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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实话实:“我怎能耽误你一辈子?待过段时日境况好了,我一定为你寻个如意郎君。”
碧彤羞得脸通红:“姑娘又取笑我。”
“你看,脸都红了,莫不是已有了意中人?”
碧彤脚一跺,立刻就要指天发誓。
她忙拦住:“没有就没有,怎么还认真起来?好啦好啦,咱们先把这事放放,跟我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绮彤怎么会是我的丫头?”
“姑娘有所不知,初进府时,绮彤是和我一同分到姑娘房里的。过了两年,绮彤出落得愈发好看。三姑娘因为有夫人宠着,凡事都求最好,然后就将她要到自己房里,调了冰彤过来。”在提到冰彤时,碧彤的嘴不自觉的撇了撇:“不过之后没多久三姑娘就后悔了,因为绮彤越长越水灵,而她又是那样个事事要强的人,却死活漂亮不过一个丫头,结果一看到绮彤就有气,可如果再送回来又不甘心,派了别的房里又怕人她心眼,于是就把气撒到绮彤身上。不过表面上又是对她极好的,三姑娘总是做衣裳,那些半新不旧的便给了她穿。绮彤人长得好,什么衣裳穿她身上都好看,自然会招人嫉妒。还有人不怀好意的,她穿上三姑娘的衣裳,比三姑娘还像官宦人家的女子呢,结果……”
“那她和哥哥……”
“这个我可不敢,不过大公子身上那衿缨确实是绮彤前几日绣的,那天我去找她借花样子,亲眼看到她的针线笸箩里放着的……”
“这么幼翠所言也并非空来风了……”
“幼翠看谁都像贼。姑娘,只有贼才总担心别人会偷自己。我也不怕把这话跟你了,她一门心思的想跟了大公子,怎奈大公子偏不理她,她便找了别人出气,但凡哪个丫头和大公子了一句话,哪怕一个眼神,她都要折腾人家一番。大家都知道她的心思,可是谁让人家是夫人身边的红人?所以只得把气咽回肚里。不过看她最近的张狂劲,怕是夫人已经有意将她许给大公子了……”
“那可怎么办?”程雪嫣急了。
这个幼翠她是极不喜欢的,不仅是因为她是杜觅珍的贴身丫头,关键是刚刚的所见所闻,难道让英武不凡的程仓翼忍受这种俗物?还有她的模样,自己倒不是以貌取人,关键是她总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架势,照碧彤的话就是还真拿自己当主子了,可事实上不就是狐假虎威吗?这种人,再修十辈子也配不上她人见人爱的大哥。
“能怎么办?夫人决定的事,其实无非是想……”
碧彤摇摇头没有下去,程雪嫣不会不明白,杜觅珍无非是想借用幼翠牵制程仓翼,这样程府就更是由她一手遮天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是不是只要是人,就永远无法感到满足?难道不知道站得越高跌得越狠?
程雪嫣突然很想让程府遭遇一场劫难,好看看这些贪心的人会是怎样的仓惶,不过立刻想到自己目前也是程府的一份子,若是程府遭了难,自己也跟着玩完,于是赶紧暗自祷告上苍原谅她一时的冲动。
虽是不忿,但以目前的实力,也只能暂时依靠杜觅珍以谋求日后发展,可是现在连个配乐都搞不定还发展什么啊?
她气恼的扯下挡在眼前的树叶。
“姑娘是在为伴奏的事发愁吗?”
碧彤绝对是个善解人意的丫头。
“想不到那秦孤岚……”
程雪嫣一想起在微岚阁碰了个软钉子心里就泛堵。
“见她竟然不请姑娘进屋坐坐我就有气。唉,也难怪,若是姑娘还记得过去的事今天就根本不会去找秦姑娘……”
“过去……什么事?”
刚刚一番谈话,碧彤自知姑娘已经将她当做心腹之人,有些话也不便隐瞒,况且,这本就是姑娘曾经知道的。
“姑娘被钦为闺礼先生的头一年,老太爷仙逝,老爷按例回乡丁忧,本应三年,却只半载便被先皇召回,因先皇年事已高,恐有不测,就把这些个朝中重臣召到一起商议立太子之事。老爷回来的时候带回一个人,就是这位秦姑娘。当时大家一见秦姑娘,都惊呼和姑娘太像了,简直就如同孪生姐妹。姑娘若是记得当初,会发现这些年过去,秦姑娘的模样也有了变化,现在只是和姑娘眉眼间略有相似了。既然相像,就难免猜疑,许多人都认为……”
碧彤咬咬嘴唇,有些为难,毕竟主子的事下人是不好乱讲的。
“以为什么?以为我和秦姑娘有血缘之亲?”
“姑娘,这可是你自己的。”碧彤松了口气:“不过大家也不敢十分肯定,因为秦姑娘和姑娘年纪相仿,而那时老爷和死去的初夫人情深意笃,怎么可能……有人打听秦姑娘的来历,听老爷曾是在一个农户家收养的,农户想把她卖进青楼,正被老爷赶上,见她和姑娘有几分相似,就动了恻隐之心买了来。可也怪了,既然是买来的,就应该和我们一样做丫头,怎么来了就安置在微岚阁内?她本名秦芳,还是老爷将其改作孤岚。夫人也为此犯寻思,只怪老爷回乡丁忧时正赶上关雎馆初建不久,怕被外人算计了去,自己只得留在帝京坐镇,却没想到……自此,秦姑娘的来历让大家犯了不少寻思,她自己又本是出自书香世家,因父母双亡,然后认了老爷做义父。可是‘义父’这称呼还从来没听她叫过。但是因她自打来此就高人一等,老爷又请了帝京最好的琴艺先生教她古筝,于是姑娘出嫁那年她就成了关雎馆的琴艺先生。老爷待她如此,结果大家更觉她与众不同,甚至有人认为……”
此话若是出口则是大逆不道了。
“认为什么?”
碧彤转过身去,翘脚摘了朵半开的梨花,若无其事的道:“人都姑娘和很像仙逝的夫人……”
“你是……”
程雪嫣脑筋转了两转明白过来,难道她就要多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妈?
“我可什么也没。”碧彤急忙将花插到程雪嫣发髻旁,笑道:“姑娘簪了这花更美了。”
但凡被中心事,必要顾左右而言他。
程雪嫣心里这个滋味真是难以描述,一个杜觅珍就对她如此,再加个风华正茂的秦孤岚……
“爹对她这样看重,夫人怕是容不了她吧?”
想必杜觅珍早就得知真相,那么秦孤岚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哪有?”碧彤夸张的睁大眼睛:“夫人对秦姑娘可比对姑娘好。”
难道对付情敌最好的方法不是抵抗而是联合?
“秦姑娘对姑娘是不冷不热,不过对夫人可是热情呢,明里称夫人,背地叫干娘,逢年过节就送些和时宜的礼物,平日里也常去探望,姑娘知道是为什么吧?”
程雪嫣的指甲抠着干硬的树皮。
她怎么会不知道,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于自己有用的就拼命巴结,而对自己无用的就视而不见。只可惜自己没有早了解这个人,否则也不至于热脸贴了冷屁股。
“实话,若不是因为她,姑娘的日子或许还会好过些……”
“我和她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怎么会……”
“她那肠子弯弯绕绕的,谁知道在想什么?”
女人心,海底针。女人都弄不懂的女人,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
只是生气归生气,伴奏问题不解决始终是个大问题,不过这工夫她倒想起一个人来……
况紫辰,若是同他讲,他一定是会鼎力相助的吧……
一想到这个人,她便有些激动,不过还有一不自在,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其实姑娘与其间为今天的事烦恼,不如去找二姑娘……”
“雪曼?”
“唉,姑娘一定忘了,二姑娘的琴也练三年了,虽然比不得秦姑娘,却也深得高师真传,况二夫人和二姑娘对咱们这边一向以礼相待。而且句可能让姑娘不大高兴的话,秦姑娘的也有几分道理。”见程雪嫣眉毛一立,碧彤立刻解释道:“我是她虽然拒绝,倒是帮了咱们。秦姑娘琴艺高超,远近闻名,若是那日大家只顾着听她弹琴反而会忽略了姑娘的歌声,岂不是弄巧成拙?到时究竟是谁彰显了谁,又怎么分得清呢?”
程雪嫣眼睛一亮,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常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脸上不觉露出一丝笑意,却又忽的转向碧彤:“你这丫头起话来条条是道,是跟谁学的?”
碧彤羞赧垂头:“姑娘忘了,自姑娘便教奴婢读书写字。奴婢不才,只侥幸沾得姑娘几分仙气……”
程雪嫣扑哧一笑,这丫头的确会话,连马屁都拍得恰如其分。
“和我就不用客套了。”
“奴婢的是实话。”
“你又忘了,在我面前不要什么‘奴婢’……”
“是,奴婢,呃……碧彤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