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偶尔有凄凉的乌鸦叫声外,安南的夜晚显得十分的寂静。山西城东北的红河水,一如既往的朝东南方向奔流而去,丝毫不为这里白天生过的惨烈战斗而作片刻停留。她的目标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只有那里才是她最后的归宿。河面上的这片宁静只有来回巡逻的法国炮舰才会偶尔打破,不过一会儿炮舰又会带着锅炉的嘈杂驶远。
河堤法军阵地上,大都数的法国远征军的官兵们都已沉睡入梦,也许在梦中他们会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吧。
安南的十一月虽然不是很冷,可白天与夜晚的温差还是蛮大的。尤其是在半夜,更显凉意逼人,只穿着单衣的埃华德哆嗦着抱着枪在放哨,埃华德是一个来自荷兰的佣兵,这安南的热带气候他很不适应。他好想念自己的故乡啊,温润的海风,大片的郁金香,还有永不停转的风车。想想着,埃华德觉着眼皮越来越重,自己越变越轻好像回到了美丽的家乡。可脖子上突然传来的凉意让他惊醒了过来,他猛的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蒙着黑布的脸,这是一张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脸,他从脸的主人眼中读到了死亡,他感到害怕,本能的想叫喊,可早已给捂实的嘴不出一丝的声音。他恐惧的瞪大双眼,这也成了他在人间最后的表情。
黑浓浓的夜幕中,杨著恩率领五百黑旗军敢死之士摸上了河堤上的法军营地,轻松解决调了哨卡,杨著恩领着一众士兵往最近的法军营帐摸去。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只听见仿佛棉帛割裂的声音,鲜血溅满了法军的营帐。一切都做的无声无息。
可就在杨著恩往最近的法军营帐摸过去之时,尖锐的哨声在空中响起,破坏了黑旗军的所有努力。一时间法军的营地里人影憧憧。原本应该在睡觉的法军士兵一个个穿着整齐的军服,端着夏什普式步枪从营帐里跑出来。
这时就是杨著恩再笨也看出法军早有防范了。“杀!”杨著恩果断下令,一柄飞刀准确的了一个法军士兵的胸膛。乘着法军士兵从营帐里跑出来的慌乱,黑旗军缠上了一股法军,展开了最残酷的肉搏战。
孤拔从营帐中走出来,他飞快拉住几个军官,让他们去收拢部队,然后就向炮营跑去。
法国本国士兵在军官们的指挥之下找到了各自的位置。他们手中有法国远征军所有的机枪和火炮,只是这个时候黑旗军与法军自己的军队缠在一起,火力的优势由于怕误伤无法挥出来,让法军士兵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孤拔带着炮营到了,在他的指挥下,黑旗军被围在了河堤的空地上。然而近战中黑旗军并不处于劣势,甚至可以占了极大的优势,一个又一个法军士兵倒在他们的大刀长矛之下。
“向正前方无差别射击!”孤拔这时面无表情地下达了命令。
皮埃尔少校以为自己听错了,惊骇地道:“将军,那里还有我们的士兵。”
“少校,请你服从命令。”孤拔的目光仍然正视前方。
皮埃尔闻言咬咬牙,举手行礼道:“是。”
虽然有些犹豫,但法军士兵还是开始了不分敌我的无差别射击。几个法国士兵好不容易战胜魔鬼般的黑旗军士兵,却被一排来自自己人的子弹钉死在地上。
孤拔知道如果不能压制住黑旗军,让他们摸近近战,法军必然溃败。这场仗如果打输了。即使他能够逃出生天,也将无法面对国内的重责。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黑旗军冲上来。
同样的,在法军不分敌我的射击下,黑旗军将士也伤亡惨重。几乎一半以上的黑旗军士兵被法军的克罗帕契克连枪和哈齐开斯机关炮打成了筛子。杨著恩知道无法在给法军致命打击了,偷袭功亏一篑。杨著恩无奈的下令撤退。
冷漠的夜色下,法军营地一片狼藉,除此好像什么也未生过一样,只有地上的死尸告诉法国士兵刚刚爆战斗是如何的激烈。
提督府内。
“守忠,北宁方面有消息了吗?”刘永福问道。
“大哥,现在还没有。但是为防有失,我又派了好几人分不同方向往北宁求救去了。应该没有问题的!只要北宁援军渡过新河从后夹击法人,法人必然崩溃。”黄守忠这时道。
“大哥,你也不必过于焦虑了,北宁守军如接到消息后自会前来救援。如来救援也需要一段时间的,估计着明天晚上能到吧!”刚刚血战一场的杨著恩安慰刘永福。
“希望如此,不然凭我军之力也无法长久坚守山西的。”刘永福稍微心安后又担心起明天的战局。
黄守忠骂道:“鬼子的枪炮太厉害了,我们这是在用人命填啊!”
“为减少损失,将城外的弟兄撤入城内,依托城墙可以抵消法军部分炮火优势的。”梁俊秀向刘永福提议。
“就这么办!”
刘永福与黑旗众将商议后,知道沿河阵地难保,便将守军撤至外城,分段固守。
此时东方的天空已然鱼肚翻白,黎明的朝阳就快升起,安南即将进入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