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范这么一说,李瑛有点不好意思了,羞赧的挠挠头说道:“今天是一位幼时同窗,就是平阳郡公府的薛绣,王叔听说过他吧,他说认识了几位有名的才子,想引荐给我认识一下。”
李范一听,不禁色变,问道:“那你是以当今太子的身份出去的?哎呀,你怎么这么莽撞,平阳郡公府上的那小子我知道,一直是在朱雀大街上混吃喝的一个小无赖,和一群同样游手好闲的勋臣后代们号称公子军,在朱雀大街上是整得鸡飞狗跳,惹下了不少事端。要不是个个背后有势力通天的家族撑腰,早让京兆尹派人给当流氓抓起来了,你怎么会和这种人混在一起?再说了,你身为国之储君,怎么出宫连个侍卫都不带呢?你说要是有什么闪失,谁能担待得起呀!”
听着岐王的一通训,李瑛虽然知道岐王并不了解情况,有的地方错怪了自己,但是心里还是暧乎乎的,因为他知道,这是身为一位叔叔对侄儿的亲切的关怀,这种关怀是发自内心的,并不是因为他是太子为了讨好他而激发出来的。
李瑛开始低着头不做声,听李范说完之后,抬起头来笑了笑说道:“好了,王叔,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过来了吗?再说了,我也没说我是太子,我跟他们说是太子的同学,替太子考察人才的,他们这才拼命的讨好我,你看我酒喝多了,皇宫现在也开始宵禁了,宫门一落锁,我根本就进不去,所以只好上你这来了。”
“那还能稍微强一点,对了,你今晚不回去,明天你父皇不就知道了吗?”
“没事,父皇和惠妃娘娘摆驾去华清池洗温泉去了,不到明日中午也回不来,我明天一早就偷偷地溜回去,应该是没人知道。”李瑛志得意满地说道。
“看把你得意的。”岐王也笑了声,毕竟,听完李瑛的叙说他知道事情的性质不怎么严重,顶多就是以后皇上知道了会训他们一顿罢了,不会有什么再大的问题了。
“哎,对了,瑛儿,那几人你看怎么样?可堪造就,若果真是人才,你我就是送他个出身也无妨呀。”李范突然想起了李瑛去喝酒的目的,赶忙问了一声。
“嗯,还行吧,是兄弟两人,哥哥叫王维,弟弟叫王缙,河东人氏。王维音律极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弟弟王缙虽然文采比不上其兄长,但是为人沉稳,学识渊博,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哦?”岐王半信半疑,“当真有如此人才?”
“那当然了,王维的诗作极有名气,说不定王叔也曾听说过呢。”李瑛想当然地说道。
“是吗?”李范显然也来了兴致,说道:“他都作了些什么诗?你可记得?”
“有五言绝句《红豆》,诗曰: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还有七言绝句《谓城曲》,诗曰:渭城朝雨浥清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李瑛将自己熟知的这两首王维的诗歌背给李范听了。
李范听后大为赞赏说道:“这就是他写的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李范笑着说:“不错,意境深远,尤其是后一首,写诗如绘画一般,若果真是他所写那确实是个人才。不过,瑛儿,你看人也不能唯诗才是论,因为会写诗和会做官完全是两码事。”
看到李瑛不服的表情李范笑道:“你不信呀?远的杨雄之流的就不说了。就在本朝,乾封年间的王勃你总听说过吧,写《滕王阁序》的那个,文采是够高吧,但是有点恃才傲物,因为一句戏言,挑起诸王之间争斗,结果为高宗皇帝所不喜,终生不得重用,所以说一个人的才华有多方面地,会写诗与会做官并无直接关系。”
李范这么一分析,李瑛觉得还真的好像就是那么回事,好像记忆中历史上的王维还做过安禄山政权的伪官,虽说后来皇帝没有将他处死,但是地位也大不如前了。这是对节气要求不高的唐朝,要是在理学发展起来以后的宋、明时期,王维非得以死谢罪不可。但是通过这么件事也从侧面反映了王维的气节确实不高,而同时代的颜杲卿就比他要有骨气得多,怒骂安贼而死。
但是人尽其用,不能因为王维以后会犯错就不用他吧,再说了,人,不到最危急的时候看不出他的本质是怎样的,有的大人物,平时正气凛然,可事到临头却畏首畏尾,甚至做出离经叛道,人神共愤的事情。而有的小人物,虽然其貌不扬,从头到尾都是很平凡的人,却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成为真正的英雄。
见李瑛在沉思,李范也没有打扰,以为他在考虑如何处理王维的安置的问题,也就没有打扰他,拿起杯茶,吹了吹热气,用杯盖拂了拂,再这么就着喝。
李瑛看到他这么拂水喝茶,不禁想了起来,说道:“王叔,人嘛,咱们可以因类而用,比如说如果谏官的位置有空缺,那么就需要一个正直的人,哪怕他略带古板也无妨,但是不能用圆滑世故之人,那样他就发挥不了谏官的责任了,但是那样的人如果做外交司礼官又得心应手。所以,真正值得商榷的是咱们这些居上位者,如何使用好手下的每一个人,使他们真正的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比如,一位将军之才,你却让他拿笔,那不是难为人嘛,反之亦然。”
对于人才的看法,李瑛能有这么多的见解,李范做为叔叔的自然也很高兴,皇兄的几个侄儿之中,他与李瑛的关系最为要好,这并不光是他是太子的关系,而是确实小一辈里面,只有李瑛最懂事,与他最合得来。
刚才以为李瑛是因为宫廷政变而来避难的,差点吓了他一大跳,现在看来纯属杞人忧天,不过,本朝新皇登基时所立太子,后来顺利登上皇位的,真正算来只有当今皇上一人(则天皇帝时废立太子不算,那俩原来是当皇帝的)。看来,皇宫中的这一亩三分地可不是那么好呆的,里面的水深的吓人呀。
虽然李瑛现在地位很稳固,但是伴君如伴虎呀,自己这个三哥,也早就不是当年侠肝义胆的那个李三郎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标准的大唐帝王。
自古天家少亲情,做皇帝的儿子搞不好还不如做王爷的儿子,王爷的儿子虽然地位没有那么显赫,但是也没有那么多的风险,从古到今,没有哪一个朝代宫廷政变有我大唐发生的频繁,所以李瑛即使现在身在太子之位,也不可不防呀,尤其是后宫武惠妃一支坐大,这个女人野心勃勃,拉笼了不少朝臣为她加油助威,要不是她自己那三个儿子与李瑛差的太多,皇帝会不会换太子的人选就不好说了。
不行!自己必需提醒一下自己的这个侄儿,如果他今后在朝争中吃了暗亏,那么自己终生都会不安的,虽然与太子走得近一些会得罪武惠妃,但是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但是话应该怎么说呢,如果说的太直白了反而不好,那么到底怎么说呢?要既不露骨地说那么清楚,还要李瑛能听懂,嗯,有了,李范决定讲一个故事,一个全新的故事,其实在李范的心中,那故事有我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