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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不会是……”
锦瑟咬着嘴唇欲言又止,其余的人也渐渐松开了她的衣角,满脸的悲愤悲戚。
她们该不会以为……天啊,她终于比窦娥还冤了……
“姑娘……”碧彤突然出现在门口。
以往碧彤都是在驻芳汀等候她,这会竟然来此,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见碧彤那焦急的模样,应该是的,而且一定和她有关系。
她一阵紧张,依这些日子的经验,但凡和自己有关的就绝无好事。
她好容易冲出重围。
“姑娘,夫人请你去芙蓉堂……”
果真……估计和昨晚的事逃不了关系。玉狐狸,你这个蓝颜祸水!
还未到芙蓉堂,就听见杜影姿尖尖的调门。
“……我就她守不住,竟然勾了那玉狐狸来,搞不好她未回来前俩人就勾搭到一起了。那玉狐狸是什么人呐,怪不得她死活不肯再嫁,原来是有这指望。姐姐,这回你可不能心慈手软,这可是家丑,若是任由她放肆下去,到时候狐狸都生出来了,程家的脸还往哪搁?”
杜影姿的想象力还真够丰富的,这算不算未雨绸缪呢?
程雪嫣哀叹,这世上可千万别有什么事,一旦有了,不消半个时辰就得走样,何况还过了一夜零半天?不过奇怪的是,但凡衍生出来的版本都是不堪入目入耳或令人浮想联翩的,这究竟是人的想象力在作怪还是人性中本就有那么一阴暗,一旦遇到合适的土壤就要发芽疯长?
见她进了门,杜影姿适时收住声,直起腰杆微抬下巴睥睨着她,那神色丝毫没有背地里人坏话结果被当事人当场抓住而应有的尴尬,倒是踌躇满志,脸上每一根抖动的汗毛都在……这下好了吧?终于被我抓到把柄了吧?
程雪嫣一脸淡漠,给杜觅珍见了礼。
“雪嫣,听昨晚上玉狐狸在嫣然阁留宿?”
芙蓉堂此刻只有这三人,杜觅珍丝毫不担心此言会影响自身形象。
“不知夫人听何人所讲?”
这种机密事件杜觅珍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的密?碧彤?玉狐狸可是她比自己睡的还沉呢,他那人虽油腔滑调却也不是不值得相信。况碧彤也曾在卧房检查,很仔细,依她的性子若是当时便见了玉狐狸定要尖叫出声,不能是她……是那群家丁?他们也搜了半晌,若是见了人却没有抓捕他们还要不要脑袋了?也不能是他们……难道是玉狐狸自己的?他是杜觅珍派来的奸细?为了逼她出嫁而故意设下的圈套?
事件复杂了,人心叵测啊……
“俗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杜影姿从齿缝间飘出一句。
“俗话还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程雪嫣立时还了回去:“况且有时即便是亲眼见的也未必属实。夫人刚刚也只‘听’而已,但不知姨母又是如何得知的?”
“你……”杜影姿被噎了一回,顿时恼羞成怒:“像你这种人,还用得着亲眼所见?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
“雪嫣倒不知自己做过些什么,请姨母明示。”她的态度谦恭有礼。
“远的且不,就昨晚,玉狐狸可是跑到你嫣然阁去的……”
“他究竟是不是在嫣然阁我不清楚,雪嫣也是听着下人们在外面吵嚷才知道的,况下人们也进了嫣然阁搜查……”
“你竟然让一群男人进了嫣然阁?”杜影姿立刻大惊怪起来。
“夫人,难道他们没有过来请示您?”程雪嫣也立刻惊叫起来:“他们居然这般枉顾家法家规,假传夫人口谕擅闯女子闺房,竟将夫人尊严放在何处?夫人,您若是不惩治他们,今儿是雪嫣遭难,明保不准是雪曼、雪瑶……这样下去可是怎么得了?”
“雪曼、雪瑶可是可是规矩人,不像你……”杜影姿永远不忘借题发挥。
“夫人,您瞧瞧,就因为这群下人擅作主张,竟让别人误会雪嫣……夫人,您今儿若不严惩他们,雪嫣也定不饶他们……”
“这真是恶人先告状,若不是你故意让他们进去他们又怎敢擅闯?”
“夫人,姨母既然不相信雪嫣,不如叫昨晚那群下人来对质,雪嫣倒记得有个叫李甲的……”
“怕是下人也被你收买了,还能实话?”
“好了!”杜觅珍一拍桌子,满面通红:“他们的确是得了令的……”
杜影姿张口结舌,来去竟把堂姐绕了进去,程雪嫣早已今非昔比,此番竟是自己大意了……
“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在这件事上纠缠不休,程府这么大,你们怎么就不想想护院为什么单单去了嫣然阁?”
杜觅珍朝杜影姿丢了个眼色,力图替她扳回一局。
杜影姿自然心领神会,立刻抖擞精神:“是啊,雪曼、雪瑶尚待字闺中,还有伊雪,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是美名远播,可这玉狐狸怎么单单就去了你那?那玉狐狸是何等人物,他可只对黄花闺女感兴趣,而你……若不是早有奸情,他怎么就绕了那么大一圈子跑去嫣然阁?”
杜影姿得了堂姐的支持得意得已经口不择言了,弄得杜觅珍也连连皱眉,还有那个伊雪……不知为什么,虽然她和这个堂妹感情不错,可一听到她夸奖自己的女儿就想笑。
程雪嫣看出来了,这杜影姿是打算撕破脸皮和她闹了,竟然连“奸情”都蹦出来了,这个词无论是搁在古代还是现代都足够刺耳。她直到现在也搞不懂,这杜影姿究竟是得了杜觅珍的好处还是有求于人家亦或是自己性情使然,怎么总是捏着事就拼了命的和她过不去呢?如此……也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姨母如此法真让雪嫣无言以对。事实上,直到昨晚我才知世上还有玉狐狸这样一个人,还是外面那群吵嚷的下人的,而至今为止,亦只是听,究竟他模样如何人品如何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甚清楚,可是姨母却能如数家珍的出他的爱好,但不知姨母又是从何得知?雪嫣没有读过多少书,年纪也轻,却也知道只有在意一个人才会关心他的喜好。夫人,请恕我无礼,想来夫人除了我父亲对其他男人也一无所知吧,否则怎么会成为我们这些晚辈学习的典范?而姨母却是对姨夫以外的男人也了如指掌,想来是姨夫久居在外,姨母深闺寂寞吧……”
“程雪嫣,你敢对我无礼?!”
杜影姿大怒,颤着手指着她的鼻尖,恨不能扑上去撕了她。
“姨母为何发怒?雪嫣只是姨母深闺寂寞,才会搜罗些无聊的事来打发时光,难道姨母以为我在姨母和玉狐狸有……”程雪嫣睁大眼睛,满脸无辜:“姨母,纵然给雪嫣天大的胆子雪嫣也不敢冒犯姨母,更不敢拿那种只有无知蠢妇才会用的下作的词来侮辱姨母。雪嫣知道姨母纵然深闺寂寞,却是谨言慎行,整个程府雪嫣除了夫人最佩服的人便是姨母了。我也知道姨母并非误会雪嫣方才所言,只有做贼的人才会总担心别人去偷自己,而姨母为人光明磊落,时时处处都是我们辈效仿的榜样……”
程雪嫣句句字字都像裹着棉花的绣花针般戳得杜影姿肉疼,却又不能开口讥讽,生怕某个词被她拿去反过来“赞美”自己。
程雪嫣则是一派诚恳。
她现在十分清楚,二杜此番捕风捉影无非是想借此折磨羞辱她,她们是想达到什么目的还是只是出于某种恶趣味?难道是更年期提前了?既然她们已经不顾廉耻,自己也不必假装君子了。忘记是哪部戏里过,如果想战胜奸臣,就要比奸臣更奸,如此,若是想战胜无耻,就要比无耻更无耻!
“雪嫣,你和姨母相处不久,并不了解她的为人……”杜觅珍开了腔。
她眼见杜影姿吃了瘪,自己这个始作俑者总归要为堂妹讨回面子。
“你姨母是刀子嘴豆腐心,实际上她疼你疼得紧。你是程家的长女,妹妹们时刻在以你为榜样,而你如今弄成这种地步,我们虽是口里不,可是心里急啊……”
杜觅珍情真意切,竟令杜影姿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好像……差不多……的确是真心实意的为人着想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不觉分外委屈,掏出水红的帕子抽泣起来。
“昨夜玉狐狸来犯,全是因了这关雎馆,可是我们这里到处是女孩子,他来了一次,便会来二次、三次……他此番躲进了嫣然阁,保不准下回……”
到此,她心看了看程雪嫣的脸色,但见对方面无波澜,突然发现有摸不透她的心思。
“如此,传出去可怎么办?三人成虎,你刚刚也对玉狐狸是只闻其名,可是我们这边听的却是他在嫣然阁留宿……”
“谣言止于智者……”
“可是世上又有几个智者呢?”杜觅珍喟然一叹。
程雪嫣忽然发现杜觅珍的这一句还蛮有道理。的确,世上智者甚少,尤其是面对敏感话题时,人们多生出追腥逐臭的兴奋,只觉能将此事添作无数花边方显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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