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二月份张辽都很忙碌,青州五郡国的野战军和郡国兵的军衔审核结束之后张辽就要到各地去抽检核实,并且要从郡国兵和非驻齐国的野战军中挑选出一部分将士参加三月份在临淄城外的曹军大营中举行的授衔仪式。那时候,不但青州的各级官员会出现,就连在东平的曹操也会带着部分官员赶来,所以张辽必须要挑选最好的士兵入选。虽然后世的官样文章让曾张辽无比的痛恨,但事情涉及自己的时候张辽也明白了官样文章的必要性。
“我不管你们有多少难处!我只要最好的士兵,身高要在七尺八寸到八尺之间,各种队列动作接受能力最强,相貌必须端正,不能长得歪瓜裂枣的。什么?有人说情?这我管不着,只要他能达到我说的标准就行,否则谁说情都不管用!在二月二十日之前必须让挑选出来的热赶到临淄大营,若有差池,我先夺了你的官印!”
张辽每到一处就是一通千篇一律的官样文章,但是熟悉张辽的这些军官们谁都不敢将这番话这当成耳旁风,因为他们能从张辽的语气语调中听出张辽对此事的重视。张辽如此要求也是时间太紧,他必须在三月中旬曹操赶来之前让这些挑选出来的士兵将他准备好的几个队列练熟。这是他抄袭后世军队的队列,再配合上新换的军装和军装上的军衔,张辽心中已经有些雀跃了。
水军的动作也让张辽放心,虽然还没有甘宁的消息,但张辽却不担心装备精良的数千士兵回打不过东瀛岛上的野人。最起码在这个时代,亚洲的军队中,汉朝的步兵实力依然是第一位的。
而且水军并没有因为主力北上征战就减缓了捕奴地进度,甘宁留在九州岛上的十艘运输船和三百士兵已经送回了今年地第一批六千东瀛奴隶,为孙乾的修路工程补充了急需要的人手。现在临淄附近地道路修建也恢复了正常,等到竣工之后。从临淄城到剧县马匹最多一个时辰就足够了。若是青州全境的道路都能够全部按照张辽的设想那样修筑,那从东莱郡最东面的城池运送补给到身处前线的济南国也最多一天的路程。这对于青州曹军将来对袁军的出击帮助极大。
张辽在忙碌着,他的属官也在忙碌着。
青州地公学二月初也开学了,他们的学习时间在张辽的建议之下分成了春秋两个学期和寒暑两个假期。假期各有四十五天,二月初正好是寒假的结束,春季学期的开始。
管宁如今是不但是青州的典学从事,同时也担任青州公学的山长。他曾经就此事想张辽申请辞去典学从事一职,但却被张辽以青州没有学识能超过他的人而拒绝了。不过管宁也没有因此生气,毕竟没有多少文人能够拒绝上位者对自己的看重,即便他是什么历史名人地后代。
走在青州公学的校舍之间,听着学子们朗朗的读书声。管宁脸上始终洋溢着欣慰的笑容。看着这树丛中地校舍,想到校舍中的数百学子,管宁不禁心中感激着张辽。虽然曹操在治下大力推行公学建设和教育普及,但只要地方军政首脑不给予重视,那些地方官员会处处掣肘。管宁毕生的信念就是致力于青州文风的恢复,要重现稷下学宫的辉煌,张辽的支持对他而言则是莫大的助力。
在校园中巡视了一圈的管宁回到了自己地官署,说是官署,其实不过是一幢两层地木屋。当木屋建造完成之后轰动了整个临淄城。因为木屋是张辽亲手设计的外形,完全不同于汉代地建筑,那根本就是张辽从后世欧洲的田园建筑中抄袭而来的。人字形的屋顶设计以及二楼的平台,还有内部房间那种紧凑却不觉狭小的布局都让人耳目一新。甚至很多世家豪门也纷纷仿效这幢木屋去修建他们的住所。这也算是张辽在青州掀起的另一场小风波吧。
管宁很喜欢这幢木屋,一楼可以会客、办公,二楼则是休息的地方。于是管宁干脆将青州典学从事和青州公学山长的官署安排到了这里,在一楼僻出专门的办公用地。这幢木屋就坐落在公学的一座小山丘上,坐在里面办公,只要推开窗就能够看到下面的校舍。木屋的建筑地点也是张辽挑选确定的,他说要让管宁随时都能感受到特从事的事业的成就感。
管宁也确实感到这样安排的好处,不但凸显了他在青州公学的地位。同时也能让他对自己所从事的工作充满着成就感。那花草树木掩映着的校舍和其中的学子们让管宁有着无上的满足。
不过今天管宁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官署中有人,推开门一看。原来是好友王烈。
“彦方兄,怎么有空到宁这里来,难道你的法曹今日无事乎?”管宁虽然奇怪,却依旧微笑着说道。
王烈勉强笑了一下,摇摇头说道,“法曹的事情也不能由我事事全包,今日确有空闲,就想到你这里来找你聊聊。”
王烈的话充满着言不由衷的味道,再加上他刚才的笑容明显是挤出来的,任是何人都能看出他满怀心思,管宁又怎会例外。
“彦方兄休要言不由衷,你这表情任谁见了都知道有事。兄既然此时来找宁,想是视宁为可诉之人,又何须再做遮掩。”管宁将屋门关上后说道管宁这幢屋子里没有仆人,他的下属都在山丘下的木屋里办公,家务皆是由妻儿亲手劳作,此时儿子也在公学就读,妻子则外出买菜,家中自然无人。
“幼安,我……这真的很明显吗?”王烈问道。
管宁微笑着一颔首。
“唉!”王烈叹了一口气,“幼安,你……你说,这汉家的气数是否真的……真的尽了?”
管宁此时也不复刚才的平静,他眼眉微微一皱,明白了王烈心中所想。这个问题他也看的出来,自黄巾乱起之时,汉室的气数就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平定黄巾后看上去天下已定,但却留下了地方豪强拥兵自重的隐患。等到董卓进京,不过是将这个隐患彻底激发出来而已。接下去的诸侯割据就已经实际上表明了汉室将亡的结局,之所以没有诸侯彻底宣布代汉自立,也不过是因为汉家尚有些余威,而这些诸侯也都是汉臣出身。可就是这一点点遮羞布也被袁术彻底揭开,汉家的名头再也吓不住任何人了。管宁他能看出来,他相信国渊他们同样也心中明白,只不过不想王烈那样实在罢了。
“彦方兄,此时难道你还看不穿嘛?”管宁恢复了平静。
“我……不知道!”王烈有些苦闷的闭上眼说。当初我们为何会渡海到辽东?对外我们都说是因为要避祸黄巾,可实际上你我的家中当时都已经濒临破产,这又是何人造成的呢?”管宁似乎自言自语,又是在自问自答道。
“这……可你我都是汉臣啊?”王烈似乎有些不认识眼前的管宁了。
“汉臣?那汉之前呢?夏启自立方有家天下,商汤是夏臣,武王是商臣,秦得周封又灭周,就算是高祖,那也是秦王朝的一个小吏。”管宁笑道。
看到王烈似在思索,管宁又说道:“自陈胜、吴广之后,虽世家豪门依旧实权在握,但已经无法阻挡庶民的想法,将相王侯宁有种乎!有了先例可循的人们是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野心的。”
“这我知道。”王烈苦着脸说:“汉初的几场平叛之战不就因此而来吗?”
“故而我已思明,只要对百姓有利,对我华夏有利,谁做皇帝又有何妨!”管宁说。
“这似乎是使君的……”
“嗯。休要看文远比我等年少,亦不要以其武将出身而轻视。文远思虑深远,宁亦感不及也。”
“难道就没有改变的可能?”王烈似不甘心的问道。
“呵呵。彦方兄,至少宁还未看出曹公又代汉之意。以后究竟如何,那已经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管宁笑着说。
“朝中尚有忠心汉室的大臣,又岂会如此轻易就……”说到这里,王烈自己都觉得不对劲了。
“或许朝中真有忠心的大臣,但军队却始终在曹公手中。或许应该说,军队始终在终于曹公的将领手中。就以文远而论,他为人懒散、精明、博学、随和,但这些只是表面,他还有一种骨子里的桀骜。若是不能让他心服者,他是不屑去追随的。彦方兄觉得曹公和当今天子谁更英明?”
王烈一愣,苦笑着摇头不言。
“我曾无意中听到文远说过亡国与亡天下的区别,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辩?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改朝换代不过亡国,我百姓尚在,华夏文明尚在。若战乱时久,国力衰弱,北虏趁虚南下,那岂不是要神州颠覆,华夏不存。文远的心思俱在外患,他所谋之深远,宁佩服啊!宁亡国而不亡天下!”
“那……唉!你似乎说服了我!”王烈叹道。
“让我们拭目以待吧!看看文远和他追随的曹公究竟能走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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