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对紫苏的了解齐朗不会排在第一但也出不了三甲不过在某些事情上齐朗绝对是第一个明白紫苏想法的人这种敏感即使是赵全也做不到毕竟那需要的不仅是对当事人的了解还要有对时局的掌握这一点上赵全显然还没有足够的阅历而且紫苏入宫后并没将真实的自己都表表现出来赵全了解的仅仅是紫苏作为国母的表现齐朗则不一样他们是青梅竹马!因此赵全与叶原秋对尹韫欢的举动并没有太在意齐朗却明白尹韫欢正在碰触紫苏的逆鳞。
与很多人所想的不同紫苏对于权势并没有过分的执着毕竟她是皇帝的生母按照元宁孝道为先的要求又有成宗皇帝的先例在阳玄颢即使掌权也不会对自己的母亲绝情之事更何况知子莫若母紫苏一直不轻易放权的原因就在于阳玄颢并不是一个能够稳妥掌权的皇帝。
无庸置疑阳玄颢拥有出众聪明才智与元代历代皇帝相比毫不逊色但是他的性格由于太过顺遂的缘故有时显得有些柔软当然身为阳氏子孙他同样有着元宁皇族应有血性与壮志正是这两个因素使得紫苏对儿子总是有除了作为母亲以外的担忧。
身为永宁王府的掌权人紫苏对于很多皇室秘密可谓了如指掌因此她很清楚阳玄颢这样的性子一旦大权在握平时无事可是若是到需要决断的时往往会犹豫不决这种情况下最后作出的决策自然容易出错。这还不是她最担心的她最担心的是阳玄颢时不时显出的柔软心性会让他很容易地被他人的意见所左右从而失去自己的立场这对于一个皇帝一个掌握帝国命运的皇帝绝对是最致命的缺陷。
齐朗很清楚这一点但是很多人都不清楚。
紫苏并不介意儿子争权但是必须是阳玄颢自己想要权力而不是受其他人的影响才想到争权尹韫欢以为鼓励皇帝掌权可以增加自己在皇帝心中份量却不知正给了紫苏打击她的理由。
阳玄颢对尹韫欢近来的表现是又惊又怒却又无处诉说他毕竟是喜欢尹韫欢的并不愿意她受到责难因此当梁应不安地劝谏他不要见尹韫欢时他表现得很轻松:“慧昭仪与朕最谈得来路上无事不找她找谁?宜婕妤倒也好只是凡事都只说三分闲聊的话当要思忖再三才出口怎么打时间?”
这是实话梁应无话可说毕竟阳玄颢是可以随心所欲的皇帝好一会儿他才婉转地进言:“奴才斗胆劝陛下一句虽说如今是太后摄政可是毕竟我朝也有明文:后宫不得干政!慧昭仪近来频言政事实在是与礼不合与法不合。”
阳玄颢自然是听懂了梁应是在提醒他若真喜欢尹韫欢就不要让她一错再错。
只是他真的喜欢尹韫欢吗?
阳玄颢的脑海中随即就反应出这个问题。这种下意识的反应让阳玄颢愣在当场也让他现他其实从没有真正考虑过“喜欢”与否也许是因为母亲当时的教导他很清楚身为帝王他绝对不可以用喜欢与否为准绳来对待自己的后宫。
“梁应你退下吧!”阳玄颢摆手让他退下梁应说完之前的谏言就一直不安地等待阳玄颢的反应可是阳玄颢却久久没有表示正感到奇怪却听到他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吩咐当时就怔住了不过很明显他的身子比脑袋先有反应等他想到无论如何先照做时他已经在寝殿外了不由又是一头冷汗。
梁应一声不吭地退下本来是极逾制的行为不过阳玄颢正陷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并没有在意殿内伺候的宫人都是他的心腹自然也不会多舌只是回想仍然不后怕。
阳玄颢在殿内漫不经心地踱着步子直到赵全将他今天需要看的奏章送来他才坐到书案前拿起一份奏章在自己面前摊开却根本看不进去心中烦躁不安按捺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一把推开奏章站起这时才抬头的他忽然现赵全仍站在书案前不曾离去。
“赵公公还有事?”阳玄颢无法不惊讶。
阳玄颢说得客气赵全也不奇怪仍然恭敬执礼道:“奴才奉太后娘娘之命转告陛下两件事。”
“请说。”阳玄颢眼中闪过不安之色却仍然力持平静地对赵全说。
“第一件是太后娘娘传谕昭仪尹氏言行不当擅议朝政离间两宫天伦暂停昭仪供奉笼闭自省待回銮抵京再颁懿旨。”赵全说这些话时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阳玄颢的脸。
阳玄颢明知这是一种试探也无法保持平静的神惊诧不已地瞪着赵全心中却升腾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情绪。
不是不知道母后的眼线遍布宫中任何人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她的耳目可是这样明确的告知简直就是警告他无法不怒可是他又很清楚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也并非他所不乐见的他又如何怒?——“似乎有点哭笑不得的意味了!”阳玄颢在心中自嘲。
“第二件是明日议事请陛下今晚好好准备。”落在奏章上的视线告诉阳玄颢明天议事的内容就在那些奏章中阳玄颢点头应承。
赵全是太后身边的第一人不但宫人不敢对他失礼阳玄颢也同样不愿得罪他见他离开便送了几步赵全诚惶诚恐连声道不敢阳玄颢也就停步了看到他走到门口便转身走向书案没想到赵全走了几步又回头毕恭毕敬地对阳玄颢道:“皇上太后娘娘对尹昭仪近来的言行十分不满对您却没有表示您行事请千万谨慎。”停进品秩昭仪供奉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宫人不再尊称其封号也不会也敬称其为娘娘。
听完赵全的话阳玄颢没有转身只是稍稍皱眉淡淡地道:“烦赵公公费心了。”心下却是冷笑赵全怎么会有心情来奉承他了!
这其实是阳玄颢过虑了赵全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很清楚自己在紫苏心目中的位置而他的阅历也告诉他在权力交接的时候必然伴随着牺牲品的鲜血如果说齐朗与谢清拥有无法轻动的权位叶原秋不引人注目那么最合适的牺牲品显然只有他自己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以赵全的周详与谨慎自然会考虑退步之策不过在这一点上赵全做来并不突兀因为他虽然在后宫位高权重但是也一直很约束自己的行为在后宫之中他的威信也并非全靠权势威压而来所以阳玄颢也只是在心中冷笑
面对太后毫无征兆的雷霆手段尹韫欢丝毫没有招架之力那是釜底抽薪的一招她这才明白为什么紫苏明明温和可亲后宫上至太妃下至宫人仍对她敬畏有加。
谁是后宫的主宰?这个问题的答案到目前都没有改变尹韫欢一直清楚却从没有真正理解主宰的意义。
对于紫苏而言她可以容忍朝堂上持有异见的臣下却无法容忍后宫中胆敢对自己挑衅的妃嫔。与皇帝的宠爱无关仅仅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立身之本——如果说摄政权的基础在于皇帝的话那么紫苏所有尊荣的根本就是皇太后的权位。
阳玄颢不明白母亲的想法但是他也不打算顶撞母亲。
至略重父权但弑父却非不赦之罪——禽兽知母不知父杀害母亲是禽兽不如的行径因此至略人虽然只祭父系先祖但是大多更亲近母系亲人家宅内院之中母亲的权威是最重的每一个至略男子从小就会被长辈教导:“不干涉母亲与妻子的权力才是家门安宁之道。”因此阳玄颢虽然年少却也不会为母亲处置自己的后宫而与其生冲突至少现在在他的认识中即使母亲对他的后宫要求严苛也没有什么不对。
尹韫欢在后宫的人缘并不差她不似谢纹那般谨慎尤其她是寒族出身不可能像其他世族妃嫔那样端起自傲的架子这样的尹韫欢在后宫中还是很得宫人的敬爱的听到太后的谕旨随行的宫人明里不敢议论暗地里却也有不少非议只是碍着紫苏素来处事公正没人敢说其处置的不对事实上尹韫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没人愿意担“挑拨是非”的罪名再说太后耳目灵通也是众所周知的没人认为这件事瞒得过紫苏因此等着看尹韫欢下场的人也不少
谢纹是最平静的一个即使当晚阳玄颢问她对此事的看法她也只是很中肯地回答:“太后先前赞昭仪恭谨娴雅昭仪却辜负这四个字太后恼怒也是正常的。”滴水不漏更没有透露出自己的任何看法。
阳玄颢也就是一问根本没有指望从她这儿得到什么话另一件事他是真的想听听谢纹的看法。
“母后是这么容易动怒的人吗?”阳玄颢摇头。
谢纹的目光闪动却没有回答默默地端过一杯凉茶放在阳玄颢面前。
“谢纹你真的认为母后只是为此恼怒吗?”阳玄颢不肯放过她。
“太后娘娘谋虑深远岂是臣妾能揣度?”谢纹淡淡地微笑。
这倒不是推诿而是实情。虽然比起其他后宫妃嫔谢纹要更加洞明世事但是那也只是在人情世故上而已与紫苏相比她的阅历还是浅薄得很要她回答这个问题阳玄颢强求了。
“你姑且说之朕姑且听之。”阳玄颢狡黠地笑道。
阳玄颢这么说了谢纹也不好再沉默想了想才小心地回答:“臣妾以为昭仪毕竟是寒族出身位居后宫之总是不合适的纵使之前的晋封是依制而行仍会有人对太后不满太后当然要抚平此事昭仪的举动只是给了太后一个无可置疑的理由。”
阳玄颢不满地冷哼一声:“寒族就不能为后宫之主吗?”
谢纹听了这句话几乎是大惊失色看着皇帝道:“那是自然本朝并没有给予世族很多特权可是毕竟有身份上的区别。尊卑嫡庶乃是礼制的根本让世族向一个寒族女子称臣就是世祖皇帝也做不到啊!”
元宁皇朝视世祖皇帝为圣君典范几乎事事都以世祖为标准就如同圣清皇朝将圣祖敬奉若神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圣祖皇帝的继承人为了证明自己选择了对外动战争结果大败而归还因此失去格桑高原西北商道的控制权圣清由此盛极而衰圣祖也成为不可逾越的高山;而元宁的显宗皇帝动的战争胜利了为元宁皇朝迎来了立国以来的第一次开疆拓土的因此后世的皇帝视世祖为典范却也以越为荣。
阳玄颢自然也是如此尤其是他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虽然之前有过挫折可是包括紫苏在内所有人仍然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听到谢纹这么说他直觉地感到不悦却也明白她说的实话元宁对世族的限制很多世族本身也是矛盾重重阳氏皇族更不会给世族造反的机会但是后位是世族的底线一旦碰触这一点所有的世族便会联合起来那时世族的力量才真的称得上是“一手遮天”!
“朕自然知道世族的底线。”与谢纹对视良久阳玄颢才淡淡地挤出这么一句话。
阳玄颢说是如此说实际上内心深处他仍然对些十分不满如同历来的每一位皇帝当世族对皇帝的行为进行干涉时他们都会产生一种不满与屈辱的心情。
与前朝前代相比阳氏的皇帝实在有太多的拘束了在经历了圣清末年的与大正皇朝迅的崩溃之后至略的有识之士认为毫无限制的集中大权并非最佳的掌权方式而名门宗族庞大的权势在成为太祖皇帝助力的同时也要求分享皇权的尊荣这使得阳氏的皇权拥有前所未有的限制。
这个时候阳玄颢才觉与谢纹讨论与后位与关的话题是很不妥的毕竟谢纹也是皇后的人选之一而且她正是世族认同的皇后人选虽然谢纹向来不在意名位但是他知道她出身旁系宫中也有传言她的家境甚至不比殷实的寒族家门只怕她为了家人以后在谢氏的生活也不得不争一争后位这样一来她只怕也无法维持公正的态度吧!
这样一想阳玄颢也就不再与她说这些事了而是谈起一些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其实阳玄颢现在更喜欢与谢纹闲聊眼界与经历的关系尹韫欢所知的事情多在风花雪月与诗词歌赋上谢纹没有尹韫欢那般的才情却有着更深刻、更现实的见地这让从小就规行矩步连皇宫都没有走遍的阳玄颢很是兴味盎然。
当天晚上叶原秋就将皇帝的行踪告知了紫苏紫苏未置可否地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阳玄颢去见母后时朝臣已经在等着了显然就等他一人。
紫苏主持的议事都是小范围的但是却都是做决定的讨论今天到场的除了尹朔与齐朗还有户部、兵部、太府与少府的正堂阳玄颢并不意外昨天看奏章时他就知道今日要讨论的是南疆的战事或者说是应否议和的问题。
这种议事不会像朝会上那样争执不下在这里的都是实权者没有那么多的道德文章可讲而且大多数情况下这些人不会有太大的分歧这次也不例外所有人都赞同议和紫苏也没有异议因此接下来讨论的是最现实的问题如维持多少军力、设置多大的缓冲带以及索赔多少之类的很快就有了定论。
“景瀚给随阳道训谕他知道怎么做的。尹相你留一会儿其他退下吧!”紫苏下了命令所有人都向皇帝与太后行礼随后退下。
“皇帝也回去吧!休息一下我们准备走程。”紫苏看向儿子温言吩咐一脸微笑。
“是母后娘娘。”阳玄颢遵命只是低头行礼时暗暗地皱了一眉头。
“尹相知道哀家的谕旨了吗?”紫苏没有与尹朔兜圈子直接问道。
“臣惶恐。昭仪自小被臣宠坏了。”尹朔不敢推诿急着要请罪。
紫苏却淡淡一笑虚扶了一把道:“昭仪素来聪明行止有度哀家也很喜欢她可是有时候聪明人会犯愚不可及的错误。哀家本以为昭仪不是那种小聪明的人毕竟尹相深得明哲进退之意没想到哀家却是高估了昭仪的见识。”
“臣惶恐。”紫苏这么说尹朔只能如此回答。
“哀家希望尹相不要误会哀家的意思阳家的媳妇不是那么做的。”紫苏无意多说轻轻地点了一句就让尹朔退下了。
此时距紫苏正式言明后位归属不到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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