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母后这一走,得有段时间才能回来,你们留懂得照顾自己。”萧何走后,我立刻让人把秀儿和如意唤到了长信宫嘱咐自己走后的一些事情,“如意依旧随萧侯熟悉朝政就是,可是自己要多个心眼,除了父母,天底下没有什么人是可以百分之百信任的,就算是萧侯,你也要留一份小心。”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万一京中有了变故,有人想要害你们,记着想办法第一时间去找吕泽舅舅。”大哥应该算是长安城里我最信任的人了,他最多是不让如意做太子,当皇帝,却不至于要了如意的性命。其余的人,包括萧何我都不能放心。因为萧何也是两个儿子的父亲,如果可以做皇帝,那么谁还会稀罕做皇帝的亲家。虽然历史上萧何一直对刘邦忠心耿耿,但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化,谁知道现在的萧何究竟是怎么样想的呢。
尤其是,如果刘邦和我都死在晋阳的话。
这是一个必须面对的问题。
我并没有把握凭着五万人马解救刘邦于重围,就靠当年冒顿给我的一块令牌?多么脆弱的一个承诺啊,面对擒获中原皇帝这样一个巨大的诱惑,这位匈奴不世出的雄主还能信守当年的诺言吗?
可是,我必须要去。
不仅仅是为了救回刘邦。也因为我必须把困在白登的二十几万人马尽可能多的带回长安。大汉朝貌似强大,其实扒开了底子。只剩下了区区五万人而已。五万人够干什么?且不说冒顿吞下白登汉军之后很有可能会继续南侵直逼长安,五万人马又怎堪他大军一击。就是那些诸侯们,哪个封地上没有个几万兵马。真要让他们知道了大汉真正地家底,搞不好自己家里就先乱起来了。一齐都杀掉更是不可能,诸侯王们都有一大堆亲朋故旧,他们死了,正好让人接过权柄,然后以什么复仇的理由向大汉出兵。
大汉亡,我和如意、秀儿自然也难得有活路。
所以。我必须去,必须在不可能中寻求万分之一的可能把刘邦和那二十几万汉军带回长安。就算希望渺茫,也必须去争取。
只希望白登山的这段历史不要改变,只希望我能平平安安的去。平平安安的回来,只希望大汉朝能够度过这场劫难。
秀儿已经大了,女孩子心细,我虽没有说得太明白。但她显然已经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轻轻的点了点头,道:“秀儿明白。若是真遇到什么事情,秀儿一定会保护弟弟周全。”说话间。双眉微蹙,竟显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刚毅。
我怜惜地抚了抚她细削的肩膀,她是姐姐。照顾弟弟的责任终究是必须扛在肩上的。只可怜她到我身边还没多久。就要面对这样地事情。心里感伤。口中却只说了一句:“好,好孩子。”
如意低头半晌不语。过了片刻才道:“母后,我可以带着妹妹走吗?”
我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玉华。沉吟了片刻,道:“若事态不十分紧急,你便带上玉华,若是……她一个小孩子,与世无争,应该也不会有人对她不利。退一万步说,你也只有自己安全了,才能保护得了她。”虽然玉华是子婴托付给我的遗孤,但我还不至无私到把她的重要性放在自己儿女之前地程度。我确实是疼爱她的,但前提是秀儿和如意十分安全。
如意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我走以后,七夜会去太子宫,如意你记住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身边,就算晚上就寝也一定要让他睡在外间。记住了吗?”我又嘱咐道。七夜手里掌握着部分天隼的力量,关键时刻或能顶得一时用场。
如意抬起头,眼神里有些恐惧,细细道:“娘,你还会回来地,是吗?”
我心里一痛,知道他是想起了彭城外逃难时的那几天几夜,便轻轻揽住了他的肩,又握住了秀儿冷冰冰地小手,道:“娘会回来地,有你们在长安,娘就算剩下最后一口气,也一定会回来。”
…………
两个孩子走后,我怔怔地坐了片刻,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吩咐一旁侍立的吕默道:“默儿,去把琼莹叫来,你再替我准备一些出门地东西,要简单耐磨一些的,再多加几件厚点的男式衣袍。”顿了顿,又道:“那边樟木箱子底下有个小
你取出来给我。”
吕默诺了,先出去吩咐侍女把琼莹找到长信宫来,这才回身到屋角,打开一只樟木盒子,伸手在里面翻找了片刻,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雕花木盒,道:“娘娘,可是这个?”
“嗯,拿过来吧。”我点了点头。
接到手里,轻轻拨开机括,只见盒底垫着块白绸,上面放着块青黑色的铁牌,牌上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狼头。手指轻轻在狼头的线条上滑动着,一股冰冷冷的触感直入心底。
茫然间想起了二十年前那个狼一般的男人所说的话:“这是皇帝与皇帝的要约。如果你希望我做这件事,那么,请你先成为这中原的皇帝。只有那一天真的到来,我,才可以考虑。”不由得笑了一下,当年的我,真是单纯得可以。难道那么一点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他答应从此匹马不再入关吗?
不过,真是怀念那段岁月啊。
游荡在公元前的咸阳,开着饭馆,做着生意,生活得无比自由,却偏偏还在悲风愁月,为一些现在看来简直不值一提的情绪烦恼。如果当时我便知道那已经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我一定会好好珍惜每一寸的光阴,好好的在两千年前的这个时代里活下去。
一时神往,也不知是悲是喜,忽听得琼莹在旁边道了一声:“娘娘。”
惊醒了过来,将那铁牌放回原处,笑道:“琼莹来了,替我把头发拢一拢吧。你上回梳的那发式挺好的,我试着挽了几次,到底没你弄得好。”
“是。”琼莹抿嘴笑了一下,取过梳筚立在我背后细细的梳起头发来。
从自己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她下半部分脸庞映在面前的铜镜中,细腻的肌肤,柔美的下颌,曲线分明且色泽红艳丰润的双唇……
我轻咳了一声,“默儿,你把藤箱拿到外面晾晾,我怕那东西在阴凉地方放久了生虫。”看着吕默提着两只空藤箱出了屋子,才又道:“莹儿,我这次走就不带你们了。行军打仗是辛苦的事,风险又大,你们这些娇嫩嫩的女孩子哪里能行呢。”
琼莹轻声道:“娘娘,我和姐姐当年不是跟您从蜀中一直走到彭城去的吗?那时都走得,现在自然也能走得。”
“还是算了吧,军中都是男子,你们到底不方便。”我顿了顿,叹了口气:“不过莹儿,我人虽走了,心里却还是放心不下啊。”
“娘娘可是担心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
我看着铜镜里的琼莹,慢慢地道:“我放心不下的,倒不是他们。而是你的姐夫,现在的楚王,过去的韩大将军……韩信。”
琼莹手顿住了,停了片刻,突然跪了下来,垂首道:“琼莹姐妹的性命是娘娘搭救的,娘娘便立时取了去,我们也毫无怨言,娘娘若有什么心事,尽管明言就是。”
“起来吧。”我淡淡地道:“你和琼英我是知道的,都是好孩子。可是你们终究还年轻,不明白在男人的心里,女人永远是摆在最后一位的,越是那些雄才大略的男人越是如此。便拿你姐姐来说,如果她和韩信两个人只能有一个活下去,英儿肯定会把活的机会让给韩信。可是,若换了韩信,情况可就未必如此了。莹儿,我想,就连你心里也不会相信韩信会选择自己死,而让你姐姐活下去吧。”
我叹了口气:“莹儿,你的姐夫韩信是个心很大的男人。若有一天,他让英儿选择是忠于我,还是贞于他,你说,英儿究竟会怎么选择呢?”
琼莹垂首好久,然后抬起头,含泪道:“娘娘,我姐姐,她会选择自己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