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氓和郭福赛马的愿望并未达成,他刚跑出百余米,右后方一阵骚动。tsw侧耳细听,那里传来嘶喊呼喝声,塔塔侦骑似乎发现了什么,正在组织人手拦截。刘氓有些好奇,示意战马放缓脚步,打个旋凑了过去。
西北面是山林,东南方是平原,部队是沿着山林边缘走,侦骑在山林中并不易发现目标。不过这并不重要,因为那里也不可能隐蔽大规模骑兵。如果是步兵,部队距离山林超过五百米,突击出来的步兵纯属找死。
刘氓超越一个百人队迎上去,只见一名骑士纵马穿出树林,高举长枪横冲大队。他的战马并未披挂马甲,因此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冲出二三百米。
面对拦截的另一个百人队,他高喊:“忠诚!信仰!荣耀!勇气!”放平骑士枪冲上去。不过他的技艺似乎不很娴熟,枪柄两次都没挂上挂钩,这让刘氓既感到好笑,也感到温馨。
哪来个生手,比我那时候还笨啊。不过,最让刘氓可笑的是:这家伙居然连马鞍都没有,用一堆绳子和树皮在那瞎凑合。
刘氓未及多想,赶紧催马过去。行军时,守卫随军奥鲁的主力是却薛,这些都是九死一生的老练杀手。他们似乎想抓活得,所以没有射箭,而是扔出套马索拦截骑士。
笨蛋骑士对这些根本不知如何处理,却薛们只不过两三下就套住马头,他被甩下战马,吭哧一声砸在地上不动了。等刘氓凑到跟前,却薛已经下马,打算剥去他的盔甲,可这家伙却摇摇晃晃站起来,抽出一把断剑疯狂的挥舞。
却薛轰然笑起来,围着他看热闹。刘氓这才发现他的头盔已经略微变形,狭窄的眼缝估计看不清多少东西。而盔甲似乎是经历过惨烈战斗,在已经报废的基础上修理的。
折腾半天,骑士体力不支,可他仍然执拗的,跌跌撞撞的扑击敌人。刘氓不知怎么心里就有些难受,走过去用条顿语喊他停下。
骑士愣了一下,继续挣扎,刘氓又改为斯拉夫语,他才缓缓停动作,转身面对刘氓的方向。刘氓又走进一些,轻声问:“你是谁家的骑士?纹章怎么损毁了?”
骑士并不回答,而是反问:“你是谁?为什么跟魔鬼在一起?”
“我?”刘氓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愣了片刻才说:“我是德意志骑士亨利,来这里谈判的。”
“谈判?跟这些魔鬼怎么谈判?”骑士的声音非常稚嫩,听起来是个十五六岁的男孩。而且刘氓发现,他说的并不是波兰宫廷用语,而是市井方言。
他身上的铠甲居然是是新的,原本有着华丽精致的装饰花纹,而现在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修补痕迹,还隐隐有股子说不出的尸体腐臭味。
“孩子,为了更多的人免于死难…,有时候…,有时候我们需要策略。先不说这些,告诉我你的家系或者属于哪个领主。”面对孩子的诘问,刘氓感觉自己的脸皮足够厚了,回答时仍有些迟疑。
“我是波兰的骑士!你让开,我要战斗!”骑士一把推开面前的刘氓,继续狂热的呼喊骑士信条。他挣扎前行,可是他原本就残破的铠甲摔下战马后更是凄凉,右膝已经损毁的甲片插进腿中,他每移动一下就会溢出鲜血。
看到这些,刘氓心里愈发的不舒服,喊道:“够了!我是霍亨曼施坦因家族的亨利。骑士,我命令你报出身份。”
刘氓喊完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不该报家系,而是应该说自己是罗马帝国的皇帝。丢人还是丢国家的好些…
年轻人似乎颤抖了一下,犹豫了一会,还是低声说:“我是波兰的骑士…”
不知怎么,刘氓感到眼睛有些湿,他吸了口气,断喝:“农夫!告诉我你的名字!”
年轻人下意识曲了下膝,茫然说:“老爷,我是铁匠学徒加洛斯罗…”
“很好…”刘氓嘟囔一声,不管年轻人开始惶恐瑟缩的样子,走到他身前,又说了句:“跪下。”
年轻一愣,还是茫然跪下,膝盖扭曲的样子使他姿势很奇怪。
“强敌当前,无畏不惧!果敢忠义,无愧上帝!耿正直言,宁死不诳!保护弱者,无怪天理!这是你的誓词,牢牢记住!我,德意志之罗马帝国皇帝,霍亨施陶芬家族的亨利,册封汝为骑士!”
刘氓沉声念完,拿过年轻人手里的断剑,在他肩头轻拍一下,重新交到他手里,帮他攥紧。然后回身从马上取下盾牌,也交给他,高声说:“骑士加洛斯罗·波兰,握紧你的盾,挥舞你的宝剑,为了教会的尊严,为了波兰的新生,去战斗!我想…,我想你知道,有逃跑的贵族,绝没有逃跑的骑士!”
刘氓转身跑到马旁一跃而上,脚后跟抬起来,又放下,然后用塔塔语沉声说:“杀死他,让他带着荣耀和尊严腐烂在自己的土地上。”
刘氓不愿,或是不敢去听背后稚嫩却豪壮的怒吼,战马感觉到他的焦躁,长嘶一声绝尘而去。
大地飞速掠过,一名骑驴的弓骑兵躲闪不及,被他披着马甲的巴哈尔捷金马撞翻在地。附近的骑手大吃一惊,催马想围上来,却又看到什么招呼似的放弃追赶。
刘氓跑着跑着,突然间想笑,干脆掀开面罩仰天大笑起来,同样略显稚嫩的声音苍凉无奈。笑到眼底含泪,声音嘶哑,他脑子里终于有了点想法:,打死老子也不当骑士了,那不是人干的活。
跑到一处小河湾,刘氓忽然感到精疲力竭,翻身扑到草地上,躺在那不愿意起来。被他取名叫虎一的战马有些纳闷,低头在他头盔边闻了闻,然后打个响鼻撒起欢来。
阳光透过眼缝上的水晶射入,带了些彩虹的纹路,看着视线中有些变形的虎一撒欢,刘氓心情终于舒坦不少。公主有了,小萝莉有了,穷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干嘛?骑士么…,虽然有一根筋的,不是也有拦路打劫的骑士?自己算不错的了,只不过打劫女人而已…。欺骗自己很简单,也很困难。
一片阴影突然遮住了阳光,刘氓回神一看,是郭福。小女人饶有兴致的看了他半天,问道:“无耻之徒,在这装死么?刚才那蛮夷怎么回事?你一走他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连杀两个却薛才被杀死…”
刘氓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对这个小女人更是厌烦,他不耐烦的打开面罩,吼了一句:“别问了!他是个骑士,类似于大汉的游侠,不是你这样的人能弄明白…”
郭福愣了半天,突然娇喝:“你!无耻之徒,蛮夷之类,别以为骗了阿剌海别姑姑就能为所欲为,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入主中原就不是蛮夷了?文化才是屹立世界之巅的根本。为了一己之私,你们这些败类抽取中原文化精髓中维武力的一面,教导没有负担,只知毁灭的蛮族残害自己的家园,毁灭自己的文明,还自我漂白为良禽择木而栖…
想着想着刘氓不怒反笑,然后假意痛哭起来。这下郭福摸不着头脑了,等刘氓止住悲声黯然而泣,她纳闷的问:“蛮夷猴子,你在这假惺惺哭什么?一个大男人家的,羞不羞?”
刘氓坐起身,呆了半天才深叹一口气,低沉的说:“也许你们认为我是哄骗阿剌海别的无耻之徒,但我对她的爱是真挚的。当我绝望无助,当我只想结束生命,使她给了我温馨的眼神…。你不知道,虽然在你们眼里我是个蛮夷小人物,其实,其实我是一位帝王,一个充满苦难帝国的帝王…”
刘氓说到这,叹了口气不再说下去,郭福可正听得有味,一时间心里跟猫抓似的。晃荡半天,见刘氓只顾着叹气,她干脆坐到刘氓对面说:“讲下去啊?你那到底是什么小国?”
“是这样的…”刘氓把罗马帝国倍遭欺凌的状况说了一通,然后加上朗斯洛特如何为了爱情,舍弃荣华富贵,用一生捍卫帝国,在爱人死后又如何保护孱弱的他;白雪公主阿姨如何为了单相思舍弃荣华苦守城堡等等,加些调料讲述了一遍。
可歌可泣的故事果然让正爱幻想的小丫头痴痴迷迷,等他讲完,小丫头感叹道:“唉,你的家臣和姨母实在是伟大了。说起来…,说起来你也挺可怜的,婚姻是别人强加于你,皇后居然为了可笑的崇拜拒绝跟你…。哎呀,不说这个,你说小时候姨母总会在你睡觉的时候给你讲童话故事,童话是什么?”
童话是什么?骗孩子的傻话么。刘氓肚子里好笑,却依旧用开始带点磁性的低沉嗓音说:“童话啊。那是我们在暗夜中对光明的期盼,是抚慰孩童入睡的纯洁…”
刘氓在诱骗伊丽莎白和海德维格时就使用了这个大杀器,这会更是运用的炉火纯青,没一会海德维格就被白雪公主多踹的命运和雕塑王子碎裂的铅心感慨不已。本来她还有些担心被大军拉下,远远望见大家开始扎营,郭福干脆凑近点让他继续讲。
刘氓一肚子诡笑,感觉到郭敬已经离去,周边只剩下却薛偷偷监视,他又甩出一个终极武器:“在幽深奇幻的海底,有一位美丽的人鱼公主…”
这下郭福彻底顶不住了,哽咽着说:“好凄凉啊,她竟然为了爱化作泡沫…。唉,堪比弄玉和焦仲卿妻了…”
弄玉和焦仲卿妻哪路毛神?前世刘氓对西洋神话的了解就远胜自家的,这会不好妄评。不过话头已经引出,他接着说:“这就是我跟阿剌海别不被你理解的地方,对于我们和塔塔人来说,为了爱情可以抛却一切,可以挣脱一切束缚…”
夕阳西下,摩拉维亚在痛苦中呻吟,里格尼茨和佩斯在绝望中等待,刘氓也开始了他脱身和复仇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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