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走入楼上的那间房里,就见二位彪形大汉坐在桌边。一个是衣着浅绿色衣冠的年青商人,一个是一袭缁衣的捕头。两人面部表情竟然毫无二致,都是挂着寒冰般的烦躁。
高原趁步上前,一拱双手:“不知二位大人驾临寒店,高某犯下怠慢之过!”身边刘贵插嘴道:“二位客官,这便是我家酒店的总当家的,高老板!”完,刘贵就执掌茶壶续水。
“高老板气色不错啊,这两天忙的紧吧?都忙些什么呢?”一脸横肉的捕头,冷冰冰地问道。
高原没有及时回话,而是用眼来觑那位衣着光鲜的商人,但见他:年纪二十七八,身高介入一米八至一米九之间,身材魁梧,相貌英俊,眉目间玩世之中、透着一股精锐之气。
此人见高原平静祥和地观看自已,稍一皱眉道:“这位是衙门的土兵都头孙大人,我姓西门,单字一个庆。高老板,你没听到大人问话?”
就在高原准备回话时,“啪”的一声,震得桌上的茶壶碗等物一阵丁当颤响,紧接着,传来一声雷吼:“高老板,你好大的胆子!”
语音未落,一虎将瞬间跃入房中,拉开架势护在高原的身前,张飞厉声叫道:“什马东西!寻我家老板的晦气,找死!”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高原眼中闪出一丝寒光,不屑地扫过桌前的这一站一坐二人,然后迅即恢复平静,高原对身前警戒的张飞和刘贵低声喝道:“都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刘、张二人悻悻走了出去。高原道:“孙大人,有话好好。高原如果犯了刑事,自认罪伏法。——我可以先坐下来回话么?”
高原不等回话,便沉身端坐于凳上。孙都头一脸鄙视,鼻中哼出一声粗气,也气冲冲地坐了下来。
“好,好!不愧是闯荡江湖的老手,竟这般镇定自若,西门我是好生叹服。”西门庆阴阳怪气地叫道。
孙都头恶声狠气地咕噜:“竟敢造反,老子瞧瞧!”
高原当即回道:“孙大人,你们前来酒店,是本店的荣幸!高某不知如何得罪大人,一时不得要领。”高原着起身道:“我看这样,不如我跟二位去衙门一趟,也方便审问。”
“你这个贱贼头!以为老子不敢?”孙都头跳将起来。
“嘴巴干净!这就走,还等什么?!”高原吼道。
高原与跃跃欲试的孙都头起针来,可是西门庆却端坐着一动未动,孙都头觑着西门庆,竟一时进退不能。
“不要吵了,都坐下,先问问清楚。只是,高老板具有最大的嫌疑罢了。”西门庆沉声言道。
“单凭这个,就可以抓他回去过堂!”
“哪还等什么呢?!”
“你们二位有完没完?先都坐下!”西门庆起身,将孙都头按下,高原也只得坐下来。
于是,房间里一时气氛怪异,高孙二人都垂头不话,而西门庆却将目光在高原的身上扫来扫去。
此时天黑将下来,高原冲外边吩咐一声,刘贵端着一盏菜油灯放于桌子之上,然后又草草收拾一下桌上的狼籍,重新摆上茶碗并注满茶水。
就在三人沉默之时,房门外,有一个厮在探头探脑,西门庆望见后,便道了声“稍等”,急急走上前去。厮对西门庆咬着耳朵私禀数句,片刻,西门庆道“你先回去”,接着步履沉重地返身回来。
西门庆怒视高原,高原装着莫名其妙,西门庆厉声道:“看来,是西门我瞧了这位高兄弟!”
孙都头闻此,起身焦虑道:“难道他又弄出什么鬼……”西门庆挥手打断孙都头,平静地道:“孙都头,你先请回去。这位高老板,我要单独与他谈谈。”
孙都头一脸地不解,在西门庆的再三要求下,才不甘心地向门外走去。
此时,就见高原起身,双手一拱:“孙都头,你慢走!——刘贵,送孙大人,不可少了礼数!”刘贵随后追去。
高原坐在西门庆的下首,背对房门口。稍过一儿,西门庆才凄厉一笑,道:“昨晚,我药店后院着火,种种迹象表明,当是人为纵火;刚才,我药店的旗幡招牌,又莫名其妙地被什么“天火”所烧,亏得家人反应及时,才使我的药店没有毁于大火之中。高老板,你是何方神圣,竟如此神通广大?而我西门庆又在何时何地得罪于你?”
“哦?”高原意味深道地吃惊道,“原来,西门官人家遭不幸,高某深表同情!然而,西门官人,何故屡屡怀疑于我?”
“哈哈哈……”西门庆的笑声也是凄异无比,“为什么怀疑于你?问得好!但这不明摆着么?!先不,在你未降临此地前,我西门家从未遭此离奇的灾祸。单,昨天几个泼皮前往你狮子楼前闹事,而昨夜他们便在同一时间里分别被人暴打,且他们左手相同的手指都被人生生切下,至今都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难道这是巧合?不是你,这般惊天手笔又是出自何人?!”
“不管西门官人如何猜测,如何怀疑敝人,但高某亦感悲愤!并且愿此灾难能早日结束!”
“难道,你还不打算罢休?我西门庆在阳谷,也算个人物!逼急了……你莫非活得不耐烦了?!”
“哦,你是打算要我的命么?!”高原天真地问道。
“难道,我现在取你性命,你还能飞出阳谷不成!”
“好!那西门官人就用你的官府关系,你西门家积累起来的这万贯家财,以及你全家老性命,咱们就赌上它一把如何?!”高原突然厉声斥责道。
“这就对了!你总算是露出尾巴来了!何必躲在暗处装神弄鬼呢!”西门庆着,顿时怒火万丈,但稍后他又拚命地压抑住自已,沉声问道:“不过,西门还是觉得好笑,觉得好奇!问问,高老板需要些什么?多少银两才肯撒手?”
“不管就公就私,高某知道,你西门官人都有把握取我性命。但高某也是个极有情趣之人,不妨告诉你,平息恩怨的条件!”
“你大胆讲!”
“两条!第一条,我狮子楼酒店在阳谷能继续守法经营,不遭到任何来自于你或你的手下的骚扰;第二条,你与过去的狮子楼曾有过的结怨一笔勾消。”
“就这?你拿我开心吗?”
高原象未听到这句话,继续用平静的语调道:“我从不开玩笑!只要我高某在阳谷遭难——或坐监、或送命,那么,你西门官人将遭到这个世间所罕见的最狠毒的报复!当然,如果你西门官人能网开一面的话,那么,今后我们将是朋友。就象我前几天去你们家药店购买了上百两银子的药材一样,我们狮子楼同样也欢迎西门官人前来捧场。”
“哦,高老板前去我西门药房花重金购药之事,我已经听到我妻妾起过。”
“哪你为何在昨天,还不肯放过我狮子楼?”
“这绝对是一场误!另外,高老板,你刚才所的,与过去狮子楼的旧帐,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张太太母女之事!”
“她丈夫欠我巨额债务,难道你也管?那今后我西门的一切生意往来,莫非要接受你的管辖裁定?”
“当然不是!张太太的事,我之所以要管有二。一这本来就是狮子楼的事情;二张太太是我的远房亲戚。”
“如何了结这笔旧帐,高老板一个章程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是,据张太太讲,她丈夫只欠你一百两银子,可是你本利翻滚,竟在半年之内,逼张老板写下近千两的字据,这未免太过了吧?”
“你代她们还多少?或许,算了,西门我分不取,将字据还与你罢了。”
“西门官人,高某从不逞强欺人!按我,本利合一处,让她们还你一百八十两银子,你看怎样?”
西门庆似乎早有准备,这时就见他从怀中掏出那张字据来。高原便冲守侯一旁的刘贵示意,刘贵走出门去。
不多时,孙雪娥吓得抖拌索索地走进房来,她将手中一个红布包裹放于桌上,然后跪下去叩头道:“西门大官人,这是民妇的全部家当!”
西门庆斜眼看过包裹,然后将手中字据往孙雪娥身上一甩,道:“好啦,不曾孙大嫂这等能耐!这是字据,你收好。”
孙雪娥抓过字据,哭泣着,惊慌地逃出房去。
高原正声道:“西门官人,这次误,高某多有得罪!从今天起,你再也不遇上这种古怪的灾祸了。天晚了,要不,西门官人在寒舍用过晚餐再去。”
西门庆不吱声,抓过银钱,将其中的一百两揣进怀中,然后将红布包一推,拱手道:“高老板,这就算是我送给狮子楼的开业的贺礼。现在西门我家中有事,就此别过!”
“西门官人,高某就此谢过!再次恳求西门官人宽恕高某的无礼。”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就此化于无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