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关卡不远的一座山上,黄绩趴在树林里,看着马清海把部下的尸体全部放在马上,向马家围子方向退去。他一直没有吭声,就是徐力想去骚扰马清海时,也被他用手式制止了他们的行动,让特别小队的人纳闷不已。
目送马清海离去后,黄绩招集李明清、谢云飞和率领一排赶到的邓国民和刘东开会,那5个投降的马家军,则被蒙上双眼让彭勇和谢云飞的5个手下押往胡家湾,并让转告李大朋,叫沈得山务必看管好这几个人,不得让这几个人知道地点,自己回去再商量对他们的处理。
5人在林中的一处空地围坐成一圈,黄绩在地上画着马家围子的地形。其余三人则望着地形按黄绩的吩咐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
“你们看,这就是我们掌握的马家围子的地形图和防卫情况。马家围子的寨门并不难攻破,马兴原也没有在围子的寨门上布置多少兵力,他把民团的大部分都布置在他的大院里,那是个坚硬的乌龟壳,整个大院有一道大门,侧面各有一道小门,厚重的门上全包有铁皮,,而且全院的地势较整个围子要高,背后是笔直的悬崖,围墙全用条石筑成,有两米多宽,高约4米。上面许多供射击的垛口,前门的围墙上有两个机枪掩体,两边侧面的围墙上各有一个机枪掩体,他的民团有10人守卫着整个大院。由他的另一个儿子马立锋任团总,马兴原的贴身护卫是李一刀,民团守围子寨门的有100人左右,分别守卫着东西两个寨门,由神枪刘负责。围子的南面是石羊河的支流在此处形成的一个回水沱,水很深,无法涉渡。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就是马清海的骑兵还有60人左右,今天没有向西北撤退,而是退回了马家围子,可能会加入马兴原守卫大院的行列。那样守卫大院的就有180人左右。现在敌人的兵力是80人左右,而我们只有70多人,兵力对比是1:5,大家说这个仗如何打?”黄绩介绍完敌情,眼光逐一扫过众人。
听到黄绩介绍的情况,李明清邓国民和刘东都皱起了眉头,而谢云飞则挠有兴趣地打量着黄绩,一副想看黄绩如何打这一仗的样子。
看到三人思索的样子,黄绩也不打扰,他知道要想让这些部下真正成为出色的指挥员,就必须让他们学会思考,学会多角度地思考战争,只有在不断的战斗中去思考去总结他们才会真正成熟起来,而现在就是让他们学会思考的好时机。
黄绩起身去看望在一旁树林中休息的一排的战士,看到全排战士在三个班长的领导下秩序井然地坐在地上休息,有的在擦拭着自己的枪,有的则安静地吃着干粮,平静的表情中流露出一种对战斗的渴望。
他伸手拍了一下一个背靠着红柳,正低头认真擦拭着步枪的红军战士。
“你叫什么名字?你对战斗怕不怕?”
那个战士抬起一张略带羞涩的脸,看到是队长在向自己问话,不由得又激动又紧张:“我叫陈小东,我不怕战斗,原来我们被马匪追着跑,是我们没有粮食吃,与主力失散后又没有行动的方向。现在我浑身都有了力气,就再也不怕马匪了,我现在只想多杀几个敌人,为我死去的哥哥报仇。”
“你哥哥?”
“我哥哥是为了救我被马匪抓住砍死的。”想到他的哥哥就在他的眼前被马匪活活砍死,这个战士心痛如割,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小声的抽泣。
“别哭,你是坚强的红军战士,我们一定会让那些万恶的马匪偿还血债的。一定。”说到最后,黄绩的眼里也蓄满了泪水,但语气中却无比坚定。周围的战士都露出了坚定的神情,虽然碍于纪律没有人高呼口号,但杀气却在冬天的树林里越来越浓。
还没回到开会的地方,黄绩远远地看到李明清邓国民和刘东在小声商量着什么,谢云飞也不时插上两句。黄绩心里一喜,知道四人在讨论即将开始的行动。
看见黄绩走近,四人都眼望着黄绩。
“队长,敌人那么多,我们只有56人,敌我实力悬殊太大,这个仗不好打啊。”邓国民首先说道。
“是啊,我们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打下马家围子的办法。”其余两人也连声说道,只有谢云飞用眼看着黄绩,他也想不出黄绩会用什么办法去打马家围子。
黄绩看了看围上来的4个人,赞赏地笑了笑。
“同志们,你们别只看到我们和敌人的实力悬殊,其实只要战斗方法选择得当,我们还是能打下马家围子的。”黄绩胸有成竹地说道。
“你们看,”黄绩用手指着地上画的马家围子形势图,“这是一个呈东西走向的土围子,只在东面和西面修有两个寨门,整个围子背靠南面的大山,而北面隔河也是一座大山,我们只要封锁了他的东西两道寨门,敌人就无法逃跑,当然要我们去硬攻那个乌龟壳这种赔本的买卖我们是不做的。我的作战计划是这样的:敌人如果在今天下午派人到永昌向马立雄报信,特别小队和谢云飞的骑兵小队则在清风口伏击报信的敌人,截断马兴原与马立雄的联系。任务完成后返回马家围子,今晚1点突袭西寨门,夺取后由一排一班二班据守,谢云飞带着他的骑兵小队和特别小队一部奔袭东寨门,那里守卫的是民团,应该没有多少战斗力,力争消灭他们,由李明清负责指挥。特别小队其余队员和一排三班还有正从胡家湾赶来的二排一班封锁攻击马家大院,但只能由枪法好的战士远距离袭击守卫大院的敌人,只求击伤敌人,不对大院进行强攻。马兴原和马清海不知道我们的虚实,必不敢向往冲击。争取天明前肃清东西寨门的敌人。然后撤出马家围子,如果明天马兴原带剩余敌人跑往西宁或永昌,则由特别小队和谢云飞的骑兵小队狙杀马兴原。其余敌人则不作消灭。如果敌人不离开马家大院,则明晚再次进行袭击,我们要使马兴原白天想找我们决战找不着,晚上不找我们我们主动上门,利用我们红军善长夜战的特点,不断削弱敌人的力量,最后只能活活被我们玩死。”
四人听到黄绩那匪夷所思的战斗计划,都睁大双眼好像不认识似的看着黄绩。
李明清听到黄绩的决定,心里有点疑惑,这样打仗也行?但出于对黄绩的信任,还是没有表示异议。其余三人看到充满自信的黄绩,也就不再开口,也许这样真行呢。
马兴原得到关卡被袭的消息的时候,他正在这家里品茶,今天马兴原心情比较愉快,这几天在得到马清海所带的那连骑兵的帮助下,已在四近的山林里先后抓获了40多个流窜的,看到这些穿着破烂,饿得有气无力的,骨头却是出奇的硬,不是一声不吭,就是对着审问的民团一脸不屑,马兴原一气之下,下令昨天下午将那几个受伤严重的进行了活埋。其余的准备明天押往西宁领赏。马步芳长官已经说了,抓住一个,赏大洋50,这剩下的40多个就是000多个大洋啊。想到这些,马兴原心里似乎看到了那白花花的大洋在眼前闪闪发光。
听到关卡处的枪声,住在他的大院内的马清海推开那个马兴原专门为他找来的女人,一下从屋里冲出来。
一声哨音,住在大院内的马家军迅速从住处出来,排好队,然后在马清海的带领下,骑着马向关卡处奔去。
本来马兴原要让马立锋带着民团随同前往,马清海却说几个土匪的骚扰,用不着大队人马,自己一会儿就回来了。并让老爷静候佳音。
谁知吃午饭的时候,马清海垂头丧气地回来了,看着马背上的二十多具尸体,马兴原一下变了脸色。
“马连长,这是怎么回事?”
“老爷,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率领部队赶过去的时候,就只见一地的尸体,敌人早跑没影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的两个班全没有了。”马清海哭丧着对马兴原说,“老爷,我看这事透着邪乎,几天前我两个班出去搜索,也是在一个夜晚就被吃得干干净净,死去的士兵也是连好一点的衣服都被脱去了,这两次显然是同一伙人干的。现在我的人马已经损失过半了,老爷你看是不是派人去给营长送个信,报告这里的情况。”
马兴原一听,心里也是无来由的一慌,他已想到一定就是使自己损失了10多个团丁,连杜二都被打死的那伙红军,只有他们才会来去如风,动作迅猛。虽然心里着慌,但脸上却全是平静。他故意沉思了一下,捋了一下下巴的长须:“马连长也用不着担心,你损失了弟兄的事由我向犬子说明,也可以从我的民团里挑选人员补充,敌人想进我马家围子容易,想进我马家大院那是妄想。不过为了稳妥,可以派人到永昌去报个信,让立雄向长官请求,再派点部队来剿灭。”
下午,马清海挑选了5个得力的手下,和马家堡的神枪刘一起骑着快马,出了西寨门,一溜烟似的向永昌奔去。
马清海派出的报信的刚从出寨门,就被特别小队的潜伏哨发现了,然后一个坐在山坡上看马吃枯草的人看到远处山头的树枝晃动,凝神看了一会儿,翻身上马,向远处疾速驰去。
清风口是一个两山之间的岭口,只要翻过清风口,就是河西走廊的绿洲地带,那边一马平川,与岭这边的地貌切然不同。岭口并不长,只是靠马家围子这边是一个峡谷,只有50多米宽,500多米长,两边都是悬崖,却全是光秃秃的,没有一点植物。而上了岭口,居高临下,则眼前十分开阔。
这里历来都是土匪出没的地方。
看看要到清风口了,神枪刘向领头的马家军排长提醒道:“排长,这里就是清风口,地势十分险要,我们要小心。”
马匪排长一听,抬头看了一下眼前的地形,顿时放慢了速度,叫过几个手下,让神枪刘和一个士兵继续前进,自己和另外人却停了下来。
伏在岭口上的黄绩一看敌人停了下来,然后两骑向岭口奔来,就知道敌人是想等前面两人到了岭口制高点后,后面4人才上,脸上不觉露出一丝冷笑。
在来这里设伏的时候,看到这里的地形,黄绩就想到了敌人肯定会防备伏击而出此招,他让谢云飞带着他的部下埋伏在靠马家围子一边的一个离峡谷有500米左右的一条山沟里,截住敌人的退路,自己带着徐力和刘青林郑南兴埋伏在峡口上。刘青林负责向永昌方向警戒。自己和徐力郑南兴向峡谷内伏击敌人。
500米的距离,对骑兵来说,也就是一分钟内的问题,神枪刘和那个士兵一拉缰绳,就向峡谷另一端飞速奔来,神枪刘两眼紧盯着岭口,右手的手枪对着岭口。00米时,岭口还没有动静,神枪刘紧张的心略为放松,只要还有0秒,他们就可以冲上岭口了。神枪刘不愧是神枪刘,手里的枪始终对着岭口,更加小心翼翼。
黄绩伏在岭口的另一边,凝神倾听,心里默数着时间,身边一侧放着一个手榴弹,一侧放着自己的上满子弹的步枪。
听到马蹄声渐近,郑南兴也紧张地端起了手里的机枪,徐力则似乎枪人一体,等候黄绩的命令。
黄绩听到马蹄声开始震耳,一下拉燃手榴弹,向着峡谷扔了出去,顺手抓住自己的步枪。
神枪刘眼看只要5秒就会冲到岭口,心里一喜,却见一个黑黑的东西从岭口飞出,急拉缰绳,欲要停住,却哪里停得住,只得一下从马上跃下,一声巨响,飞溅的弹片击中那匹向前飞奔的马,而那个士兵却没有神枪刘那样的应变能力,骑着战马也跟着一头扎进了弹雨,两声长长的嘶鸣,那两匹马向前冲了几步在离岭口只有10米的地方轰然倒下。
趁着这阵硝烟,黄绩手持步枪,一跃而起,一个翻滚,闪到悬崖脚下,手中的枪已瞄着那个跃下马来滚了两滚正欲站起的神枪刘,这时郑南兴也返身将机枪架在岭口,向着神枪刘落脚处急扫,神枪刘狼狈地向边上滚去,到了崖脚,刚一站起,黄绩看到他抬起的脑袋,一扣板机,谁知这时神枪刘却往下一缩,感到头皮一痛,黄绩这一枪却只是在神枪刘的头上开了一条口,弄得黄绩面色一哂,神枪刘赶紧向岩石后一缩,任凭郑南兴的子弹打得石屑乱飞。谢云飞听到枪声,一声大吼,两腿一夹,纵马抄向敌人的后路,那几个敌人看到岭口突然响起枪声,知道有人伏击,正拿不定主意是向前增援还是退回马家围子,却听到身后响起了马蹄声,知道自己已中埋伏,都扭转马头,这时谢云飞的骑兵小队已冲了过来,两边几乎是同时响枪,一阵枪声过后,马兴原的骑兵小队有三人摔下马来,马家军的骑兵也有人落马,然后谢云飞的大刀迎上了那个排长的马刀,两刀相撞,然后交错而过,谢云飞冲出10米,傲然拉转马头,那个排长却骇然看着从胸部到腹部被刀劈开,露出了肠子,力气一下似乎全被抽尽,从马上栽了下去。另一个敌人在骑兵小队的三个人的围攻之下,只架过两刀就被一刀劈成两半,当场断气。
神枪刘看到马家军排长只与那群敌人交战一个回合,就魂归西天,知道今天自己是在劫难逃了,想到自己也曾是甘凉道上的一个人物,不料今天命丧清风口,心里一阵热血上涌,从藏身处一下跳出,举枪欲射,两颗子弹几乎是同时打进了他的身体,只是一颗钻进了他的额头,一颗钻进了他的心脏。神枪刘双眼圆睁,怀着不甘就此死去。
黄绩带着徐力和郑南兴从岭口下来,拾起了地上的枪支,并把地上的尸体也收埋了,看到神枪刘圆睁的双眼,黄绩轻叹一声,伸手一扶,替他合上。
会合谢云飞后,看到那两个牺牲的骑兵小队战士,黄绩心痛不已,他在后世的小说中常看到主角指挥作战都是零伤亡,而且自己在当特种兵的战斗中伤亡也很小,谁知自己指挥一个小小的战斗,虽然消灭了6个敌人,自己却是两死一伤。看来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
看到黄绩的表情,谢云飞低声对黄绩说:“队长,你不要难过,打仗就会有伤亡,而且骑兵与骑兵作战都是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的这些弟兄跟了我这些年,我了解他们,死在战斗中,他们会心安的。”谢云飞抹了一下眼泪,又道:“队长,我想把这两个弟兄先送回打鼓山。”
“好,谢云飞同志,你送他们和那个受伤的同志回去后再多带10个人迅速赶到马家围子,今天晚上准时进攻马家围子。”
在一个路口分手后,整个队伍分成两支迅速离去。空余一阵北风孤独的在清风口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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