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韩信,这个威名赫赫,唯一击败过项羽的一代名将,自然是让我念念不能忘的。但韩信出身贫贱,一直以来行迹难以查访。在我的印象中,他当年在项梁的手下甚是不得志,只不过做了一个小兵而已,混在几十万的军队里又从哪里找去。直到这次刘项两军会于咸阳,我才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寻访韩信的绝好机会。
三日后,审食其回到了灞上。送一趟东西原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但是为了寻找韩信这个人,他找了个借口又在鸿门呆了两三天。
“找到了没有?”我不待他说话,有些急切地问道。
“是,小人到鸿门当晚就查到了韩信这个人。确为楚军执戟郎中。”审食其回道:“小人留心看了他两天,此人似乎不很合群,也不喜多语,闲暇之时常闲坐于僻静之处擦剑。”顿了顿,又道:“但小人看,似乎鲁公和范增先生相当看重这个韩信,这两天里,小人曾见鲁公召其入帐两次,可时间倒不是很长。”
“噢?”我有些诧异,印象中,韩信一直是有志难伸的一个天才青年,怎么会这么被项羽重视?沉吟了片刻,不禁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实在是被知道的那一星半点历史典故所误导了。事实上,郎中这个官职虽不算大,却很亲信,能时刻跟在领导的身边,有大把的机会进言献策。就以我到这时代以后所知道的,当年秦朝的重臣李斯,缪毒均由此职进身封侯拜相,成为当时政治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不可小看。
说起来,项羽还是很有眼光的,也相当爱才。韩信在他叔叔项梁的手下只不过是一个小兵兵,到项羽的手里,一下子就给提到了执戟郎,有了参政议政的机会,当真算是十分的看重了。只不过,这时代相当重视出身与背景,项羽如今手下有大把出身六国贵族的将领,还有他项家的大批武将,哪里能轮得到韩信出头。再者,项羽这人在性格上似乎也有着某种精神方面的洁癖,喜欢的是那些威武不能屈的勇士,而对于品德不那么完美的人总有着若有若无的排斥,所以,他纵然知道胯夫韩信是个难得的人才,也终究无法重用他。
而韩信,无疑是一个相当有野心和的人,随着未来项羽大封诸侯,当各家地盘都划分妥当,中央的权力被项氏一族牢牢把持,天下似乎已定后,当他终于意识到无法在楚营再得到更多之时,也就是他离开的时候。如果依附和效忠却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么他就只有去选择成为项羽制定的规则的挑战者,这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
在故有的历史知识里,我只知道韩信始终不得重用,最后心灰意冷背楚投汉,而当中这些曲折却是直到此刻也开始有些明了。而明白了这些,我也知道关于韩信的事是急不了的,像他这么有主见、有野心的人,自然不可能长期屈居人下。所谓两雄不能并立,他和同样是一代豪雄的项羽注定了不可能同时存在于一个阵营之中,而我,只需要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
我都能想通的事,张良肯定也能吧,我这么想着,不禁微笑了一下,他想必能找到一个很好的时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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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门宴后,张良一直留在项羽的营中。他的身份原是韩国的丞相,不过是被刘邦借用而来,所以说来起还算是比较超然,做起事来远比顶着一个刘邦谋士的名头好得多。刘邦也知道这些道理,所以并没有急着接张良回营,知道我送了一批珠宝去之后,又向萧何要了一小车财物悄悄给张良送了过去。
“张先生那里比我这儿用处大。”他这么向萧何说。想起刘邦初进咸阳时的情状,自从鸿门被吓了一次以后,当真是成熟老练得多了,至少知道所谓人间财富总不及自己一条小命来得重要。
这两天也有两件喜事,其中之一就是刘邦派去整编蛲关的将领带着数万秦卒回到了灞上。为了不给项羽创造斥责的理由,这数万秦卒一律缴械,布衣徒手以战俘的身份被带了回来,所有的装备、马匹等则集中于一起押运回来。当然这只是一个掩饰而已,谁都知道只要将士卒与那些装备稍加组装,这又是一支能征贯战的部队了。但是就算知道,项羽那方面倒也说不出什么来,这毕竟算是刘邦的战俘,是杀是用,刘邦当然有处置的权利。
尤为让刘邦高兴的是,这五万人马由于是隶属于咸阳的卫戍部队,所以远比普通的秦国地方军精锐,装备都相当的优良。而五万人中,居然就一万的骑兵,且马匹的素质非常好,一看就是从北疆进来的良马。刘邦当然知道建立一只骑兵的代价有多么昂贵,他辛苦了这么久,加上我送给他的两千人,至今也不过凑齐了五千骑兵,而且还有不少是新兵。如今几乎算是从天上掉下了一块大蛋糕,简直让他乐得合不拢嘴,立刻便将这一万人马拨到了灌婴的麾下,而原来秦国骑兵中的主要将领也大多保留了职务,成为了灌婴手下的中级军官。说起来,其实这些经验丰富的骑兵将领才是他最大的收获,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有了这些人作为中坚,刘邦的骑兵才能真正形成战斗力,而不是像以前一样近乎于一个摆设,也才能进一步的扩展和壮大。
审食其派去的人随后也悄然回到了灞上,将那枚虎形墨玉还给了我。我将那块玉用丝带穿了,贴身佩在身上,知道它今后便算是我的一道保命灵符了。
又细细问了此行的情况,倒是一切顺利,为首的吕将军看了这块玉佩之后大哭了一场,知道真的是子婴将他们托付于玉佩的新主,否则,就算是强刑逼迫,子婴只要缄口不言,别人也未必知道这佩玉的真实用途。吕将军哭完之后,这才将自己极亲信的几名将领召入帐中,面对玉佩割血铭誓。
巧得是这几位将领多是骑兵将领,如今俱已拨入了灌婴的帐下。我心里一阵微喜,且不说灌婴原是经我手提拔上来的,也跟随了我不少的时间,也算得是他的旧主,就算如今他已经不再听我的管束,只要我能直接命令他手下的那些中层将领,那么这支骑兵队伍仍然算是暗中掌握在我的手里,不怕他翻过天去。
而另一件喜事,则是收到了虞姬与吕须的消息。据陈平派出护送的卫卒提前送信来说,虞姬和吕须如今已到洛阳,即将自函谷关进咸阳,路上再走了二十天左右便也该到了。同样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项羽的军中,刘邦知道后,长长舒了一口气,猜想至少在近期,项羽大约是不可能会向他动手了。喜事将近,尤忌血光,以项羽对虞姬的情义,也许不会主动惹这个不快。
当然,同样的事情若换成是刘邦,那可就未必了。
而我欢喜的则是,项羽可能不会再一把火烧掉了秦王宫,然后再在咸阳大开杀戒,或许,咸阳城历史上的这场劫难能就此免掉也未可知,也或许,子婴也能逃脱杀身之祸,不再如历史上那般悲悲戚戚的死于非命。
刘邦和萧何商量了一下,如今虞姬已在路上,项羽大婚之事已不是秘密,自己说起来当年和他们有过一段交情,此时更该送一份重礼才是。于是搜罗从秦王宫带出来的各色珍宝,凑了满满一车,亲自给项羽送了过去。他是去送礼的,谅项羽也不至这么不给面子,借这个机会杀他吧。
这次刘邦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一回来便找来了萧何,两人在中军帐里说了好半天的话。我心里疑惑,却也不便明问,至晚间吃饭之时,便淡淡地问了一句:“夫君,你这回去鸿门,项将军可曾难为你了?”
“那倒没有。”刘邦停下了竹箸,道:“这回去,项羽向我要一个人。”
我心头一跳,微笑道:“要谁?他一个诸侯上将军手下什么样的将军没有,哪用得着向你要人?”
刘邦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他要的是秦王子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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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晚请朋友来重装电脑,希望我这痛苦的日子到明晚能够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