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英在雅加达的生活非常平静,甚至平静的有些无聊,不过他并不介意。有时候,他会离开雅加达,去看看他的部队,整个部队还很不完善,特别是缺乏军官,不过情况正一天天的好起来。
这一天,一个人来拜访张文英,按说他是不该来的,他要来的话早就该来了。
“康有为自己怎么不来见我,派你来算是什么意思。”张文英摆弄着手里的一个小玩意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家师怎么说也是当世大儒,你说话是不是该客气些。”你猜得没有错,来的正是康有为的得意弟子梁启。
“是吗?当世大儒?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我记得我也是乙未年会试的考官之一,不知康有为是哪一年中的进士。”张文英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打着官腔。
康有为已经四十六岁了,梁启也三十一岁了,都要比还不满二十五岁的张文英要大得多。不过张文英的话意思很明确,自己是考官,按道理就是康有为自己来了也要执弟子礼,自己的话不管怎么说都算是客气的。
梁启以前是没见过张文英的,他对张文英的印象完全来自谭嗣同和他老师康有为的介绍,不过从他们嘴里却听来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张文英。谭嗣同眼中的张文英是谦谦君子,年纪虽小,却胸怀社稷,而从康有为那里听来的却是个尖酸刻薄的卑鄙小人,标准的守旧派人物。相对的,其实梁启更愿意相信谭嗣同,他听说张文英是得罪过他的老师的,而他也知道,康有为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这两年,有关张文英的消息他们断断续续也听到了一些,单只知道他是越来越有钱了。老师这次派他来就是向张文英求助的,不过看得出,张文英并不欢迎。
“皇上还是器重状元公的。”梁启多少有些尴尬,他在努力找着话题。
“是吗?可惜康有为看不上在下,在下的官位不就是康有为给罢的吗?”张文英的话依然说得很不客气。对于官位,张文英是不怎么看得上的,他不会计较康有为让自己丢了官,真正让张文英看不起康有为的是他的睚眦必报,和为了自己向上爬,而把别人捅下来。
梁启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张文英说的毕竟是事实。他觉得有些疑惑了,在他眼里的张文英不应该是这样一个贪恋官位的人呀。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迷惑的看着张文英。
“有话就快说吧。康有为叫你来不会是没有目的的。给康有为帮忙是不可能的,至于别的嘛,还是有商量的。”张文英没有把话说死,他也想听听梁启此行的目的。
“我就继续这么站着说话吗?”梁启说得不卑不亢。
“你想给我下跪也不是不可以。”张文英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假装会错意了。
梁启毕竟是梁启,休养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要是换了康有为,早就拂袖而去了。
“皇上带你不薄,你是不是也该为皇上做点什么。”梁启还是没有把话挑明。
“我有做呀。太后赏的官我不就没有当吗?”张文英是故意这么说的,似乎一切还都有商量。
“状元公还应该做的更多。以状元公的声望,家产,回到国内只要高举义旗,必然群雄响应,到时候,铲除太后一党,皇上亲政,则大事可成。”说到这里,梁启多少有点激动,不过这番言论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接下来呢?康有为做了大学士,席军机大臣,我张文英抄家,砍头。是这样吗?”张文英不无讥讽的说道。
“怎么会?怎么会?”梁启向来能言善道,现在却有些说不出话来。张文英猜的没有错,临来时康有为对他说过,他们不过是拿张文英当枪使,大事不成掉脑袋的自然是张文英,大事成了他们也同样不会放过他。
“唐才常被你们哄得做了出头鸟,你们不会以为我和他一样蠢吧。”张文英端起茶喝了一口,慢条斯理的说着。
“我们有皇上的衣带诏,你难倒敢抗旨吗?”梁启终于搬出了他们所谓的杀手锏,不过他心里更加没底了,毕竟在这年头,皇上的诏书很多时候并不怎么管用,何况他这还是假的。
“是吗?我用不用焚香沐浴来接旨呀?”张文英冷笑着说道:“梁启,你也应该知道,假传圣旨是要诛九族的。康有为也真是的,就不会玩点儿新鲜的,是不是《三国演义》看的太多了?”
梁启指着张文英,半天,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有心反驳,可是着衣带诏的事情他比谁都清楚。
“送客!”张文英罢了摆手,端起茶又喝了一口。
梁启走了,张文英站在他身后,突然说了一句:“比起你那个老师,你也算是不错了,何苦非要跟着康有为那个伪君子混呢?”
梁启就当没听见,加快了脚步。
在国内,日本和沙俄已经在东北打了起来,英国人对长江流域的控制也更上了一层楼,那些该死的英国佬甚至已经把手伸到了西藏。国家已经危险到这个地步了,康有为想的不是如何报国,而还是党争的那点而破事,有时候,张文英觉得他甚至连袁世凯都比不过。如果说康有为一开始还存着些变法报国之心,现在的他不过是个丧家犬,不过是个官迷。
看着梁启远去,张文英心里觉得可惜得很。梁启是个真正的才子,要是能为己所用那自然最好,可惜他跟错了人。
戊戌年之前,张文英还存着颗变法之心,现在一切他都看的很清楚,大清国不亡,中国就要亡了。他想起了自己那支还不怎么样的军队,他们还在成长,中国的未来就要靠他们打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