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席君买,你可是来砸我店的?
此时已到了午时,喧嚣了半ri的西市归于平静,街面上原本密集的人流渐渐稀落,只见临街各户商铺的厮都是成群,手中捧着吃食在那里闲聊笑,时不时往嘴里扒一口饭。
契苾何力目不暇接的贪看着四周的繁华,对胡戈啧啧称奇道:“恩公,整个草原上的货物加起来,也远远不如这里,就算聚集天下所有的珍宝,只怕也不过如此了,我们的部落有千户之多,在草原上也不算了,以前每逢有商人前来易市,各家各户便把自己积攒多时的货物拿出来交换,我那时还,看到好几千人在那里买卖谈价,便认为这是全天下最热闹的景致,可直到来到唐国,我才知道这世界之大啊!”
胡戈笑着拢了拢此时正偏头打了声响鼻的坐骑,道:“何力,你也不是第一次来西市了,想我们当ri里头一次见面,不也是在此地吗?”
契苾何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道:“恩公不要笑话人了,那时我父仇在身,纵是绝世美景也入不了我眼中,如今贼人授首,心里没有仇恨,才能够静下心来,感受这人间!”
胡戈见他汉话时用词有模有样,颇通文采,问道,“何力,从是谁教给你的汉话啊?”
契苾何力回道:“我们部落里偶尔也有汉人常住,所以我阿妈总是请他们教我!”
胡戈头,望着这个满面污垢的少年,在心里佩服着他的坚韧,方才听他过,他的部落一直活动在如今甘肃、一代,离此两千多里地都不止,他这个年仅十七八岁的孩子,却能跋山涉水的两次远行至此,也真是难为他了,胡戈望着浑然不觉自己很了不得的契苾何力,道:“饿不饿?”
契苾何力朝憨厚胡戈一笑,道:“恩人,我昨天到了你的家乡,那里村民好客,请我吃了一顿好的,所以现在不饿!”
“在村中你可遇到一个年龄与你一般的女子?”胡戈问道,这时他想起了刘诗薇。
“女子?我去的那户人家只有两个老人,我问了他们你的下落,他们就告诉我你现在是工部的大官,刚刚离开村子回长安了,所以我吃过了饭,就赶来了,没有遇到别人!”契苾何力答道。
胡戈头,又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昨ri太阳落山之前,我吃完后就连夜往长安城里赶路,可惜路上我的马儿死了,因为失足,前蹄碰断了,我守了它半夜,但是最后它还是没有撑过来,我只好将它掩埋了!”契苾何力语气颇为伤感。
胡戈拍了拍契苾何力的肩膀,安慰道:“别伤心,有机会我帮你挑一匹好马!”
契苾何力头,却没有似刚才那般对胡戈的话有问必答,想必还伤着心。
两人来到刘诗薇姐妹开的店子,只见里面人声嘈杂,胡戈心道好地方开店就是不愁客源啊,这时门口帮客人牵马的孩子发现了胡戈,都笑嘻嘻的迎了上来,叫声大哥哥好,胡戈拍拍他们的头,把自己马儿交给了他们,带着契苾何力进了门。
早有伶俐的孩儿先跑了进去,在风醉幽面前献功道:“姐姐,姐姐,大哥哥来啦,还带了个叫花子呢!”风醉幽随手敲了他脑门一下,又在柜台上取了一个心,给了这报信的孩,那孩子欢天喜地去了。
风醉幽见胡戈带着一年轻男子进来,果然是蓬头跣足的,迎上前来,还没等自己话,便听胡戈道:“妹子,有没有热水,先让他洗洗,再端些酒肉上来,不要jg致,只要分量足的!”
风醉幽嘿嘿一笑,回头道:“丽,带这个客人先去一番!”
“哎,知道啦”不远处正在忙活着的一个姑娘应声道,走到契苾何力面前,下意识的用玉手遮鼻,一声清脆的笑语脱口而出:“嘻嘻,这位贵客,请随我来!”
契苾何力虽是酋长之子,但草原上哪里去寻这般jg巧的姑娘,他红了脸,回头求救似地望着胡戈,胡戈笑道:“去吧,随这位姑娘先去洗漱一番,等下再出来吃酒!”
见胡戈这么,契苾何力才迈了脚步,低着头随丽去了,风醉幽站到胡戈身旁,笑他道:“大哥,每次你带来的朋友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呀!”
这风醉幽是三姐妹中『xg』子最“刁钻”的,不似刘诗薇可爱中带着一丝“憨”,也不同于芝那种贤惠低调,胡戈作势要用手敲她,道:“你再笑,明天就给你找个婆家嫁了,眼不见为净!”
“哼,姐姐不在你就欺负我,看她回来我不告状!”风醉幽恨恨道。
胡戈却不理她,问道:“楼上还有位置没?”
“你这几天忙不回来吃饭了,所以我就没有留位置,姐夫你等着,我上去清一个雅间出来!”虽然嘴巴上怪着胡戈,但风醉幽一听他正事,也不闹了,只是女孩儿心气作怪,当着胡戈面却不叫大哥了,偏喊姐夫,想看他出糗。
哪知胡戈这人早在官场上把脸皮练得跟长安城墙似地,没事人一般道:“咱们自己家开得店子,搞那些排场做什么,我就坐楼下得了!”完他眼光四处看去,见门口还有一张方桌空着,便指了指哪儿,示意风醉幽自己就坐那了。
风醉幽见状,就从一位过路的女孩手上接过抹布,去那桌前擦了起来,胡戈笑道:“我可劳动不起你的大驾,将来你去你姐姐身边吹几句耳边风,那她还不得跟我闹!给我吧!”
风醉幽见胡戈这么,方才甜甜一笑,道:“姐夫你知道就好,以后可不许欺负我了,不然我就告诉姐姐!嘻嘻,我去给你炒几个好菜啊!”
胡戈头,示意她去忙,自己拿着抹布擦拭起来。
不一会风醉幽端了四个菜,一壶酒来了,等菜放好了,胡戈道:“妹子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坐坐就好,等会那客人洗完出来,你再来几盘牛羊肉,切成大块,然后端上来!”
听胡戈吩咐完,风醉幽笑道:“那你慢用,有事喊我哦!”
胡戈笑着头,目送风醉幽去了。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抿了一口,又拿起筷子,拈着菜慢慢咀嚼着。
这时门口进来了一位军官,胡戈坐在门口,正好看得仔细,此人二十岁出头的年龄,口正鼻方,浓眉大眼,端的是相貌堂堂,大厅里面跑堂的女子见他来了都是掩嘴低笑,却没有一个人上来招呼他,只是这人也不气恼,环顾满场只有胡戈这里还有空位,便过来道:“兄台,可否借个坐?”
胡戈只因要躲人,去了雍州府后便在后堂脱了官服,换上一袭白衣,是以这位军官只道他是个普通书生,也没有在意,胡戈看此人穿着九品武官服饰,一身英气『逼』人,在心里暗赞了声,便道:“无妨,请坐!”
那军官很有礼貌的对胡戈拱拱手,便坐下了,之后也不看胡戈,只是左顾右看。目光急切,显在满场找人。
胡戈笑笑,不动声『sè』的继续喝酒吃菜。坐了一会,觉得腹中微有不适,想起自己忙了一上午都没办过大事,起身对着这军官笑笑,便如厕去了。
……
“我在外地时,就听这长安的酒店都是有酒『ji』陪客,唤作什么“『ji』围”,怎么今ri所见完全不同,敢是欺负我们外地之人!?这些女子各个是能看不能『摸』,全都隔靴捎痒,你们这他妈开的什么店!?”只见一个公子哥模样的男子拍桌而起,叫骂道。
见这人站起来叫骂,他那桌之人全都站起来帮腔,大喊道:“是啊是啊,就连我们豳州村边的店都不如!干脆关门吧!”
那公子哥儿见自己所带帮闲如此卖力,哈哈大笑,道:“纯粹吃饭的店子也敢开在这繁华西市?大爷我今天就教教你们怎么开店!”完他一把将身边一个跑堂的女子搂在怀中,肆意轻薄。
那女子吓得花容失『sè』,奋力挣扎,只是这公子哥臂力甚大,一时竟挣脱不出。
“丽!!!”只听旁边一声猛喝,一个男子心中那无明业火冲出三丈,猛的冲入圈中,二话不,一扁担过来,给那公子哥开了瓢。
只见那公子哥闷哼一声,倒着斜歪了两三步,旁边帮闲之人一见,连忙将他掺住,这才没躺到地上,只是脑袋上已经见了红。
那使扁担的汉子看也不看被打之人,只是紧紧抱着刚才被人轻薄的女子,道:“丽,没事吧?没事吧?”
那女子满面羞愤,气的身子瑟瑟发抖,此时被爱人揽在怀中,伤心得大哭起来。那男子气道:“光天化ri之下,调戏良家之女,还有没有王法了!”
见打人的男子气势嚣张,那公子哥身边帮闲的人中就有人站了出来,刚想我们家公子就是王法,结果刚个“我”字就被公子哥一把扯到后面,道:“跟这等贩夫走卒个什么劲,妈的,吃酒吃出坨屎来了,子,刚才我没防备,你再来!”
那手提扁担的男子听他一激,哪里还忍得住,只是他把扁担一丢,道:“爷爷也不占你便宜,来来来!”完便朝这公子哥冲了过来。
只见那公子哥狰狞一笑,顺手『cāo』起身边一张凳子劈天盖地的就朝来人头上砸下,只听“砰”的一声,那男子倒在地方,血从头上伤口中扑扑冒出,只听他意识不清道:“你……你……使诈……诈……”
“这叫兵不厌诈,土包!”那公子哥大声笑道,“你们可看清楚了,他刚才用哪只手打的爷爷?”
“左手!”“右手!”“啊不,是双手!”帮闲的喊道。
那公子哥接过身边人递过的木棒,一步一步走近地上男子,这时名唤丽的女子扑到受伤之人身上,道:“二虎(书友恋雨如疯客串),你怎么了二虎,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你啊!呜呜呜……”
那公子哥走到近前,一脚张开丽,准备交待两句场面话再行凶,哪知这时一个酒杯飞来,不偏不倚的砸到他的脸上,力道之大竟让他退了两步方才缓住,酒水和他脸上的血迹混在一起,甚是疼痛,只听他怒道:“是哪个龟孙暗箭伤人!?”浑然忘了自己刚才使诈伤了地上的二虎。
这时一人拍桌而起,道:“是你爷爷我!”
那公子哥见是一个军官,竟不怒反笑,道:“你敢再一遍?”
原来掷出酒杯之人正是坐在门口这桌的军官,只听他一字一字重复道:“是你爷爷我!”
旁边帮闲之人有好事者幸灾乐祸道:“你完了你完了,你可知道我们公子……”
这军官冷冷望着他,手上又拿了一个酒杯一丢一丢的把玩,那人见状,连忙闭嘴,自己公子爷的前车之鉴不远,还是好汉不要吃眼前亏的好。
见他躲了,这军官冷笑一声,对着行凶的公子哥道:“凭白无故调戏女子,殴打良民,我身为右金吾卫军人,维护京城治安,岂容你等宵在此,你要是聪明,自己把自己绑了,随我走一趟!”
那公子哥仿佛瞧见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顿时笑弯了腰,只听他的怪笑声传遍了大堂,突然间他一抬头,眼睛瞟了一眼身边人,帮闲之人马上会意,道:“你可知道我们家公子是谁?”
那公子哥恶狠狠的盯着军官,接话道:“我姓侯,是当今天子爱将潞国公、左卫将军侯君集……”
众食客一见他爆出这么大字号来都是惊悸不已,只是均在心里暗想这位国公爷怎地如此年轻?哪知这公子哥又接着道:“……的堂弟!”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都发现一阵鄙视的神情出现对方脸上,不过转念一想,这个来头也不了,于是都收了脸『sè』,继续看戏。
那军官一听见是侯君集的堂弟,心中也不是没有触动,想他出生地主家庭,在朝中因没有关系,再加上投军晚,现在只做到了正九品下的执戟一职,这还是在右金吾卫因冉将军赏识,自己在不久前才刚被任命的,不过他后来一想到自己是为什么天天来这酒店的,心中便什么事情也不想了,沉着朝那话之人『逼』去。
那公子哥见军官走了过来,得意道:“我识相的,给我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再让爷打你一顿出出气,就放过你!”就放过你四个字的语音颤抖,因为他已经发现这军官面『sè』低沉,双手握拳,想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他惊恐的四处望了望,见自己帮闲诸人都躲在一旁,不由得恼火起来,这些人是他从豳州三水县带过来的,平时在县里欺负欺负百姓那是一个趁手,但是此时一见硬茬都怂了,自己还特地带他们来京城投奔堂哥谋个前程,妈的,这帮没义气的,想到这里,这侯公子思绪飘远,他甚至还想到下次再出来一定得带上堂哥身边的练家子才保险……
“啪……啪……”只见这军官一手将侯公子举起,另一只手左右开工的扇着他的耳光,众人见这军官连当朝三品将军的亲戚也敢打,不禁在心中猜测起他的身份来。
“席君买,你可是来砸我店的?”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原来风醉幽从后面赶来了,一见这个平ri里总缠着自己的男子正左右开弓打着人,而周围所有人都是用敬畏的眼神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出,便心中有了计较,气道。
那军官一回头,见要苦思的女子出来,原本黝黑的脸皮涨的通红,竟结巴道:“不是……不是我……”
这时蹲在地上的丽如见救星,道:“三掌柜,不是他,是那个被打的,二虎……二虎……被他打晕了过去!三掌柜,你可要救救二虎啊!”
“怎么着,谁在我西市!”这时门口一个绿袍官员带着二十几个衙役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刚才这店里的厮去自己署衙求告,问清楚情况见是刘家姐的店子他才亲自来的,这时只见厅里一片狼藉,心道是哪个不知事的敢在这里。
那公子哥见朝廷官员出面了,不知哪来的力气从席君买手上挣脱出来,连滚带爬到那官员面前,道:“大人,大人你要为我做主啊,他们,他们这是黑店呐!”
那大人不理会他,只是咳了一声,望着军人打扮的席君买道:“这位,是怎么一回事啊?”
席君买见是西市署令亲来,也不托大,拱拱手把刚才一幕原原本本的了出来,只是没这之人的身份,果然那署令听完,大怒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我西市扰『乱』治安,来人啊,押了回去!”
那侯公子见形势急转,忙道:“大人,大人,潞国公是我堂兄,大人要为我做主啊!”
西市署令一听头“嗡”了一下,心道麻烦了,这刘家虽然已无功名在身,但指不定哪天就官复原职了,再他们家二弟冉将军是新任兵部尚书,又是自己头上官太府少卿高大人的未来女婿,两边的人自己都得罪不起,这真是神仙打架,自己遭殃啊,当下咳嗽一声,对席君买道:“这位,也请一起走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