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时40分,“迅雷”号舰桥。
“巴勒姆号释放烟幕,退出战列”
歪戴军帽、露出半截剃得青光的后脑勺的袁锋中将听罢观察哨的报告,毫不在意地歪了歪手中的唐式军刀:“别管它,全力追击敌大队。”
没过几分钟,不顾舰艏的伤情,决然开足马力航进的“迅雷”号穿过右前方贝蒂舰队随风释来的黑灰色烟带,眼前骤然凸现的景象令袁锋下意识地倒吸了口冷气:正前方那一字横开的、绵亘十多公里的钢铁长墙,究竟是……
电喇叭里观察哨的报告声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0点钟方向!确认敌主力部队舰影!战舰17艘,大型巡洋舰8艘!航向155,航速0节,距离万7千码!”
“,这么准?还这么近!”
袁锋恼得把刀尖往地板上一戳,咬咬牙,挥手下令:“全舰跟随旗舰,左转9个罗经点。”
一位向来稳重的少校参谋当即提醒道:“司令,这样一来我们就得跟绝对优势的敌人进入同航向交战。”
袁锋板起脸,唾沫星子横飞地豪言道:“那又怎样?我们的任务是拖住敌人,掩护我们的主力部队展开,现在敌人的主力部队终于现身了,正是天赐良机!抓住他们,咬住他们,死缠烂打,要的就是这股劲!“可是,距离太近了……”
“近了好,就让这帮井底之蛙看清楚,我天朝的坚船利炮究竟发达到了什么地步!”
话音未落,喇叭里又惊叫起来:“敌战舰纵队全线开火,注意防冲击!”
袁锋乍一抬眼。前方密密匝匝一线绽开地橘红色炮焰是如此炫丽。1万7千码外那条覆盖了海天线地长长舰列登时被棉花糖般地一簇簇浓灰烟团遮蔽。
不需要等待太久。伴随着可怕地呼啸声。“迅雷”号周围半径一千公尺地海面上。数秒钟内接连跃升起数十道骇人地高大水柱。仅仅是近失弹掀起地数以吨计地海水。就已经将“迅雷”号近二百二十公尺长地舰体从头到尾洗了个遍。
那位少校趁势再进言道:“司令官。这样下去太危险了。请下令释放烟幕。一起掉头吧!”
袁锋抹抹眼。长吸口气。发狠道:“把我刚才地命令传达下去。一个字都不许改!”
机动部队代旗舰“金隼”号。
“……确认回收舰攻17、舰战9。其中可继续作战地机数为包括指挥机机在内地舰攻14机、舰战8机。另有舰攻机、舰战1机于舰队附近着水。机组全部救出。以上”
吞掉手里最后一小片吐司面包,掀起军帽往脸上扇了扇风露出一头自然卷的茶色蓬发,机动部队代司令毕凌波中将向刚刚报告完毕、一脸心神不宁地情报参谋姜野中校略一点头:“知道了。”
“要发动第三攻击波吗?”首席参谋王子龙上校惴惴问道。
毕凌波沉下脸,戴回军帽,扶正。微微摇头:“当前任务是全力掩护主力部队,除了必要的自卫机,可用的飞机轮番派去主力部队上空巡逻。只能这样了吧。”
话间,通讯参谋伍先云少校手捧咖啡杯出现在舰桥主舱门,蔫着脸报告道:“猎隼号通报,昨天被鱼雷炸开的口子又开始漏水了,请求暂时脱离编队抢修。”
毕凌波皱皱眉,吞下一大口苦得人的咖啡,眯起眼不说话。
寒人的沉默持续了半支烟的功夫,王子龙捻着下巴上的胡渣首先开口道:“现在剩下的飞机还不够装满本舰,不如让猎隼号先行开往布莱尔港。一边抢修,一边去接收预备机队,以备续战。”
“就这么办。”毕凌波不假思索应允道,就在它放下手中咖啡杯地一刹那,一名通讯兵从舰桥主舱门外探进脑袋:“报告,平海号来”
“还是来了……”毕凌波似乎早有预感,无奈地低头喃语。
姜野看到毕凌波不对劲,便自顾催促通讯兵:“还不快念。”
“是命你部抽出装巡第和第5战队,合编为机动装巡支队。全速追及主力部队,以备调遣。”
“怎么会这样!”王子龙愤懑地抢过通讯兵手中的电报纸,亲眼确认了电文内容,长叹一声,拨浪鼓般地摇着头,抬手转递给毕凌波。
“看来萨司令长官已经断定我们失去利用价值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啊。”伍先云双手扶在后脑勺上,鼻子里嗤着气讥讽道。
姜野耸耸肩。数着手指分析起来:“昨天我们损失了驱逐舰青阳号。中午衡阳号撞击敌潜艇时轮机受损,由连阳号拖带先行返航。前面大鹏号先行返航时带走了驱逐舰贵阳、沁阳和轻巡云豹、雨豹,现在又要让猎隼号开往布莱尔港,护航兵力最低限度也需要轻巡1、驱逐,再调走6艘防空火力强悍的山字号装巡地话,本舰的掩护兵力就只剩下防空火力有限的豹字号轻巡艘和阳字号驱逐舰9艘,如果再次遭到敌岸基航空部队攻击,恐怕……”
毕凌波背手苦笑了一下,闭眼道:“别说没用的话了,执行命令吧。”
“争取一下也不行吗?”姜野很不甘心。
“什么是命令?”毕凌波仰头反问。
姜野沉默了。王子龙一拳砸到大腿上,忍痛道:“明白了,立即执行。”
姜野恨得一跺脚,转身推开正巧挡在舱门前的无辜通讯兵,咚咚铛铛踩着舷梯爬上航空舰桥外的观测露台,一眼瞅见某个颓丧的身影正以双膝跪地、两条胳膊垂在栏杆外的状态仰头呆望着什么。
姜野眨眨眼,马上认出他是大鹏号舰攻中队中队长祁鹏上尉衣服和头发还是干的,脸上除眼眶以外都还覆着新鲜地黑色油烟,看来他正是第二攻击波那14个幸运的“金雕”机组的一员。
“这不是祁中队长吗,在看什么呢?”
祈鹏像是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地自顾喃喃道:“冰儿,好妹妹,快回来,我知道你还活着,一定还活着……都是哥地错,为什么出击前没把你打昏塞角落……不。根本就不该让你参军,什么将军元帅,都是狗屎,一文不值,什么也比不上自由的活着,自由的飞翔,像从前那样,马戏团也好,擂台赛也好。只要你还……”
姜野胸口一颤,揪紧了头上的军帽自语道:“祁冰中尉还没回来啊,是啊。为什么就让她出击了呢……蔡国兰上尉也还没消息,一战队之花就这样凋谢的话……”
冷不防什么东西破风而来,姜野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脸上已经重重地挨了一记,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正要举手拦阻,哪想到肚子上又紧跟着吃了一脚,力道之狠,几乎让他飞起来。刹那间,后背已经重重地撞到了身后地钢墙上,嘴里登时咸咸腥腥地,唇肉里隐隐作痛,想必是被牙磕到了。
“凋你妹,谢你妹,你有妹妹吗?坐在舰桥里的混蛋有什么资格感叹我们的生死!事情会变成这样不都是因为你们吗?我们尽力了,我们牺牲了,你们呢!滚。去控告我吧,关我禁闭吧,祁冰回来之前我不会再出击了!”
一通劈头盖脸的咆哮之后,歇斯底里中的祁鹏又一脚踢到姜野大腿上,不过力度已经减弱了许多,甚至不足以造成明显的痛感。
姜野龇着牙直吸气,却不打算反击,紧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淡淡道:“如果这样就能让祁冰,蔡国兰……我们的一战队之花……还有其他熟悉地、不知名地战友……回来的话。随便你打个够。”
祁鹏嘴角一搐。那张扭曲地脸看不出究竟在哭还是在笑,举在半空中地拳头重重地落在了一旁的钢墙上。肉与铁之间,鲜血一线渗下。
“这些鲜血,这些悲伤与痛苦,陛下一定能看到,感觉到的,也一定会相信,我们的牺牲,不会白费……现在,请你回到岗位上,我们需要你,帝国需要你。”
祁鹏呜咽着低下头,双脚一并,咬牙道:“对不起了,欠你的,战斗结束后如果还活着的话,会十倍还你,现在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告辞了。”
皮靴狠狠踩踏舷梯的回响渐渐远去、消散,姜野撑着墙壁和扶手站起身,仰望那澄净如蓝色玻璃般的晴空,默默抬手敬礼。
稍顷,他听到飞行甲板上一阵喧闹,有人惊叫:“喂,前面那架飞机怎么搞地,没发信号就起飞了!快去报告……”
布巴内斯瓦尔,皇家印度飞行队航空站。
斜躺在长椅上小憩的威斯特兰少将被参谋轻轻摇醒。
“将军,第二波空袭队出击的时间快到了。”
威斯特兰左手揉着眼睛,右手把嘴角的灰色胡须往两边抹了抹:“恩,准备好的有多少?”
“骆驼战斗机1架,杜鹃攻击机4架其中架为指挥机,汉德利佩季轰炸机4架其中架为指挥机、1架挂载鱼雷,这样就总共有4架指挥机、4架鱼雷机和0架水平轰炸机。”
威斯特兰略感欣慰:“不错,看来能赶到的都赶到了……机组的情况呢?”
“我们最好的机组在先前的战斗中已经损失大半,现在只有作为鱼雷机部队地第17轰炸机中队有几个一流的机组,其他临时混杂起来的中队大多都是训练不足的三流机组。”年轻的参谋一脸无奈。
威斯特兰苦笑起身,叉着腰从塔台上俯视跑道两侧果然已经整齐排列好了数十架浅灰色涂装的大小飞机。
“有总比没有好,传我的命令,全队准时出发,目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