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鸣啾啾,微风轻拂,淡金色的尘埃在阳光下肆意地飞舞着,预示着又是一个灿烂的好天气。
纪小蛮一夜好眠,舒服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掀开被子跳下床,跑到铜镜旁左顾右盼,理好了妆容,正欲离开,忽地瞥见桌下的抽屉拉开了几公分宽的缝隙。
她一时好奇,索性把抽屉拉开,见里面摆着一只紫檀木盒,盒面上雕着精致的花纹,看上去倒挺象是女子的妆盒。
“哇,原来他暗藏了宝贝!”纪小蛮顺手揭开盒子,却见里面躺着半枝金簪,之所以说半枝,是因为簪的花钿已不见踪影,只余簪身。
“什么啊?”纪小蛮大失所望,悻悻地将簪子扔回盒子:“大哥的趣味还真是古怪,居然好收集废品!”
走到门边,她忽又退了回来,把簪子取了出来,揣到怀里:“虽然只剩一半,好歹也是纯金的,多少还能换点钱,别浪费了。”
嗯,左右无事,好久都没看到周夫子了,不如去瞧瞧那酸儒丁,顺便再弄一本,《飘无痕身份大揭秘》做收官之作,最后大捞一笔,再包袄款款跟着赫连净云去他家看看去?
现代人,可怜的,生活里只有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可惜来到古代,也没见识到草原牧场的风彩。
那天听他吹得天花乱坠,她倒真的想去见识见识那种“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的场景,过过游牧生活,权当旅游了。
“坠儿~”正想得入神,冷不防有人叫她,回头一瞧却是周雅云。
“夫人。”纪小蛮天不怕地不怕,说实话,还真是有点怕这个周雅云。
她优雅端庄,从不骂人,可是那双眼睛只要往身上一瞧,就会让纪小蛮不由自主地冒冷汗,生怕又有什么小辫子给她抓住——因为,她的小辫子实在是太多了……
“这么一大早的,到哪里去?”
“呃,帮林嫂卖些丝线。”纪小蛮顺口掰了一个理由搪塞。
“这种事让何伯去做就行,别老想着往外面跑,知道吗?”周雅云不满地蹙起了秀气的眉峰。
昨晚路过飞烟阁,无意间听到烟儿在抱怨,说什么赫连公子喜欢坠儿云云……
这还得了?她对坠儿再怎么不满意,也是她高家的儿媳,哪能出去招蜂引蝶,惹人闲话?
仔细想想,这几年坠儿渐渐长大,越来越水灵,一张嘴尤其能说会道,哄得府里上上下下的都跟她一条心。虽不敢明着拿她当主子,但她犯了事时,却都明里暗里帮着她。
相比之下,茗烟因为脾性大,反而没有她受欢迎。她瞧在眼里,记在心里,一直没有说破,一则因为事情小,不想因此担个恶婆婆的罪名;二来也是忌惮她背后的那双眼睛。
可是现在,事关高家的颜面,她却无法继续保持沉默。
“哦~”纪小蛮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
周雅云瞥她一眼:“对了,烟儿书院那边派菊月去打理,既然买了丝线,不如从今天开始,你就留在家里跟林嫂学着做些针线活吧。”
“嘎?”纪小蛮傻眼。
绣花?那不是要她的命吗?她这性子,哪里坐得下来?
“好了,我会跟林嫂说,你先去找些简单的花样吧。”周雅云浅浅地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奇怪,她不是从不管我,今天刮什么风?”纪小蛮惊讶地看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
不行,这高家是呆不下去了,她得加快行动,赶快离开才是上策。
周雅云既然了话,她也只得应付一下,先回房一趟,现不知谁已经替她把房里整理了一遍,地上的蛇血也都清理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了。
装模作样地拿了笸箩到林嫂房里东挑西拣,这个太花哨,那个太复杂,总而言之,没有一个她满意的图样,末了,起身:“算了,我去买些简单的,顺便把丝线捎回来。”
林嫂何尝不知她是找借口出门玩?知道她的性子爱闹腾,也不忍心逼她,装聋作哑地任她去了。
正大光明从前门出去显然是行不通了,纪小蛮很识时务地选择了绕道走后门。
“坠儿,又出府玩儿呢?”老林头拿着她送的那杆长烟枪,笑眯眯地看着她。
“想要什么,回头我给你捎回来。”纪小蛮笑嘻嘻地挥了挥手,大大方方地走了。
老林头磕了磕烟灰,起身朝后院走去,找了一圈不见林俭的影子,不由心中犯嘀咕:这小子,一大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纪小蛮先去画屏阁去挑了些绣线,又选了几张最简单的双色蝴蝶的花样,这才轻轻哼着歌朝周夫子住的闻天庙胡同走去。
这时,从街角冲出一个着深色衣服的半大的孩子,与毫无防备的她撞了一个满怀。
纪小蛮趄趔了一个,差点跌倒。那人却头也不回,飞也似的跑走了。她心中一动,伸手往怀里摸去,果然不见了钱包。
拷,来到古代这么久,向来只有她抢别人的钱,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抢她的钱啊?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纪小蛮大声呼喊着,这口气憋在心里,哪里肯放弃?立刻拿出在田径赛上百米冲刺的度,奋力追了上去。
那小鬼对这里的地形显然相当熟悉,身手也极灵敏,他左弯右拐,滑得象条泥鳅。
街边的行人如织,却个个处变不惊,该干嘛干嘛去了,居然连一个见义勇为的人也没有,似乎对这种事好象已经是司空见惯。
纪小蛮火气一上来,卯足了劲紧追不舍,嘴里不停喝骂:“小鬼,有种你别让我抓到,否则有你好看!”
可惜,她追得口吐白沫,眼看着那孩子越跑越远,最终消失不见,只得停下来弯着腰,累得象条狗一样吐着舌头喘粗气。
“墙根下有元宝吗?”戏谑嘲弄的男声蓦地在头顶上响起。
纪小蛮缓缓抬头,印入眼帘的是一张绝色妖魅的容颜。
清风一手撑着一柄遮阳伞,另一手不停地摇着纸扇,谢怀恩着一身锦袍闲闲地站在她身后,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嘴角含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衬着纪小蛮满头大汗,狼狈万分的模样,越显得他玉树临风,卓尔不群。
纪小蛮装做没听到,继续对着墙根吐气。
“喂,我们公子跟你说话呢!”清风大怒。
公子是何等样人?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个丫头戏弄嘲笑,现在还对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是可忍,孰不可忍!
“奇怪,”纪小蛮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直起腰叹气:“明明都知道恶狗咬人,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养呢?”
清风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纪小蛮拐个弯骂他是走狗。
“呀!要不是看你是个丫头,少爷非……”清风涨红了脸,想要挽起袖,才现两手都被东西占满了,只得呲牙裂嘴地表示愤怒。
“怎样,有本事你咬我啊,嗟!”纪小蛮偏头冲他做了个挑衅的鬼脸。
谢怀恩瞧了,很没良心地哧笑出声:“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好狗不挡道,闪开~”纪小蛮装作没听到,抬手戳了戳清风的胸,冷哼。
倒霉,流年不利,破财不说还招来灾星。
“怎么,你的钱袋不想要了?”谢怀恩懒洋洋地觑着她笑。
这丫头,气鼓了双颊的样子好象一只兔子,让他忍不住想招惹一下。
“嘎?”提到钱,就是纪小蛮的死穴,她愣了一下,迈出去的脚就有些迟疑。
谢怀恩挑眉露了个邪气的笑容,长指一勾,一只色彩斑斓的小玩意在指尖上轻轻晃荡,可不正是她拼死拼活想要追回来的钱袋嘛?
“还给我的?”纪小蛮的表情很是警惕——他有这么好心?
“不想要了?”谢怀恩眨了眨眼睛,随手把钱袋抛到清风手里:“呶,赏你的。”
“喂!”纪小蛮气炸了:“想霸占我的钱袋就明说!这是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他?”
就说越有钱的越抠门,不是说他富可敌国?这么点小便宜都要贪?
“呸!”清风啐了一口,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看白痴一样看着纪小蛮:“你这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我们公子富甲一方,空里的银子多得长毛,只能打要饭的了,岂会贪你这点小钱?”
“嘴上说得漂亮有什么用?”纪小蛮极为不屑,叉着腰大嚷:“姑奶奶这钱袋,今天还就要定了!告到衙门也不怕!决不能白白便宜了你!”
“嗯,有道理。”谢怀恩若有所思地点头,轻轻一招,挂在清风指尖上的钱袋长了眼睛似地倏地回到他的手里:“我得先瞧瞧,里面都有些什么?这样的话,到了衙门才不至于说不清了,对吧?”
“你!”纪小蛮活到今天,还真没见过这么无耻之人,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涨得慌,竟然骂不出来。
“嗟,就这么几两碎银子,也值得跑得快断气?”谢怀恩撇了撇唇,忽地将钱袋抛了过来。
“嘎?”
“清风,我们走。”
他说走就走,竟是一句废话也不多说,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留下纪小蛮呆呆地捧着钱袋,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