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大买卖

“。．23．……我朝奄有天下，实为神授，而宵愚昧天命，或食菜、或烧香，此乃国法不容……”轻轻读着城门边贴着的通缉布告，周彬用微不可觉的动作摇了摇头，比起通缉令上的明教、弥勒教的那些信徒们，还处于萌芽状态的天地会根本属于无足轻重的地下组织。“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周彬冲着身后的两名活计打扮的手下吩咐着，一行人挤开身边的人群，向城门口走去。“把家伙什藏藏好，查到了也不要慌，一切由我来应付。”

城门口懒散的新附军正在其官长的指挥下有气无力的检查者入城的人流。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要检查的，譬如刚刚进城的轿车就是府尹老爷的第三房妾的哥哥所有，又譬如这一辆是守备千户老爷的二表叔家的，这些权势之家哪怕是家人也不需要检查。若是没有权，有钱也可以，这不，悄悄的塞过去两锭纸钞，换来一句城内不许胡来的警告，甚至连甚为明显的刀剑痕迹都可以视若无睹。但若是没有一文两文的好处，恐怕把整筐鸡蛋都打散了，也不会让你轻易的进城了。

“李老雀，是这家嘛？”如法炮制的周彬也花了一锭钱钞开道，让三人平安的混进了城。才进城，三个人七转八转的来到一处破土地庙门前，看着有些荒废的门脸，周彬带着一丝不信注视着两名活计中的一人。

“堂主没错，就是这地方。”那个叫李老雀的会众迈前一步，一把推开挂着半扇蜘蛛网的破庙门，领头走了进去。一进门就是一股子强烈的骚臭味道熏得众人一阵作呕，等转过破败的神像，就赫然发现其实后面掏出一个大狗洞通往隔壁的院子。

才转过狗洞，一脚高、一脚低的在瓦砾堆和垃圾堆里走了两步，突然两个浑身污渍的乞丐堵在几人的面前。“你们是干什么的，敢擅闯咱们丐帮的地盘，赶快报上名来，否则，别怪爷爷们请你们吃打狗棍。”

“得了吧，还丐帮呢，你们两个花子，收了钱当看门狗也就算了，眼头准一，别把冯京当马凉了。”李老雀揭着对方的底。“去去去，滚一边去。”着掏出两个路上买的炊饼丢了过去，两个乞丐屁颠屁颠的兜住饼，谄笑的让开道路。“东主，那胡棒儿就喜欢搞这种名堂，不过还真有效，万一有人硬闯，两个乞儿这么一撒泼，该藏、该躲的一准没影了。”

“看来这个胡棒还有些本领。”周彬头，有本领才好，天地会刚刚草创，自然是要借助这些地方大豪们的力量发展的，越是有本领，那么对天地会的帮助也就越大。“也亏得你熟门熟路，否则还真以为走错了地方。”

“那是，这广南东路还有我不知道的人物吗？”李老雀也是个吹起来没底的人物，周彬这么一夸，他脸上的肉都抖了起来，显然自己也把自己当成个大人物了。幸好他还有些自知之明，因此，一边笑着，一边把周彬继续往里面引。

这个时候对面房间里聚赌的声浪已经清晰可闻了，不过李老雀并没有直接把周彬带进去，反倒是敲开边上一间屋子的门，冲着探头出来的厮了几句。厮头，关上门，又等了一会，门打开了，一个魁梧的汉子走了出来。

“这位就是天地会的周堂主嘛？”汉子冲着几人上下打量了几眼，一眼就看出周彬是其中的领头，于是一抱拳，大笑的道。“不知好汉来此，胡某有失远迎了。”

“胡大哥客气了。”周彬也抱拳回礼。“弟路经宝地，特意来拜个码头。”着周彬把礼单递了过去，别的倒是没有什么，三把精制倭刀和一颗大珠却让对方眼睛一亮。

“周堂主如何这般的客气，倒是在下应该尽地主之谊的。”眉开眼笑的胡棒儿立刻把住周彬的肩，笑着延请他进入房屋，等两个人宾主落座，厮奉上清茶，胡棒儿这才看向李老雀。“这位就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偷雀儿李吧，倒是久仰了。”李老雀也赔笑着跟胡棒儿行了一礼。“不知道，这位是？”

“这是本堂的护法，号称岭南大枪的孙强孙复康。”

“哦，原来是一条大枪连挑梅岭十二寨的孙大枪。”胡棒儿顿时一惊，急忙起身抱拳施礼，同时心中对天地会实力的做了重新的估计。但他并不知道，其实这个时代的枪术名家都有军人的背景，而这位孙大枪正是张煌部下宝应军副都虞侯孙常孙复原的堂房兄弟，并因为这个关系才加入天地会中效命。“倒是在下失礼了。”

“胡大官人客气了，不过在下现而今只是天地会的普通一员。”孙强也起来回礼，不过话间他的眼睛却情不自禁的瞥了一眼安稳的坐在椅子上的周彬，见到这一幕，胡棒儿又怎么不知道这个局面谁是主角呢。

“不知道周堂主今日来弟此地所为何事。”虽然刚才周彬自己是来拜码头的，但这话绝不可能取信与胡棒儿这样的地头蛇，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已经吃准了周彬此行必然是有所图的，否则平白无故送给自己倭刀和宝珠干什么。

“两件事。”周彬也摆出江湖人的豪气，直截了当的把自己的来意向胡棒儿袒露。“第一，路过惠州，自然要认识一下江湖闻名的胡大官人的。”这么一吹捧，胡棒儿当然非常高兴，虽然周彬这话有些夸大，但混江湖的谁不想让自己的名声远扬呢。“第二，我天地会有笔生意要跟胡大官人商议一二。”

“生意？”胡棒儿本身是开赌馆、青楼和收保护费的，当然乡下也有上千亩的良田，不过钱多是不烫手的，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还请周堂主明示。”

“你们出去守住门口。”周彬冲着李老雀和孙强吩咐着，他这么一做派，胡棒儿眉头一皱，想了想，最后还是让自己的人也跟着出门了。“胡大官人，明人不暗话，兄弟在海外有几处大岛，地势平坦产出也不少，可惜缺乏人手。”

胡棒儿笑了起来，别看这位周堂主如此神神秘秘的，可是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要知道从前唐开始就有无数的闽广人士下大东洋（注：东洋和西洋以及由此派生出来的大东洋、东洋等，是以广州或泉州为基，按航向、针路实际而划分的，其中东洋主要指今菲律宾诸岛和加里曼丹岛、大东洋指今印尼诸岛），在大海上拥有一两处私人岛屿倒也稀松平常。“周堂主该不会有几个糖稀岛吧。”

南方海外的气候非常适宜种植甘蔗，而甘蔗取糖又是一本万利的事，再加上种植甘蔗需要大量的人力，胡棒儿有这样的推测倒也正常。不过这是笔偌大的财源，胡棒儿自然不会愚蠢的直接问询岛子的方位，而且大海茫茫，就算安插些眼线，也未必会知道方位，胡棒儿自然也不会干这样损人不利己的生意。

“胡大官人明鉴。”周彬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模棱两可的回答了一句。“不过，眼下官府可是禁止逃人。”元政府并不禁海，但是出于征收田税口赋的考量，各地决不愿意看到适龄的丁口逃亡的。“因此还想请胡大官人行个方便，在海边设个私港或是由我方自设私港，请胡大官人多加顾拂。”

“若是某来设立这个私港，不知道贵堂愿分我几分利益。”胡棒眼珠转了转，糖可是好东西啊，若是能在其中分润一笔，自己也可以洗白一部分不是。“若只是保证贵方的私港无事，那又是个什么法。”

“要是胡大官人愿设立这个私港，那我堂就只管接人和出货，至于货物的入口之后怎么办，我堂概不过问。”周彬抛出一个主卖权，顿时让胡棒陷入了深思，这个生意的确有利可图，不过却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吃下的，至少府、县两级的官吏要上下打一遍，而且地方上要有其他有力人士的参股才是。“若是只是提供保护，”等胡棒消化了一下自己刚才的建议，周彬继续把第二种合作的办法摆上了台面。“就给胡大官人两成的纯利吧。”

“才两成纯利。”胡棒眉头一皱，其实两种合作方法他都要进行打，与其只得到两成还不如第一种全盘接受呢，不过那样的话，这个下家恐怕也要自己来找了，这一让他有些犹豫不定。“是不是再加一。”

“不少了。”周彬摇摇头。“大海上行船又岂是在平地上行路，多少都要有些损失的，再了这货未必就是只是糖了，日后南北两路的货都会源源不断的上岸，这可是长期的生意，胡大官人可不要杀鸡取卵呢。”

“这？”胡棒闭上眼权衡着，周彬不去泉州、广州、庆元这些大港交易固然是因为要走私人口，但不能否认桑哥主管财政以来，对商税的重课，打击了正常的贸易，也正是因为此，走私成了一本万利的好事，那自己要不要插一脚呢？自己怕是还要好好考虑一二吧。“周堂主，此事关系颇大，还容我和其他几位朋友商量才能回话。”

“正是如此。”周彬了然的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半月之后还会重回惠州，届时静候大官人的好消息。”

“也好，如此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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