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墨。
轰隆翻滚的河水汹涌湍急,似乎遮掩着什么。暗沉沉的天空下似乎有一种燥热的气息在无尽的蔓延。
大河岸边,孟津港,鼾声如雷。
“火,着火了~~~”
一声尖锐的凄厉嚎叫声,陡然间压过鼾声如雷的滚滚河水,响彻夜空。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惊嚎声连绵起伏般的响起。混乱开始在整个军营迅速的蔓延。
大帐中,熟睡的孟达猛然间惊醒,嚯的一下直起半个身子,厉声怒道,“怎么回事,外面的叫声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杂乱急促的脚步声中,一名亲卫跌跌撞撞的掀开帐帘闯了进来,急声说道,“将军,将军,不好了,外面~~着火了!”
“什么?着火了,到底怎么回事?”孟达一听,急怒道,立即起身,连盔甲都没有穿便匆匆忙忙的出了营帐。
只见整个军营完全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凄艳的熊熊烈火正在无情的吞噬着军营,前营,左营,右营,并向着中军营帐迅速的燎原过来。火势欲猛,凄厉的惨叫声杂乱无章的响起。
孟达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敌人袭营?可是自己每天都排除斥候将孟津港河水以南数十里的地方全部探查,从来没有发现有敌军的踪迹啊?
孟达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突然,脑海中一个可怕的预想瞬间爆裂,如蛛丝般的冰寒霎时间传遍全身,如坠冰窟,孟达全身僵硬的难以动弹。
叛变,有人叛变了!这一可怕的预想瞬间便成为了眼前惨烈景像唯一的原由。
“谁?到底是谁?”骤然间,孟达凄厉的怒吼声,响彻长空。
“轰隆~~~隆~~~”
烈火飞舞,滚水怒啸,交织缠绕在一起。彷如千万只怒焰火龙在仰天嘶啸,声势震天,滚滚激荡。
“报~~~”
一小校箭步如飞,疾奔而来。仆地一声,单膝跪在孟达身前,急声道,“将军,左右两营的掌军校尉已经…”
“已经如何?”虽然心中也有了答案,但是孟达似乎还是抱有一丝的侥幸,厉声问道。
“已经投敌,这大火便是他们放起来的。”小校说道。
果然是他们!孟达怒然道,“你怎么知道?”
“是,也是左右营校尉禀报。”
“他们现在何处?”
“仍在左右营中。”
“锵!~”的一声,孟达将手中紧握的佩剑怒然拔出鞘,在小校惊恐的求饶声中,毫不留情的猛然划落,霎时间,鲜血迸溅,一颗头颅冲天而起,滚滚落入烈焰之中,瞬间便燃烧起来,惨目忍睹。
“恶贼,安敢诈我”孟达怒吼一声,宝剑锵然入鞘。
“将军怎么办?”
“是啊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迅速围上来的几名校尉纷纷出言道,眸子里闪烁着惊恐之色。毕竟只是虎牢关降卒。
正在这时,突兀的喊杀声由远及近陡然响起。伴随着‘噼噼啪啪’的炸响声霎时间将本应该寂静的夜空变得嘈杂起来。
“将军!~~”数名校尉大急。
敌我未判,强弱未明,将无法指挥兵士,兵士也找不到将领,如此危急情况之下,孟达只能下令全军向后营撤退,登上早已准备好的船只,度过河水休整。
一时间,伴随着锐利的号角声,潮水般的士兵疯狂的想后营涌去。
然而,熊熊烈火中,冲天杀声中,却是诡异的寂静的后营真的是那么的安全么?
不,那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当孟达率领着逃跑的溃兵冲杀道后营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昔日袍泽冰冷的枪尖。
阴谋!这是一个残忍的阴谋。孟达恍然大悟道。但是早已为时已晚。
‘寒风’列,冷刺骨,咆哮奔腾的河水下,一场以命搏命的厮杀开始了。
“哈哈哈~~~孟达你已经被我们包围,无路可逃。速速下马受降,本将军饶你一命。”猖狂的的笑声突然想起,格外的刺耳。
“赵天霸,你~~~~”孟达怒极。
“孟达,只要你投降,我们便在相国大人面前为你求情,到时保证在那个什么燕风手下混得好。如何?”
“对,你逃不了,在过半个时辰,韩馥,王匡的数万大军便会杀到,到时你只能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孟达身边几个原本被孟达使尽手段拉拢过去的校尉眸子里纷纷露出异色,也许在下一刻便会割去孟达的首级,俯首而降。
身边,身后奔逃而至的士兵,惊恐的眼中也露出了乞降之色。
情形顿时变得严峻起来!!
而孟达沉默不言,心中也在做着挣扎,旋即怒吼道,“弟兄们,燕风将军天下无敌,只要我们渡过黄河,便可安然无恙。随我杀!!”吼罢,纵马疾驰,向着存放船只的岸港杀奔而去。最后关头,孟达还是将赌注压在了燕风身上。
原本意志不定的士兵,闻得燕风大名,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起来。司州大地,燕风的大名可以说是如雷贯耳。即使是三岁儿童也会刻记在脑中。
“杀杀杀~~~!!”
困兽犹斗,绝境中的士兵爆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强大,紧随孟达之后,几乎是瞬间便突破了叛军的防线。
赵天霸见状,怒不可抑,到嘴的鸭子岂能让他飞走?一时间怒吼连连,“放箭,放箭!!!”
箭矢如蝗,瞬间掠过幽冷的夜空,呼啸着倾泻而下,霎时间,凄厉的惨嚎声陡然响起。
“杀杀~~~!!”
前一刻的生死袍泽,这一刻却刀兵相见,不得不说是一种乱世的讽刺。
…
杀声震天,哀嚎遍营!!!
血与火铸就的这一夜,竟然如此的凄美!!
……
等到韩馥,王匡的大军杀到的时候,孟达的溃军已然登上的船只北渡而去。这其中多多少少也是有叛军校尉的私心作祟,没有了士兵的将帅,是不会再有任何价值的。
“他/娘/的!早知道老子就把船只全部烧掉”赵天霸看着渐渐消失在河面上的孟达恶狠狠的咒骂道。
一旁的几个校尉,心中不由鄙夷,烧了船我们以后怎么过河?难道游过去吗?不过,他们没有想到如此精心布置的陷阱,竟然还是让孟达逃跑了。燕风的威名竟然如厮!!!不由的心中微微打鼓,自己的这次背叛到底是否值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
一抹曙光在东边天际冲破浓浓的黑暗刺向长空,肆掠了整整一夜的无尽的黑暗顿时潮水般的退去。天,终于亮了!
是啊,天终于亮了!!!
河水以北,一支狼狈不堪的队伍正在缓缓而行。正是孟达和追随他拼杀出来的数千残兵,昨夜渡过了奔腾的河水,孟达便下令将船只全部烧毁。而后趁着夜色像北方疾驰奔逃。直到天空放亮,极度疲惫的孟达,猜知敌军不会追上来之后,速度便陡然慢了下来。
“弟兄们再坚持一下,马上到了城池,我们便就地休整。”
“嗷嗷~~~”
士兵们顿时狼嚎起来,这是唯一支撑他们的动力。
……
时至正午,河水南岸,孟津港
“燕风的军队不过如此!”王匡轻蔑的不屑道,“赵将军,船只可准备好?”
“正在准备,傍晚的时候便可妥当”
“如此最好”王匡道,“哼哼,河内!!”
……
几日之后
冀州,信都
看着这座雄伟程度丝毫不亚于邺城的大城,郭图谄媚道,“如此雄城,主公可将南皮的家眷安置于此”意思很显然,在郭图的眼中这里便可当做州治治所。不过,却换来了袁绍的一声冷哼。
半晌
太守府,议事厅。
袁绍豪情满胸的坐于主位,帐下文臣武将分列两旁。(颜良,文丑没在,继续攻略城池去了。)
袁绍得意的环视一众后,说道,“黑山贼张燕已经不足为虑,公孙瓒也败退幽州。诸位我们下一步该如何?”
袁绍的话音刚落,郭图便猜到袁绍的意图(一路上都在想袁绍的那一声冷哼)立即出言道,“主公现在实力大涨,军马粮草充足,正是南取邺城,将燕风霸占的魏郡纳入囊中的时候。”
袁绍闻言,目露赞赏之色,“正合我意”
郭图面有得色,瞬间扬眉吐气,将一颗头颅高高扬起。
“不可!”这时一人出言阻止道,正是田丰,“主公,冀州未定,不可轻易出兵。还是待平定冀州之后再商议不迟”
“哼,张燕只不过是苟延残喘,怎敌的过颜良,文丑两位将军的大军?而且,燕风与董卓交战与河东,此时正是南下袭取魏郡的最佳时机。”郭图反驳道。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冀州未定,不可出兵!”田丰粗着脖子怒道,虽然郭图所说时机并没有差,确实是好时机,但是冀州未定就贸然南下,攻势一旦受阻,冀州便将风云再起。
(袁绍将兵二十余万,其中俘虏招降的近十万,颜良,文丑各自率军三万追杀张燕,可谓实力强大)
…
一旁冷眼看着争吵的田丰、郭图二人的许攸正在苦思,田丰所献收缩兵力分敌之策,是这次大胜张燕、公孙瓒的最大功臣,而郭图的‘南下之策’有符合自己主公的意愿,自己该如何?才能扳回自己的劣势?忽然,许攸似乎想到了什么出列说道,
“主公,公孙瓒不日前联合黑山贼张燕伏击了前来救援的刘虞军,而现在又败于我军,被我军连下十数城,可谓损失惨重,士气低迷”许攸顿了一下,看着不解的袁绍,自信一笑继续道,“此时,正是主公夺取幽州的最佳时机,一旦夺取了幽州,合两州之兵,区区一个魏郡,弹丸之地,翻手可灭。”
“恩?”袁绍的眸子里霎时绽放出一团异色,若有所思。
“不可,幽州,刘虞,公孙瓒经营已久,岂能轻易攻下?还是南下的好。”郭图率先反对道。
“需修整数月,再动刀兵”田丰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修整?数月?哼!!”许攸,郭图二人不屑哼道。
“你们…”
一时间,整个议事厅彷如菜市场一般,嘈杂无比。一旁的武将们都似乎在闭目养神,显然是见惯了如此的争吵,反正不管老子的事,老子只管打仗。
利益,无处不在!!
谁是袁绍帐下第一谋士,田丰?郭图?还是许攸?
谁人可知?也许,他们心中肯定的都是自己。
…
太多的实力相当,有时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
……
陈留太守府
曹操坐于主位,张邈次之。其他文武分列两旁。也许是为了安抚张邈,曹操仍然让张邈做了陈留的太守,只是没了兵权而已。
在众人看来曹操心胸宽广!
然而真的是这样么?
曹操的心有多大?
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荀攸,戏志才等人也能猜出一些。
“诸位,冀州的战事已经明朗,袁绍果然是诈败。”曹操率先开口道,“如今,在冀州袁绍在无敌手,接下来便有两条路,北取幽州,南并魏郡。诸位可猜的袁绍真正意图?”说完,曹操的目光便看左下手的戏忠。(戏忠是军师,荀攸是司马参事)
戏忠见此,略微沉思了一下,起身拱手说道,“以忠之见,袁绍定然会南取魏郡。”
“咦?”曹操轻咦一声,再看向荀攸。
“志才所言有理,幽州公孙瓒虽然战败,但是仍然据有近半个幽州,并且经营多年,却并不容易夺取。相比之下,燕风的魏郡则更加容易一些。”荀攸捋了捋长须说道。
“而且冀州新定,虽然张燕已经败退但是仍有余孽流窜在冀州境内,等待时机,一旦袁绍出兵受阻,则马上会卷土从来。”戏忠有补充道。
“那为何不修整数月在行出兵呢?”张邈不解的提出自己的疑问。
“是啊,袁绍的那些个兵都是降兵,凭借着袁绍光辉,虽然已经被他整顿收复,忠心应该没有问题,但是战斗力肯定不行。还不如修整数月在说。为何还有急着出兵?”曹仁也出言疑惑道。
戏忠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曹操,见他点头,便解释道,“乃是时机!数月之后不说公孙瓒已然恢复元气,恐怕燕风与董卓的也早已分出胜负。到时,若是燕风胜,到时出兵,则是两败俱伤的结局。若是董卓胜,西凉铁骑的兵锋便会踏进毫无险地的河北平原。”
“那要燕风和董卓是两败俱伤呢?”曹仁听的云里雾里的更加不解了。
“两败俱伤?呵呵,不知有多少人都在惦记着他们两败俱伤呢。到时岂会轮得到袁绍?再说燕风布置在邺城的三万精锐足以抵挡袁绍的十数万大军数十日,到时…所以,落井下石,要单独夺取魏郡,现在是最佳时机。”
“对,袁绍近日肯定会南下魏郡”曹操,这时肯定到,袁绍的性格他最了解。“夏侯渊,夏侯惇,曹洪,曹仁听令~~~~兵屯官渡!!”
“诺!!”众将一愣,恍然躬身应道。原来曹操自己也是众狼中的一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