个关子道：“山人自有妙计，明日抵达富宁城，视天气情况如何，若是不好便可攻城。”

一句话，得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李瑛当下也不破，看着他们一个个疑惑的表情，不禁暗暗笑道：“月黑风高杀人夜，嘿嘿，你们怎么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