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氓不会在意什么阿利盖利?但丁对自己的谩骂,说到底,这位愤世嫉俗的年轻人还是在维护,维护千年来日耳曼民族统治欧洲后,结合东方和萨拉逊习俗,在主的光辉下,在教会大旗下逐步演进而来的道德观。吞噬小说tsw.这道德观虽然很古板,也有残暴的地方,却是这个民族集合体给世界最大的贡献。至少刘氓认为,决不能坐视这民族综合体的不肖子孙蹂躏、摒弃祖先的坚持,转而捡起残害自己祖先的奴隶主秉持的毁灭观念。
他关注这位但丁童鞋的小弟,弗朗西斯科?彼得拉克。这位小童鞋估计是跟但丁一起在巴黎鬼混,若望宗主教给的《喜剧》尾页附录了小童鞋的几首十四行诗。他当时也没在意这几首平淡的小诗,可若望走后,在无聊中却突然想起,并细细品味了一番。
诗句没用拉丁语,而是托斯卡纳方言,简约而婉转,在情景交融方面已经开始呈现东方数千年前民歌的韵味,有点摆脱欧洲诗歌直白粗陋老毛病的意思。照理说这没什么,当年他黄胡子也是依靠这玩意蒙骗无知公主的。可正是这一点让他警醒。
这位小童鞋的爱恋对象是普罗旺斯一位骑士的妻子,名叫劳拉。诗句简约婉转不是错,可明确表达了对爱情的渴望,还不是骑士爱情的渴望,而是写实描写爱慕对象的容貌和身体。这可是他黄胡子都有所顾忌的内容啊。可以说,他黄胡子那时候没有任何信仰,没有任何目标,那这位小童鞋呢?
可能是受到摩里亚科林斯事件等影响,刘氓对这些东西在潜意识里已经有了草木皆兵的恐惧,因为他难以控制。这情况在德意志还比较好控制,那里的日耳曼传统最为执着,大多数人保持对简朴、纯真生活方式的信念,信奉严谨生活态度和精神超脱。
可以说,这是德意志民族能在欧洲左右音乐、哲学、自然科学等领域的根本基础,因为他们能在刻板的生活方式中超脱和动物的阻滞。这正是刘氓以前感惭愧,现在谋求保护的,虽然他自信与保护对象相差甚远。
弗朗西斯科?彼得拉克竟然趋近于他最初来到这世界的思维方式,这意味着什么?至少,他可以确定,这位小童鞋偏离或即将背弃自己的时代和信仰,甚至会在已经暗潮涌动的变革风潮中打开一个极其危险的宣泄口。最可怕的,这所谓“复兴”的思潮首先是以复兴前希腊和罗马颓废荒y生活态度为肇始。而自然科学则是他们在教会压制下,少数人为掩饰自身罪恶感顺带的副产品,这不知是悲哀还是幸运。
将垃圾桶中拣出的书册看了半天,刘氓突然转过身,看着阿加塔问道:“阿加塔,要是我变成一个残暴的君主,你还会为我缝补衣物,偶尔提醒我出门散心么?”
阿加塔不知道这位皇帝哪根筋不对了,也不敢想。但她认为这皇帝与传说不同,与她最初见面时恐惧的猜测也完全不同。她的小脑瓜里没什么大道理,但她有过足以扰乱自己平静而卑微生活的感动,因此下意识回答:“会…”
刘氓突然感觉这小女孩平凡的容颜美丽至极,美得让他鼻子发酸,眼底也有些发热。他躲开阿加塔疑惑的目光,将手中的书册缓缓合上,郑重的放在桌面上,然后定定神,低声说:“叫舒斯特。”
阿加塔不可能知道这位皇帝在想什么,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对这世界产生了什么影响,但她很欣慰,因为舒斯特到来之后,这位皇帝很快陷入忙碌之中,让她心中的忐忑、疑惑,甚至莫名的恐惧消失。
与阿加塔相比,刘氓恢复的甚至更快。很多事情都是在不经意间决定并进行的,无论那事情影响有多远。再说,这事也不一定有他想象的那么引人注目,舒斯特的反应证明这一点。平静的领受让黑衣修士发动力量找到某个不起眼的小童鞋,然后带来见自己陛下的命令后,舒斯特汇报:斯福尔扎来了。
这位阴沉的公爵神态一如往昔,略带了些自信和坦然,但这点变化和他因阿非利加灼热阳光而红彤彤的脸膛顿时让刘氓心情好起来,忘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虽然坐镇米兰,斯福尔扎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去突尼斯料理海外联络署的事务,这次应该是回程时听说他在,顺路觐见。有点莫名其妙的兴奋让刘氓无所顾忌,笑着起身迎上,给这位冷面公爵一个熊抱。斯福尔扎显然不适应这样的热情,特别是这位皇帝的。但他习惯于这位皇帝的古怪,因此欣然领受,心底还莫名冒出些欣然和感动。
他也不是个喜欢闲扯的人,接过刘氓亲手递来的葡萄酒抿了一口,放下酒杯,汇报到:“陛下,我是从的黎波里塔尼亚反回的,得知陛下在这里,前来觐见…”
不等刘氓嫌他啰嗦,他接着汇报:“陛下,目前海外联络署固定的志愿贵族和骑士达到二千三百人,还有部分零散支援的无法统计。正规的德意志和意大利雇佣兵一万人,军官大多是陛下近卫军因伤病退役的老兵。至于商人雇佣的私兵,由于比较分散,我没有统计…”
海外联络署已经发展成及军政商一体的组织,基本控制突尼斯周边的绿洲地带,各类信仰的居民近十万户。由于刘氓一开始就确定了不干涉居民信仰的政策,联络署军队也足够的骑士,因此数百年饱经战乱的本地居民对他们态度还不错。随着商贸发展,获得更好生存机会的居民向心力慢慢增强,虽然文化等诧异难以抚平。
不过联络署的势力范围也仅限于突尼斯,以及东面的的黎波里塔尼亚、班加西等适于生存的据点,对于内陆沙漠,他们是无能为力,也没心思去吃沙子。至于战事,除了保护贸易点,主要集中在西面阿尔及尔方向,海上就是混战。联络署发起者和参与国商船一般是集中起来由克劳迪娅、卡斯蒂王国、圣约翰骑士团和埃及帝国联合舰队护航,其余跟不上趟的凑热闹国家商船只能听天由命。
斯福尔扎汇报的严谨而刻板,让刘氓怀疑他到底是意大利人还是德意志人。对那里的情况刘氓有所了解,这下算是进一步弄清详细状况。斯福尔扎担任联络署总督后,无论是能力还是人品得到各方高度认可。刘氓对那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此也不多加品评,再次确定让他全权负责。
两杯酒喝完,刘氓听说斯福尔扎这趟专门去了开罗,立刻来了兴趣。不过他正想问一问,斯福尔扎却突然起身,单膝跪下,低声说:“陛下,向您效忠…,是主对我的最大恩赐…”
这莫名其妙的举动竟然让刘氓有些慌乱和惭愧,看到斯福尔扎眼底真诚的泪花,惭愧变成感慨。也许是被斯福尔扎的执拗和任性折服,他才最终信任并大胆使用这个人。对他来说,功利成分在两人的关系中应该占很大比重。他从未想过,这单纯,甚至有些幼稚的信任对阴谋中浸泡的斯福尔扎有多重要。他也想不到,将这样对整个欧洲来说神圣的事业交由这出身不高的前佣兵首领主持是多大的荣耀。
这些都不重要,刘氓随手拉起斯福尔扎,笑着骂到:“别来这一套,该干什么干什么,对了,你整天在外,家里怎么样?”
他原本是随意问问,可问完就后悔了。不过斯福尔扎显然没去想什么,抹了抹眼睛,依旧用自然的恭敬语气回答:“感谢陛下关心,我刚得到消息,比安卡为我生了个儿子…”
斯福尔扎说完也后悔了,倒不是那点说不上什么的往事,而是这问题显然是面前皇帝的痛处。见自己的皇帝脸色立刻暗淡下来,他有懊悔,也有欣慰。对自己说话不讲分寸,情绪不加掩饰,说明他已经真正成为这皇帝的圈内人。
各自调整心态,斯福尔扎想起重要的事,低声说:“陛下,您这次要去佛罗伦萨么?”
对斯福尔扎提起这事刘氓并不意外。他一门心思跟奥斯曼闹别扭,意大利基本是不管不问,弗莱堡亲王的儿子,锡耶纳总督厄尔申格水土不服,再说对出外征战更感兴趣,斯福尔扎除摩德纳和都灵外,只得承担起佛罗伦萨监控的任务。
想想,他笑着说:“你来之前,若望宗主教刚走。”
斯福尔扎点点头,思索一会,还是说:“陛下,那三万军队肯定不是您的对手,但佛罗伦萨只有弗兰克男爵指挥的五千国防军和部分城卫兵。而那三万军队中有一部分接受过…,嗯,接受过某骑士团训练。”
刘氓还是微笑一下,斯福尔扎说的他大都清楚。只有五千国防军,锡耶纳国防军多是佛罗伦萨人,摩德纳公爵态度不错,但很难说愿意参合这事,而且要防备宿敌波罗尼亚。斯福尔扎倒是在比萨有驻兵,人数更少。
这件事新鲜点的也就是开银行骑士团提供训练支持。他不管,因为他至少在心里愿意占据道义的制高点,哪怕这很可笑。斯福尔扎不是个多话的人,点到为止,克尽臣子的责任,让他自己决断,那他就拖着。
见他不想多说,对他的顾虑多少有些了解,斯福尔扎换了个话题说:“陛下,阿尤布王国残余的哈里发们已经跟奥斯曼人达成协议,接受了奥斯曼苏丹的册封,不过他们分化的厉害,相互间有矛盾,威胁不是很大。去年以来,阿尔及尔兴起了一股海盗,头领叫黑孜尔?瑞斯,外号叫巴巴罗萨,倒是个值得关注的敌人…”
刘氓一口酒喷出来。巴巴罗萨?海雷丁?奥斯曼的海盗王?怎么冒出来的?见斯福尔扎一副吃惊和纳闷的样子,他赶紧掩饰一下,然后思量这个海盗王。斯福尔扎说的应该跟克劳迪娅他们所提及的那个被伊比利亚萨拉逊人敬称为父亲的家伙是同一人。
黑孜尔?瑞斯,柏柏语的父亲就是baba,加上姓,加上语音误差,巴巴罗萨。海盗王的绰号搞半天是这么来的。他很快又记起来,这个黑孜尔?瑞斯不正是自己在普罗旺斯海盗登岸事件中放掉的三兄弟之一么,这事搞的…
懊恼和震惊都没用,爱怎么地怎么地,可他刚平复或混乱的思绪,舒斯特又走进来。这小子一反常态,也不汇报,一股劲看着窗户。
刘氓老大的纳闷,可是知道这小子不是搞怪的脾性,只得走到窗前。院子里站着十几个近卫队员和骷髅骑兵,显然不是他带来的,而起一副低头哈腰做了亏心事的样子。再看看他们保护的人,刘氓傻眼了。
鲍西亚、克劳迪娅、妮可,皇后的陪嫁姐妹爱娃和贝德利亚,还有几个人不认识。但是,那个带着小侍女玛利亚的女人虽然穿着便装,模样也有些陌生,不是胡安娜还是谁?
这比海雷丁还要雷啊…,刘氓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等他被妮可满脸的着急和责怪表情惊醒,转身找斯福尔扎,这小子却做了件极其符合北方贵族传统的事,溜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