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中的众大臣们一听徐朗有本上奏要弹劾太子时,整个宣政殿如同开了锅一般,人声鼎沸,惊讶、疑问的声音不绝入耳。除了少数事先知情者不动声色,大部分人都觉得很奇怪。
虽然上次太子殿下因为外出游猎的事情被百官联名起来弹劾,但那些毕竟是通过奏折来表达的,像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提出弹劾地,徐朗还是第一个。
让大家觉得比较奇怪的是,徐朗一个小小的大都督府长史,在朝中也不算什么显赫的官职,怎么就敢向太子叫板。
不过熟悉朝政的有心人都知道,徐朗与前行营总管(后改名大都督)的裴行俭是相交甚好,与他儿子裴光庭的关系也不错,而裴光庭所以能够当上宰相,其妻武氏没少在惠妃娘娘面前说项。所谓投桃报李,裴光庭几乎成了武惠妃在朝中的代言人了,所以徐朗敢这么做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不过这些事情是上不了台面的,一直也只是众官员在私底下说一说,纵然惠妃娘娘想立她儿子为太子,也不可能在太子甚得皇帝宠爱的时候来捣乱,想来是掌握了什么不利于太子的证据。
李隆基一见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居然要弹劾太子,不禁奇道:“徐朗,你要弹劾太子什么罪状呀?”
“陛下圣明,容微臣慢慢道来。”徐朗跪伏在地上,朗声说道:“昨天夜间,臣与好友中书舍人萧颖士于朱雀大街上明月酒楼饮酒,饮至酉时末方回还,却从此处见到太子殿下与几名应试的士子在此处饮酒。臣以为太子殿下此举有三不妥:陛下的道君皇帝加冕大礼不日即将举行,太子殿下身负执令官之职,理应居中调度,安排好相关事宜,而不是到时捉襟见肘,此其一过也;申时末酉时初,宫门便要落锁,除陛下之外一切人等不奉圣旨不得入宫,而太子以堂堂储君身份之尊夜不归宿,安全问题没有保障,此其二过也;身为春闱考官,却在此非常时期与考生私会,授人以柄,若是今后此考生中榜,难免会有获知此事之人质疑朝廷公正,为朝廷清誉带来不良影响,其过三也。”
这帮文人,整点什么罪名上纲上线是他们最拿手的东西,李瑛只不过是出去和王维喝了顿酒,放在现在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不过经过他们这么一加工,好像李瑛就成了什么也不是的人物了。
皇帝一听,好嘛,这小子,居然趁我昨天不在就偷偷溜出去了,还真是,哎呀。对于众皇子,李隆基倒是基本上一视同仁,并没有因为谁的母妃受宠而不理会其他人。
李瑛这孩子挺聪明的,而且平时在自己面前是毕恭毕敬的,在宫中的口碑也挺不错,没觉得这么老实的孩子能干出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呀。
“那么依卿之意,此事应当如何处理呀?”皇帝问了徐朗一句。
“此乃皇上家事,臣本来不敢置喙,不过”徐朗话风一转“天子无私事,陛下的家事关系到天下苍生,所以臣不得不斗胆进言。”
“直说无妨,朕这点度量还是有的。”李隆基微微一笑,心想我就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了那么多弯弯绕,不就是想要个结果吗?来吧,让朕看看你们的要求是什么?
徐朗见皇帝许可了,以比刚才更大声的音量说道:“臣以为,此事陛下有失教导之责,东宫左右庶子有失督导之责,太子殿下应向天下士子做出澄清,然后再诏告天下,一起饮宴之人终生不得致仕。”
徐朗这番话一说出来,连几位知根底的人都不禁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这可是在宣政殿上,在群臣之中呀,就这么当面说皇上,皇上能受得了吗?
他刚才说得文雅,其实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皇上,你儿子你可没有管教好,这事跟你有直接关系,你家请的那几位私塾先生也不咋地,没教好人哪,你们俩都得担责任。至于你儿子交的那几位朋友更是连用都不能用,直接废了得了,再让你儿子跟大家伙承认个错误,这事就这么结了。
这要是碰到一位护短的家长,当时就能给他脑袋打得开瓢,有这么说话的吗?
众人都在等着皇帝陛下大发雷霆呢,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皇帝不动声色地说道:“此事这么简单就可以了?张九龄、张说、各位爱卿,你们以为如何呀?”
张九龄走出班列,躬身说道:“回陛下,臣觉得此事干系重大,凡事不可偏听偏信,为了不失公允,臣觉得还是请太子殿下一起过来当堂对质为好。”
张说也出列说道:“臣附议。”
群臣之中地大部分官员都纷纷点头,赞成此项决定,皇帝一看大家都是如此意见,就跟着说道:“既然众卿家都这么说,那么高力士!”
“奴婢在!”在一旁侍立的高力士赶忙应道。
“宣太子觐见!”
“是!”高力士赶忙唤过一名小太监,在耳边吩咐了几句,那小太监便急匆匆地走了。
殿中众人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争吵事件的核心人物李瑛正在呼呼大睡呢,从早上回来之后,他也就懒得梳洗了,和衣就倒在床上,久乏之下,睡得是特别沉。
睡梦中,李瑛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现代,那熟悉地城市,熟悉的车流,熟悉的钢筋混凝土建筑,一切一切,是那么亲切又那么陌生。亲切的是似曾相识,陌生是因为再也无法拥有,起码,叫“李瑛”的这个人是没有见识过,如果不是“李正宏”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这个世界,一切还是会沿着原来旧有的轨迹走下去的。
李瑛觉得自己在那宽阔的马路上奔跑,可是好像川流不息的车流人流,竟然没有一个人和他打招呼,大家仿佛当他是空气一般。在这里,他仿佛看到了过往的朋友、同学、老师、甚至还有自己的父母,可是大家好像都看不见他的人,听不到他的声音一般。
他拼命的嘶喊,也没有人理睬他,却见天际飞来一个银色的圆盘,不断的旋转着,很快来到自己的头顶,从里面发出巨大耀眼的光芒,将自己裹里进去,而自己,却还在做无为谓的挣扎。
“不要!不要!不要!”李瑛大喊着,一下子坐了起来,却发现刚才只是做了个梦,好象是关于自己怎么穿越来到古代的片段似的,不过却是惊险连连,身上的衣服都让汗湿透了。
富果儿闻声赶紧跑过来问道:“殿下,您怎么了,可有何吩咐?”
“富果儿!”李瑛定了定神,说道:“没什么,只是我头有点晕,可能是没睡好吧,对了,你怎么不帮白云子大师炼制火药,回来做什么?”
富果儿嘴张了张,正准备说话呢,只听窗外有人高声唱诺道:“圣旨下,太子李瑛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