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节度使杨温,蜀地土匪出身,后被朝廷招安,因武艺了得,遂拨擢为两湖地区的掌兵节度使。
当下,做过土匪、经历丛林作战的杨温,领兵一进入黑岚口,望着这濒临沂水河的高耸山崖与山腰处一大片黑森林的灌木丛与乱石,心里不禁一阵发怵,表情亦充满戒惧。
杨温的感觉是对的。此处,正是高原布下的第一关。而此时,插翅虎雷横手下的一百多名弓箭手和投枪手正埋伏在这大片灌木丛中。把守此处的将士们,已经不是那种佝偻着身子的埋伏姿态,这些将士们早已接受过高原的新式训练,他们四脚八叉地个身体都平放在混土或草丛上,并且他们的头上还戴着临时用树枝编制的头箍样的帽子。
望着杨温的大队人马先后蛇行入山,山上埋伏的将士们未做任何反应,只是心戒备着。因为靠济州方向的几个外围阻击的所在分队,都接到高原的命令,他们发起攻击的目标,是反方向撤退与逃逸的官军。既然眼前官军是向密州方向前进的,所以这支官军队伍也就不是他们的攻击目标。他们此时做派,只当做是伏击演练罢了。
杨温率队往前行,三、四里之外的李从吉亦率队紧跟其后。密州驿道之上皆是林立之刀枪。
临近黄昏,官军部队已在群山中行进了十多里,头尾都没入了崇山峻岭之中。
突然,杨温的队伍离前端一里处的人马遭到攻击。
“嗖、嗖……”一阵箭雨从驿道旁的山岩上向官军飞来。
官兵队伍遭受袭击的部位有十多米长短。官兵队伍在驿道中行进时,皆是三、四排人马齐头并进,这遭受袭击的十多米长的队伍约有一百多人。
一阵飞蝗般的箭雨过后,顿时就有五、六十个将士中箭倒地。危地之中,侥幸存活的五、六十多个将士被突然飞来箭矢给吓得目瞪口呆、手足无措,正当他们稍稍清醒准备掉头逃命时,从山岩处的草丛中又飞出密集的标枪。
标枪在空中发出隐隐的呼啸声,再一次地收割这些正要作出反应的残活之生命。
两次袭击皆在瞬息之间完成,一百多将士死的死、伤的伤,十多米长的驿道上横七竖八倒成一片。
十米外的官兵将士们如梦方醒。
瞬间,惊慌的吼叫声响成一片。
“敌袭!”
“不要乱,加强戒备!”
“王麻子,带领你的队,上山反击。”
“弟兄们跟我来,冲啊!”
然而,也几乎在官军的部分将士冲上山岩的同时,山上的草丛忽然一动静也没有,只有几十米外的山腰处的林丛中隐约传来敌人奔跑时发出的脚步声响。
溜了?这叫什么鬼把戏!
近十分钟过后,前端开路的杨温才得到后方队伍被袭的详细报告。
“射完箭、投完枪就跑了?死伤一百多个弟兄?”杨温一边重复着通信兵士的话语,一边感到心中隐隐作痛。打了就跑得无影无踪,这叫什么战术!自已仿佛被疯狗咬了一口。一时间,有种不祥的恐惧感向杨温袭来。
杨温叫道:“通知下去,沿途加强戒备,遇上山势凶险、丛林密集的地方,拉开队伍,减少人马的密度,心行进。”
黄昏,太阳无情地绕到高山的后面,杨温心里七上八下。
终于,行进中的杨温在转过一个山嘴之后,发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前方近半里的驿道,两旁的山势比较平缓。这处较为开阔的山谷有二、三十亩可以囤积兵马,并且两边的高山的山腰上,丛林稀落,尽是怪石居多。
天助我也!杨温心中一喜,顿时带着领前队加快脚步,几乎奔跑过去。
杨温高喊着下令道:“加快前进,在前方的山口处停下来,迅速布置岗哨,修筑简易营地,今晚,就在此过夜了。”
闻此命令,队伍一阵欢喜,“就地宿营”的呼声一直向队伍的后方传了过去。
不到半个时,这处二、三十亩的山谷里,快速挤进了五六千人,眼看队伍挤不进了,杨温再次下令道:“后方队伍停止前进,就在驿道边自行宿营。注意:宿营之地,尽量避开危险的丛林等地。”
沉思一下后,杨温又吩咐身边的士卒道:“你们二人,前去通知李将军,让他安排自已的队伍在驿道上宿营。”
汉阳节度使李从吉,在得到杨温的建议之前,其实也早就获知杨温的部队遭受伏击的消息,也早就下令加强警戒,带着一万兵马一步一防、心向前。
此时,眼看天色不早,李从吉当下命令人马在驿道上停了下来,就地宿营。
连着杨温所在的山谷,大约三里多长的驿道上满是休息的人马,他们沿着驿道边的山坡,几十人、上百人一股,忙着勘察地形、布置岗哨、建筑营帐,以及埋锅造饭等。
尽管两军训练有素,军纪较严,但一阵阵喧闹之声,还是响彻了这一带的山谷,而林中的飞鸟早就吓得远走高飞,急急地去寻找新的丛林过夜。
傍晚时分,在夜色还未降临之际,这三、四里长的山谷中已是炊烟弥漫,官兵们抓紧做饭,一心赶在黑夜来临之前先填饱肚子。
半个时辰过后,吃饱饭的官军士兵们便就地斜靠在山坡上休养身体,而官军中的大头领们,则钻进了临时扯起的帐篷里。
夜幕慢慢地垂下,山谷里也逐渐平静。已经获知今日下午官军被偷袭的将士们,心中也陡地升起了一种恐惧:在这即将到来的黑夜中,不知还有什么危险向自已逼来。
这种对黑夜将有危险降临的推断,几乎成了官与兵的共识。所以,沿着每股宿营地的外围,几乎是二步一岗、三步一哨,岗哨布置十分地夸张。此时此地的官军上下,有如在色狼的目光注视下的女人,不知不觉地死死地抓紧身上的裤腰带,全神贯注地戒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