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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飞了他一眼,剪了余下的红绳,将那手链系在他腕上。
正中一朵红莲栩栩如生,花瓣均是拿极细的丝线织成,在烛光下仿佛萦着层珠粉之气。两侧延展着数朵含蕊待放的花苞,并头而列,末了以丝绳做扣,并缀以两只银铃。
“这个……要很费工夫吧?”他赞赏的端详片刻,便要解下:“还是你拿去……”
按住他的手,又从枕下取出一条一模一样的手链系在自己腕上:“天下只这两条,你要我拿去卖给哪个?”
两朵红莲相依相偎,仿若并蒂而生。
“其实有时我想,如果能够永远像现在这样也不错……”
却是半晌没有听到他回话。
抬头看他的脸,却见他正在对着那两朵红莲发呆。
“浩轩……”
他仿佛刚回过神来,对她眼弯弯:“怎么可以?一定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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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万物争荣。
似是应了顾浩轩的话,一切果真愈发的好起来。
三月初三,“顾家铺”的牌子在一片鞭炮声中喜气洋洋的悬挂在祥乐街一家店的门楣之上。仅在当日,顾客就差将门槛踩断,一应首饰转眼销售一空,真真是大大的开门红。
养花亦在进行中。不过因是怕失败,此番只试种了一亩地,选的多是易活又鲜丽的草本植物,其余租给当地农户。来往人见好好的地不去种庄稼却养这吃不得的花都大为不解,闲时便溜过来看热闹,当奇事四处宣扬,倒正正给这花圃做了广告。
宅院中也没闲着。爬山虎铺满了整个墙壁,仿似搭了绿帐子一般,避去了夏日的不少暑气。清晨之际,朵朵喇叭迎着阳光绽放,粉的如绸,紫的如梦,蓝的如蝶,白的如雪,缀在浓浓的绿中,清露折射着水晶般的光辉。
屋子里则到处是程雪嫣的杰作,挂在墙上的壁花,粗糙的花盆由顾浩轩轻描淡写了几笔显得分外高雅精致。养在桌上的兰花,透明的盆里还游着几尾金鱼……她是力争在这个时空就让人们认识到无土栽培的。此事在的顾婷芳眼中简直是创举,她已经不止一次的把这她的作品偷运到自己房中。
而程雪嫣最为得意的是她在木栅栏旁边种了爬蔓蔷薇,红红粉粉的从春日直灿烂到夏末。每每黄昏时分,总要拉着顾浩轩流连其旁,嗅着清甜的芬芳,一同看红日西沉。
偶尔他回来晚了,便见她站在门边翘首而望。花事繁盛,她便是繁花中最美的一朵化仙而来。忍不住要去勾描那人,可是画笔瞬间便被她夺下,还“蛮不讲理”的问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是不是打算将来“睹物思人”?
偶尔她回来晚了,便见他站在门边。却也只是站着,仿佛对着如瀑的蔷薇在想心事。碧彤就对她挤眉弄眼,其余人也都心照不宣的笑。秦曼荷总不平衡,因为顾浩然从未这般待过她。
看着那修长的身影,虽今日的他只着一袭灰白的长袍,仍是那般玉树临风,潇洒俊逸。夕阳的余晖淡淡的洒在他身上,在他脚旁扯下长长的影子,那般恬淡,那般安然。似乎只要这样看着就足以心安,似乎只要这样看着,一日里的思念便可随这灿灿斜阳注入心中,如暖玉生烟。
日子果真如她期待那般过得顺利而祥和,入冬时分,他们已经在这一带有名气了。
不过入冬……才是最艰难的。
程雪嫣养花不是为了夏天的供给或装,抑或是任由戴千萍发挥作各式花茶、心,而是……
春夏秋有百花装,冬天就略略显得凄寒了些。虽然腊梅、水仙、仙客来、一品红亦是在冬季开放,可若是再多几样呢,譬如牡丹?
当然,她没有武则天的魄力,可让百花一夕之间在寒冬腊月开放,况牡丹连女皇的面子都不给,又怎么可能照拂她一个普通人?
不过她就是想实现这种不可能!
自古至今,牡丹都是花中的富贵者。自古至今,虽然有不少清雅之士,可是更多的人追求的不都是富贵吗?若是能够让牡丹在寒冬开放,进而走入那些个渴求富贵希望富贵常驻的人家,那么她的荷包……
只不过让虽耐寒可是过于低温却不肯开花的牡丹在腊月盛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她从年初就开始筹谋,可至今仍无多大把握。
牡丹喜阳,但不喜欢晒。地栽时,需选地势较高的朝东向阳处,盆栽应置于阳光充足之处。
如果只在屋里种几盆,也不是难事,不过屋子便不能离了火盆,这种破费秦曼荷是一定要碎碎念的,即便告诉她这种做法是一本万利而她在见不到银子之前也定然要搞破坏。况屋内空间有限,就算成功了也不过是区区几盆而已,可能连耗费的炭钱都赚不来。
其实最好的方法是……只是她至今未见过反季节的果蔬,而且这个时空应是也没有塑料薄膜来让她造一个温室吧,况且,那种东西她也只是听过,至于具体原理……
晚饭的时候,她把心思一,秦曼荷果真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我弟妹,现在的日子就不错了,我好容易起五更爬半夜攒下了这么家业,可不能因为你的一时冲动给葬送了!”她扶了扶髻上的金崐珠桃花簪。
这是金掌柜新送来的样子,明里是请她们代为出货,可还没等上柜,她就戴自己脑袋上了。
“大嫂的没错,三嫂不是开春还能开一家分店吗?然后明年再开一家……何必要养花这样辛苦呢?其实我们现在已经在这一代首屈一指了,虽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可万一摔下去……”顾水卉拢了拢新作的湖水蓝锦衣,簇新的缎子窸窣作响。
“雪嫣,虽然你这是个一本万利的事,可我听着也有风险,你再考虑考虑?”戴千萍也不大支持。
“如果你只是担心温度和光照问题,这倒也不难解决。”顾浩轩长眉微挑。
“三弟是像过去那样捣碎了花椒和上泥来涂墙壁,再到处都烧起通红的火炉,挂上一重又一重的防寒帘幕?”秦曼荷满脸鄙夷:“可是今非昔比啊!”
“倒也不用那般复杂!”顾浩轩似是从来不会生气:“腾出一间房子,最好是与灶台相连的那间……”
“你是做成壁炉和火墙?”从不在此类问题上开口的顾浩然也提起了兴致。
顾浩轩头:“其实这种东西在北方常用,如今用来做温室再好不过,古书记载‘太官园种冬生葱韭菜菇,覆以屋……待温气乃生’,后来又有了阳畦风障,只是不知到了我朝如何不兴了。雪嫣担心的光线方面可以多开几面窗子,利用早午晚做饭时间烘烤屋子,当然,也需挂上防寒保暖的帘幕,入夜再加温一次应该能坚持到天亮……”
程雪嫣万分崇拜的看着他……这哪是她的丈夫,简直是个天才!难怪韩江渚会“浩轩总是有办法的”。
第二日便着手改建温室,却是用的顾水卉的房间,她自然气恼,一大早便跑出去了。
直至傍晚程雪嫣等人回来,温室竟已全部竣工了。
试了试温,简直温暖如春,秦曼荷直嚷着要住进这里来。
“到时牡丹齐放,我岂不是成了牡丹仙子了?”
众人大笑。
“婶婶才是仙子……”顾婷芳吃着程雪嫣给她买的栗子糕,含混不清的道。
“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秦曼荷拧了她一把。
这工夫程雪嫣从新给顾水卉安置的房间走出来:“水卉还没回来吗?”
“她啊,一直是这个脾气,等到饿了自然就回来了。”秦曼荷不以为然。
程雪嫣看了看将黑的天色,不禁有些担心。
冬日天短,申时未尽,天已彻底黑了下来。
在门口等到寻人回来的顾浩轩和喜,均言没有看到水卉。
心底的不祥愈发沉重起来。
戴千萍阴着脸,过了好半天,才从椅上挪下来向外走去。
“奶奶是要去刘哥哥家吗?”顾婷芳嫩声嫩气道。
刘哥哥?是哪个?
“你们不知道我知道,”顾婷芳拍着手欢喜道:“刘哥哥住在村西头,他好喜欢水卉姑姑……”
看来他们只顾着忙着外面的事,竟忘了家里还有个待字闺中情窦初开的大姑娘,但不知这段情事从何而始。
没等程雪嫣开口,秦曼荷已经拉着女儿细细询问起来。听起来似是他们刚搬来不久的事,顾水卉也是因为生气跑了出去,却是迷了路,就被这刘哥哥送了回来。后来他就时不时的来,帮助做杂活,比如劈柴。
程雪嫣忽然发现自己实在是太粗心大意了,她带上喜去做生意,怎么竟以为家中的柴会是从来不肯劳动半分的顾浩然所为?
半柱香的工夫后,戴千萍回来了,脸色更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