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的北国还相当寒冷,南国的上海已经是花团锦簇的春季了。但一片歌舞升平中也有暗流在涌动,日本人的阴谋正悄悄逼近。
若是依着刘仰岳的脾气,他这会儿应该在东京,而不是上海,因为那里才是与日本人谍报战短兵相接的第一线。与他的那些同学一样,他也有一颗军人的心,也渴望建功立业,可作为搞情报工作的,他需要低调,再低调,他至少也渴望能够去情报战的第一线。
来的时候张文英交代过,东京那边的情报网已经上了轨道,他是不是亲自过去影响不大,相比而言,上海更需要他坐镇。理智和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总统的话是对的。
上还有日本人的特务机关,也是各方势力云集的地方,龙蛇混杂,在上海,不只要守住己方的情报,如果可能,还要适时的提供些假情报去迷惑敌人,而后者的要求明显更高。
“战争中,真理是那样的宝贵,我们有时甚至不得不用谎言去保卫它。”来的时候,总统再三叮嘱他这句话。
焦仁的事情他听说了,很是惋惜,但他绝不会同情一个叛国者,也许在上海,自己也要对什么人开杀戒吧,只是希望焦仁的例子能到此为止。多年的情报工作已经练就了他的一副铁石心肠,但那是对敌人来说的,当曾经的好友变成敌人时,他相信自己也不会心慈手软。
对了,日本人又向上海新派来了一个家伙,据说还是个相当了不起的人物,但愿可不要又是个软脚虾……
作为青木宣纯的高徒。坂西利八郎大佐同样是一个中国通,也同样是一个优秀的谍报官,他能讲一口非常流利的汉语,甚至还有一个叫班志地中国名字。公开的身份是从南洋归国的商人。他来上海便是要打算大展拳脚,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收拾由于之前的领事馆谍报武官无能而留下地烂摊子。
上海的总领事是一个随和地外务省文官。办事尽职尽责,与同僚的人际关系也很好,作为一名外交官没什么可挑剔的。但若是由他来领导请报工作就不那么合适了。
至于领事馆地那位前任武官到底却是谍报出身。但他地工作明显没什么效率。从前的上海特务机关对于金钱闲得很不节制,花钱总是大手大脚,也为这样便能轻松搞到情报,每月特批的活动经费似乎就从来没够用过,寅吃卯粮已是家常便饭,甚至还要时常去找商人借钱花,以至于做出了像中国商人借高利贷这样不体面的事情。钱是花了很多,也拉拢了不少汉奸,但不过是些小鱼小虾。本身缺乏利用价值,也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情报。而借高利贷的事情也最终让他们引火,中国人顺藤摸瓜,几乎一举捣毁了整个特务机关,那个武官本人有外交豁免权,才勉强躲过一场牢狱之灾,狼狈的逃回日本。
当然。情况也并不全都那么糟。出于加强对公共租界控制的考虑。另一方面也是自己无暇分身东顾,英国人同意加强日本在公共租界里的权力。先是在工部局地巡捕房设立日捕股。由日本巡捕接管虹口地区的公共治安事务,这样一来日本人在上海的活动便增加了一层合法的保护伞。自同治九年中日建交通商,便开始有日本人侨居上海虹口地区,历经四十年展,他们在虹口和杨树浦已经有了相当的优势地位,侨民总数也大大增加,当然,他们现在也不仅限于虹口和杨树浦了,这也为日本间谍掩护身份提供了条件。也正因为如此,在直接听命于领事馆武官的特务机关被捣毁后,仍有大量间谍潜伏了下来,整个上海的谍报网仍很强大,否则要是重头来做,坂西利八郎就是由三头六臂也只能徒唤奈何了。尽管如此,一时三刻便想搞到有价值地情报仍然是难上加难。
但是,参谋本部可是不会考虑去这些具体地难题,他们的任务似乎就是像催帐地先生那样,接二连三来电报,申斥的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青木也给他来了电报,据说已经有人在抱怨他工作不利,影响大本营制定适当的作战计划。
坂西利八郎能做的都已经做足了,现在的他只能等,可他生来便不是一个能够闲得住的人。
“报告!吉田中佐已经回来了!”
吉田中佐到上海三年了,经验非常丰富,尤其是策反方面,有时候就是那些优秀的帝国之花也解决不了的,只要他一出马一样手到擒来,他亲自前来,莫不是这次钓到什么大鱼了,若是如此,东京的任务岂不……
“快谈谈你那边的情况吧,东京的参谋本部都有些等不及了。”坂西利八郎格外热情地请这位自己的部属坐下,完全出了军中应有的礼数,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焦急。
“具体的情报还没有到手,不过这次如果能够成功,我们在只拿军队内部就算有了耳目,以后有关支那军队的情报便可以源源不断。”吉田中佐回答得相当谨慎,也没有表现出额外的兴奋,“这个叫陈圭的家伙在支那军中只是还一名少校,军衔倒还在其次,不过作为作战参谋,他可以接触到江浙一带只拿军队的一切核心机密,而且他本人还是陈其美的亲信,对其有一定影响力,应该是可以排上大用场的。不过此人并不属于那种贪杯好色之徒,只是花钱有些大手大脚,忠诚与否还不敢肯定,是不是还要再观察一下。”
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不过吉田中佐的担忧也不是多余的,只是东京那边催得紧,坂西利八郎没有那么多时间,再三权衡,他决定还是亲自见见这个叫陈圭的汉军军官。
吉田中佐出门后四下看了许久,确定没有人注意,这才很小心的离开了,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对面街的二楼,有一双眼睛始终在盯着这边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