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宫本是武帝的行宫,太子由于是皇子身份,才可以进驻,周曹早已经准备好宴席,邀请的大多是江南大族的家主及部分名士,刘渊坐在座位上,大感尴尬,一旁的太子刘源丝毫也不肯缓和一下彼此之间的气氛,只顾着和旁边的周曹讲话,而另外一边则坐着一位太子带来的当朝兵部尚书翟信,沉默寡言,这种宴席还真是无趣。
在坐的除了扬州府的几位官员和太子所带的两名尚书翟信、窦容外,许谨、李衡、金隐、风延超四大望族的家主也都齐到,其他名士和家主都在外厅就坐。
另刘渊感到奇怪的是荆无计并没有出现,太子身后只站着两名武士。
谈笑一会儿,先是刘渊起来率领众人敬酒,然后是太子的训话,直到这时才有了点趣味,周曹准备了扬州的诸多美食,且一一点出这美食的来历,这些美食虽然刘渊大部分都品尝过,不过听到周曹精到的解说还是受益不少。
太子品尝完美食物,突然道:“本座早就闻名江南歌妓柳朝云词曲无双,不知道此次江南之行,是否得以一见!”
他的话刚刚说话,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向刘渊望了过来。
刘渊心里微微一动,看太子说话的神情,并不是针对自己,此人一向把喜恶表露于外,若是以此事故意刁难自己的话,表情应该不会如此自然,看来他还不知道柳朝云已经成了自己的小妾。
许谨笑道:“殿下,朝云小姐前日已经被福王收为偏室,此事在江南传为一时美谈!”他是替刘渊解围,刘渊自然不能自己把这事说出。
“什么!”刘源脸色变了,转头望向刘渊道:“福王,此事当真!”他眼中似是冒着怒火,再非平常那般阴冷沉重。
刘渊心里转过无数念头,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如此反应,但只好点了点头道:“朝云现在确实就在刺史府!”
刘源的目光中似是要喷出火来,一手紧紧攥住酒杯,青筋暴起,这一幕旁边的许谨等人看得清清楚楚,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竟然会如此严重,只有金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刘渊表面虽然淡然若定,但心里确实有些奇怪,刘源竟然会为了柳朝云当众失态!
刘源身后的一个武士上前在他耳边轻说了几句话,刘源这才放下酒杯,淡淡道:“本座今日累了,想要休息了,大家请回吧!”说着站了起来,也不管身后众人目光,大步走到后面去了。
周曹等人面面相觑,也只好起身退出。
刘渊把孟阳叫到身边,道:“你马上派人保护好朝云小姐,若是她有丝毫差池,本王唯你是问!”
刘源肯定与柳朝云有着特殊的关系,刘渊最担心的是柳朝云也和慕容清雪一样,其实这也最有可能,两人都是当世绝顶美女,而刘源的手段又是如此狠毒,当然这也只是猜测而已。
走出青阳宫,许谨等在刘渊马车旁,道:“王爷还请醉天楼一叙!”
刘渊知道他是想了解一下刘源为什么会如此失态,笑道:“许先生莫要担心本王!”
他的目光扫在了一旁上车的金隐身上,向霍烈吩咐道:“动用楼里的力量,跟上金隐,然后把他的行踪详细的记下来,不能遗漏!”若是柳朝云真和太子有什么关系的话,金隐把她送给自己的用心就大有可疑了。
然后与许谨把臂言欢去了。
刘渊刚刚回到刺史府,孟阳出来小声道:“周曹等王爷两个时辰了!”
刘渊一愣,这事真是希奇,周曹只是上任时拜访过自己一次,再就没有登过刺史府的大门,太子刚到扬州,他就深夜拜访,难道是受到了太子的指派!
不管怎么样,也该见见这位老先生。
周曹看到刘渊回来,急忙起身道:“王爷,下官恭候多时了!”
刘渊笑道:“周老辛苦了,深夜至此,莫非有事!”现在已经过了子时,由于与许谨在醉天楼玩乐了一回,所以才回来,没有想到这六十所岁的老长史还等在这里,他对周曹并没有什么偏见,这个人确实有学识,尤擅文章,整体严谨,用词老练,只不过是太子府的人,所以才有隔阂,但毕竟不如杜简那般面目可憎。
“下官确实有事请教王爷!”周曹随着刘渊坐了下来,神情严肃,道:“下官在宦海沉浮多年,早已失去锋芒棱角,有人赞这是老练豁达,人有却说这是沉于世故,但是不管如何,下官毕竟还是个读书人,还知道圣人之道,今天突有所感,想来与王爷一谈!”
刘渊有些摸不到头脑,周曹好象并不是太子指派来的,忙道:“周老客气,周老为官多年,清廉严谨,为民谋福,这是众目所见!”
周曹道:“话虽如此,不过下官时常思索为官为人之道,甚觉若想万事随心,实在很难办到,不瞒王爷,下官这些数十年来也做过许多引以为恨的错事!”
刘渊越来越糊涂,此老莫非心情压抑,想要找人谈心聊天,但是自己显然不该是个合适的对象,只好尴尬笑道:“周老言重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本王倒要学习周老高风亮节!”
周曹这才点了点头,脸上还是无丝毫笑容,突然道:“下官其实此次希望能够还政给王爷!还请王爷万勿推辞!”
刘渊一愣,望向眼前的这个老人,难道他想把扬州政务全部交给自己?那么太子那面他如何去交代……
周曹颤着双手从怀里拿出一方印信,放到茶几上,道:“下官无能,上不能对得起人君,下不能对得起扬州百姓,能够对得起只有自己良心而已,还请王爷万勿推辞,若王爷能为扬州百姓作些好事,为皇上分忧,下官虽死无憾了!”
刘渊终于知道这老人确是出于一片真心,不由得心里微微感动,杜简和周曹两人虽然读的都是圣贤书,但是却仍不是一样的人,杜简为了自己的后生富贵丢了性命,还落了个臭名,而周曹却愿意放弃自己的后生富贵,虽然不知道周曹为什么会如此改变,但是刘渊已经信了。
周曹见刘渊拿起了印信,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拱手道:“多谢王爷成全,下官这就告退!”
刘渊笑道:“周老还请留步,这印信还是暂且存放在你处!”
周曹一愣,道:“王爷……”
“周老不要担心,本王自有计较,印信暂时存放在周老处,本王可以至长史府处理政务!”刘渊心想不能害了这个正直的老人,继续道:“再说本王政务不熟,还要周老请多多指教,只有如此,才是扬州之福!”
周曹差点老泪纵横,他从今天晚上见到太子之后,便一直在苦苦思索,总觉得自己跟和太子如此压制福王确实有愧于心,他天性秉直,这才想出将印信交出,然后就去安置家属,等待太子处罚,哪知福王竟然能够顾及到他处境,做此处理,当然感激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