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下朝服,拿下沉重的汉冠,董卓穿上便服,配上七星刀,只带着王越、宜论二人驾车从相府后门狂奔而出。
汉代的马车有多种,此时董卓所乘的算是战车的一种,名为戎车,车顶华盖,车身娇小只能坐下两三人,拉车的战马却足足有四匹。
天色尚早,道路上行人也相对稀少,再加上董卓一声声的快、快、快。
负责驾车的宜论自然是全力施为,一声声马鞭抽的响亮,战马吃疼之下,越发使劲狂奔,整辆车如在石道上滑行,像极了狂风,摧残一切般的狂飙而过。
董卓握着车沿,哈哈大笑,飙车而行,痛快,痛快啊。
正是尽兴时,前面突然迎来一个肩挑货物的小贩,看起来应该有重度近视外加耳朵残障,竟然不闪不避,还迎头向前。
宜论面色一变,低声咒骂了一声,右手紧紧的握着手中马鞭,待到近前,扬手一记,狠狠的抽在小贩身上。
不明所以的小贩狠狠的转了个圈,向后倒退几步,摔倒在地。却险险的避过了疾驰而过的马车。
“好眼力,好身手。”董卓暗赞一声。赞过之后,忽然心中一动,董卓回转身子,瞄了眼身后。
老实说,董卓对别人可以狠,为了生存可以毫不犹豫的屠杀无辜之人。但这小贩委实有点冤,这一摔恐怕得躺个几天。
本着心里忽然兴起的一点怜悯,董卓把手伸到王越的腰间,摘下鼓胀胀的钱袋,看也不看,随手跑向后面。
叮咚一声,钱袋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那个有眼疾的小贩摸索着,捡起钱袋,打开袋口后猛然呆住。随即盯着远去的马车猛瞧,这是碰到贵人了啊。
“怎么,你就半点也不心疼?本…我瞅着可是有十几个金饼呢。”董卓抽回目光,撇了眼坐在他身侧的王越,纳闷道。
出来时说好了的,彼此的称呼稍微的改变下。毕竟董卓这个相爷可不怎受欢迎。
“呵呵,钱财乃身外之物,那贩子看着也可怜,老爷既然怜悯之,我又何必心疼那区区十几金呢。”王越对官职看的很重,但对钱财却是不怎么上心。
以前做游侠时,施舍、赌博、饮酒、嫖妓什么都干,算的上是挥霍无度,但手里却从不缺钱花。
因为游侠等于强盗,一到夜里,干的则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一次劫几千金也不是没有过,区区十几金还真是不放在他眼里。
“哈哈,果然有豪侠风范。”董卓一愣,继而哈哈一笑道。
车速极快,就算是洛阳城再大也经不起驰骋,转眼就行到了夏门前。
洛阳城门本设军侯一人,率军五百驻守,但董卓入京以来,每门大军屯扎足足有数千。
诛杀丁原后,虽然迁大军于城外,但每门仍然设置校尉,统兵一千。也就是已经成为司隶校尉董曼将来所统领的军队。
眼见城门就在眼前,宜论放缓车速,等待士卒过来盘问。守门的什长原是城门军的一个老卒,恰巧认得董卓,定睛一看,二话不说,大叫道:“放行。”
“势利。”董卓看在眼里,在心中暗自吐出两字儿,但不是憎恶,反而有点优越感,人生当如是啊。
这次出来也没明确的目的,只是压力过后,想略微放松心情而已。
毕竟相府与皇宫再豪华,里面的女人再漂亮,有时也比不上野外来的舒心。
叫宜论放缓速度,董卓静静打量着四周的景致。
洛阳挨在中原边上,但却也延续了中原一惯的地貌,一马平川,极有利于骑兵冲锋。
坐的位置上不同,董卓现在一看地貌先分析的却是军事上的东西。
苦笑一声,董卓略过这些头疼的东西,转而打量起道路旁的块块农田。
此时正值夏与秋交际之事,地里的稻谷笔直挺拔,青中泛黄,看着很是舒心。
“司隶一带的百信能有今日,全拜老爷所赐啊。”盯着田地里忙碌的农夫,王越感叹道。
“喔,怎么说?”董卓奇怪道。
“可能老爷所求的不是治国安民,但您的大军往洛阳这么一屯,那些个宵小之辈,哪还敢作乱。今日百姓能安居,全赖老爷之功啊。”游侠儿有时游离于侠与匪之间,王越此时正是游侠儿侠的表现。
“嗨。”董卓有些失望的转过身子,继续打量着四周。王越说的他早知道了。
黄巾起义后,盗匪无数,司隶也不少,尽管不会有人不开眼进攻洛阳,但没事打劫下商队,却还凑合。
董卓顶着个猛将的名声,最主要的是手下军队够多,那些个盗匪心生惧怕,一个个都挪了窝,去临近的州郡打劫去了。
一时间百姓安宁。所以董卓尽管在士族里的名声不咋地,但在百姓的字典里就成了能臣,极少数人还为董卓立画像而颂。
王越想着想着,嘴角划开一丝弧线,笑得很真,是一股真心而发的喜悦,倒不全是为了百姓,更多的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前程。
现在看来,跟着董卓没错。论治下百姓安宁如董卓的,天下无州郡里,可真没多少。
有文治,武功更是强极。要是再被人拉下马来,那就真没天理了。
宜论车架的不快不慢,在洛阳郊外胡乱转悠。
兴致高时,董卓还下车走了几步,跑上一圈。累了就往那草地上一躺,整个人压在柔软的草间。鼻间有一股清新的泥草味飘荡。
难怪有人说开阔的视野能让人心胸宽阔,抬头看着空中飘荡着的云层,董卓只觉得心中压力尽去,神清气爽。
很有种天地间独我一人,逍遥无虑的感觉。
只可惜身边无良伴啊。董卓瞅了眼坐在马车上喝着水的宜论,又看了看侍立在一旁,警觉的观察着四周的王越。心里略有点遗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