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官封乐丞

满朝文武都十分紧张的看着王维，不知道他是否能够做出赛过贾至的诗作，稍有文学常识的都知道，急就诗并不难写，可是要写好，而且是比人家苦思冥想写的还要好，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李瑛本来对王维的才学也是颇有信心的，本来还想凭着王维的表现在皇帝面前好好的露一手，但是听到贾至出了这么刁难的题目，李瑛可就没有多少把握了。

贾至是中书舍人的官职，这个官职在现代相当于政府秘书长一般，虽然位置不是太显赫，但是却负责起草诏书之类的公文，实权很大。

李瑛没出声，但是脸上的担忧之情一显无疑，这时，国子祭酒源乾曜出班奏道：“陛下，当年大明宫建成作诗一事，老臣也知一二，但是当时是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后来群臣再各进表章的，与今日的急就诗不尽相同。再加上王维初慕天颜，影响发挥是在所难免，不知陛下能否宽限一下时间，让他回去休整一下再进诗篇？”

源乾曜的官职相当于北京大学校长，但是当时全国就这么一所高校，而且文臣里面的高官以前几乎都在这所高校里面读过书，所以朝臣们对于母校校长还是比较客气的。

皇帝一听也对，这又不是考试，也不必要他现在就将这首诗写出来，正准备说话，就听贾至又上前说道：“陛下，臣以为只有急就才能看出此人的文学功底，刚才太子殿下已经说过此人是个诗、书、画、乐俱佳的奇才，若是出了宫去，臣等又怎知他呈上来的作品是何人所作！”

眼神一如既往的轻蔑，看得王维几人气愤不过，薛绣拳头攥的紧紧的，上面的青筋直迸了出来，看得出来他是在极力忍制自己，要不然，在宣政殿上殴打朝廷命官这种掉脑袋的事情，他也不敢担保自己干不干得出来。

薛绣把头埋得低低地，不敢抬起来，因为他怕让人看到他眼中的怒火。这个贾至，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收拾他！薛绣在心里恶狠狠地想道。

虽然从个人的观点来说王维不被看重他不觉得难过，可是王维也是太子殿下推荐的人，而且最初的推荐就是他，从这方面来说他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命运是关联在一起的。既然是一伙，那么就是息息相关、荣辱与共了，薛少公爷这点集体观念还是有的。

王维也很愤怒，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能急，要是急躁可就不好了，静下心来，深吸了一口气，王维心想，不就是写一首诗吗？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维在地上直起身来，向皇帝说道：“皇上，昔年曹子建七步成诗，草民不才，才思敏捷不及前人迅速，但是在一柱香的时间以内完成还是能够办到的，只是草民斗胆有个请求，请皇上恩准！”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李隆基也是爱才之人，一听王维说道片刻之间也能写好，也不禁来了兴致，想看看他的诗作。

“草民平日写诗嗜好，就是静坐，草民乞能赐一座椅，草民可以打开思路。”

皇帝一听，这件事情很简单嘛，往日里，宰相或者是年事已高的重臣都是坐着上朝的，这也不算是什么逾矩的事情，于是便很爽快的答应说：“呵呵，朕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高力士，赐坐王维！”

高力士回身一吩咐，两个小黄门便殷勤地搬来了一张交椅放至李瑛的下首，王维向皇帝拜了一拜，又向众臣拱了拱手，又特意向为他仗义直言的源乾曜示了示意，然后再欠着身子坐了下来。

王维在椅上坐了下来，便闭上了眼睛，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于外界的事情不闻不问。众朝臣见了，都不禁觉得很新奇。

侍中张嘉贞出列奏道：“陛下，臣观此人行事如异类一般，即便有所才能，也非股肱之才，不难当大用，请陛下明鉴！”

“张卿多虑了，慢说现在王维没有做出诗来，就算做得好诗，朕也不能破格录用他，最多赐个相应的官职罢了。要不然，这悻进之门一开，将来这宣政殿上又要来不知多少呈献诗作的了。”皇帝呵呵笑道。

众臣听了也不禁莞尔，一时间，朝廷上下仿佛一团和气一般，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从刚才王维闭眼的时候起，高力士就拿了一个香炉上加了一根香点燃了，香烟袅袅升起，香枝却越燃越短。眼看这柱香烧得所剩无几了，好多关心王维的人都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而那些攻讦李瑛的大臣们都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他，巴不得他说不上来好让皇帝狠狠的教训他们。

就在最后一点香灰落地的同时，王维睁开的眼睛，从交椅上站起来，踱步到大殿中央跪在地上向皇帝行礼道：“启奏陛下，诗作草民已经想完，求陛下赐下文房四宝！”

“好！来人！赐王维文房四宝！”

片刻，就有几个小黄门捧着一张紫檀木雕刻的小几和文房四宝来到王维旁边，将小几支好，将文房四宝一一放在上面。

那时候，没有现成的墨汁，制黑的工艺也不是很高超，大多是松烟墨，还需要在砚台上加水研磨一番才可使用。

李瑛见王维一个人在那张罗，于是站起身来向皇帝行礼道：“父皇，请让儿臣帮王维磨墨。”

得到首肯后，李瑛来到王维旁边低声说道：“王大才子，小王帮你磨墨来了！”

王维说道：“太子殿下，这怎么当得起？殿下还是请回吧，草民自己磨墨就行了。”说罢就要来推李瑛。

古时的官宦之家或者豪门世家，凡是家中有书僮的，磨墨的工作一律是由书僮来做，所以王维觉得让太子去做一名下人做的事未免有些大不敬，不觉又有些紧张起来。

“哎，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是小王推荐的人，你表现不好就是小王表现不好，你没有面子小王更没有面子，所以小王来磨墨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小王自己。”

既然如此，王维也不推辞了，等李瑛磨好墨，落笔于素纸之上，笔走龙蛇，挥毫泼墨，一气呵成！

王维写好之后，将笔搁在一旁，将诗篇恭恭敬敬地举在头顶向皇帝呈了上来说道：“陛下，草民已经写就，请圣上御览！”

“嗯！”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对高力士说道：“念！”

“是！”高力士接了过来，当众大声念了出来。

王维这首诗名叫做《和贾至舍人早朝大明宫之作》，描写朝拜庄严华贵的唱和诗，仓促之间，内容无甚可取之处。但全诗写了早朝前，早朝中，早朝后三个层次，描绘了大明宫早朝的氛围与皇帝的威仪，在急就诗里面也算是不错的了。

诗曰：“绛帻鸡人报晓筹，尚衣方进翠云裘。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日色才临仙掌动，香烟欲傍衮龙浮。

朝罢须裁五色诏，佩声归到凤池头。”

皇帝一听，言辞还可以，不禁龙颜大悦，对李瑛说道：“皇儿能在繁忙政务之中，发现如此人才，可见眼力颇佳呀。不知皇儿可有什么好的职位安排给王维呀？”

“启奏父皇，王维的诗才不错，但是于音律上的造诣更高，儿臣推荐其任太乐丞一职，以王维的才能一定可以胜任的，请父皇恩准。”

“嗯？太乐丞？”李隆基听得一愣，不过旋即一想，太子这么说必然有他的理由，于是欣然说道：“好，就依皇儿所奏，任王维为太乐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