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新华宫地下,集团秘密电脑房。
科幻感十足的浅色紧身工作服下,显出凹凸有致的魅惑性身形,下拉的工作帽帽檐遮住了眼睛,却遮不住精致的小鼻子、白皙柔透的皮肤与红润如玉的樱唇,套着半长越野靴的两条长腿交错在旋转电脑椅前方,左脚点地,右脚悬空。
柔长如葱的手指悬托着微尖的下巴,嘴角泛起的小小涟漪,似笑非笑。
她叫刘千桦,大众所知的年龄是三十五岁,不过对她个人而言,这一点都不重要。
公开身份是中华帝国刘氏皇朝第二代皇帝,年号承宪,正式继位已有五年,在实际操控帝国的秘密小中,她是名义上具有最高裁决权的领袖。也许,还有别的身份,不过,现在这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
在如此反常装扮的女皇陛下面前,单膝跪着两位四五十岁模样的正装军人:靠前那位手捧高筒缀羽元帅帽,身前斜挂的元老紫金绶带在日光灯照耀下异常醒目,正是当任帝国武装力量参谋长刘百良;靠后的那位,手捧将官大檐帽,盘龙五星大将衔章盖不住他异常宽阔的肩头,他就是刘百良的好跟班,陆军参谋长张遥前。
“臣等……是来谢罪的。”
刘百良深低着头,尽量在语气中拼凑出一丁点可怜的诚意。
“今天的会上。臣与张参谋长一时糊涂,说了些昏话,冲撞了陛下,事后想来悔恨万分,因为知道陛下这个时候都会在这里,所以没有进内宫,直接到这边来谢罪了。”
说着用胳膊撞了撞身后地张遥前,示意他也来说两句。
张遥前赶紧压低脑袋,以他并不熟悉的惶恐姿态开口道:“老臣是个粗人,性子急。脑子混,这些天因为军情繁琐,压力太大,一直憋着股劲,今天不知怎的就发到陛下头上了,实在罪该万死,请陛下……请陛下随意发落。”
千桦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嗤在心里,樱唇一颤。冷声道:“你们真的相信自己所说的吗?”
刘百良咬咬牙:“臣等悔歉之意,天日可昭,陛下如果不信。可随意发落臣等,臣等绝无怨言。”
千桦抬手压了压帽檐——现在还不是掀开帽子,向两人展示素颜的时候。
“我不想说气话,你们也不必装模作样。我知道你们会来,我不想听那些排练好的废话,我们得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刘百良眉额一紧,头一抬。这才看清千桦那身罕见的装扮——刚才一进门就赶忙跪下了,没来得及细看。
“陛下今天这是……”
千桦嘴角泛出了真正的微笑。
“跟特遣队来地时候,我就穿的这个,不丑吧?”
“是……好看,好看。”
刘百良心不在焉地夸了两句,又深深低下头,两个眼珠不住地左右摇移——他实在搞不清对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千桦撑着电脑椅的扶手,脚跟稍一用力,身子随着转椅旋过几十度。又貌似无聊地旋回原位。
“我是说真的,这几个月。我们彼此也试探够了吧。就别再绕了,直接点说。你们想要什么?”
刘百良条件反射地打起了哈哈:“臣等一心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千桦冷笑一声:“够了,你们不说,我也知道。”
“请陛下千万不要胡乱猜测……”
刘百良抬高嗓门一字一句道,话中已有怒气——这么给你面子,你还要纠缠不休?
“听我说完——从现在开始,暂时忘掉我的女皇身份,就当坐在这里的是十年前那个刚穿越过来的刘千桦,一个小麻烦,对你们没多少威胁的,小麻烦。”
刘百良怔了一下,回头看一眼张遥前,张遥前也是一脸茫然,不明就里。
“请陛下训示,臣等洗耳恭听。”
千桦耸耸肩,两条长腿慵懒地换了个位——右脚跟点地,左小腿悬空。
“我知道,从一开始,这个集团就有急进派,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恨不得一夜之间斩英屠美,一统地球。是的,征服世界,这是集团中绝大部分军人来到这里的惟一愿望。我还知道,如果不能亲眼看到这个愿望实现,很多人肯定是死不瞑目地。”
刘百良听到这里,眉间一颤,两手渐渐攒紧。
千桦似乎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嘴角的微笑又妩媚了
两手也下意识地交叉在匀称诱人地小腹前。
“急进派想要的,是建立一个可以最大限度榨取各种资源的军部法西斯体制,而这个体制运行的惟一目的,就是战争,或者说,加入武力征服世界的赌局。本来,征服世界嘛,没什么,我相信,集团所有成员的终极理想,都是要让我们中国,我们创造地这个中华帝国,称霸世界,直至一统地球。”
“但是正如我刚才说的,如果不能亲眼看到理想实现,或是不能亲手去实现理想,某些人就会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失去了意义,尤其是在听说穿越会影响寿命,估计自己可能活不到下一次战争的时候,我想,免不了就有人会失去理智,搞东搞西了。”
“这当中,也有人从一开始,就敌视宪法,敌视国会,敌视文官,敌视政党——归根结底,就是敌视我父亲创造的这个制度。
他们言之凿凿,说什么誓死忠于刘队长,其实心底里根本不认同我父亲的做法,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推行他们自己认为正确的理念。”
“这是种什么理念呢?就是为了他们自己的野心,可以不顾现实,不管后果,拿整个帝国作赌注,一口气开大小,非赢即输。侥幸赢了,心满意足,死也瞑目。真要输了,反正也玩够本了,生死由命,管他身后洪水滔天。”
千桦说到这里,刻意拉长了声调,朝刘百良点头道:“刘元老,你觉得这种想法,是对是错呢?”
刘百良压着一股怒气,闷声道:“恕老臣愚钝,听不懂陛下究竟在说什么。”
千桦对此并不在意,摊手自答:“无所谓对错。”
“集团不是某个人地专属集团,而是一个自愿组合的同盟,形象点说,就是一个股份公司,大家都是股东,从理论上来说,股份是平等地,都有相等地发言权,因为大家投资的都是自己地性命,生命无价,谁敢说自己的命比另一个成员的命更值钱?”
“但事实上,股份的分配又是不平等的,公司的创立过程中,各人发挥的作用不同,重要性不同,得到的报酬也各有不同,在分红派股时,有人得多,有人得少,这很正常。而我父亲,作为公司创始人和总裁,占有最大的股份,在股东大会中有最后裁决权。”
“不过这并不是说,公司就是我父亲个人的。没有大家一起努力,我父亲一个人,恐怕连开业都办不到,又怎么可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大家都是有想法的人,在公司的经营理念上有冲突,这也很正常,开股东大会的时候,你来提案,大家讨论嘛,真要多数股东都支持你,总裁也不可能独断啊。总裁是人不是神,都是同一时代穿越过来的,没理由会坚持对抗集体智慧。就算真的不能达成统一,总裁非做孤家寡人不可,那就散伙嘛,总裁的股份清算出来,给一条出路,自己去混,大家另选总裁,去执行大家都认可的理念。”
“可有人就是不信这个——当然,我也承认,我父亲的做法也有问题,长期没有给股东之间的关系做确切的定位,让某些人产生了错误的联想。什么错误的联想?认为开会不能解决问题,平等协商是不可能的,和平更换总裁更是想不用想——这个,责任在我父亲,我自己也没有做好,这个是历史遗留问题,我们暂且压下。”
“不过,最关键的,某些人是根本不认同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就算自己的小集团是少数,也非得跳过多数,不惜以阴谋诡计,甚至是暴力手段,清除异己,夺取权力,强行推行自己小集团的理念——光兴丁案就是最好的例子。”
千桦一边侃侃而谈,一边留心刘百良的反应——只见他额上早已渗满豆大的汗珠。
“陛下……”
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刘百良满脸怒容地抬起头,打断了女皇陛下滔滔不绝的演讲。
“陛下究竟想说什么?请简单明示。臣老了,耳朵不大好使,听多了费劲。”
千桦抿嘴一笑,手扶到帽檐上,轻轻摘下了遮住自己半个脸的工作帽,露出一张毫无修饰的,与平素化妆时判若两人,却与十年前丝毫不差的年轻面孔。“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也给我一个机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