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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重逢(结局)

作者:胡妍 字数:74986 更新:2023-01-26 22:40:33

伸出去的手猛的止住,看到那人转过来的脸,乔凝心不禁轻呼一声,“怎么是你!”

“嘘!”看了一眼没被吵醒的孩子,段如风对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旋即极为自然的拉住她的手朝着书桌旁走去。书友整_理提~供

“我就是来看看你们。”

看到那健康可爱的孩子,看到乔凝心平安,他就放心多了。

乔凝心微微皱眉,抬眼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轻声说到,“谢谢你。”

如今再看他,依旧是个桀骜不驯的人。一身华贵青衣,玉带轻靴,乌发金冠,身上更是有一股不可掩盖浑然天成的霸气,几年的帝王生活将他磨练得更加成熟稳重,让人移不开眼。

点头轻笑,段如风轻声说到,“有什么好谢的,我不过是正好想出来走走,就拿你们母女做个幌子,好让父皇再辛苦几日。”

“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他这三年来的帮助,也感谢他非但没对她的算计在意,还不惜为了她动用国力帮助楚家和乔家。

“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挑眉,他一脸促狭的笑意,眼尾却扫到书桌上那一叠墨迹刚干透的彩纸,不禁为之一动。

“呃,我帮你倒杯茶吧!”顺着段如风的目光看去,她这才发现自己的东西还未收好,立刻转移话题,顺势将彩纸全部收了起来。

呵呵一笑,段如风转身走出里屋,在圆桌旁坐下。

其实,他已经来很久了,也在房中逗留了很久,那桌上的东西他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原本他这次是抱着最后的希望来景龙,他已经想好了要对乔凝心说的话,他也对将来做好了打算,可当他看到那一张张写满字的彩纸时,他便已改变了主意。

三年时间,很多人许多事都在悄悄的发生着变化,诚然如他也是这样,可他却已看到唯一没有变的,那便是屋中那个女子的爱。非但没变,反而越发的浓烈,永远也无法磨灭,那他又有何本事能走进他们,能将她从别人心中硬拽出来。

他办不到,永远都办不到,即便没有楚云绝在身边,或者他已真的不在人世,他也无法走进她的心中。

所以,他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更不想伤害她们。

出门前父皇曾嘱咐过他,如果真的无法办到便不要勉强,爱一个人未必一定要将她绑在身边,或许离开也会是一种幸福。现在他已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原来父皇一直都看得很透彻,只是他自己还抱有一丝丝不切实际的希望而已。

乔凝心收拾好东西,笑着从屋内走出,为段如风倒了一杯茶,随即也坐在了他身旁,“我们才刚到丰都几天你就赶到这里来了,你的消息还是那么灵通,真让人头疼啊!”

放下茶杯,段如风微微眯眼看着她,摇头说到,“如此神速也只是针对你而已,旁的人我还不稀罕知道他们的行踪呢!”

“省了吧,整天被人这样盯着,我真受不了,你还是把你那宝贵的稀罕都拿回去,赶紧把这些人弄走,不然小心我哪天心情不好直接把他们剁了拿去卖给别人做包子。”虽是如此说,可她还是很感谢他所作的这一切,这些人也一直在周边暗暗保护着他们,尤其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念云和看起来心智不成熟的楚云裳,对此她真的很是感激。

“放心吧!”点了点头,他看似认真的说到,“我这次来呢就是为了将他们全都拽回去,免得被你剁了做包子,父皇辛辛苦苦培养的这些暗人,我可不想就这样被毁在你手里。”

这一次,他是打算彻彻底底的放手,再不纠缠。

似是没想都他那么容易就答应下来,乔凝心微微一楞,倒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正在踌躇间,却听他轻声说到,“洛苏要成亲了!”

再次一愣,乔凝心旋即轻笑出声,“看来还是小女孩比较容易忘记,成亲是好事,若是能觅得有情人并与其幸福一生,那更是大好事。”看来,当年那个追着她相公不放的小女孩已经长大成人了,这一次她相信段洛苏定是真正找到了她喜欢的男子,不然段如风也不会任由她胡来丢了一生幸福的。

摇头轻笑,段如风低声说到,“那个男子和楚云绝有八分相似。”正因为如此,她才愿意嫁给他,她说即便不能做楚云绝的妻子,她也会将他永远藏在心底。

触及乔凝心忽然变得冷冽的眼神,段如风立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赶紧解释到,“那绝不是真正得楚云绝,他只是礼部侍郎柳岩清的长子,刚刚从明山学艺回来,与洛苏在国宴上认识的,两人也算是一见如故,所以父皇和我才答应了这门婚事。”

闻及此,乔凝心忽觉好笑,看来自己是太过紧张了。她抱歉一笑,敛去那眼底的敌意,点头说到,“原来如此啊,那真是要恭喜她了,不过我可能无法亲自去恭贺她大婚,就劳烦你代为转达了。”她想,段洛苏也未必想见到她。

点点头,段如风嘴角轻扬,“我会的。”顿了顿,他又说到,“大婚定在下个月十五,那柳家公子德才兼备,品行端正,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子,我想他会让苏儿一生幸福的。”

“有你亲自把关,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即便那个柳公子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段洛苏贵为公主,他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也是。”抬眼看着乔凝心,他柔声问到,“这次你们回景龙,是否打算在这里继续寻找?”

“等丰都的庙会过了,我们便会离开这里一直南下。”

“可需要人帮忙?”

摇头,乔凝心笑到,“不必了,爹和大哥都在派人四处寻找,人已经够多了。”若是找不到,再多的人也是枉然。

“那,好吧!”一瞬的沉默过后,他再次开口,“这次出门父皇曾让我代他向你致谢,谢谢你当年饶过了璃梳他们。”

“有何好谢的,即便我不松口,他们也是能活下来的。”

当瑞王自作聪明将先皇曾暗地里给他的密旨和密信拿出来时,他本以为这下景睿会必死无疑,可谁又知那道用皇家特用金线封口的密旨竟成了他的保命符。

若说先皇的才智,恐怕也不输段峭,只不过他一生都在浑噩中度过,不曾认真而已。他将密旨给瑞王,便是笃定了到那时瑞王会不顾一切的拿出来,因为他从头至尾都是最想对付景睿的人。密旨用金线封好,一旦打开便无法再封口,他在那个时候将密旨给瑞王并吩咐他一定要到这一时刻才拿出来,瑞王定以为里边装的是景睿的催命符,更不会贸然打开来看,以免将来拿出来时不被人认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放心的将东西交给他。

当景御将密旨中的内容亲口念出时,满朝文武都已震惊,原来先皇并不是要借此机会惩治这个不孝子,而是替他求情保命。此密旨也是他的另一道遗诏,诏书中清楚的写着不论将来谁人即位,都不可斩杀景睿及其家眷,违者便是不尊先皇遗旨,没有资格坐上皇位。此谄书一出,恐怕谁也无法再将景睿定为死罪。

密旨上提到那封密信一定得由景睿亲自打开,不得已景御只好将信给了他。当景睿颤抖着将信纸展开之后,一切状况都已发生变化。那时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有多可悲。

以乔凝心的脾气,恐怕再多的遗诏也阻拦不了她,可当段璃梳当众跪地说出她已怀孕之时,她便开始动摇了。那时的她肚中已有了她和楚云绝的孩子,她体会过失去至爱的心情,她也知道此时若是将景睿杀了,那便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可她却有些退却了。

看着这个曾经骄傲一时,自命清高的南楚公主跪地求饶的可怜模样,细想着她所说的一切,她最终妥协了,放弃了最好的报仇机会毅然离去。

此时,她亦是不后悔,因为她知道在遥远的边关有一个与念云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正在茁壮成长。事实证明,她当年的选择是正确的。

看着她已陷入回忆的双眼,段如风旋即轻声说到,“我明日便会离开这里,要去边关一趟。”

“去看他们吗?”

“是的,云清已经长大不少,父皇让我去看看他们。”离上一次相见已经有两年有余,不知道那可爱的外甥如今长成了什么样。

轻笑着点点头,乔凝心扬声到,“如此我便提前祝你一路顺风了。”

“可有什么话要带?”

挑眉,乔凝心淡淡的睨他一眼,“我跟他们又不熟,要不你帮我带两把大刀过去吧,让他们时时刻刻带在身上,当做提醒他们也不错。”

面色一黑,段如风无奈的看着眼前说笑的女子,轻叹一声,“好吧,这个问题当我没问口”

“这样最好,我也省的花钱去买刀了。”

垂眸,段如风尽量掩住眼底的笑意,“我明白了。”旋即站起身来,他轻声说到,“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了,床边上有我送给念云的礼物,等她醒来帮我转交给她吧!”

有些愣然,乔凝心看着他轻轻点头,“好吧,那我就不留你了。”留下来,恐怕只会让两人更尴尬。

“嗯,我要走你留不住,不走你也赶不动。”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他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

站在门下,他转头看着身后的女子,眼中的笑意已不复存在,“我走了,你保重。”

“我知道。”重重的点头,乔凝心努力裂开嘴笑了笑,笑意却不是很浓。

“若是找到了他,记得派个人来告诉我。”

“我会的。”重复着点头的动作,她说得极轻。

“我…”

“你什么?”秀眉轻扬,她抬眼看着他等待下一句。

“没什么。”嘴角动了动,他随即轻笑出声,“多年以后,你可还会记得有一个叫做段如风的男人?”

楞了楞,乔凝心眨眨眼,淡淡的到,“自是记得,曾经有个白痴将御花园差点弄成坟海,种满了送给过世之人的白菊,还死不悔改,这样的笨蛋我怎么会不记得。”

自嘲一笑,段如风直视着她的双眼,“记得就好,记得就好,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可是,他依旧不打算将那些白菊拔去,每年秋季在御花园赏菊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这习惯恐怕很难改掉。

走出门外,莫离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静静的站在门外等候着他们两道别。

微微拧眉,他直直的看向乔凝心,冷声说到,“不必送了,保重。”说罢,他不等乔凝心回答,转身便与莫离大步离开,走得匆忙。

这一世,他或许再也不会来此地,再也不来见此人。

看着他莫名的反应,乔凝心有些不解,“弄得跟离别似的,不送就不送,我也没打算送你。”看着他们两人走下楼稀,她才将房门关上,转身进了里屋。

床头上放着两块大小不一玉坠子,玉坠的上边还用红绳编制了一个大大的图腾,看样子应该是南楚特有的图腾。拿起玉坠细细看了看,乔凝心将大的那个收了起来,把小的玉坠放在了念云的衣服上,这个是段如风要赠给小念云的,她当然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其实,段如风想要送的并不是那玉坠,而是被交缠的红绳包裹在里边的平安符。

离开南楚时,他曾亲自登上云台山求了两个平安符,只为保她平安。那薄薄的红色符纸,定会替他照顾他们母女两,一生平安。

两天后的傍晚,热闹的庙会已经结束,乔凝心一行三人也随着人流缓缓走向丰都河边。这条河是整个丰都最长的河流,贯穿南方四个城镇,直达朔阳,如今河面上已飘起了不少花灯。五颜六色各种形状的花灯随波逐流,渐行渐远,漂浮在这宽阔的河面,着实好看。念云看着那些漂亮的花灯,不禁也开心大笑,“娘亲,念云也要放那个,那个好漂亮啊!”

抿唇一笑,乔凝心看着在楚云裳怀中极不老实的小丫头,“念云也喜欢这个吗?”

“嗯。”重重的点头,她生怕自己若是说不喜欢,娘亲就不给她玩了。

“好,娘亲等下就陪念云一起放,好不好?”其实,她也很喜欢。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眷念,不知何时她还能再与楚云绝一起放河灯。

三人走到一处宽敞的地方,楚云裳抬眼望去,顿时明了。这里不单有上百个河灯,还有一排大大的许愿灯,灯上的字似是灼痛了他的眼睛,却又让他为之动容。

放下欢呼不止的念云,那小丫头高兴的朝着那些彩色的河灯跑去,“娘亲,这些灯都好漂亮啊,都像一个个小人一样,比河里那些好看多了。”

轻笑出声,看着欢快无比的念云,乔凝心赶紧叮嘱到,“你慢点跑,别摔了。”这些灯,全都是她亲手所做,自然与那河中的不一样。

一盏盏独特的河灯被放下,乔凝心小心的护着开心的念云,用手拨了拨水面,将那些灯推到更远的地方去。楚云裳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专心放灯的母女两,终是忍不住轻声说到,“我相信大哥一定会看到这些的。”

微微侧目,乔凝心笑得坦然,“不管他能不能看到,我都会做,以后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会将这些灯放到河中。”她希望,终有一日它们能飘到那个人的身旁,让他驻足观看,让他找到回家的路。

“娘亲,你放这些灯是为了找到爹爹吗?”这一次,念云难得没有捣乱,也不再叫楚云裳为爹爹。

重重的点头,乔凝心说到,“嗯,念云想不想早点找到爹啊?”

“当然想。”说罢,她伸出小手往河面又拨了拨,用那稚嫩的声音说到,“我要把它们放远一点,这样爹爹就能看到了。”

“好,把它们放远一点。”轻笑着,她用下巴摩挲着念云的头,满是欣慰。

河流下方,不少人纷纷仰头看着天空惊呼出声,“你看,那灯好漂亮啊。”

“是啊,这是谁放的灯啊,我们怎么没想到呢。”他们只记得在河中放灯许愿,却忘记了那高飞的许愿灯也能将他们的愿望带给天上的神明。

天色已暗,那一盏盏悬浮在半空的明灯像是在为人指路一般,明灯飘过众人的头顶,顺着西风飘向了遥远的地方。

河堤下头,不少人聚集在桥上看河灯赏月,好不惬意。也不知是谁发现了那些形状特别的河灯,随即高声说到,“你们看看,那一片灯肯定都是一个人放的,真漂亮啊!”

“你怎知是一个人所放啊?”

“你没看它们都一个形状吗,而且与别的灯截然不同。”

“也对,不知是谁那么有心啊!”

“肯定是个有情人,定时想借着河灯让河神满足他的心愿。”

“我看未必,说不定是谁放着玩的。”

“你倒是放几个来玩玩看!”十分不屑,那说话之人话中满是挑衅的意味,“哪怕是买最便宜的灯,那么多盏至少也得二两银子,你一个月还挣不了那么多吧!”

“切,不过是那些有钱人吃饱了撑的,我才不稀罕。”被人戳了软处,那人心中不爽,出言自然也不逊。

嘎的一声,头顶上的枝头上惊起一只飞鸟,一团粘稠的东西掉在了那人额头上。“他妈的,是鸟屎。”伸手抹了一把,那人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骂骂咧咧的离去。

桥下,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弯下了腰去,捞起一盏河灯放在手中看了看。不知为何,他对这河灯很感兴趣,身旁没人,他便顺着心意将那灯芯吹灭,将灯纸展开来。

一行行娟秀小字透着点点湿意映入眼帘,他不禁轻声念了出来,“云绝,当你看到这河灯之时,你且站在原处等等,我一定会顺着灯飘去的地方找到你。你曾说过要不离不弃,可是你食言了,我不怪你,若是人生能从头再来,我定不会放你离去,你不能做到福祸同当便由我来,不论生死我都会紧抓着你的手不放,直至走到我生命的尽头。我爱你,我也爱你,所以不论你身在何处,我的心会永远会与你同在,这一世,你不来我不走。乔凝心亲笔。”

——这一世,你不来我便不走。

心中像是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似的,男子站在远处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身后响起那熟悉的声音。

“你在看什么呢?”

一个身着湖蓝色罗裙的女子站在他身后,手中提着两盏河灯疑惑的看着他。借着河边昏暗的灯光看去,那是一张充满灵气的脸,大大的眼睛尤其动人。

楞了楞,男子回神过来,淡然一笑,“没什么。”

看到他手中的东西,女子有些气恼的说到,“你怎么能把人家放的灯捞起来,真是太过分了。”

男子愧疚的看了看那写满字迹的纸,沉声说到,“放灯的人是想借着这灯找一个叫做云绝的人,不如我把这纸留着,待哪日遇到那人转交给他就是了。”

“天下同名同姓的那么多,你怎么知道我们找到的人就是别人要找的。”无奈的瞪他一眼,女子随即说到,“好了,你都给人家弄坏了,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小心的收好那张纸,男子看着她手中拿的河灯,“好了,我们放灯吧。”

“嗯。”女子点头拿出了火折子,却听闻周边的人惊呼起来。两人仰头一看,随即看到了那从远处渐渐飘过来的许愿灯。

“你看那灯多漂亮啊,也不知道是谁放的。”

“或许就是这放了那么多河灯的人放的。”

“嗯,有可能。”

“你看,那灯上还有字呢!”

“写的是什么啊?”

“我看看。好像是楚字,还有绝字,还有我字,哎呀太高了我看不太清楚。”

站在桥下,白衣男子眯眼看着那越飘越远的灯,轻声呢喃到,“楚云绝,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你在说什么?”不解,女子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轻轻摆手,男子低声说到,“没什么。”弯下腰,他将手中的河灯放下,看着那河灯飘远后才转过身去,背对着女子柔声说到,“回去吧,明日还要赶去义江看大叔。”

女子点头,提脚跟了上去。一白一蓝两道身影缓缓离去,不消片刻便没了踪影。

河堤的另一头,乔凝心牵着念云的小手与楚云裳一同走来,三人走上长桥,顺着那灯飘去的地方跟去。听着桥上驻足的人们纷纷谈论着刚才那灯,他们静而不语,一路走远。

……

半月后,义江城,迎客来客栈中。

乔凝心本是陪着念云睡午觉,却不想一个噩梦将她惊醒。

不自觉的轻呼出声,她立时坐起,额头冷汗直冒。待看清屋中的一切时,她才长吁了一口气,安抚自己这只是个梦而已。可是无论她怎样强迫自己冷静,心中却依旧不安,无奈之下只好翻身下床。

为念云盖好被子,她开了门便走出去,在门外看到了陷入沉思的楚云裳。

“你怎么不睡了?”看到她脸色有些苍白,楚云裳不禁有些疑惑。

摇摇头,乔凝心走到他身旁,轻声说到,“刚才做了个噩梦,所以睡不着了。”

“噩梦?”皱眉,楚云裳随即说到,“是何噩梦。”

直直的看向前方,乔凝心故作冷静,“我梦到云绝走了。”以往,她都是梦到楚云绝回来,惟独今日她却看到了一身血迹的男子离她远去,梦中那种让人窒息的恐惧感让她现在依旧有些后怕。

一愣,楚云裳看了看她担忧的神色,赶紧说到,“不过是一个梦而已,无需担心。”

“可是……”可是她现在真的很不安,好似梦中的事情很快就会发生一般。转头看了看同样很担心的楚云裳,她轻叹一声继而说到,“也对,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况且人家都说梦是反的,我以往经常梦见云绝回来,可他却从没回来过。”

如今,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见她放宽心,楚云裳旋即点头到,“听说表哥也在义江,等明日我们去看看他吧。”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已有一年有余没见到敬剑文了,也不知他现在怎样,可有找到他心爱的女子。张了张嘴,她正想说话却被屋内念云的声音打断。

进屋为念云穿好衣服,乔凝心轻轻拍了拍有些睡眼惺忪的小丫头,轻声说到,“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娘亲不在,我就不想睡了。”小丫头扁扁嘴,伸头看到站在一旁的楚云裳,立刻就跳下床朝着他跑去,“爹爹,带念云出去玩好不好?”

呵呵一笑,楚云裳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眼中满是宠溺,“好啊,爹……叔叔带你出去。”

“念云,不要调皮,你早上才跑出去玩了半天,怎么刚起来又要去啊!”

“娘亲,念云是想去找爹爹。”嘟着嘴,她朝着乔凝心撒娇不止,却不想她一句无忌童言又让乔凝心想起了刚才的事情,面色不由得一沉。

楚云裳见状,赶紧说到,“我带念云出去随便逛逛,你就在家休息吧。”

“嗯。”点头,她也不再多说什么。

“娘亲要乖乖在家等我们哦。”挥着肉嘟嘟的小手,念云笑得眉眼弯弯。

看着两人走出房门,乔凝心才关上门转身进屋。坐在床边,她一直拿着手中的戒指发呆,脑海中又想起刚才梦中的情景。

脸色惨白的楚云绝立于崖边,一袭白衣上满是血迹,鲜血更是顺着他的额头不住的往下流。血液从鼻尖滴落在地,那方小小的悬崖很快就被染红,映衬着天边夺目的夕阳变得越发的妖艳诡异。几丈开外,她就那样站在原处,想要叫喊却无法出声,想要奔过去双脚却也抬不动半分,只能焦急的看着楚云绝一身惨不忍睹的模样,无力且痛苦万分。

只消一瞬,楚云绝那张满是血迹的脸突然放大,恐怖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他说,“凝心,我好痛苦,我一个人长埋于此,饿了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这漫长的三年让我真的好痛苦,你救救我,快来救救我啊!”

——长埋于此!

—一饿了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

一一救救我,快来救救我,我好痛苦!

这样的话何其诡异,让她不由得毛骨悚然却又心疼万分。

梦中的她还未回神,便看到那抹满是血迹的身影尖叫着跌落了山崖,仅留下满地刺眼的血迹,一如当日她在山崖边所见的一般,让人害怕不已。

为何长达三年她才做了一个这样恐怖的梦?莫不是云绝真的托梦与她?

思及此,她越发的心慌,不敢再想。

收好戒指,她打开门着急的走了出去,出了客栈沿着大街一路寻找楚云裳的身影。她必须回拨云城一趟,或许那个梦真的有什么蹊跷,她要去山崖下边重新寻找。

走了一路都没看到楚云裳的人影,她微微蹙眉,却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牢。

转过头,看到朝着她大步走来的人,她不经轻呼出声,“表哥,你怎么找到这里了?”

一年不见,敬剑文还是那般俊朗,不同的是眼底却多了几分沉稳内敛,人也稳重许多。走到乔凝心身前,他将乔凝心细细打量一遍,片刻后才缓缓说到,“看到你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我听说表哥在义江,还打算明天带着念云去找你呢,没想到你今天就来了,真是好巧。”

“找我有事吗?”微笑着看向乔凝心,他眼中那抹柔情还是不能掩去。

呵呵一笑,乔凝心随即说到。“自然是带念云去看看你这个表舅,你不知道她有多想你呢,之前还时不时的念叨你。”

“那你可有念叨过我?”挑眉,他看似在说玩笑话,却又像是真在询问一般。

不自在的笑了笑,乔凝心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旋即轻声问到,“对了,表哥找我所为何事?”

“难道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们吗?”明知她有意避开,敬剑文也不多纠缠,随后轻笑着说到,“走吧,回客栈再说。”

他确实有事找她,可他却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

“嗯!”点头,乔凝心压住心中的焦虑,陪他一同回了客栈。坐在圆桌旁,她笑呵呵的看着敬剑文,“表哥,一年不见你倒是沉稳不少,很有男子气概。”

抿唇一笑,敬剑文抬眼看着她,“难道我以前就没男子气概。”

“哪有啊!”乔凝心赶紧打着哈哈,掩饰到,“是越发的沉稳了,以前你也是很男人的,还是京城众多美男之一呢!”

“言不由衷。”浅笑两声,敬剑文也不多说什么,看了看空空的屋子旋即开口问到,“念云呢?怎么不见她出来。”

“她跟云裳出去玩了。”

“你怎么放任云裳单独带她出去。”莫名的紧张,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想到敬剑文对楚云裳的状况还不明了,乔凝心赶紧解释到,“涟漪陪着他们呢,我刚才也是打算出去找他们的。”

“念云那么小,一定要小心才行。”

“我知道的。”点点头,乔凝心朝他咧嘴一笑,“要不表哥陪我出去找他们吧,念云也很想你的,看到你来看她肯定会很高兴。”

“我…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两相对视,他看着乔凝心缓缓开口,“我问你,假如有一天你得知楚云绝的死讯,你会如何?”

——楚云绝的死讯!

听到此话,乔凝心像是被人用利刃狠狠的剜出了心脏一般,惊得从凳子上猛的站了起来,“表哥,你是不是找到了他?或是知道他的消息?”

噩梦刚醒,敬剑文却问出如此突兀的问题,她的心不由得紧揪起来,疼得让人难以忍受。

难道,她刚才的梦魇立刻就要被证实了吗?难道楚云绝真的已离她远去了吗?

被她这莫名的紧张吓了一跳,敬剑文刚想站起身来安抚她两句,却被乔凝心抓住了手,力道之大连他都挣脱不掉,他随即轻声解释到,“凝心你别着急,我只是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乔凝心不信,旋即拧眉看着他,“表哥,你到底知道什么,告诉我吧。”

看着她这般紧张的模样,敬剑文心中早有答案,何须再问。他尽力掩去眼中的失落,沉声说到,“我并未听到他的死讯,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心中依然不安,乔凝心看了看他,用那有些颤抖的声音说到,“不行,我要去找他。”

她要立刻回拨云城,一刻都等不了了。

“站住,你要去哪里。”敬剑文反手扯住她的衣角,用力将她拽住,“我都说了是随口说说,你何必那么担心。”早知如此,他定不会说那么糊涂的话。

“表哥你有所不知,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梦到他在拨云城的山顶上等我回去救他,这么多年我从未做过此梦,我想一定是他出了事在等着我回去救他呢!”眼底已泛红,被敬剑文紧紧拽着,乔凝心挣脱不掉,似是急得快要哭出来一般。

见她这副模样,敬剑文只好用力一扯,将她整个人拥至怀中轻声安抚到,“没事,你放心吧他没事的,我向你保证,他不会有事的。”轻拍着乔凝心的后背,他试图将她的紧张挥走,至于刚才还在犹豫不决的事情,他已有了决定。

无论他们将来会怎样,她都应该知道此事,该有权利去争取,去找回她心心念念的相公。

即便他还有一点私心,即便他还抱着那么一丝丝的希望,此时也该悔悟了。

暗暗咬牙,他终是轻声说出口,“我看到楚云绝了,在南城的集市中。

“你说什么?”猛的推开他,乔凝心睁大了双眼。

“我看到了楚云绝,就在南城集市,在碰见你之前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看到他的。”

“真的?”不可置信的问过后,她却不等敬剑文回答,转身提着长裙一阵风似的奔了出去。

原来,她无心的宽慰真的应验了。

原来,那个让她后背发凉心疼无比的梦确实与现实相反。

马上她就能看到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人,不知,三年过后他已成了什么模样!

看着已经空无人影的门外,敬剑文浓眉紧蹙,终是轻声呢喃到,“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子。”

楚云裳抱着念云回来,在路上碰见了一路疯跑的乔凝心,询问的话还没出口,乔凝心便从他怀中抱走了念云,脚下步伐依旧不曾缓慢半分。

南城集市的东边,一男一女站在几个小摊前边,摆弄着手中的小东西笑谈不止,看起来很是开心。

高大挺拔的男子拿起一朵珠花,轻轻的插在了女子的发髻上,打量过后柔声说到,“这个不错,很适合你。”

“真的吗?”女子莞尔一笑,娇羞的伸手扶了扶头上的珠花,仅高兴的片刻便赶紧摘了下来,“还是算了吧,大叔还需要钱买药,我平时也不带这些,这个就不要买了。”

摊前,那个笑得眯了眼的中年妇女轻声说到,“夫人还是买了吧,这个珠花真的很漂亮,尤其夫人如此端庄大方,这个珠花是最适合夫人的了。”

“我们不是……”想要解释,她抬眼却看到男子并未反驳,随即低下了头,拿着那漂亮的珠花看了又看,既喜欢又舍不得花钱。

楚云绝轻笑出声,转过头看着那妇人轻声问到,“这个多少钱?”

“只要两钱银子。”妇人伸出两个手指头,笑得极为讨好。

“那好,我们要了。”从怀中摸出一些碎银子,男子大方的递给妇人,随后拿起珠花再次插在了女子头上。

“那么贵,还是不要了。”女子一听说要两钱银子,赶紧想要将珠花拿下来。

“别动。”男子笑得极美,有一瞬竟让人晃了眼,女子随即楞了楞,任由他将那珠花插在自己头上。

细看过后,男子再次夸奖到,“真的很好看,你就别摘了吧,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大叔买药的钱我会再去挣的。”

“那好吧!”女子心中甜蜜无比,点头应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嗯。”两人转身,一辆马车扬着尘土而过,卷起一阵大风,迷了路人的眼。

小摊前挂着的风铃被风吹得哗啦作响,摇摆不止,待马车走过,男子才将护在怀中的女子松开,担心的问到,“你没事吧?”

“没事。”女子扬手挥了挥,刚要说话,却看到街道对面看着他们出神的两人。

有些错愣,男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当他触及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睛时,心中蓦地一动,不由得楞在了当场。

有些寂静的集市街尾,仅有寥寥几人,大家都各自忙着手中的事情,不曾去注意这默默对视的四人。晚风再次扬起,风铃清脆悦耳?

?响声断断续续,却拉不回他们的思绪。

有几片被风吹落的树叶又被卷起,从四人眼前迅速飘过。树下,那个楞了片刻的男子终是缓缓开口,“请问夫人,你有何事?”

清风将他那丝毫未变的话音传至很远,多年后的相见,他面向曾经深爱的女子,蹙眉轻问——夫人,你有何事?

写到这里,偶顶着头盔躲避去。嘿嘿!亲们不要怀疑你们的眼睛,这就是结局,不过之后还会有精彩番外,要知后事如何,请继续关注番外哈!

这书写了半年有多了,偶确实很龟速,如今终于完了,先撒花庆祝一下。如果让我自己评价这书,我只会说我很用心很认真的在写,至于文的好坏,还要各位亲来许价。这半年多来偶要感谢所有一路支持偶滴亲亲读者们,虽然平时偶不会多说什么,但你们滴好偶都记在心里,群么一个哈!

番外会等几天再上传,偶得先休息一下,不然非得累死不可。休息过后偶也会重新酝酿新文,等下在文里弄个调查投票,看看大家希望偶下本书写啥!嘿嘿,废话不多说,偶要洗白白去了,然后好好睡一个安稳觉,么别!

番外再见亦是陌路人

同样的面容,未变的语调,就连蹙眉的模样都未曾有半分的改变,可他的眼中却再没有柔情。

四目相对,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夫人,你有何事?”

风拂面而过,将额前的几缕青丝吹起,乔凝心终是缓缓收回目光,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嘴角溢出几许冷笑,“没事。”

“可是…”男子面露难色,心中却有一股异样的感觉,说不出来却又十分压抑。

看着那依旧紧紧拉在一起的双手,乔凝心拼命的想要牵动已经快要僵硬的嘴角,可是却说不出半个字来。故作不屑不去看那双纠缠在一起的手,她想要转身,想要离开,可是脚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似的,挪不动半分。

手心的汗已经将念云的小手包裹,连小小的孩子似是都已感觉到她的不安和心痛。

“娘亲,他就是爹爹吗?”念云仰起头,看着十分反常的娘亲,问得极为小声。

“他,不是。”嘴角轻启,她终是吐出这几个字。

这个男人竟然把别的女人拥进怀中,他怎会是楚云绝?他一直拉着别的女人的手不放,怎会是她苦等多年的相公?他连她都认不得,还问出如此荒唐的话,他怎会是念云的爹?

他不是,一定不是。

即便以前是,现在也不是。

另一只手中攥着的两枚戒指已经被她捏了又捏,尖尖的指甲都已掐进肉中,她真是恨不得将那两枚镶嵌着硕大宝石的戒指捏碎,碾成粉末,让它们随风吹散永远消失。

与男子同行的女子终是按捺不住,疑惑的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人,轻声问到,“这位夫人,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摇头,乔凝心否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心中却似有千万把刀子正在剜她一般,疼得窒息。

半晌后,她终是抬脚转身,不再去看任何人,只对念云轻声说到,“我们走吧!”

“哦!”小念云听话的点点头,即便小手已经被娘亲的手心的汗弄得湿漉漉的,她也没有吵闹挣脱,就这样任由乔凝心牵着,慢慢离开。

叮的一声响,一枚耀眼的戒指掉落在地,可乔凝心却似不知道一般,依旧往前走。

“夫人,你的东西掉了。”男子皱着眉,高声喊过后却并未见他们停下来,眉头便越发的皱紧。他上前两步捡起那枚戒指,连忙再次喊道,“夫人,你的戒指掉了。”

前边,两人都未有任何反应,脚步却越来越快,似是根本没听到一般。

男子拿起戒指就要追上去,街边的小摊后边突然冒出来一个与他同样高大的男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别去打扰她们。”楚云裳冷眼看着这个失踪多年的大哥,语气中带有几分怒意。

“你是?”疑惑的看着这凭空冒出来的男子,楚云绝立刻举起手中的东西,“那位夫人的戒指掉了,如果你认识她就拿去给她吧!”

冷哼一声,楚云裳微微挑眉,“你是真不认识还是装蒜?”他抬眼看向街对面那个睁大无辜双眼的女子,冷冷一笑,“难道就是为了那个女人?”

“这位兄台,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即使他再不明白事因,此时也能感觉到眼前这个陌生男子的怒意,心中便更是疑惑。

看着他微蹙的眉头和眼中的疑虑,楚云裳终是轻叹一声别开脸去,“不明白就算了。”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去。

“这个请你还给那位夫人吧!”递上手中的戒指,楚云绝轻声说到。

淡淡的撇了一眼那枚眼熟的戒指,楚云裳冷声说到,“不必了,她已经不需要了。”

“可是……”不等他说完,那个莫名其妙的男子便已离开,拿着戒指的手也僵在了原处,让他错愣。

待他们走远,身后的女子才凑上前来,看着那三个人的背影皱眉问到,“他们是谁啊?怎么那么奇怪?”

“我不认识。”摇摇头,男子却总觉得心中的不安和疑惑无法挥去。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那枚价值不菲的戒指,他低声说到,“这个还是得还给刚才那位夫人才行。”

伸手指了指这戒指,女子抿唇一笑,“这个看起来好漂亮,那个夫人怎么把那么贵重的东西都给扔了,真是奇怪!”

是啊,他也觉得很奇怪。特别是看到那双眼睛,他心中走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那样的眼神竟会让他觉得有些心慌,却又不明白到底是为何!伸着脖子看着渐渐远去的三人,男子不禁自问到,“莫非他们认识我?知道我是谁?”

“别胡思乱想了,不如我们跟上去吧,仔细问问不就知道了。”

“人家未必肯说。”要是能问清楚,刚才也不会是那种情况了。

“诶,你看这戒指后边有字呢!”女子微微侧头,看着他手中的那枚戒指轻呼出声。

闻言,男子将戒指拿起来细看一遍,随即轻声念到,“云绝。”皱眉,他自顾自的念了几遍,旋即看向那女子问到,“你可还记得一个月前我们在丰都看到的那些河灯?”

迟疑了片刻,女子点点头,“记得啊,怎么了?”不等男子回答,她突然就想了起来,“对了,你不是说那放灯的人就是在找一个叫云绝的人吗?”

“是啊!”点点头,男子再次看了看这枚戒指,不知这个云绝与那彩纸上所写的云绝是不是同一个人?

“可…”女子的神情有些恍惚,一时间不知该说何是好。

难道这世间的事情真有那么凑巧?一月前看到那寻人的河灯,一个月后又捡到那个人的戒指,这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楞了半晌,女子才轻声说到,“这个女子会不会就是那放灯之人要找的云绝呢?”

“不太像。”手中的戒指很大,不像是那个女子能带的,而且云绝两字一听就是男子的名字,很少有女子取如此霸气的名字。心中暗暗分析着,他拿起戒指随意的往手上一套,却不想那戒指很容易的便被他套进了无名指中,大小合适得连他都觉得惊讶。

慌忙的将戒指取下来,他面露尴尬之色,“好了,别说了,他们住在迎客来客栈,等我们回去放好东西再去客栈找他们吧。”这枚戒指,无论如何也要还给别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那个客栈里?”挑眉,女子越发的疑惑。

“刚才那个男人说的。”说来也奇怪,不知他为何不直接拿回这枚戒指,反而要告诉他他们所住的客栈,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想去问个究竟。

“别想了,我们赶紧回去吧。”说罢,他收起那枚贵重的戒指,拉住女子的手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客房内,敬剑文并未离去,看着乔凝心失神的模样他心中便已了然。念云老远便看到站在房门外的男子,立刻忘记了刚才的事情,高兴的朝他张开小手欢呼到,“表舅,娘亲你快看那是表舅。”

渐渐回神,乔凝心看了一眼蹙眉不展的男子,眸光越发的冷,连头也垂了下去。放下高兴不已的念云,她转身便要离开,却与蹭蹭赶上楼来的楚云裳撞了个满怀。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楚云裳沉声问到,“你要去哪里?”

“念云就交给你了,我出去走走。”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还是先休息休息,明天再去吧。”

“不了,我随便走走,你叫涟漪收拾一下,我们今晚就离开。”看着楚云裳紧拉住她的手,她不禁又想起集市街头那双紧紧扣住的手一般,心中莫名的排斥。挣掉楚云裳,她随即勉强一笑,“不用担心,我只是随便走走,很快就回来。”

“娘亲,你不要念云了吗?”拿着敬剑文赶紧走过来,小丫头面露委屈之色,今天下午娘亲实在是太奇怪,看到娘亲这个模样她还真有些怕怕。

“谁说的,娘亲最疼念云了,怎么会不要你。”转过身面向女儿,她想要笑一笑,却怎么也咧不开嘴。此时,她除了这个女儿便什么也没有了,她又怎会不要她!

“或许这一切都是一个误会,你难道就不想弄清楚?”

“什么都可以误会,可是这个不能。”连他心爱的男人都认不出她来,试问她还有什么理由去弄明白这样好笑的事情。

“这三年多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难道就因为一个不知名的女人,你就要放弃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便不是我认识的凝心。”以前的表妹虽然蛮横但却十分坚持,即便她嫁给了楚云绝变得成熟稳重却也不会因为何事而退缩,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是啊!不论怎样我们总得将事情搞清楚再做定论。”语毕,楚云裳看到敬剑文诧异的目光,却丝毫不去理会。

他们一直在争执,念云却根本不明白,只好伸出手摇着乔凝心的衣角,扁嘴撒娇,“娘亲,你抱抱念云。”

弯腰将孩子抱起,乔凝心皱眉片刻,随即绕过两人直接走进房中,“不论你们怎么说,我心意已定,今晚就走,我们回晋国去找爹。”如今,她也只有回到那个家去。

敬剑文跟了上去,还想劝说点什么却被楚云裳给拉住了,他站在门下对乔凝心轻声说到,“即便你真的想离开也要顾及孩子,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至少也要等明天天亮再走吧!”

“我们又不是没赶过夜路。”沉着脸,乔凝心忙于掩饰。

“那是因为忙着找人,如今该着的人已经找到了,你还急着赶什么路?

莫不是你在害怕什么?”

猛的回头,乔凝心看着故意挑衅她的楚云裳,片刻后才咬牙切齿的说到,“那好,就明天早上走。”反正他已经不认识她,迟一晚上又何妨,无非就是多了一个失眠夜而已。

“那好吧,我去收拾东西,你和念云先休息一下,待会儿我叫小二把饭菜送去房中。”

“好啊!”点头应下,她却听到心在叫嚣,似是极为不甘一般。

皱眉,敬剑文不明白楚云裳的意思,楚云裳一直拽住他的衣角,见乔凝心应下后才关上房门带着他离开。走了几步,他旋即轻声说到,“我将客栈的名字告诉了他们,或许还有机会。”

“可他要是不来呢?”他没跟去集市,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却知道楚云绝已经不认识他们,不然刚才在集市上他为何看到他也毫无反应。既然他都已经不记得他们,为何又要来这里?若是他不来那凝心与他不就要又一次错过了。

“你放心吧,他应该会来的。”如果真的不来,他也会再去想办法。

有些迟疑,敬剑文看着眼前这个恢复正常的男子,眼中满是费解之意,“你的病何时治好的?”

“该好之时它自己就好了。”不曾转头,楚云裳一脸淡然之色,“我还要去弄清楚他们的状况,看看那女子到底是谁,她就拜托表兄了。”

轻叹一声,敬剑文点点头,“我明白。”

看着楚云裳离开,他只好撇下心中所有的疑惑,转身进了原本属于楚云裳的房间,房门一直开着,他时刻注意着隔壁的动静,不曾离开。

隔壁房中,乔凝心将念云放在床上,自腰间摸出那枚属于她的戒指,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指环内屋上的刻字,嘴角噙着自嘲的笑意,眼神淡散。

三年的寻找与等待,等到的却是一句不痛不痒的询问。

看着他细心的为别的女子插珠花,她不禁想起多年前的某个下午,同样的集市同样的小摊,同样是那个男人为她细心挑选了一根簪子。那是他一次送她的礼物,她当时也不知抽的什么风,竟然宝贝一般的藏了起来,连末婉都没告诉她。那根簪子一直陪伴着她四年有余,她从没来出来用过,因为舍不得。放得越久她就越是珍惜,这三年来她时不时便会拿出来看看,每每想到楚云绝那宠溺的笑容,眼底的柔情,她都会找到些许底气,支持她继续寻找。

这三年来,她带着小小的念云走过了但凡是他能去到的地方,景龙的每一片土地几乎都留下了她们的脚印,就连南楚晋国等地她也曾多处寻找,因为他曾经说过要不离不弃。她记下了,她也做到了,可是他却再一次食言了。

再见的时候,他身边已有了旁的女子。再见的时候,他已习惯将别人拥入怀中。再见的时候,他对她只有无关痛痒的询问。

忍不住冷笑出声,她掂了掂手中的戒指,起身将它装进一个小盒子里。

或许,他们始终是有缘无分,前世是这样,今生也在所难免。

默默的收拾着东西,她再次失神,外边却响起了敲门声。以为是楚云裳叫来的饭菜,她随即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出去,开门的那一瞬,她完全怔住了。

还是那张脸,他笑得还是那般无害,身后的女子却已没了踪影。楚云裳静静的的站在远处,背过身去一言不发。

呆愣过后,乔凝心忽的回神,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置一词,直到他举起手中的东西用那同样的陌生的语气轻声说到,“夫人,这个是你之前掉在集市的,请收回去吧。”

冷笑出声,乔凝心伸出手拿起那枚戒指,细细的看了一遍,旋即又将戒指放进了他的手心,“不是我的,你弄错了。”

“可我亲眼见到它从你手中掉下来。”

“既然掉下来了,那便不再是我的了,就好似离去的人一般,他已经站在了别人的身旁,与我没有半分的关系。”

蓦地一愣,男子被她这没有由来的话弄得更加糊涂,“夫人,你是不是认识我?或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乔凝心轻挑秀眉,片刻后摇摇头,冷声说到,“没有,既不认识你,也没有误会。”

“那为何……”

“没有为何,我都说了这个不是我的,你走吧。”不等他说完,乔凝心便打算关门送客。

不自觉的伸出手,男子用力推住门,大声说到,“夫人可是在找一个叫做云绝的人?”不知为何,他的心底像是有一股暗涌一般,推动着他让他无法冷静,也更加想弄明白心中的疑惑。

一怔,乔凝心睁大双眼看着他,冷冷开口,“你认识他吗?你记得他吗?”

“我不认识。”摇头,男子却从袖中拿出一张已经被叠过多次的彩纸,轻声说到,“一个月前丰都河中的人形河灯可是夫人所放?那许愿灯上的楚云绝可是夫人想要找的云绝?”

惊得一把抢过那张彩纸,乔凝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个怎么在你手中?”

番外三个人的纠缠

有时候,上天真是爱捉弄人。

乔凝心展开那张彩纸,看着上边那熟悉的字迹,心中不免冷笑连连。

一盏写满愿望的河灯确实让她要找的人驻足,并且也将她带至了他的身旁,可惜那方小小的位置再也不属于她,那个温暖的怀抱中已经有了别的女人,沾满了别人的味道。

一个月前,她还信誓旦旦,要拼命找到他,要永生不离不弃,对他的爱也至死不渝。可如今,她已觉得那是莫大的讽刺,那些字都能刺痛她的双眼和心。

这一世,他不来她便不走。那么,他如今来了,还带着别的人,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她不知道,她也没有勇气去弄个明白。

即便她是多么的想冲上前去抱住那个令她日思夜想的人,即便她是多么想知道他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即便她心中还有许多话许多事情想要倾诉,即便手中的彩纸上写着她所有的想法,她也不敢上前半步。

“一个月前你也在丰都?”冷冷的开口,她声音极轻。

男子轻点两下头,旋即说到,“如此看来应该是没错了,那么夫人就是那纸上所写的乔凝心吧?”

“是又怎样?”

多年之后,他再次喊出这个名字之时语气已是那么的陌生,神情也不复当年。

“那么这戒指必定就是夫人的。”再次摊开手掌,他将戒指递到了乔凝心面前,淡定从容的说到,“虽然不知道夫人与这戒指有什么不解之缘,也不知这个叫楚云绝的与夫人有何关系或是有何过节,总之这个戒指一定是夫人的。如此贵重的东西,夫人怎么可以随意乱扔。”

他一脸平静之色,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看着乔凝心有些呆愣的神情,他随后又补充到,“即便要扔,也要等我离开之后再扔,不然我还会捡起来还给夫人的。”

“你……”怔怔的看着他,乔凝心一时气急不知该说何是好。

“夫人请拿回去吧。”挑眉,男子摊了摊手掌示意她将戒指拿回去。

他这样的反应这样的话语,就连楚云裳也有些愣然。终是忍不住走上前来,楚云裳一把抓住他的手,冷声说到,“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在和谁说话?”

不等他回答,乔凝心却冷笑出声,抬眼笑看着有些怔楞的男子,幽幽转身走进屋中。

她很不情愿的将那刚刚放进盒中的戒指拿了出来,大步走到门边拿到男子眼前,冷声说到,“看到没有,这个是一对,这上边还有我的名字。”

似是没想到还真有这样一模一样的戒指,男子伸手接过,在戒指内侧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迟疑片刻,他抿唇一笑,将两个戒指都递到了乔凝心眼前,“如此看来,这对戒指对夫人来说确实很重要,夫人还是收好吧。”

“以前很重要,可是现在我不需要了,我想你也不需要它了吧!”拿过戒指,乔凝心当着他的面毫不犹豫便抛了出去。

“喂!”慌忙的伸出手去,却没能接住那两枚戒指,男子不禁转过头看着乔凝心扬声问到,“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几人的奇怪行径他早就觉得诧异,虽然不太明白到底是何原因,不过此时看来他也能了解几分了。

“失忆果然是最好的方法。”嘴角噙着冷笑,乔凝心刚张开嘴却被念云稚嫩的声音打断。

拽着她的衣角,念云仰头看着他们,小声问到,“娘亲,你们在做什么?”

“没什么。“咬咬牙,乔凝心蹲下身去,摸了摸念云的头轻声说到,“念云乖,下去找表舅玩好不好?”

“我不,我就要陪着娘亲,免得娘亲被坏人欺负。”在她小小的脑袋中,从没有乔凝心如此失控让人害怕的神情,她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欺负娘亲让娘亲生气的人,所以她才不会走,除非先让爹爹把这个坏蛋带走。

探着小小的身子,她扑到乔凝心怀中,在她耳边小声的说到,“娘亲,让爹爹把这个坏人弄走吧,这样娘亲就不会生气了。”水汪汪的大眼睛泛着无辜的光芒,她说得极为小心又十分认真。

眼眶忍不住一红,乔凝心伸出手揉了揉发疼的脑袋,心也疼得紧。他们父女俩一次相见,却是这样的情形这样的印象,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娘亲你怎么了?”伸出小手捧住乔凝心的脸,念云着急了,不由得抬头狠狠的瞪了那男子一眼,咬牙切齿的说到,“你这个人好讨厌,念云不喜欢你,你不要欺负我的娘亲。”

“念云,别乱说话。”赶紧喝止了念云,乔凝心勉强笑了笑,轻声说到,“娘亲没事,念云还是去找表舅玩吧。”

“我不。”摇摇头,念云松开乔凝心走到楚云裳身旁,嘟着嘴说到,“爹爹,你帮念云把这个坏人赶走吧,念云不喜欢他。”

面露难色,楚云裳弯下腰来抱起念云,轻声安慰到,“小孩子不懂不许乱说话,你不可以讨厌他的,因为……”看了一眼那眼中有几许期待的男子,他却无法将后边的话说下去。

“因为什么?”念云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心中最爱的“爹爹”等待着他的答案。

男子触及楚云裳那有些为难的目光,不由得悻悻的转过头去。不知为何,他似是特别期待那句没被说出来的话,这也正是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和莫名的不安让他无法佯装无所谓,这几人的行径更是让他好奇,他倒想看看这其中到底是何缘由。

捏了捏念云的小脸蛋,楚云裳终是无奈的说到,“因为念云你以后要叫他爹,他才是你的爹爹。”

一瞬,这一大一小都已面露惊讶的神色,睁着疑惑的双眼一言不发。乔凝心抬眼看了看他,随即低下头去不再理会。她刚才之所以没有阻止楚云裳说出来,那是因为她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还有一丝不甘,即便她嘴里说着要离开,不再需要,可她的心却没有办法骗人,更骗不了她自己。

看着沉默的三人,楚云裳眼帘轻抬,面向男子轻声说到,“那灯中所写的楚云绝就是你,那枚戒指的主人也是你,而这个孩子是你和大嫂所生,她的名字叫做念云,是思念云绝的意思。”

“这不可能!”

不等他们几人有反应,一个白色身影猛的冲了过来,却是那集市上见到的女子。

敬剑文自她身后走来,看着其余几人不由得轻叹出声,放她上来虽说是那女子的要求,可他也有意这样做。

白衣女子面色慌张,走到男子面前着急的说到,“十三郎,你不要相信他们的话,这几个人神神秘秘的,一定有什么古怪。”

“十三郎?”皱眉,乔凝心突然上前两步,眼中冷冽一片,紧紧的盯着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女子沉声说到,“你怎么知道他是十三?你凭什么叫他十三郎?”

“我……”女子显然是被她的模样给吓到了,不由得后退半步,结结巴巴的说到,“因为,因为我遇到他的那天正好是八月十

三,又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只好叫他十三郎了。”

“八月十三?”猛的抬高的了声调,乔凝心冷眼看着她,“哪年的八月

十三?”楚云绝掉下悬崖明明是三月,怎么会是八月十三呢?

“元…元昌三年。”她已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气势,被乔凝心的模样吓得不知所措,老老实实的回答着她的问题。

“不是元年吗?”元昌三年八月十三才遇到他,距今不过半年多而已,那之前那两年多他又在哪里?

“不是。”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去年她去与大叔去苗疆的时候才遇上了病入膏肓狼狈不堪的男子,他们这才将他救下,待伤愈后才和他们一起回到了景龙。

怔楞过后,男子终是回过神来,看着气势凌人的乔凝心顿时心生防范,将那白衣女子护在了身后。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请这位夫人自重一些,你没有权利让素素回答你的问题。”头疼得紧,什么元昌三年还是元年的,他不想去管,什么孩子妻子的他也不信,他只想赶紧离开此地。即便要想清楚这些问题,他也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再想。

“对,我们才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有了身前的男子保护,白衣女子明显多了几分底气,随即伸出手拉住男子的胳膊轻声说到,“我们走吧,不要管他们。”

“站住。”冷喝一声,乔凝心将视线落在了那素白修长的手指上,她挽上了原本该属于她的胳膊,还挽得如此理直气壮,她实在找不出任何理由还可以冷漠下去。想到楚云绝刚才死命护着她的模样,想到他排斥自己却亲近这个女人的模样,她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她也不想再压抑自己,不需要再忍耐。

谁也没注意到她是如何出手的,那只放在楚云绝胳膊上的碍眼的手便已被她抓在了手中,随即响起的是一阵叫疼的声音。白衣女子紧咬着牙,却还是忍不住轻呼出声,手腕上顿时已红了一大片。

楚云裳也没想到乔凝心会突然那么冲动,刚想上前阻止却被别人先了一步。本以为楚云绝会轻而易举的阻止乔凝心,却不想他上前阻拦不成却被乔凝心一掌推开了好几步远,踉跄后退差点跌倒。

一怔,乔凝心慌得松开了手,手腕却被那白衣女子狠狠的咬了一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看也不曾看那女子,她反手一掌将那柔弱的女子打到在地,随即慌张的朝着楚云绝奔去。

“你,没事吧!”眼前的男子依旧高大挺拔,可他那一身武功却似完全消失一般,连她也能轻易就打到。

楚云绝稳住身形,浓眉轻敛,刚想要开口却看到倒地的白衣女子,猛的推开乔凝心大步走过去将她扶起来。好在乔凝心并不是有意要伤她,那一掌不过力气大了些,打得胸口有些疼罢了,并没什么大碍。女子摆摆手,面露痛苦之色却轻声安抚到,“我没事,不用担心。”

确认她的确没什么大碍,楚云绝才抬头看向乔凝心,皱眉大声说到,“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将女子打横抱起,他冷眼扫过其余众人,沉声说到,“我不认识你们所说的人,我也不是什么楚云绝,你们几位请不要再纠缠了。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若是以后谁还敢伤害她,我一定对你们不客气。”

说罢,他转身便朝着楼梯走去,没有半分的留念与迟疑。

“是与不是你说了不算,你也躲避不了,事实就是事实。”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乔凝心银牙轻咬,说得极为大声。

直到两人离去,敬剑文才走上前来,看着面色有些绯红的乔凝心轻声问到,“为何不追,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为何不直接说清楚!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他与别人在一起,真要就这样离开?”

“不。”嘴唇轻动,乔凝心说得肯定,“我不走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才能罢休。

“我去找涟漪,你们帮我照看一下念云。”说罢,她抬脚大步朝着楼梯走去,徒留下有些不明所以的三人。

番外意想不到的身份

夜幕降临,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站在院门外,白衣女子揉了揉还有些发疼的手腕,面带歉意轻声说到,“对不起,是我的出现让你受伤的,要不是我那个女子也不会无故发狂。”

“为何说对不起,我又没什么,倒是你的手都快肿了,回去让大叔弄点药擦一下吧!”说着关心的话,他却有些心不在焉,眉头也一直不曾舒展过,似是有什么焦虑的事情一般。

“还是不要了,免得大叔问起来还要解释一番。”今天的事情,至今她都没完全回过神来,又如何向大叔解释呢!转过头看了看愁眉不展的楚云绝,她低声问到,“你还在想刚才那几个人吗?”

低声轻叹,楚云绝摇摇头,“一群莫名其妙的人而已,有什么可想的,我们进去吧。”

“可是。”女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点头,随他走了进去。

屋中坐着一个花白头发衣衫简洁的盲眼男子,两人还未走进屋中他便已经听到他们的脚步声,随即摸着桌边缓缓站了起来,沉声说到,“你们两个去哪里了?饭也不吃就走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他的声音稳若洪钟,体态健硕,人看上去也很慈样,唯一的遗憾便是那天生无珠的双眼。有些渗人的眼白在眼眶中翻了翻,他拉着一根木棍子慢慢走上前来,在进屋的两人面前挺了下来,轻声说到,“赶紧吃饭吧,饭菜热过后都凉了。”

点点头,白衣女子伸手扶住他,一脸乖巧的模样,“大叔,我说了别等我们啊,你饿了就先吃嘛。”

“老头子习惯了三个人一起吃饭,我一个人吃总觉得怪怪的。”再次回到桌边,他突然侧过头,虽然看不到却准确的找到了楚云绝站的方向,故作不悦的说到,“小子,你怎么不过来,难道在外边已经吃过了!”

尴尬一笑,楚云绝随即走上前来,“没有,只是在想事情而已。”他坐了下来,帮他们盛好了饭,自己拿起筷子却并没有夹菜,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怎么不吃啊?”端着碗,老头子不由得皱眉,“你们今儿出去干嘛?

怎么回来后一个个都怪怪的!”

看了一眼依旧没回神的楚云绝,白衣女子面色有变,随即低下头轻笑着掩饰到,“没什么,只是随便出去走走,大叔你就别多心了,赶紧吃饭吧。”说罢,她体贴的为他夹了菜,顺便还为楚云绝夹了块鱼肉,轻声说到,“十三郎,再不吃菜就真要凉了。”

“哦!”点点头,楚云绝随即动起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鱼刺,他的反应让那盲老头子着实不满,不由得冷哼一声重重的放下碗筷,“你这小子,今晚上是发的什么疯啊?你摆脸色给谁看啊?难道我们家素素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大叔你别多想。”不知道为何,心绪就是无法定下来,脑袋里空空一片,好似一直在想事情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似的。从客栈回来他便一直是这样,脑海中一直飘着刚才那几人的模样,心中也十分烦闷。

白衣女子见他们又掐了起来,慌得连忙放下碗筷,轻声解释到,“大叔,你真的误会他了,我们什么问题都没有,十三郎不过是在想些事情罢了。”

“哼,十三郎十三郎的叫,你一个女孩子家也不害臊,人家还未必愿意娶你呢!”

“大叔,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着急的跺脚,女子心中更是不安,想到下午在客栈里听到的那些话,她便越发的担心,若是他真的有妻子和女儿,她又该如何自处?

“我说的还不是你想的,不然你干嘛拼死拼活要救他?还大老远把他从苗疆带回来,难道你是带他回来做苦力的!”

“大叔,你就别说了好吗!”往日

里他这样说,女子还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此时他越说她便越是担心。不安的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男子,触及那双依旧未回神的眼睛,她不由得站起身来便想离开。

“丫头,你要去哪?”准确的抓住了白衣女子的手,他却听到一声轻呼,不由得担心的站起身来,“你的手怎么了?”

“没,没怎么。”赶紧抽回手,白衣女子尴尬无比,转身便走进里屋。

“素素,我帮你找点药吧。”楚云绝慌忙的放下筷子,还未起身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劈头盖脸便是一阵数落。

“你小子是不是欺负我们素素了?她的手是怎么回事?”

“大叔,这个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先去看看素素的手吧。”看到素素红着眼眶离去,他终是有些担心。

“谁要你假惺惺,欺负完我们家素素又来装好人。说不清楚那就表示有事发生,到底是什么事?”老头子气得不轻,大有不问清楚不罢休的势头。

心中烦闷,楚云绝无奈之下只好挣掉他的手,冷声说到,“我去看看素素。”说罢,他转身便离开,不再给老头子啰嗦的机会。

“你这个臭小子。”怒骂着转身,他抓起两根筷子准确的打在了楚云绝背上,嘴里骂骂咧咧,“你不要以为素素喜欢你我就会把她嫁给你,你是哪儿来的是什么人都还没弄清楚,你休想娶我们家素素,竟然还敢欺负素素,我真想…”

丝毫不曾理会他的话,楚云绝转紧里屋站在门外,扬手欲要敲门,却听到里边传来浅浅的啼哭声,不由得止住了动作,手也僵在了原处。站在门外踌躇片刻,他终是缓缓放下手来,轻叹一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桌上的菜再次冰凉,盲眼的老头子坐在桌边皱眉掐指,片刻之后无奈的摇摇头,叹息不止。

夜凉如水,客栈二楼的天字客房内依旧掌着灯,一道略显瘦小的身影立于窗下。浅浅的月光照在她那精致的小脸上,越发的衬得她肌若白雪,青丝如墨。那双水润的眼睛掩于长长的睫毛下,眼角微扬目光犀利,与前几日那位温柔母亲的模样大不相同。

这样的眼神至少有三年没见了,曾经在拨云城的山顶上,那双血瞳让那久经大事的南岳天都避之不及,剩下的多半死士都死在这双血瞳的主人手下,那些冷漠的褐色眼瞳对上她这双骇人的血瞳时,就连从来都不惧怕的死亡的他们也都有了退却之意。

三年多前血洗拨云山崖,她拼尽了全力,直至最后一丝力气用光,可惜他依旧没能回来,徒留下那一地的血迹和掉落崖边的戒指。三年后,她终是再次找到了他,尽管这一切都有了让人费解的变化,可她依旧很高兴。

至少他还活着,活着就很好。

其他的一切,亦可暂且先抛到一旁去。

手中的茶杯被她转了又转,茶水早都凉透了,可她却浑然不知。这三年多来,极少有事情会让她如此紧张,连往日里的沉稳都已不复。

片刻过后,门外终是响起了涟漪温柔的声音,乔凝心旋即大步走到桌边,吩咐他俩进来。

随涟漪一起进屋的还有一个青衣男子,高挽的发髻让那人看起来十分精神。他走到乔凝心身前跪下,恭敬的行礼后等到乔凝心的准许才站起身来。

垂头站在一旁,他沉声说到,“主子让我查的我全都查到了。”

“涟漪去把门关上吧,去外边看看。”

“是。”会意,一身粉色衣衫的清秀女孩走出了门外,将门关好。

侧目看了一眼那不算陌生的男子,乔凝心轻声说到,“一个一个说吧,我要详细的答案。”

“明白。”点点头,男子随即缓缓说到,“他们住在东城,柳东巷末的小别院中,家中仅有三人而已。那女子姓林,叫林素素,是别院的主人林老头捡回来的孩子,两人在这义江城已经生活多年。林老头天生眼疾,不过却习得一点医术,经常为那些贫苦百姓免费医治,在整个义江城口碑都极好,两人多年来并没有任何异样或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还算是本分的人。”

听完这些,乔凝心心中也明了几分,随即轻声示意到,“继续。”有关楚云绝的事情才是她关心的。

“他们两人去年六月曾离开过义江城,去了苗疆。”

“去苗疆做什么?”微皱眉头,乔凝心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是去找药,说是几种极为稀有的药。”

“后来呢!”

“整整去了五个月林老头才回到回到义江城,而林素素则是在半月前才回来的,她来时带了一个人,那人就是楚姑爷。”将得知的情况全部说明,男子才沉默下来,依旧垂头立于一旁。

“这么说来—他们是在苗疆才遇到了云绝。”皱眉,乔凝心暗暗分析着。那女人说是去年八月才遇到了楚云绝,那时候他们即便不在苗疆也是在别的地方,而且还在外地耽搁了很久。不过很有可能是在苗疆,不然他们怎么会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这个恐怕只有林家两人才知道,要调查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知道了。”点点头,乔凝心抬眼看着他,“带我去一趟东城吧。”

“小姐,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去吧。”

“没事,我们立刻就去。”旁人恐怕不知道她的底牌,但她自己却是最清楚的,半夜三更翻墙进院对她来说依旧不陌生。

“需要告知表少爷和二公子吗?”

“不必,就我们两人就好。”说罢,她不等男子再问话,站起身来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对涟漪吩咐过后,两人借着夜色的掩饰离开了客栈,直奔东城。男子轻车熟路,带着乔凝心很快便来到别院门外,看着院中依旧亮着的灯,乔凝心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你就在外边守着吧,我去去就来。”

“可是……”

“别可是了,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好,我会一直守在外边的。”主子把他派在小姐身边不单是为了帮小姐找到姑爷,保护小姐的安全也是他的责任。

点头,乔凝心毫不迟疑的走到院墙外,看了看不算高的墙,暗暗咬牙一个上跃攀住墙垣便翻了进去。多年不动手都有些生疏了,不过动作还算利索,她拍拍手从墙垣上跳了下去,稳稳的站在了院中。

院外边,一直冷漠着的青衣男子竟然面露惊讶之色。一直都听说小姐身手了得,怎么会翻墙进去?这么矮的院墙不该是一跃就过去的吗!

凭着感觉,乔凝心顺着墙边绕到一处窗户下,学着那些入室匪类用沾了口水的手指戳穿了那廉价的窗户纸。借着屋中有些昏暗的光,她看清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看来,他的武功确实弱了不少,不单连她都打不过,就连她动静如此大他都不能发现。侧眼看着屋中的人,乔凝心银牙轻咬,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戒指上边。

那对她找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戒指竟然在他手上,也不知他是何时捡起来的。看着他坐在灯下拿着戒指发呆的模样,乔凝心不由得想起不久前的自己,多少个夜晚,她也曾这样静静的坐在灯下发呆,想着那只戒指的主人。

灯光下,男子俊美的容颜依旧。多年不见,他的面容仍是俊美不凡,剑

眉星目、高鼻薄唇,阳刚之气更显不凡。唯一有变的,便是那陌生的眼神。

红唇轻启,乔凝心看着他出神的模样轻声呢喃,“不是记不起来吗?为何又要拿着这戒指发呆?此时你又在想什么呢?”

她多想破窗而进,拉起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男子直接回家,然后带上念云一起去过平静幸福的日子。这也是他们曾经十分向往的,可如今她却做不到,因为那个亲口承诺的人已不再记得这些。

拳头紧了又紧,她就这样趴在窗户上,看着屋中的男子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时间好似停止了一般,两人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静静对立着,屋内的人浑然不知,屋外的人心中却是纠结万分。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站在屋外发愣的人却被一阵喝骂声惊醒,一根尖尖的木棍也伸到了眼前。

林老头站在离乔凝心几步远的地方,手中的拐枝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利器,正指着站在屋外偷看的乔凝心,气势汹汹,“你是什么人?半夜三更来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一声重喝,惊起了屋里屋外的人,连院外的人也闻声赶进来。

乔凝心看了看从屋中走出来的两人,触及他们惊讶的神情不由得轻笑出声,伸手别开那只看似无害却暗藏杀机的木棍,扬声说到,“你别误会,我不是来做什么坏事的,只是来看一个故人。”

“姑娘来看何人?我怎么不记得还有你这位故人?”但凡是他听过的声音,一遍就能记得,可乔凝心的声音实在是陌生,他难免会怀疑。

见状,林素素赶紧走上前来拦住林老头,轻声解释到,“大叔别误会,这位夫人是客人。”

“哪有半夜三更不敲门蹲在窗户外边鬼鬼祟祟的客人!”

“只是夜已深,不便打扰几位,所以才站在门外,让大叔见笑了。”微笑着,乔凝心耐着性子解释,若不是听闻这老头子还算个好人,她自然不会如此客气。

“既然知道夜已深,为何不白天再来。”他翻着眼白看向乔凝心的方向,语气始终不善。

熟识他林老头的人都知道,虽然他乐善好施救人无数,可这脾气就是怪了点,从不会说好听的话,即便是关心人的话在他口中说来也满是刺,一般人很难接受。

一旁,青衣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上前半步正要开口,却被乔凝心拦了下来。

“大叔有所不知,这位故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等不及明天再来看,所以就冒犯了。”此时她对这万般挑衅的老头子十分礼貌,与下午在客栈里的态度截然不同,倒是很有大家风范。

老头子点点头,这才收起木棍,沉声问到,“你要找故人就是这个小子吧?”

“正是。”点头,乔凝心毫不避讳。

“这倒是巧了,他们才刚回义江城不久你就找来了,看来他对你而言倒是有此重要,你来说说看,你们是何关系。”

抿唇一笑,乔凝心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两人,缓缓开口,“实不相瞒,他正是我多年寻找未果的相公。”

“相公?”这他倒是没猜到。

“没错。”眼睑微动,乔凝心沉声说到,“他也是三年多前被皇上封为护国公并赐皇陵墓穴以供将来安葬的靖王。”

简短的一句话,让在场那不知情的三人全都楞住。

番外未愈的伤囧囧夏日滴抱怨

沉默过后,那道挺拔的身影突然后退两步,转身却朝着院门的方向跑去。

轻呼出声,乔凝心咬咬牙,随即追了上去。林素素见状也打算追上去,却被表情冷漠的青衣男子伸手给拦了下来,“姑娘,此时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我……”神色紧张,林素素看着这个高大的陌生男子暗暗咬牙,却不敢贸然上前,他身上那股渗人的冷气会让她害怕。

“哼!”林老头冷哼一声,愤恨的说到,“我不管他是什么人,总之他的命是素素救的,难道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救命恩人的吗?”

冷冷一笑,青衣男子轻声说到,“两位的救命大恩自然是不会忘记,可这与其他的事情不能混为一谈。林老前辈一生乐善好施为人磊落,不至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被人抢白一同,林老头气得牙痒痒,刚想说话却被林素素出言打断,“我想你是误会了,我看他这样跑出去是担心他的身体,或许你们有所不知,他的头疼病还未治愈,有时候不单会犯病还会晕倒,尤其是在想事情的时候。”

“真有此事?”皱眉,青衣男子也紧张起来。

点点头,林素素继续说到,“大叔虽然为他准备了治疗头疼的药,但是治标不治本,若是身边没有药他是很危险的。”

“那你把药给我。”伸手,青衣男子说得肯定,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姑娘请自重。”侧目,青衣男子冷声说到,“此事是我们小姐与姑爷的事情,姑娘无需如此热心,就算有什么问题他们也会自己解决,姑娘与老伯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把药给我,我也不便再打扰你们了。”

“岂有此理,你这人说话怎么如此难听,素素也是担心那小子而已,你这人怎可如此胡说八道。”拿着木棍的手抖了抖,林老头气愤的吼道。

“哼,姑娘一片好心我替小姐谢过了,不过有些事情还是适可而止的好。”上前半步,他用那奇怪的眼神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林素素,轻声说到,“有些事情林老伯因为有眼疾可能不太清楚,但林姑娘不应该也如此,即便你费尽心力为他换身行头,连发髻都换了,也只能勉强躲过周边这些淳朴百姓的耳目而已。”

看着林素素有些呆滞的神情,男子嘴角微微上扬,接过她手中的药瓶转身便离开。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低声说到,“提醒姑娘一句,我们家小姐是个很精明的人,手段也非比常人。还是那句话,凡事适可而止。”

看清那女子的神色,他才轻笑着大步离开,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黑夜中,两道身影前后奔向东郊的后山上。

楚云绝走得极快,乔凝心却紧跟在后边不去阻拦,直到两人已经到达山顶,她才开口叫住了前边落荒而逃的人。

隔着数十步的距离,她看着微微喘气的楚云绝,轻声说到,“你还想去哪里?你想要逃避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还是回去吧。”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楚云绝别开头故作冷漠的说着话,心中却已不再平静。

“是与不是,证实过后不就知道了。”看着还在逃避的他,乔凝心上前两步,缓缓说到,“我不知道你这些年都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困难,如今你失忆了,你不记得我了,我不怪你。但是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难道你真的愿意就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下去,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我没有浑浑噩噩,如今我有名有姓,我……”

“够了!”大喝一声,乔凝心打断了他的话,指着这高高的山头大声说到,“或许你不记得了,但是我却清楚的记得我们之间的每一件事情。三年多前,我就是在一座这样的山头失去了你,三年之后,同样在这样的山顶上,我不希望我们再错过。不论你信与不信,我就是你的妻子,念云就是你的孩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听完她的话,楚云绝怔楞片刻,突然冷笑出声,“那么,这三年多你又在做什么?为何如今才找到我?”

“我一直在找你,我差点都要把整个朔洲大陆翻过来了。”但是,她却错失了机会,偏偏不曾去过苗疆。她更疑惑,楚云绝是从拨云城的山上掉下去的,为何又会出现在万里之外的荒蛮之地。苗疆是晋、南楚和景龙三国都无法管辖之地,那里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很少有外人能够进去之后再活着出来,那里几乎是个谜地。

“呵呵!”笑得无奈,楚云绝转过头来看着她,挑眉问到,“你说我是靖王,是护国公,那么你便是靖王妃是护国公夫人,试问你有如此高贵的身份有如此广的人脉,连一个人都找不到吗?还需要等那么长的时间?”

这个,她也无法解释。她确实找遍了能找的地方,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乔家也派出了那么多的人就连段如风的人都没能找到他一丝线索,这三年他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或许他一直都在他们不曾想到的苗疆,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落空。又或许,是老天不想让他们相见,毕竟他们身上所发生的诡异事情已经太多了,谁也不知道将来还会发生什么。

一声喟叹,乔凝心缓和了语气,试图努力劝说,“现在我说什么你可能都不会相信也听不进去,不如我们回去再慢慢解释。你把你这三年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我也……”

“不必了。”冷冷出声,楚云绝转过了身去。

这三年对他来说,是数不尽的噩梦,他不想再提。

“不管以前是怎样的,总之我现在很幸福,我不想有人再来破坏我的幸福,所以你们还是请回吧。”

“幸福!”一声轻笑,乔凝心睁大双眼看着他的背影,冷声问到,“这就是你要的幸福吗?你一句很幸福就可以将所有事情都推开吗?”

“我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过问,你还是回去巴”

“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那你也不是我要找的楚云绝。”侧过头去,两行失望与不甘的泪水自眼中溢出,滑过脸颊滴落在地。

片刻的沉默,两人背对着都不曾说过话,甚至连呼吸声都在刻意抑制。

暗暗落泪,乔凝心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抬手用力擦了擦不断滚落的泪珠,她仰头看着天,略微哽咽的说到,“算是我再问你一次,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

依旧是沉默,楚云绝既不回答也不反对。

“如果愿意你便跟我回去,我已经派人去找林叔了,他医术高明一定会治好你的失忆,若是等你病好以后还是无法接受我,那我会离开。”几乎是咬着舌头说完了这一段,手再伸向脸颊时已经泪湿一片。

她乔凝心两世都不曾对谁这样妥协过,更不可能认输,可是此时她却说出了这样的话,并且还是心甘情愿。

半晌没有听到楚云绝的回答,她不禁自嘲一笑,看来这次她还未开始便要输了。一千多个日夜的寻找与期盼,最后却输得如此狼狈,理由是如此的可笑。

“你真的是个极为深情的人,前世是这样,今生也是如此,只不过重生过后你的爱却给了另外一个女人。不想治好你的失忆是因为那个女子吧,你爱她所以不想离开她是吧?下午在集市街尾看到你们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看她的眼神很熟悉,就好似,好似多年前面对某个笨蛋一样。”似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她顿了顿随即又说到,“她看起来还不错,虽然你们也只相识半年,但是看得出你们感情很好。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你,爱情是勉强不来的。”

曾经的楚云绝,对她是一心一意,所以不论任何时候她都不曾想过放弃,因为他们彼此心中都只有对方。可如今,这个男人不再是她一个人的挚爱,他的心中也装了其余的女子,或许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即便她再怎么努力也是枉然,无聊之举而已。

或许,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在一起,只要看到他幸福那也就足够了,她又何必要硬插在他们中间破坏他们这仅有的幸福。

“你的答案我已经很清楚,你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你了,我会带着念云离开,走得远远的。你和你的素素就好好呆在这里吧,希望你们能白头偕老。你也不必担心我,没有你我照样可以很幸福,因为……因为我还有念云,还有很多爱我的亲人。”说到此处,她自己也忍不住轻笑出声,眼底满是嘲讽之意,或许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他至今也没有半句回答,甚至连一个字都不想对她说。

夜晚的山风带着点点凉意,吹起她的衣角,也吹乱了额前的碎发,她怔怔的看向远处缓缓说到,“不管你愿不愿意听,今天我都一定要说完。即便你已经不再爱我,你的心中再也没有乔凝心这个人,我对你的爱依旧不会变。你曾说过要带着我和我们的孩子去东海看日出日落,虽然你已经不会再去了,但我还是会带着念云去看,你曾说过等天下太平要带我们走遍朔洲的每一个角落,虽然在这之前我已经走过了,可是以后我还会再走一遍,不过这一次不是为了寻找,而是眷念。你说过会在房前屋后中满醉人的海棠,即便你已经忘记我也会去做。若是哪一天,你和你现在深爱的女子走到了一处满是海棠的别院时不妨进来坐坐,我和念云会很欢迎你们。”

幽幽说罢,她再次抬头看向天空,习惯性的将视线落在了那一处,夜空中闪烁明亮的三颗星星不由得让她睁大了双眼。

时过境迁,竟不想那三颗星星又回到了一起,而且全都恢复明亮,不再晦暗。看来,那三颗星确实是代表他们三人,就连生死离别都已一同见证。

或许,它们再也不会分开,再没有哪一颗会离去,不过人却即将面临分离。

也罢,只要活着就好,至少她知道她要找的人一切安好。

这,就足够了。

轻叹一声,她收回目光看向地面,缓缓伸出右手,轻声说到,“把属于我的那枚戒指还给我,从此我们不再有任何关系。”那个,她想留下来,就当做是最后的纪念。

等了片刻,依旧不见身后的人有任何反应,她不禁冷声问到,“难道你还打算拿它去做什么吗?把它还给我。”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她皱起眉头,负气一般的说到,“算了,你不拿我便不要了。我们……后会无期。”

垂下头,她缓缓闭上眼,最终还是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离开。每走一步,她便觉得心便多痛一分,已经疼得无法呼吸。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要离开,因为她的爱已经没了踪影。

双手紧攥成拳头,她咬牙暗道,就最后转身再看他一眼,哪怕他很不屑她也不在乎。

停下脚步,她侧目,侧头,再转身,看到的却是空空的一片。

心中一紧,她不由得睁大了双眼仔细的寻找,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眼底满是焦虑与不安。慌忙的往回走着,她下意识的轻呼楚云绝的名字,却没有人回应,看着那漆黑一片的山头她不禁急红了眼,一边寻找一边大声喊着楚云绝的名字。

这里已经是山顶,又没有其余下山的路,楚云绝若是已经离开她不会不知道。此时此刻,尤似三年多前的那一天,她站在满是尸首的山崖边上,再也找不到她心爱的人。

心中的恐惧与不安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早已忘记刚才的事情,发疯一般的奔向前边。

“楚云绝,你在哪里?你给我出来,不要吓我。“大吼过后,她终是在前边不远的地方看到一团黑影,不由得大步冲了过去。

“你怎么了?”慌忙的抱起晕倒在地的楚云绝,乔凝心赶紧伸手探了探鼻息,这才松了一口气。

弯腰蹲下,她用力扶起已经没了意识的楚云绝,用那瘦小的胳膊挽着他,试图带他下山。可是没走几步,她便差点跌倒,楚云绝根本无法配合她的脚步,两人都走得艰难至极,无奈之下,她只好拉住楚云绝的胳膊往自己脖子上一绕,将那高大的人整个背在了背上。

山路崎岖,她走得很吃力却很着急。恬静的月光照在那紧贴在一起的身影上,似是在为她加油打气一般,直到另外一道身影飞奔而至,他们才带着那昏迷不醒的人离开这寂静的山头。

茫茫夜空,有三颗相互依偎的星子闪烁不停,明亮的星光异常美丽。

番外往事并不如烟

整整一天一夜,床上的人依旧没能醒过来,而林叔却还未赶到,乔凝心已经急得不知所措。

城里的大夫她都请遍了,不管好的坏的她全都派人请了回来,就连方固几十里的大夫她也让人连夜给拽过来,可没一个能将楚云绝弄醒。不过,他们给的答案却一样,都说楚云绝是一时昏倒而已,从脉象上看并无任何大碍,或许躺上天就会醒来。

看着他们一个个摇头离开,乔凝心真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抓回来大卸八块挫骨扬灰。偌大个义江城,竟然连个像样的大夫都没有,无奈之下,她只得听了他们的意见将林老头请来。

好在林老头也不计前嫌,一番折腾后他又交代了几句,留下一些药丸后独自离去。按照他的意思,楚云绝过了今晚应该就会醒来,从他那里乔凝心还得知原来楚云绝的病并未痊愈,像这次这样晕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每每想到这个,乔凝心就越发的自责。她不知道三年前他是怎样掉下山崖,不知道他当时到底受了多重的伤,更不知他到底是怎样死里逃生并且到了苗疆,她只知道,在林家父女两救下他时,他已经病入膏肓狼狈不堪。她很难想象在那样一个荒蛮之地,他一个重伤的人是怎样生活,这三年他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云裳收到消息说林叔最快也得明天下午才能赶到义江城,即便她根本等不及也只能妥协。在床前守了一天一夜,楚云绝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如今也只好听那林老头的话,静静等待他醒转。

窗外一轮满月,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柔和的光从窗户中洒进来,将床前睡熟的两人笼罩其中。乔凝心趴在床边上已经睡熟,左手却一直捂在被子里抓着楚云绝的手,像是生怕一醒来他就会离开似的。

手掌一紧,掌心更是传来异样的温度,睡得迷迷糊糊的她赶紧坐起身来,却听见楚云绝近似哀求的声音。

原本以为是他已经醒来,细看之下才发现楚云绝并没有醒,而是皱着眉头在不断低喃,看似很痛苦一般。她慌得站起身来想要吩咐人去找大夫,却发现楚云绝一直紧紧拉着她的手,无论怎样都无法挣脱。

“别打……你们别打……别打了……”

“救……命……”

“我好难受……”

“救我……”

忍不住俯身向前,乔凝心细听着他的呢喃,脸色渐变为惨白。

为何他会说这些?为何他还不醒来却是如此的痛苦,好似正在忍受什么煎熬一般。

赶紧将他扶了起来,乔凝心急得轻唤他的名字,可手上的力气却越来越大,好似要把她的手捏碎一般。咬着牙,乔凝心刚想开口叫人,却不想楚云绝突然睁开了双眼,一下子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别走,别走,我一个人害怕。”有些颤抖,他抱着乔凝心的手不由得又紧了紧,像是想要将她揉进身体中一般。猛的被他抱住,乔凝心喘着粗气轻拍他的后背,嗓子里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别担心,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你说的,你不准骗我。”一时间,他好似一个小孩子一般,完全依赖起乔凝心来。

伸手摸了摸他已经湿透的后背,乔凝心不由得皱起眉头,安抚着说到,“我不骗你,我永远不会骗你的,要相信我。”

“你……是不是做梦了?”感觉到楚云绝已经安静不少,她才试探着问了一句。

楚云绝轻轻点头,整个身子都依靠着乔凝心,在她耳边轻声说到,“又是那些可怕的梦,赶都赶不走,我真的好怕。”那样的日子就好似噩梦一般,一直缠着他,让他莫名的恐慌。

“不过是个梦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梦都是反的,梦境越可怕现实就越美好,你千万别怕。”就好似她那日做的那个梦一般,虽说他现在已经失忆,但总算是回来了。

“真的吗?”不知为何,此时他对眼前这个人十分信任。

重重的点头,乔凝心生怕他会不相信,随即又说到,“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所以你就别担心了。”

“可是……”可是每次做完梦以后,他都会想起那些让人恐惧的日子,心中更是不安。

“没关系,我会保护你,没什么好怕的。”

“你会保护我?”从来没有人向他这样承诺过,即便以前有这样类似的他也不记得了。

推开怀中的女子,他这才看清这张满是担忧憔悴无比的脸,轻呼出口,“怎么是你?”

一愣,乔凝心随即自嘲轻笑,“当然是我,不然还有谁!”

有些尴尬,楚云绝低头看了看自己,再看看与他仅有一线之隔的乔凝心,不自觉的后退半分,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抬眼看看这陌生的房间,他轻声问到,“我这是在哪里?”

“客栈。”

“我那天是不是晕倒了?”他只记得眼前这个女子对他说了好多,然后他觉得头疼欲裂,最后就没了知觉。

点头,乔凝心轻声回答到,“是的。”顿了顿,她又说到,“听说你像昨天那样晕倒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隐疾而已,让你…让夫人见笑了。”清醒不少,他很快又恢复了冷漠,说话也生疏不少,脸色虽然依旧有些憔悴,可神情却不似刚才那般。

呵呵一笑,乔凝心正视着他的双眼,认真的说到,“如果我能找人治好你的隐疾,你愿意吗?”

“你是说那个林叔吗?”虽然他当时头好似要炸掉一般,可那晚乔凝心说的话他都记下了大半。

眼中一亮,乔凝心不自觉的靠近他,开口问到,“你还记得林叔?”虽然记得的不是她,但总比一个都不记得要好。

“不记得,不过那天听你说过。“对她的靠近,他心中似是并不排斥。

借着屋中有些昏暗的灯光,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张十分精致的脸,脑中闪过很多画面,努力的想要记起一些关于她的记忆,可却什么也抓不住。

看着他睁大的双眼,乔凝心蓦地一愣,随即尴尬一笑,“那天我说的,你都听到了吗?”本来是打算离去,所以她一股脑全都说出来了,却不想之后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听到一些,后来头疼欲裂,再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看着眼前的乔凝心,他说得十分中肯。

“那,你相信吗?“注视着楚云绝,她发现他的双眼纯净如水一般,比那孩童的眼睛还要明亮,没有半分杂质。

“我……”他不知道该不该信,更不知自己该作何选择。

看着他犹豫挣扎的神色,乔凝心抿唇一笑,“不如,我再来给你说一说我们以前的事情,你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来,到时候你再决定要不要接受治疗。”她觉得楚云绝已不似之前那么排斥她,那么她就还有希望。

迟疑片刻,楚云绝缓缓点头,只轻声说了个好字。

“今晚的夜景很美,月亮也很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边走边说。”

又是一阵沉默,半晌后他才轻声说到,“好吧。”

掀开被子,他想要起来却找不到自己的衣服,乔凝心随即自衣柜中拿出一套新的衣服站在床前,“我来帮你穿如何?”

“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罢,他接过

衣服淡淡瞥了乔凝心一眼。

会意,乔凝心也不多说什么,轻笑过后转身走出屋外,等在门外。

特意支开了想要随行的几人,她与楚云绝并排着走到了城门下,仅拿出怀中揣着的腰牌挥了几下,守城的俸卫赶紧为他二人开了城门,两人旋即走向东郊的小溪边,捡了一块没有湿草的地方坐下。

仰头看着夜空中圆圆的月亮,乔凝心终是缓缓开口,“不如,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轻轻点头,他只有那么一个简单的回答,但乔凝心知道他这是在试着相信她,接受她,她心中的期望便更强烈。

抿唇一笑,她转过头去看向夜空,轻声问到,“你知道京城乔家吗?”

“没听素素说过。”这段时间,他一直跟着林家父女两,其余的人都很少接触,想要知道什么必定是从他们两人口中得知。

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乔凝心赶紧低头,深怕被他看到。轻笑两声,她随即说到,“没关系,我来告诉你。”

眼睑微动,她将视线移到别处,细细的讲述着。她说乔家,说楚家,甚至说到了皇室和南楚,却惟独没说有关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足足半个时辰,她终于将心中的所有全都说了出来,抬眼看了看听得入神却又一直拧着眉头的楚云绝,她轻声问到,“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印象?”

一瞬的怔楞,楚云绝随即摇头,“没有。”她说的那些,他真是一点都记不得,无论他怎样努力的去想,脑袋中还是只有这三年多来的记忆,而且大多都是一些不愿意记起的东西。

“没关系,慢慢想,相信你会想起来。”怀中虽然揣着林老头留下来的药,但她还是担心楚云绝会因为想事情而在此头疼晕倒。

转过头看着夜空,她看似无意的问到,“这天上的星星,你最喜欢那一颗?”

虽然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楚云绝还是抬头看向天空,仰望着那满天的繁星细看起来。

“那一颗。”他蓦地伸手,指向那纠缠在一起的三颗明星中最左边的那一颗。

心中一紧,乔凝心看着那颗闪亮的星子,片刻后却轻笑出声,“真巧啊,我也最喜欢那一颗。”或许她会是中间的那一颗,但她的心中装的却是那颗去而复返的星星,也是坐在身旁的这个男子。

有些异讶,楚云绝一脸认真的看向乔凝心,像是想要证实她说的是否真诚一般。转头看着他,乔凝心轻笑出声,“都出来这么久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也好。”站起身来,楚云绝轻声应下。

“既然你还是想不起来,那就不要想了,先回去休息一晚,明天再做决定吧。”明天林叔就能赶到,此刻她希望他能再快些。

垂下眼帘,楚云绝沉思片刻后终是轻轻点头,“好,我答应你。”

“嗯,走吧。”说罢,乔凝心便不再理会他,抬脚朝着回客栈的路大步走去。

或许许多事情都是有转机的,昨天楚云绝还一口拒绝了她所有的要求,今日却已开始动摇。

或许,他们之间注定还有扯不断的牵连。

踩着柔和的月光,两人从客栈后门进去,打过招呼后便各自回了房,却不知此时在离客栈不远的地方,几个青衣男子正围住一个娇弱的女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为首的一人冷眼看着那个皱眉不止的女子,轻声说到,“林姑娘还是请回吧,此时他们都已经歇下了,不方便见你。”

“我只是想看看他,大叔说他至今还未醒来,我真的很担心。”着急的解释着,她好似乞求一般。

“林姑娘不必担心,我们姑爷已经醒了,如今小姐正在照顾他,姑娘还是请回吧。”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故意将姑爷二字说得极响,像是在提醒她一般。

眼眶一红,女子不由得垂下眼帘,低声问到,“他真的醒了吗?”

点头,男子再次肯定,“确实醒了,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如今天色已晚,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守在客栈附近本是小姐的意思,但他真没想到林素素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人。

“我知道了多谢关心。”眼底满是失落之色,她面向男子点点头,旋即慢慢转身,朝着回家的路走去。

直到确定她已经走远,几个黑色身影才迅速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夜已深,偌大的客栈中却只住了几人,两间对立的房中却有两个辗转难眠之人,整整一夜也不曾闭眼,直至天明。

番外我以为

已过辰时,客栈中的其余人都已起来梳洗完毕,唯有那两间对立的房门还紧紧关着,没有半点动静。

他们没出来,谁也不敢去打扰,涟漪只好将穿戴梳洗好的念云带到楼下去用早膳。楚云裳站在房间门外,看着两道紧闭的房门沉思片刻后,终是皱眉离去。

乔凝心这是在争取时间,他能看得出来,可另外一个呢?难道他改变了主意?

北面的房中,乔凝心早已穿截整齐,不过她却一直坐在桌边发呆。昨晚一夜没睡她也并没觉得疲惫,反而有些紧张和不安,对面依旧没有半点动静,对此她倒是有些欣慰,至少不用立刻面对他的选择。

茶壶里的茶被她一杯杯喝下,直到茶壶已经见了底她依旧不曾起身,就这样握着茶杯坐在桌边走神。时间一点点过去,眼见窗外的阳光都已照进屋中,她也再坐不住,终是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门吱嘎一声打开,几乎是同一时间,对面的房门也正好被楚云绝打开,两人不由得一愣,站在门下两相对视。

仅仅片刻,乔凝心便抿唇一笑,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楚云绝收回眼神,回之一笑,想要开口说说话,却不知该说何是好。就在两人都异常窘迫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总算是为两人解了围。

念云跑在楚云裳旁边,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看着乔凝心撒娇的说到,“娘亲,带念云去放风筝好不好?”

“这……”一瞬的犹豫,乔凝心忽然明了,随即蹲下来笑呵呵的抱着念云轻声说到,“好啊,今天天气那么好,娘亲就带你去放风筝。”

说罢,她又附在念云耳边低声说到,“不过,你要去叫你爹,让他一起去。”

“叫爹?”念云明亮的大眼中满是疑惑,不由得转过头去看着正在慢慢走来的楚云裳,刚想说话却被乔凝心打断。

“不是这个,是你后边这个,他才是你爹。”

“叫他吗?”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她看起来不是很情愿。叫这个爹不如叫那个爹,起码楚云裳还会让她坐在头上,还会陪她疯给她买好吃的。

“当然。”点点头,乔凝心威胁的说到,“不然娘就不带你去了。”

“不行,娘亲说话不算数。”扁扁嘴,她一脸委屈,用那略带怨念的眼神瞅着她娘。

偷笑两声,乔凝心故作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还不快去。”

“哼!”冷哼一声,她还是很没脾气的转过身去,将那怨念的眼神传递给了一脸无辜的楚云绝,奶声奶气的说到,“我娘叫你和我们一起去放风筝。”

仅此一句,再无下文。

乔凝心无奈的翻个白眼,看了看有些错愣的楚云绝,不禁开口解释到,“天气不错,要不就出去走走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啊?”楚云绝轻呼出声,随后立刻又会意的点点头,“好啊!”

倒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爽快,乔凝心微笑着点点头,“呵呵,那我们走吧。”

听乔凝心说走,念云咯咯的笑出声来,伸出小手拉着她便要走,楚云裳却迎面走来,轻声说到,“念云一大早就说想要放风筝,所以我吩咐了买了风筝放在楼下。”

“谢谢。”这一切应该都是楚云裳的主意,不然念云又怎么会那么巧准时出现在房门前,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为了先留住楚云绝,她自然也要答应,即便最后不能怎样至少他们三人还在一起过,即便是短暂的也比没有要好。

“何必客气,玩得开心点。”抿唇一笑,楚云裳收回视线,缓缓从她身旁绕过。走到楚云绝面前时,两人相视一笑,他便径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楚兄弟,要不要一起去。”轻声开口,楚云绝对正要开门进屋的楚云裳说到。

“不了。”回头,楚云裳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还有些事情,你们去玩吧。,

见状,乔凝心赶紧说到,“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牵着念云,她对楚云裳感激一笑,回头朝楚云绝递了个眼神随即便朝着楼下走去。

马车出了城门,一路朝着西郊外的空旷草地奔去,三人坐在车上却一直不曾说话,念云乖乖的趴在乔凝心怀中,看着坐在对面那个要被她叫做爹的男子,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小小的手里抓着一个可爱的糖人,那是刚才在路上这个爹买给她的,不过她知道最后付钱的还是娘亲,因为她这个爹是个穷鬼,身上没有一个铜板。仔细看看,她这个爹也不是那么的难看,只要不说话还是没那么讨厌,可是她还是喜欢家里那个爹爹。

乔凝心一直低着头,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念云的头,心中却想着别的事情放风筝不能放一整天,就算林叔准时赶到她也未必能将他留住,心中还是不安。

车外,车夫小声询问到,“小姐,我们已经到这片草地了,是要在这里放风筝吗?”1

“呃,再远一点吧,找个更空旷的地方。”掀开帘子看了看,她轻声答道。

车夫会意,扬起鞭子再次挥动,马车又开始跑了起来,不过依旧很慢。

乔凝心看了一眼楚云绝,有些心虚的解释到,“这里不够宽敞,往前面走应该会好一点。”

点头,楚云绝轻声说到,“前面确实有一块更大的空地,那边风也更大—些。”

“原来如此,那就正好。”看来她误打误撞还给撞对了。

日头已经正中,三人终于来到这块宽敞的空地上,乔凝心抱着念云下了车,小丫头便拿着风筝高兴的跑远。四处看了看,乔凝心这才支开车夫,陪兰云放起风筝来。

一开始,楚云绝很拘谨,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看她们母女两,时不时也忍不住抿唇偷笑,看着她们高兴疯跑的时候,他甚至会跟着拍手轻笑出声但似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随即恢复之前的神态坐在地上看她们玩。

天上飞着一大一小两只彩色的风筝,还有一只却放在一旁,自始至终他也没想过自己要跟他们一起去疯。

空旷的草地上,一白一粉两道身影不断穿梭,清风扬起他们的衣袄,也将那爽朗快乐的笑声带至很远,远远的看去,这真是一副极美的画面。

就在大家都陶醉其中的时候,念云突然大喊大跳起来,“我的风筝,娘亲我的风筝跑了。”1

乔凝心看着那只小风筝飞走,想要伸手去抓却没能抓住,无奈之下她只得将手中的线轴给了念云,“那个没有了,你就玩娘亲的这个吧!”蹲下身,她柔声安慰着。

“可是,那个是爹爹特意给我买的小风筝,上边还有我喜欢的蝴蝶呢!”

不高兴的扁扁嘴,她眯眼看着越飞越远的风筝,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好了,娘亲这个上边也有蝴蝶呢,小蝴蝶总有一天也会变成大蝴蝶的,就玩娘亲这个吧!”小丫头又管楚云裳叫爹,怎么说都改不了这个习惯,小时候她也不想纠正这些。

小手攥着线轴,念云明显很不乐意,这时候楚云绝却拿着他的风筝走了过来,一脸温和的笑容,“玩我这个吧。”

“嗯?”嘟着嘴,她看着这个爹睁大双眼,“那个是你的,我才不要。

“呵呵,不如我带你玩吧,不然你的风筝飞走了也没得玩了。”轻笑着,楚云绝也拿着风筝蹲下了身子,看着可爱的念云轻声说到。

这确实是个问题,她那小眼珠转了两圈,随即接过楚云绝手中的线轴扬声说到,“我玩你的,你玩我娘亲的,我们比赛。”

“比什么?”楚云绝一头雾水。

“你要是放得没我的高,你就得背我到那个山上去。”伸出小手,她指了指小溪对面的那座高山,一脸认真的说着话。

听完此话,乔凝心不由得眼前一亮,心中止不住的偷笑。

那座山那么高,若是带着念云上去,光是上山估计也得一个时辰,如今已快到午时,如此一来或许能等到林叔赶来。

心中虽然这样想,但她却假模假样的想要阻止念云,小声说到,“不准胡闹,你那么小怎么赢得了。”

念云不满的撅着嘴,“娘亲偏心,我就是会赢,我要去山上。”

“好。”不等乔凝心回答,楚云绝一口答应下来,随后又问到,“可要是小念云输了呢?你要怎么办?”

这,又是一个问题。

她拧着小小的眉头想了想,随即十分正经的说到,“我要是输了,我就叫你一声爹爹。”

眼角抽了抽,乔凝心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倒是尽得她的真传,从来不做吃亏的事情,真是太可爱了。

微微一愣,楚云绝也是有些错愣的看着她,但见她那张小脸上满是认真的表情,只好点头,“那好,我们现在就开始。”

片刻过后,两人已经在草地上疯成了一片,爽朗的笑声依旧是不断,不过已经换成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静静的站在一旁,乔凝心一直在微笑笑得眉眼弯弯。他们两人这哪是在放风筝啊,根本就是在玩猫捉老鼠,就差没全部躺在地上去就地打滚了。

跟小孩子比赛的结果永远只有一个,跟念云这样鬼机灵的小孩子比赛那更是没得选择。输也是输,赢了还是输。

足足疯了半个时辰,小屁孩丢了线轴往地上一坐,“不玩了,我累了。”

呵呵一笑,楚云绝也就地坐了下来,“那我们就回家吧。”这样轻易的说出如此亲呢的话来,绝对是他的本能反应,当他察觉时话已出口。他有些尴尬,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一直微笑着看着他们两的乔凝心,确定她没听见才松了口气。

“你说过要带我上山的。”

“可是,你不是说你累了吗?”

“累了也要去。”

“怎么去呢?”

“你怎么那么笨啊!”

“……”

“你比婉姨还要笨,真笨。”

“……”

咬咬牙,他努力露出微笑,轻声说到,“不如你说吧,我愿赌服输。”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输的,反正稀里糊涂就输了。

“背我上去呗,真笨。”扁扁小嘴,她一副很不屑和楚云绝说话的模样。

谁说小孩子单纯可爱,谁说小孩子天真无害,他真想把那个散布“谣言”

的人揪出来揍一顿,他更想知道能养出这样精灵古怪的孩子的人到底有多难缠。

一头冷汗,他无奈的点点头,“那好吧,我愿睹服输。”说罢,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背对念云蹲了下去,“上来吧,我背你上山去。”

“你背的动吗?”面对楚云绝的妥协,她似乎还有此怀疑。以前爹爹是经常抱着她到处玩,而且随便她怎么疯都不累,不知道眼前这个爹会不会也是这样。

“放心吧,绝对没问题。”一次被那么小的孩子怀疑,他真是挫败至极。

念云咯咯一笑,大大方方的趴在了他背上,还大叫到,“快走吧,我们上山玩儿。”

“好呢,我的大小姐,我这就带你上山,你抓稳了小心别掉下来。”轻喝着,他的嘴角浮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很快又转变为舒心的笑意,稳稳的背着背上的小丫头大步朝着乔凝心走去。

“你们这是要干嘛?”看着他们父女两如此和谐,她还真是高兴。

“上山啊。”楚云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轻声的到,“走吧,不然大小姐要生气了。”

乔凝心刚想再问,却接收到念云的暗号,见她一个劲对着自己挤眼,做着半年前自己教她的那个ok的手势。心下会意,她也抿唇偷笑,伸出手也做了个ok的手势顺带眨眨眼,一大一小就这样拐带着楚云绝上了山。

看这情形,小家伙出门前肯定收到楚云裳的授意,不然才不会那么乖,还帮她搞定楚云绝,看来她回去真该好好谢谢楚云裳才行。

一路上,念云一直嚷着要乔凝心给她讲故事,一点也没有想睡觉的意思,乔凝心只好将脑袋里装的那些少得可怜的幼儿故事按个讲一遍。不过她的故事要是被某个穿越同行听到,肯定会笑掉大牙。

“最后,白雪公主就和罗密欧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讲完这个故事的后一句,她终是满意的点点头,虽然不记得上次她告诉念云的是哪一个结局,但是小孩子也没那么较真,能讲完就好了。

谁知,她还没回过神来,念云便开始叫嚷起来。

“娘亲,你上次不是说罗密欧和朱丽叶在一起了吗?怎么现在又是白雪公主了呢?”

“啊!呵呵…这个嘛…他们外国人名字都差不多

,而且相同名字的人很多,恰好这个王子的名字也叫做罗密欧。”心虚的说着,她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都要僵掉了。实在记不起上次说的那个王子叫什么么,她就把罗密欧挪用一下,没想到竟然被揪了出来,还被楚云绝看了笑话。

噗嗤一笑,楚云绝轻声说到,“你讲的这些故事真奇怪,头一次听说。”

“那是当然。”念云没生出来之前,她可没闲工夫对他讲这样毫无营养价值的故事。

“娘亲再讲一个吧!”

“这都六个了,还要讲啊!”苦着脸,她正在努力搜索脑海中的记忆,看看还有没有能够勉强拼凑在一起的。

“这些我都听过了,一点都不好玩。”

“那不如我给你唱歌吧。”她不介意在楚云绝面前展示自己独具魅力的歌喉。

“还是算了吧,你唱的那些歌连天上飞的小鸟都不爱听。”上次娘亲一唱歌,天上就掉下一团脏兮兮的东西,爹说那是鸟屎,所以她猜测是因为娘亲唱得太难听,所以鸟儿都被吓到了。

“你这是嫌弃我是吧!”不满的轻拍了一下她的脑门,乔凝心故作恶相,“那我以后再也不给你唱了。”

“唱吧!”

“那你唱吧!”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楚云绝看了看背上那个和他极具默契的小丫头,轻笑着说到,“就当是唱给我听的,我也很想知道是什么歌连天上的小鸟都不爱听。”

满头黑线,乔凝心看着这打趣她的一大一小,真想冲过去按扁他们。可是她又不想在楚云绝面前丢脸,唱也不是,不唱也不是。微微皱眉,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随即轻笑着说到,“唱就唱,谁怕谁啊!”

清了清嗓子,她特意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旋即将那还算熟悉的旋律与歌词轻声唱了出来,“我以为一个人更容易入睡,我以为点着灯的夜晚不黑,我以为冬天的冷能冻住眼泪,只可惜一切只是我以为。如果爱牺牲以后才能永垂,如果心残缺之前就懂完美,如果我还是愿意陪你看流星下坠……”

她那略带磁性的嗓音唱这首歌正好合适,歌声并没有像念云形容的那般不堪,反而让那两个人都愣住了,一直沉浸在她的歌声中不曾回神。

半晌过后,乔凝心终于深吸一口气,停止了歌声。转过头看着两人,她不由得轻笑出声,“你们怎么都这副表情啊!”

念云一脸惊讶的看着她,楚云绝眼中似是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反倒叫她觉得奇怪。

看着她疑惑的眼神,楚云绝尴尬一笑收回了视线,“没什么,还挺好听的。”不过,这曲子好似在哪里听过,只不过想不起来了。

“娘亲,为什么你以前唱歌都那么难听,这次却那么好听呢!”虽然没听懂,但却是比以前好听多了。

“切,别小看你娘亲,娘亲会唱的好听的歌曲多了,你好好听着,娘亲慢慢唱给你听。”

说罢,她大步走在了前边,从路边随手摘了一根马尾巴草,一边摇晃着一边大声唱到,“baby‘tyoee

i‘callgaguylikeyou……”

“她在唱什么?”眯着眼,念云摊手问到。

“我也不知道。”耸耸肩,楚云绝无奈轻叹,随即抬脚跟了上去,完全不理会这让他听得一头雾水的歌曲。

半个时辰以后,三人终于以龟速到达了山顶。看着山下迷人的风景,吹着凉爽的山风,乔凝心大笑出声,张嘴朝着山下大吼几声,心情也好了很多。

念云有先见之明,早早的堵住了耳朵,免受池鱼之殃,另一只手却仅仅的抱住楚云绝的腿,生怕会从这高高的山头上掉下去。三人并排站在山头上,俨然一副幸福之家的模样,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似是将之前的疑虑和不开心全都抛之了脑后,这份幸福已经渲染了整个山头,让这里的风景看起来都美丽了不少。

鬼吼鬼叫之后,乔凝心在地上坐了下来,将念云抱至胸前小心的护着,轻声说到,“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看夕阳吧,肯定很美。”她不能一直等念云帮忙了,她要主动出击,等看完夕阳再慢慢下山走回家,林叔应该就会到了。

略有迟疑,楚云绝最终还是点点头,也在一旁坐了下来,“好啊,这里视线那么好,一定能看到很美的夕阳。”

就这样,三人坐在地上有说有笑的等着夕阳,甚至还玩起了小游戏,整个山涧都回响着他们清脆的笑声,久久不去。

乔凝心伸手在不远处摘了一朵不知名的野花,递给念云后在她耳边轻声嘀咕了一阵。片刻后念云会意点头,转手将花递到了楚云绝面前,奶声奶气的说到,“这个送给你,谢谢你背我上山。”

看着那朵不算艳丽的花,楚云绝挑挑眉,还未说话却被乔凝心抢白到,“怎么?小孩子的心意你都要辜负吗?”

呵呵一笑,楚云绝摇摇头将花收下,宠溺一般的捏了捏念云的鼻子,轻声说到,“小丫头的礼物我怎么敢不收,当然要收下。”

一瞬,乔凝心突然沉默了,脸上的笑容也僵在了那里,不自觉的轻喃出声,“你以前也很喜欢这样捏我的鼻子。”

一个小小的动作,又将她的思绪拉回了从前。那里有她这一生最幸福的画面,也有生气、不理解和一些让人怀恋的小插曲,它们都是她最珍惜的东西。

微微一愣,楚云绝拿花的手也僵住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未等两人回神,身后那轻微的脚步声却让乔凝心紧张起来,立刻站起身来朝着身后看去。

按理说,明知今天他们会来这里玩,这周边的人应该都会被支开,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出现在山上呢?

看清那个上山的人,她不禁皱起了眉头,身旁的楚云绝却立刻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这里了?”走到林素素身前,他柔声问到。

“我就是来看看,打扰你们了吧!”笑得僵硬,林素素侧头看了看他身后的母女两,随即说到,“看样子你们玩得正开心,我不该这个时候出现,我还是回去吧。”

“素素。”开口唤住她,楚云绝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呵!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咬着牙,她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却强迫自己转身离去。

“素素,你等等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楚云绝着急的看着她,“我们一起回去吧。”

冷眼看着他们俩,乔凝心忍不住自嘲一笑,拉住念云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无奈的转过了头去。

不清不楚的幸福永远都是短暂的,即便她能这样留住楚云绝一时也留不住一世,看来今天也只会成为她将来的一个美好回忆。

背过身去,她不想再看那样让人心痛的场面,却听到林素素大声说到不必,像是在挣扎。心中冷笑,她暗暗说到,乔凝心啊乔凝心,你连别人不要的东西都得不到,原本该属于你的爱情都会跑,真是太没用了。

不等她自怨自怜,那边突然响起尖叫声,她不由得转身一看,看到那险险挂在涯边的两人时毫不犹豫便冲了过去。原来楚云绝和林素素不知何时退到了涯边,竟然不小心踩空了脚,差一点就要掉了下去。好在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就要下坠的楚云绝,可是肚子却重重的撞在了涯边的尖石上,疼得她立刻冒出一身冷汗。

紧紧抓住楚云绝的手腕,她痛苦的皱着眉头,咬牙说到,“抓紧我,我拉你们上来。”

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她终是将楚云绝给拉了上来,而楚云绝一直紧紧抓着林素素的手,也将她带了上来。见两人都安全了,她才松了一口气,可腹部传来的疼痛感却越来越强烈,疼得她咬紧牙关也无法忍住。念云小脸都已经吓白,看到她没事才赶紧跑了过来,一下子扑进她怀里大哭起来。

那边,楚云绝抱起被石头划得满身伤痕和血迹的林素素,转身对她们母女两说到,“素素受伤了,我要先送她回去,谢谢你救了我们。”眉头紧皱,他担心着怀中的女子,却忽略了乔凝心那只一直放在腹部的手。

不等乔凝心回答,他抱着林素素便朝着下山的路走去,将那母女两丢在了山上。

终是撑不住,乔凝心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看着大步流星一般离去的男子,缓缓垂下了眼帘,“我以为这样就能留住你找回你的记忆,没想到找到的却是让我遍体鳞伤的利器而已。”

原来,一整天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原来,失去的东西是不可能再找回来。

原来,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男人心中的唯一,甚至不再有一点位置。

只是,她现在才彻底明白而已。

番外渐行渐远

天边的夕阳绚丽无比,暖黄的色光晕笼罩着整个山顶,也将那山顶上两个身影裹在了其中。

念云吓得不轻,小小的脸上满是泪水,哭过之后见娘亲一直不曾说话,她抬起头顺着娘亲看的方向望过去,满是泪水的眼中也浮现出一丝失落之意,“娘亲,他们走了。”

就这样走了,都不管她的娘亲,真是个大坏蛋。

嘴角微动,乔凝心笑得无奈,“娘亲知道。”

扁着嘴,念云还是有几分不甘,“他不要我们了吗?”

“……”

看着那渐渐消失的身影,她真不知该怎样回答。

“我们走吧。”

“好。”点点头,小丫头狠狠的朝着那两人走远的地方瞪了一眼,嫌恶的丢掉了怀中那个糖人。

母女两紧紧的牵着手,缓慢的走在下山的路上,美丽的夕阳依旧挂在天边,可刚才还说着想要看夕阳的人却已不复。

山脚下,楚云绝怀中的女子已经清醒过来,看着紧抱着自己的男子,嘴角终是浮出一抹笑意,“谢谢你。”

垂眼看着她,楚云绝努力想要舒展紧皱的眉头,可心中却好似有千斤重石压住一般,怎么也笑不出来,“何必说这些,你伤得那么重,我这就带你回去找大叔上药。”

“你也受伤了。”林素素缓缓抬手,心疼的伸向楚云绝的脖子,看着那道长长的伤口自责不已,“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别说这些。”不自觉的别开头,躲过她的手,楚云绝轻声说着话,视线却早已从她身上移开。

不知为何,心中总是十分不安,前几日那种让人窒息的感觉又一次的扰乱他的思绪,脑海中全是刚才在山上那张神情奇怪的脸,怎么挥都挥不去。

尴尬的收回手,林素素将头往他怀中凑了凑,片刻后又抬起头来,轻声说到,“那位夫人怎么没一起来?她也受伤了吗?”刚才她都吓傻了,只记得最后是乔凝心扑过来拉住了他们两人,如今没看到乔凝心,她自然有些疑惑。

说到这个,楚云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没受伤,你别说话了,我送你回去上药。”话虽如此说—他却细想着刚才的事情,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看着他不安的模样,林素素缓缓垂下眼帘,将双手圈在了他的脖子上,不再说话。

走到城郊的时候,楚云绝突然停下了,林素素不解,抬眼却看到不远处拖着车的老刘夫妇。楚云绝叫住了他们,将林素素小心的放在车上,对老列夫妇嘱咐一番后便要离开。

“我得回去看看,让老刘送你回去,大叔会为你上药的。”

“可是我…”话未说完,她已失落的闭了嘴,因为楚云绝已经慌张的跑出了老远。

当楚云绝大汗淋满跑到山顶之时,哪还有乔凝心母女的身影,看到的只是那个躺在地上已经被摔坏的糖人而已。弯腰捡起糖人,看着它被摔得不成模样,楚云绝不由得轻叹一声,心中失望无比。

天边的夕阳已经落下,一道落寞的身影自山上缓缓走下,隐于那漆黑一片的树林中。

入夜,林天炎赶到之时看到的只是受了伤的乔凝心,还有为娘亲伤心又担心的小念云。

好在伤势不重,林天炎为她熬了药服下,二日醒来后,她却将所有人都推出了门外,独自一个人在房中呆了一整天,直到次日清晨,她才打开房门走出了屋子。

刚刚走出房间,念云便大叫着娘亲一路冲过来,接住迎面扑来的念云,她高兴的抱了起来,轻笑着打趣到,“怎么那么调皮啊,跑那么快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娘亲,你不要念云了吗?”一天一夜没看到娘亲,她真担心娘亲会就此不要她了。

呵呵一笑,乔凝心在她光滑的脸蛋上狠狠的亲了一口,轻声说到,“娘亲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是娘亲的宝贝,是娘亲这辈子最疼爱的人,娘亲可舍不得将你扔下呢!”如今,念云便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念云嘟着嘴,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乔凝心给制止了,“念云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虽然不知道娘亲为啥突然问这个,但是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那我们等下就出发吧。”

“去哪里?”小丫头疑惑的看着她的娘亲,一脸的茫然。

“当然是回家啊!”刮了刮念云的小鼻子,乔凝心宠溺的说到。

回那个属于她的家,属于她和念云两个人的家。

看着呆愣愣的小丫头,乔凝心轻笑着抱着她下了楼,看到堂中的几人纷纷笑着打招呼。

此时见到这样的乔凝心,楚云裳等人都有些惊讶,敬剑文走上前去从她怀中接过念云,关心的问到,“你的伤不疼了吧?”

“表哥不用担心,

已经没事了。”看着一屋子面露异色的人,她不禁抿唇一笑,“你们怎么了?好像谁欠了你们一大笔钱似的。”

“娘亲说要回家。”乖乖的搂着表舅的脖子,念云大声对众人传达娘亲的话。

“回家?”皱眉,林天炎顿时沉下脸来,“凝心是在暗气吗?这可不是你的脾气,剩下的事情我们会一一解决,但你不能就这样离开,难道你忘记了这三年多你都是怎么度过的吗?”

“我不是在赌气,是经过认真考虑过了。”并不气恼,乔凝心面不改色轻声说到,“这次出门那么久,要找的人也已经找到了,如今看他平安无事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反倒是有些想家了。”

“难道你就打算这样离开?难道你不打算和云绝相认了?”心中懊恼不已,林天炎沉声说到,“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云绝的失忆,虽然这次是他负了你,但我相信他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这三年来也不知道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我希望你别怪他,更不要放弃。”

“我为什么要怪他!”微微挑眉,乔凝心笑看着林天炎,轻声说着,“我对他自始至终都只有爱,不会怪他更不会有恨,从前是这样,现在也不会改变。”她从来没有怪过楚云绝,更不会有因爱生恨那样可笑的想法。因为他们爱得够深,爱得够彻底,更不会为了他们的爱情找一个伤害他人的自私借口。

“那你为何还要走?即便是为了念云,你也不应该放弃。”

“我心意已定,林叔就别劝我了。”眼帘垂下,乔凝心转身对涟漪吩咐一番,见她面带为难随即沉声呵斥了两句,涟漪才极不情愿的跑去为她们整理包裹。

见她如此固执,沉默半晌的楚云裳只好走上前来,“如果你真的决定了,那我便陪你回去。”

“不用了。”抬头,乔凝心迎上他关心的目光,轻声说到,“这次我决定就带上念云,涟漪跟你们走。”

“这怎么可以?”1不等楚云裳回答,敬剑文便抢在了前头,“你一个人照顾念云又身处异地,让我们怎么放心!”

“念云已经不小了,而且那么乖,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上前拍了拍敬剑文的肩膀,乔凝心大大咧咧的说到,“而且你表妹我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谁敢来找我麻烦啊!”

“是吧?”看向睁大双眼的小丫头,乔凝心轻笑着问到。

“嗯。”念云郑重的点点头,在她的印象中确实没人敢欺负她娘亲,也没谁敢欺负她。

呵呵一笑,乔凝心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打趣的说到,“这次我会带着念云一路玩回去,等到了晋国后我就给念云找最好的师父,教她武功,然后再带着她重新将整个朔州大陆重新走一遍。”

“真的吗?”一听说要学武功,念云眼睛忽的亮了不少,她知道涟姨也能从地上飞到屋顶上,娘亲说过那个就是武功,她早就想学一学。

“你不是不希望念云学武吗?”皱眉看着她,楚云裳有些费解,“即便要学武功,我也可以教她,何必重新去找人。”

“放心,你也是她众多师父中的一员,不过我会找更多的。”

“学了武功之后,我是不是也可以和涟姨一样飞上房顶呢?”睁着大眼睛,念云眼中满是期待。

“不单可以飞上房顶,你还能将天下的小朋友挨个欺负一遍,以后他们一听到楚念云三个字就会忍不住发抖。”说到这里,连她都忍不住轻笑出声。

“好啊,念云要学。”拍着手,小丫头得瑟极了,要是真能这样她一定要好好学。

“好了,话不多说,我们等下就出发。”

“真的要走?”林天炎终是忍不住走上前来,一脸凝重之色。

点点头,乔凝心面对他感激一笑,“我知道林叔在担心些什么,你不必多想,我是不会有什么傻念头的。”转身看着屋中的几人,她扬声说到,“四年前的那个乔凝心从今以后就正式归位了,你们放心,我会带着念云一路奔向美好的明天,你们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伸手接过念云,她微笑着朝几人道别,随即故作严肃的说到,“谁也不许送,不然我就跟谁急。”

紧紧护着怀中的孩子,她连随身带了三年多的盒子都不曾收拾,出了客栈径直走上涟漪为她准备的马车,连挥手告别都直接省去了,就这样带上还在错愣中的念云的离开了义江城。

看着马车离去,楚云裳站在门下缓缓开口,“故作不在意,她心中一定难受极了。”

“强颜欢笑而已。”想到她刚才的神情,林天炎忍不住轻叹出声。

“我要去跟上她才行。”乔凝心就这样带着念云离开,说什么他都不放心。

“表兄不必担心。”伸手拦住他,楚云裳轻声说到,“你忘了还有青城了吗?他会时刻跟在她们母女身边保护她们的,现在凝心想一个人静一静,我们就别去打扰她了。”

“难道你们就这样让她一个人离开吗?难道就放任他们两人这样吗?”

这三年,苦苦挣扎的不单是乔凝心,如今此事若是就这样落幕,说什么他也不甘心,更替凝心不值。

“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是我与表兄都无法左右的。”无奈一叹,楚云裳一直看着街尾,直到那辆车再也看不到,他才收回视线看向敬剑文,轻声说到,“从前我们就无法介入他们之间,现在也是。”

一如她刚才所说,她对楚云绝有的只有爱,永远不曾改变的爱。

“话虽如此,可云绝的事情一定要解决。”否则他怎么对得起云绝过世多年的娘。

“她决定的事情,任何人也无法左右,更阻止不了。”似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楚云裳眼睑微动,转身向林天炎笑了笑,径直走进客栈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刚走到楼梯脚下,与抱着小盒子的涟漪差点撞个满怀,涟漪拧眉看着他担忧的说到,“小姐这次恐怕是真的决定了,连她视如珍宝的东西她都不要了。”

看了看那盒子,楚云裳轻叹一声接了过来,“这个我来帮她保管好了,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是。”点点头,涟漪不再多说,转身折回房中去。

门外,林天炎依旧沉着脸,跟敬剑文打过招呼后便大步离开,朝着东城走去。敬剑文也深知乔凝心的个性,无奈之下只好负气离去,原本就仅有几个人的客栈,如今只剩下涟漪和楚云裳两人。

马车缓缓而行,宽敞的车内仅有乔凝心母女两和极少的一点行礼,念云乖乖的躺在乔凝心怀中,仰头看着眼睛红红的娘亲,满是稚气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心疼之色,“娘亲,不许哭鼻子哦!“

“嗯。”重重的点头,乔凝心咧嘴一笑,为念云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轻声说到,“从今以后就只有娘亲一个人陪你到处去玩了,念云会不会不愿意呢?”

“不是要回家吗?外公和舅舅没在家吗?”

“他们当然在家,不过娘亲想为你建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家,好不好?以后外公和舅舅还有爷爷他们也会经常来看我们的。”

“可是……”扁扁嘴,念云忽然也红了眼眶,“可是我想要爹爹,我想跟爹爹一起玩。”

“……”

一瞬的沉默,她的心就像是正在被一刀一刀凌迟一般,疼得窒息,纤细的手指也紧紧的握在了一起,连指甲掐进肉中也未曾发觉。

暖阳渐渐升起,整个义江城也渐渐喧闹起来,那辆青色马车却渐行渐远,仅留下两道浅浅的车辙。

番外曾经三年

东城城郊有一片翠绿的竹林,每到这个季节尤显葱郁,景色十分怡人。

林中的小道上,两个灰色身影缓缓而行,一个高大挺拔,另一个却拄着拐枝,看似行动有些不便。

依靠手中的木棍指路,林老头一路紧随林天炎的步伐,两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走在这林中,直至绕过竹林走至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两人才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转过身,林老头用那没有眼珠的眼睛看向身旁的林天炎,笑得极为自然,“诸葛先生把我叫到这里来,是为了那个小子吧?”

当他得知林天炎就是神医诸葛谦时,早已没了往日的倔脾气,俨然一副崇拜者的模样,对他的态度更是破天荒的热情。

点点头,林天炎抿唇一笑,“虽然有些冒昧,不过我也是为了云绝那孩子,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嗨,有什么可冒味的,此生能见到诸葛先生,我老林真是死而无憾了,哪来的冒昧一说。”爽朗的笑着,林老头随即说到,“就连诸葛先生都亲自出面,看来那小子确实来头不小啊!一开始那女子说他是什么靖王我还不太相信,如此看来是确有此事了。”

“云绝曾经确实是靖王,不过那仅仅是个虚名罢了,这些都不足为重。”顿了顿,他又说到,“我这次叫你出来,主要是想打听一下云绝的事情,我想知道他这几年都是怎样过的?虽说你们是去年八月才在苗疆找到了他,可我想他应该也会告诉你们一些什么,所以特地来询问一番。”

“你连这个都知道?”显然,他们早已查过。

“曾经听林姑娘提过一次。”这些,他也是听楚云裳和敬剑文所说。

“哦,原来是这样啊!”点点头,林老头缓缓垂下头去,轻声说到,“那小子的事情我已经很久没提过了,也不太想提,我想知道你与他是何关系?”

“实不相瞒,他是我一位故人之子,曾答应过那位故人要好好照顾他,可是我却食言了,说来真是愧疚万分。”林老头对云绝的事情如此谨慎,不免让他有些紧张,莫不是云绝这几年出了什么大事所以才导致如此!

“原来是故人之子,难怪诸葛先生对他如此上心。”林老头心中明了,随后缓缓说到,“要说这小子也是福大命大,当年要不是我认识的那位苗疆大夫,他恐怕就回不到景龙了。”

“何出此言?”听到这话,林天炎不由得皱起眉头,虽然林老头根本看不到他的神情,不过也能感觉到他的紧张和担忧,随即轻声说到,“诸葛先生请听我慢慢道来。”

“你说。”

“那小子当时身中剧毒,而且是三十多种毒,其中不单有苗疆的毒还有不少源自朔洲各地,有些是赫赫有名的剧毒,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毒素,总之他的血液中已经掺和了各种毒,所以他才会时不时的晕倒。我很惭愧,因为学艺不精加上没有过多的财力,所以无法为他解除身上所中的毒,如今诸葛先生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身中剧毒,而且还是三十多种不同的剧毒!

林天炎都不敢再往下想,精通药理的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可知道为何会如此?”

“很显然,有人用他试毒。”当时他为楚云绝把脉过后也惊呆了,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普通人根本想都不敢想,更不知是哪个灭绝人性的东西下的毒手。

试毒!

林天炎面色一沉,紧握的拳头咔咔作响,一股骇人的杀气顿时涌出,让林老头为之一怔。

“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几乎是咬着牙说完这句,他冷笑两声,随后又冷冷说到,“若是将来找出这个人,我倒要他尝尝我诸葛谦的手段。”

忍不住冷颤,林老头轻声说到,“我当时在苗疆也查过,不过没有什么发现,在苗疆善于用毒之人很多,我们因为身份原因也不宜久留,拿到我要拿的药过后我便带着素素和他离开了苗疆,毕竟那里不是久留之地。”若不是多年前机缘巧合之下他救了一个苗疆人,他也不可能安全的从那里拿到东西离开,更无法将楚云绝带出来。

“此事会有人去查,林先生就不必挂记了,我在此谢过林先生对云绝的救命之恩。不过,当时云绝在苗疆又是怎样生活的?若是真有人还想拿他试药,定也不会让他被别人发现。”

“诸葛先生客气了,我老林也不敢当。”忙得摆手推辞,他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

刚才林天炎身上那股杀气他可是清楚的感觉到,不过说了那么点他就已经如此愤怒,他真担心全部说出来后会令他发狂。

“或许是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他便被丢弃了。”此时,他也只能避重就轻。

“同时身中三十多种剧毒却不死,我很难想象他被丢弃后是怎样生活的。”双瞳紧缩,他怔怔的看着前方,既想知道真相,心中却又有几分排斥,不想听到那样让人心疼的话。

“这…”皱着眉头,林老头还是有些犹豫。

“林先生但说无妨。”深吸一口气,他决定一定要弄清楚。

“当时我和素素刚到那里,还未找到落脚之处,在街上看到一群围观的人,素素吵着要去看看,于是我们便挤进了人群中,这才看到了正被一群人踢打折磨的十三。”无法看到林天炎的神色,他也只好试探着继续往下说,“我只能听到一些声音却看不到当时的场面,是素素冲上去阻止了他们,后来是我那位苗疆朋友出面解围,我们才把他救了下来,当时他身上已经有无数伤口,人也已经昏迷,那一次他整整睡了半个月,我们都以为没救了,没想到半月后的清晨,他却清醒过来。”

身中剧毒,被人遗弃,被人折磨当发泄工具。

这恐怕是最为残忍的事情了。

直到林老头说完,林天炎都没有半点反应,脑子里全是他的话,想到的全是那些惨不忍睹的画面,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已经僵硬,血液都已经停止流动,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心疼让他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后来我们整整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将他身体里的毒暂时压住,身上的伤口也好得七七八八,这才带着他离开了苗疆。”

他已经尽量捡无关紧要的说,回想当时的场景,这不过是凤毛菱角而已。那一个月他和那个苗疆朋友几乎是用尽毕生之力,活活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也是楚云绝强烈的求生意识和忍耐度让他们找到一丝希望和动力,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见阎王去了。

足足过了半晌,林天炎终是缓缓垂下眼帘,轻声开口,“那你可知道在你遇到他之前,他都发生了些什么?”努力压抑着自己,他的声音已经有些低哑。

“他之前的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而且因为身体原因,他不能过多的去想,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不会有什么好事,不然他也不至于落魄成这样,还差点和他一同做个瞎子。

“那他可提过什么,或是想起过一些线索?”

“他对素素说的比较多,不过应该没有什么线索。”

“我明白了。”一声喟叹,林天炎点点头,“多谢你。”

“不必言谢,我也只是尽力而为。”要说他的医术根本不能与林天炎一比,不然他也不会至今对那楚云绝身上的毒还束手无策。

“诸葛先生这次来我也就放心了,你一定能将他体内的毒通通逼出来,说不定还能治好他的失忆。”他也想见识一下这一代神医的高明医术。

“无论如何我也要治好他,不过还需林先生相助才行。”

“哪里的话,需要我做什么诸葛先生尽管支使就是。不过……”抬头,他面向林天炎有些为难的说到,“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林先生请讲。”

“我想请诸葛先生救我家素素一命。”

“林姑娘,怎么了?”不解,林天炎随即疑惑的问到。

“你别看素素现在跟正常人一样,其实她跟我一样,天生就有隐疾,所以才会被人遗弃。”

“是何隐疾?”

“她的心脏有缺损,从小就是这样,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苦寻治疗的方法,可惜我学艺不精,至今未曾找到,还请诸葛先生帮我这个忙才是。”

“心脏缺损。”微微皱眉,林天炎轻声说到,“我曾经也遇到过这样的病人,回去后我开个房子,让人抓几幅药送去,再将治疗的方法告知你,或许会有帮助。”

“那我就先谢过诸葛先生了。”原来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他苦心钻研多年都不曾找到方法,别人却只是一句话的功夫。

“何必言谢,你们对云绝的救命大恩我还未曾表示谢意呢!”

“医者父母心,我想诸葛先生的想法也是如此吧!”

“正是。”点点头,林天炎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轻声说到,“时候也不早了,我还得去准备一些东西,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别告诉云绝我找过你。”

这此曾经不为人知的事情,或许他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至少现在不合适。

“那小子……”有些犹豫,他缓缓垂下头,“哎!或许一直都是我们家素素一厢情愿。”

这几日,楚云绝的反常表现他都清楚,虽然他很不高兴,更不想委屈了素素,可他也左右不了谁。

番外灯火阑珊处

酷热的盛夏已经过去,时值八月,正是秋风习习的凉爽日子。繁华的汴城此时四处洋溢着快乐的氛围,人人脸上都几乎都带着笑意,因为明天就是这里一年一度的品诗会,还是汴城首富的叶家公子选妻的大好日子。

自从三年多前名震整个朔洲大陆的乔家莫名消失后,他们叶家就开始迅速崛起,成了景龙数一数二的富商,虽说财富依旧比不上当年的乔家,可也算得上是屈指可数的大商贾,在这汴城更是家喻户晓无人不知。

从前年开始,叶家每到这个时候便会拿出一笔银子筹办这品诗会,邀请四面八方的人前来参加,但凡是在诗会上胜出的人,还能得到叶家单独给出了一万两白银的奖赏,这些银子对那些名门望族中来说或许还不算什么,但却是普通人家一辈子都挣不到的,所以自然会有很多人前仆后继想要一试身手,哪怕最后落败被人笑话也在所不惜。

每年到这几日,汴城中更是热闹非凡,甚至比逢年过节还要拥挤,各个客栈中早就被住满,往常还算宽敞的街道也会变得拥挤。不过因为来的大多都是些文人,城中倒也极少发生什么意外,只是让汴城看起来更加繁华而已。

光是一场品诗会就足以让整个作城的人期待不已,如今美名远扬的叶家公子要选妻,那更是让全城沸腾,家家户户都十分忙碌,就连周边数城的人都将自己未出阔的女儿或是亲戚带到了计城,期待着他们也能攀上这么一门好亲事。

如今整个城中,唯一对这两件大事不为所动的恐怕就只有乔凝心母女两。明天恰好也是念云的生日,小丫头吵着要看热闹,她也十分无奈,只好打算在这作城住个几日,等这热闹的品诗会散了再带着小丫头离开。

离开义江城已经几个月了,她们依旧还在景龙徘徊,这都是因为两个月前楚云裳的两封来信。一封信中说到楚云绝的现状,另外一封却是林素素亲笔所写,写的是半年多前她初遇楚云绝时的一切。看完那两封信,她足足伤心内疚了半个月,心中更是担心无比,可楚云裳却吩咐她不要回去,她也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留在了景龙,带着念云在煎熬中等待着,心中也默默的期待着。

这两个月,她拒绝了楚云裳捎来了所有信件,她不要知道他的情况,每看一次她的心便会忍不住痛一次,她怕自己最后会忍不住,所以她宁愿选择静静的等待。虽然不知道他的情况,但至少心中还有几分期盼,每天醒来她还会像以前那样带着希望生活,每一刻都在等待着她期望的奇迹。

日头渐渐落下,她带着念云终于找到一家看起来不那么拥挤的客栈,走到那埋头算账的掌柜面前,她轻声问到,“请问还有空的客房吗?”

抬头,掌柜粗略的打量了一下她,看那行头不是付不起钱的人,不过他很奇怪为什么是她一个人,来这里的女子大多都有亲人随同,像她这样单独来参加选妻大会的倒是头一次见到。“请问这位姑娘,你们几个人?”微笑着,他试探的问到。

“两个。”看样子还有空房,乔凝心回以一笑,轻声回答到。

“两个?”掌柜的一脸疑惑,并未看到还有人跟她一同进来,就在他努力寻找的时候,不及柜台高的念云突然伸出小手乱挥一通,大叫到,“我在这儿呢!”

“啊!”看到那个乖巧机灵的小汝孩,掌柜明显吓了一跳,“原来是位夫人啊,真是不好意思,我没看到这位小姑娘。”尴尬的笑着,他赶紧解释。

“无妨,我们要一间房就好,还有房间吗?”

“这……”掌柜的有此犹豫,随后沉声说到,“原本没有,但是有几个客人定了客房却没来住,说是正午就会到,这眼看着天都要黑了还没来,不如我就开出一间给夫人吧,夫人带着孩子也不方便。”

“多谢掌柜。”不管是谁的,只要给她住就行。

“夫人跟我来吧。”笑着走出柜台,掌柜的揣了一串钥匙便朝着楼上走去,那几人定了本来是整个客栈中最好的几间客房,如今倒是便宜乔凝心了。

为她们将窗户打开,小二很快也端来了热水拿来了汗巾,掌柜笑问到,“这个房间夫人还满意吧?”

“掌柜的帮了我一个忙,我怎么还会挑剔,再说这房间本身就很好,多谢你的帮忙。”说罢,她自腰间摸出一锭银子,“这个是房钱,我们住不了几天,若是不够我再补。”

“够了,住个几天肯定够了。”掌柜笑着收下银子,转身走到门外,“夫人先休息吧,有什么事吩咐就是。”

“好。”点头,乔凝心看着他关上门离开,念云却缠着她撒娇的说到,“娘亲,我要快点长大。”站在柜台下边竟然被人家无视了,想到这个她就生气。

抿唇轻笑,乔凝心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柔声说到,“乖乖听话会长得比较快哦!”自从有了这小丫头,她都快成大骗子了,不知道小丫头以后长大懂事了会不会鄙视她。

“念云很听话的。”

“嗯,所以念云会快快长大的,我们洗个脸就下去吃饭吧。”拉着她的小手,乔凝心一路偷笑着绕到屏风后边。母女两嬉笑打闹着洗漱,还未擦干脸上的水却听到一阵敲门声。

疑惑的开了门,看着门外那几张陌生的面孔,乔凝心面色一冷,“你们找谁?”几个高大的汉子堵在门口,她顿时心生防备。

“找的就是你,这间房间是我们的,你现在可以走了。”

冷冷一笑,乔凝心连解释都不想,砰的一声直接将门关上,转身便进了里屋,让那几人全都楞在了门外。温柔的为念云擦干净小手,她听着门外掌柜不停道歉解释的话和大力的敲门声,终是重新打开了房门。

“终于知道滚出来了,还不快带着你的孩子给我滚得远远的。”刚才被关在门外,此时他们觉得颜面尽失,火气自然也很大。

“凭什么?”双手横抱在胸前,乔凝心向前两步走出房间,看着这几人嘴角噙着一抹嘲讽之意。

“这房间是我们定的。”似是被她的气势给怔住了,那汉子竟然后退半步,跟她较真的解释着。

“你们给房钱了吗?”要是给了,掌柜也不会把这房间让给她。

“难道这点钱我们还给不起吗?你可知道我们公子是谁吗?”

“我管他是谁,只要没给钱这房间就是我的,房钱我早就给过了,现在在这间房与你们没有半点关系。”

“你想得美,这是我们公子的房间。”这间客栈只有两间上房,正好是为两位公子准备的,若是她占着别的房间也就算了,可这个绝对不行。

冷笑两声,乔凝心朝被他们挤到一旁的掌柜沉声说到,“你给他们解释吧,让他们立刻消失,我不想被人打扰。”

“好大的脾气,今儿我不治治你你倒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说着话,男子欺身上前想要动手,还未得逞便惨叫一声,伸出去的手已经被折断,疼得他龇牙咧嘴。

“原来是个练家子,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大本事。”说着话,另外几个人同时出手,还未伤到乔凝心却是将一旁的掌柜吓得不轻。不等乔凝心反击,一阵喝声却打断了他们,那几人也不敢再动手。

扭头一看,竟是两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想来就是他们口中的什么大人物。

冷笑着,乔凝心对上那两人审视的目光,直到他们两人走到眼前,她才将两人看个清楚。这两人都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不但锦衣玉袍衣冠楚楚,人也生得极美,看两人这身行头还有跟着的这几个狗腿子,定是什么大户人家的贵公子,难怪口气那么大脾气还那么横,可惜遇上她乔凝心就是倒大雾了,她向来不给这种人留面子,惹了她更是没什么好结果。

“这是怎么回事?”左边那个青衣玉带的男子看着那几个灰头土脸的人,沉声问到。

“回公子,这个女的不知好歹,占了我们的房,我们让她离开她还不走,竟然出手打伤了我们。”

“我出门前怎么对你们说的?难道你们都忘了吗?”见对方只是个女的,他根本不想计较什么,可他刚才看到这几个家伙竟然要动手打女人,心中恼怒不已。出门前爹就再三交代过,要是惹了事他自己都别脱罪,好不容易才被放出家门,他可不想一回去又被禁足。

“小的知错了。”埋着头,那人不敢再争执。

“还不带他下去,检查检查伤势。”冷着脸,他沉声吩咐,那几人赶紧点头离开。

掌柜的见找事的已经走了,正主也来了,看起来好像还挺好说话,这才站了出来,“原来定房的是这两位公子,小的失礼了。”

“掌柜无需多礼。”虽然他平时根本不是什么谦谦君子,可单独出门在外,自然还是要顾忌一下形象,再说身旁的木头根本不屑解释这些,他不说也不行。

“两位公子说好的正午来,结果都到傍晚了还没来,这位夫人又带着孩子,小的就自作主张将房间给了这位夫人,这才引起了这场误会,小的在这里给两位公子和夫人赔礼道歉了。”他要是知道这事情会那么巧,也不会做这么个好人了。

“说完了吗?”冷眼一扫,乔凝心将目光最后落在了掌柜身上,“如果没事你们就可以离开了,我们需要休息。”

“你……”青衣男子皱眉看着她,一时有些语塞。

他在家就是个蛮横的主,没想到出门遇见个更蛮横的,还是个女的,这让颜面何存。若是他今儿妥协了,等下木头肯定会笑死他。

“她给了你多少房钱,我给十倍。”一改刚才翩翩公子的模样,他面对掌柜怒气不减。

“这……”掌柜面露难色,虽然乔凝心没给多少钱,可他也不好意思将她们母女两赶走。

“这什么这,你只要开口,我决不食言。”

嘴角轻轻牵动,乔凝心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足足有十两重。她将金子丢进掌柜怀里,冷声说到,“拿着,我们要在这里住一个月。”

“这……”虽然怀里揣着钱,而且这钱足以将他这客栈包下一个月,可他却更为难了。

“哼!一锭金子就想打发人。”见乔凝心才拿那么点钱,他随即冷笑出声,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足足一千两,“你拿着这个,马上将她们打发走。”

“这……“这该怎么办,那一千两足足可以买下他十个客栈,连他的眼睛都快晃花了。

眼睑轻动,乔凝心嘴角溢出一抹冷笑,终是掏出一张盖着皇室印章写着乔字的银票,拿到两人眼前晃了晃,随即冷冷说到,“拿着这个,把这两人和那堆人渣全部给我赶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这……“这下该轮到那青衣男子惊讶了。

乔凝心手中这张银票,就连三岁孩子恐怕都认得,他作为江南富商罗家的独子更不可能不认识。看到这张许久不曾露过面的银票,不单是他,就连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的锦袍男子都震住了,紧盯着那只拿银票的手蹙紧眉头。

在景龙,但凡是拿着这样银票的人,就好比将国库带在了身上,能够有这种银票的人身份更是显赫,试问有谁还敢跟他们较量。

掌柜的惊慌失措,连忙将到手的金子又退给了乔凝心,轻声安抚到,“几位就别争执了,不如我将我的房间让住来给两位公子和你们的随从,这位夫人看似不是本地人,现在天色已晚她又带着个孩子,我们就别打扰她了吧。”能够拿着这样银票的人,肯定也不会是汴城的人,多半是京城来的。

“我们……”青衣男子还未回神,却被身旁的人拉走,“走吧,换一间就是了。”

看着两人离开,掌柜的终是松了口气,暗暗摸了一把冷汗,谄媚的说到,“他们走了,夫人早些休息吧,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为我们准备饭菜,端到我房里来。”

“好、好、好,小的这就去,夫人您稍等。”忙不迭的点头,掌柜转身就想走,却被乔凝心给叫住,“这个还是给你吧,我不习惯用别人碰过的。”说罢,她将那锭金子又丢了回去,不等掌柜反应便走进屋中反手将门关上。

看着紧闭的房门,掌柜的木讷的点点头,“好,好吧!”

如今,他拿着这个钱连手都会发抖。

争房的闹剧就这样结束,赢的自然是乔凝心,能够公然将印有皇室微记的银票拿出来,并不是她过于冲动,而是早就将那两人认出,并且认定他们不会多事,至于那掌柜更是连说半个字的胆都没有。

吃过晚饭后已经是戌时,念云想要出去玩,她也想去为她挑件礼物,母女两便离开客栈去了集市。

今晚的汴城可是热闹无比,往常集市上早就没了人影,此时却是人来人往拥挤无比。抱着念云四处闲逛,母女两人早就将之前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

一路上,念云看到什么东西都想玩,乔凝心将她抱得高高的,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母女俩有说有笑的逛着,开心不已。还未走完半条街,念云手上已经多了不少小玩意儿,乔凝心手上也挂着好几个包裹,全是她们一路走来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走到一处卖风车的小摊前,念云高兴的嚷着要买风车,乔凝心抱着她挤进人群中,母女俩像是大扫荡一般将几个好看的风车全都拿在手里。付了钱,乔凝心宠溺的看着十分开心的念云轻声说着话,时不时捏捏她的小脸蛋,这一幕看在别人眼里却甚是温馨,就连周边几个买?

?车的人看罢也忍不住抿唇一笑。

隔着人群,一道目光穿过诸多晃动的人头落在了她们身上,那双精明的凤眼中竟浮现出少许羡慕之意。还未等他回神,身旁的男子便轻拍他的肩头,“你在看什么?”

人太多,罗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的只是那些不断晃动的人头而已。

“没什么,我们继续逛吧。”嘴角微动,男子拿开肩上的手,刚要转身却看到那女子转头看向了这边。

刚才她还一脸笑意,不知为何此时会有如此慌乱的神情,一双明亮的大眼四处打量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男子不解,看着在她怀中安然无恙的女儿,更不知她是在找谁,见那女子抱着女儿离开,他也随即抬脚跟了上去,丝毫未发觉自己竟是如此的反常,竟对一个不认识的女子生出关怀之意。

抱着念云,乔凝心在人群中整整转了一圈,依旧没有看到她要找的人,那双明亮的大眼不禁黯淡下来,全然没了刚才的兴致。就在卖风车的小摊前,她明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样的语气即便是在喧闹的集市也能让她辨清。她听到有人在人群中叫娘子,那熟悉的声音仿佛将她拉回了四年前,那个迷迷糊糊的早晨,也曾有一个陌生的男人这样叫过她。

同样的语调,同样魅惑的嗓音,将所有有关他的记忆全都唤出,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失望过后,她怔怔的站在人群中,心中是多么希望能再听到一句呼唤,只属于她的呼唤。

路边的夜灯照着她白皙的脸颊,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原本暗淡的眼突然又亮了起来,忽的转身,看到的却是那张俊美如斯的脸。

“请问夫人,你是在找人吗?”

番外不想再错过

“请问这位夫人,你是在找人吗?”着看向慌忙转身一脸期待的乔凝心,他嘴角噙笑,声音极柔。

“呃!”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再看看跟在他后边的两人,乔凝心顿时明了。

“没有。”摇头,她笑得极轻。

会意的点点头,男子微笑着说到,“夫人不是汴城人吧?以前我从没见过你。”

“是的。”抿唇一笑,乔凝心再次回答到。

不等男子搭话,罗尘从后边慢慢走来,淡淡的撇了乔凝心一眼后砸嘴说到,“不单不是汴城人,人家搞不好还是京城的人。”

“你怎么知道?莫非你与这位夫人认识?”难道他误打误撞遇上了认识的人?

“这样的大人物,我可高攀不上。”似是还在为停晚的事情生气,罗尘故作不屑的扭过头去,语气怪怪的。

轻笑出声,乔凝心将念云放下,抬头看着那极为孩子气的男子轻声说到,“难道堂堂江南一公子就这点肚量?”

“你认识我?”这下,轮到他吃惊了。

“自然是。”眼睑微动,乔凝心将三人一一打量,随后慢吞吞的说到,“江南世家的独子罗尘罗公子,在外喜欢故作深沉,身高八尺相貌堂堂,实际上还是个没断奶的孩子。”

“你……这都谁告诉你的?”气得咬牙,罗尘恨恨的看着她,眼中都要喷出火来。

“这可不是我的原话,别人这么传我就这么听了。”挑眉,乔凝心对上他愤怒的眼神,笑得越发的得意,“要我说,肯定比这个还难听。”

“噗嗤。”不等罗尘反驳,一旁的俊美男子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定是你的名声太响,连这位夫人都知道了。”

嘴角微动,乔凝心转头看向他,继续说到,“叶公子也不必谦虚,你如今可是整个汴城乃至整个景龙的知名人物,三岁小孩子恐怕都知道叶家的少主明天要选妻吧。”

“你…也认识我?”他们是一次见面,真不知道她为何能一眼就认出他,难道他真的太有名了!

不去理会他的异讶,乔凝心将头转向一直未曾说话的锦袍男子,缓缓说到,“冷恒公子,武林三,冷家山庄的少主,无数少女心中的梦中情人,平时冷冰冰对谁都不搭理,唯独与江南罗家没长大的公子和汴城叶加少主走得极近,你们三人可是如今这景龙炙手可热的人物,可谓是家喻户晓啊!”

“你全都知道?”她说得是没错,可是真正知道这些的人并不多,能够接触他们的人也不多,如此一来他对乔凝心的身份更有兴趣了。

看着一脸笑意的乔凝心,冷恒不禁嘴角轻动,“夫人知道我们那么多,可我们还不知该如何称呼你!”

侧目,乔凝心看向别处淡然到,“就叫夫人不就很好,何必问得那么清楚!”紧了紧握在手中的小手,乔凝心低头看向乖乖的念云,柔声说到,“我们去别处玩好不好?”

“好。”奶声奶气的吆喝一声,念云笑得甜甜的,抓着娘亲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这位夫人既然远道而来,不如就让我们陪夫人四处逛逛吧!”上前两步,叶凌一脸诚恳之意,微笑着看向乔凝心母女俩。

“明天叶公子就要选妻了,难道不回去准备准备?”

“顺其自然最好。”嘴角微微上扬,两个浅浅的梨涡浮在颊边,叶凌直视着她的眼睛,低声到,“既然夫人如此熟悉我们几人,那我们也算是熟识一场,就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吧!”

“好啊!”秀眉轻挑,乔凝心答应得极为痛快。

罗家的丝绸,叶家的十七个产业,冷家养的好马,这些可都是爹和大哥的囊中之物,陪他们逛逛也无妨。

“夫人请。”伸手示意,叶凌一脸温和的笑意,不禁让罗尘费解。转头朝冷恒挤挤眼,他用极轻的声音问到,“这小子今天怎么那么喜欢献殷勤,莫非他们一早就认识?”

“我们也跟上去吧。”低声说罢,冷恒不等他反应便抬脚跟了上去。一行五人很快就挤进人群中,后边的三个大男人俨然一副保镖模样,将前边开心乱逛的母女俩小心保护着。

堂堂叶家少主,罗家公子,武林三,在汴城集市中集体做了一回保镖,这样的一幕足以让所有认识他们的人吓出一身冷汗,更是不敢胡乱猜测前边的母女到底是何身份。

这下,念云不但有了帮她那东西的助手,还有人抢着付钱,她买起东西来就更卖力了,不消片刻身后三人怀里都被塞满了东西。三个公子哥打小就是支使人的主,从来没试过像今天这样被一个几岁的小屁孩儿随意差遣,是他们自己主动要做陪同的,自然也不能抱怨,只好抱着怀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实的跟在后边。

冷恒皱着眉头,看着前边那个窝在她娘亲怀里冲他们坏笑的小丫头,恨得牙痒痒。他小时候也没那么磨人,谁知一遇上这小家伙就毁了他冷冰冰的形象,还得免费给人做苦力。说到底,这都是因为叶凌无事献股勤,他转过头将恶毒的眼神扫向正在逗念云的叶凌身上,看着他笑得如此欢脱,他真想一把冲过去揪住他问个明白。

好端端的怎么对这个女人如此上心?今天他也太反常了吧!

抱着打趣他们的态度,乔凝心也不阻止念云捣乱,母女两开心的乱逛,时不时回头看看他们那一脸奇怪的神情,着实好笑。

街尾,一个身穿紫色锦袍的男子远远的看着他们,半晌后终是轻叹一声,转身朝着东边走去。

足足逛了半个时辰,后边三人除了叶凌还带着一脸笑意,其余两人都快成了苦瓜脸。乔凝心回头瞄一眼凭空冒出来搭讪又眼巴巴跟着的三个大男人,忍不住噗嗤一笑,“要不我们找家酒楼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我要吃东西。”不等他三人回答,念云拍着小手大声喊到。

“好,不如先找人将这些东西收好送到你们住的地方去吧。”

“好啊!”看着那几堆东西,再看看他们几人略显狼狈的模样,乔凝心赶紧说到,“就送到我们的客栈吧,罗公子知道是哪里。”

“好。”点点头,叶凌朝着左边不远处看了看,立刻走过来两个高大的青衣男子,两人将那堆东西收好带回了客栈,三人也总算是恢复正常神色,纷纷理了理衣服,一脸轻松的模样。

五人走进结尾的酒楼中,掌柜一眼就认出了叶凌,赶紧弯腰迎了出来,恭敬的说到,“少主,楼上请。”

叶凌点点头,示意他不用招呼,带着乔凝心等人径直上了二楼,走进他独有的雅间。看这架势,乔凝心忽然怀念起以前被老爹罩着的那段日子,在晋国的大小城镇都不用带银子,随便挑家店进去也会有人弯腰迎上来,绝对的尊贵享受。

饭桌上,念云看着慢慢一桌子菜猛叹气,为什么她的肚子那么小,真恨不得把这桌好看又好吃的菜全部装进去。这桌菜明显是用心准备的,笑看着念云傻乎乎的模样,乔凝心面向叶凌温柔一笑,算是感激他的热情款待。不知为何,虽然他们是一次见面,可却没有半点生疏的感觉,反而好似多年的好友重逢似的,甚感亲切,就连刚才一瞬的失落也抛到了脑后。

饭后,五人重新走到集市街尾,念云非但没有困反而比往常还要精神,指着刚才被她疯狂扫荡过的集市继续吆喝,“我还要去玩,娘亲带我去买糖人好不好?”1

“好像没看到卖糖人的。”刚才逛了一大圈,似乎没看到有卖的。

“我就想要糖人嘛!”

“东街应该有,那里也很热闹,不如我们过去看看吧。”今晚东街比集市还要热闹,想必会有小家伙要的糖人。

“我要去,我要去。”她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漂亮的叔叔,不但买那么多东西送她,还对她那么好,有求必应,比爹爹还要好。

“可是已经很晚了,我们该回去睡觉了。”抱着小丫头,乔凝心微微皱眉,看来这小家伙今晚真是玩疯了。

“我不嘛,我不想睡觉,我就想要糖人。”

“东街离这里也不远,不如过去走走吧!”笑说着,叶凌根本不理会身后两个猛瞪他的家伙,不断怂恿着小丫头。

“好吧!”无奈,乔凝心只好点头,可是抱着念云的手已经有点发软,她不禁暗暗咬牙,将乱动的小家伙紧抱在怀中,让她老实点。

“不如我来帮你抱她吧!”上前两步,叶凌朝念云伸手,示意她过来。

乔凝心有些错愣的看着他,念云却迫不及待的钻进了一个更为温暖的怀抱,乐得傻笑。

“这…”罗尘已经楞得不知该说何是好,今晚真是见鬼了,要么就是叶凌这家伙脑子进水了,他真是看不下去了。

“要去你们去,我和冷恒不去了。”说罢,他不满的别过头去,真不想再看这让人头疼的一幕。

“好啊!”叶凌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反而抱着念云走在了前边。

“喂,你不是吧!”看着一脸笑意的叶凌,他差点没气得跺脚。

“你真不去吗?”用胳膊肘捅了捅罗尘的胸口,冷恒眯眼看着走在前边的两人,慢奋吞的说到,“这么看着,还真像一家人。”

“你什么意思?”

“难道你还没看出来?那家伙对人家那么好,肯定是有什么想法。”

“不是吧!”夸张的尖叫一声,罗尘伸手指着他们的背影,哆嗦到,“她不是孩子都有了,那小子出门前脑袋被打过吗?”

冷笑两声,冷但伸手盖住那张快要扭曲的脸,“那家伙做事有分寸,你就别瞎担心了。”

“你要去哪里?”看着冷恒大步向前,他赶紧问到。

“当然是去看好戏,难道你真想回去睡大觉吗?”说罢,冷恒加快了步伐,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那我也去。”连冷恒都看好戏去了,他自然不能落下。

东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喊叫声和吆喝声更是此起彼伏,念云一手抱住叶凌的脖子,一手指着不远处一群围观的人大喊到,“火,那里有火。”

循声望去,原来是一些玩杂耍的,无数人围在一旁,都快堵成了一道人墙。叶凌抱着念云走到人群外边,打量一圈后发现根本没办法挤进去,顿时有些无奈。乔凝心看着随后赶来的两人,眼珠一转随即捂嘴偷笑,待罗尘走近,她一把从叶凌怀中将念云抱到了罗尘的肩上,大声说到,“这里你最高,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坐在罗尘头上,念云能清楚的看到人群中玩杂耍的,高兴得呵呵大笑,小手紧抱着罗尘脖子差点把他掐死。

“喂,你给我下来。”掰开小家伙的手,他又不敢放开,气的哇哇大叫。念云忙着看那些好玩的东西,哪还顾忌他叫什么,稳稳的坐在他肩上根本不理会他,乔凝心站在一旁已经忍不住大笑出声,看着他狼狈的模样拍手叫好。

一旁,叶凌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开心不已的母女俩,一抹欣慰的笑意荡在唇边。

周围的叫喊声将乔凝心开心的笑声掩去,远远看去,那张明媚的笑脸让人移不开眼。隔着宽阔的街道,一道紫色身影站在小摊的后边,手中抱着一叠彩纸,双眼却一直未从她身上离开。

原来,没有他凝心照样可以那样开心,没有他念云一样有人疼。与眼前的一幕比较,他却是那么的渺小,连站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他似是变了,即便找回了记忆,也找不回那些勇气。

同样的笑颜,同样的身影,可她那明亮的眼中似乎已看不到他的影子,她的笑容也不再属于他,她的身边也不再是他。怔怔的站在原地,眼中不知何时竟有眼泪滑下。

慌忙的低下头,他不再去看那能灼痛双眼的一幕,抱着怀中的彩纸转身离开。

看尽心了,也笑够了,乔凝心终是从罗尘肩上将念云抱了下来。抬头看看天色,她轻声说到,“已经很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今晚谢谢三位公子的热情款待。”

“夫人客气了。”见她要走,叶凌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心中好似空空的。一瞬,他眼中一亮,随即说到,“夫人远道而来住客栈很不方便,不如到舍下一住如何?”

“啊!”惊讶过后,乔凝心赶紧回神,“客栈很方便的,就不麻烦叶公子了。”有了那张银票,还有谁敢让她不方便,她也不想四处去叨扰别人。

咬咬牙,罗尘看着一反常态的叶凌,心中暗骂道,“死小子,我们来了都不准去你家,嫌我们会给你添麻烦,如今倒是愿意领个陌生女人回家,还带着一小丫头,真是吃错药了。”

“那就让我们送你回去好了。”知道自己的请求有些唐突,叶凌随即又说到。

“我与他们同路,就不麻烦叶公子了。”自从她身旁有了念云以后,叶凌是一个愿意靠近示好的男人,她对这个俊美温柔的男人倒是有些好感,他身上有一股与大哥相似的气质,两人又都是商界的年轻才俊,倒是有些缘分。

“无妨,我正好要到客栈拿一点东西,一路吧。”说罢,他伸手示意乔凝心将念云交给他,乔凝心抿唇一笑,只好将念云放到他怀中。

就这样,三人在罗尘怨恨的目光中边走边谈,沿着东街左边一直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路过长桥时,一群围观的人让他们停了下来,乔凝心好奇的走了过去,看到河中那一盏盏明亮的河灯时她完全楞住了。

七彩花灯,与那晚他们在邺龙城河边放的一模一样。

猛的转身,她朝河边的人一一看去,却没有找到那张她期盼已久的脸。

身后,罗尘看着满河的花灯终是露出笑颜,“这河灯还真漂亮。”倒是叶凌心细,看到乔凝心奇怪的神色,不由得关心的问到,“怎么了?你在找人吗?”

刚才她在集市就是这样的神情,好似丢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似的。

来不及回答他的问题,乔凝心从他怀中将念云接了过来,“我们先走了,后会有期。”转身,她顺着河边朝上游大步走去。

不明所以,叶凌看着她慌乱的身影,不禁扬声说到,“明天的品诗会夫人一定要来,叶某到时会恭候大驾。”

清风吹起乔凝心的衣角,抱着念云,她一阵风似的离开,双眼一直在河边徘徊,深怕会错过那个她等候已久的人。

番外我不同意

清晨,乔凝心起了个大早,而念云昨晚玩得太疯,现在也睡得正香。

一个人静坐在桌边,她拿着昨晚在河边捡到的火折子楞楞发呆。昨晚她抱着念云沿着河边一路追过去,却没有找到她想找的人,唯有这个被人遗弃的火折子掉在草地里,被她捡了回来。

昨晚的事情一定不是巧合,她要等的人肯定就在这附近,只是不知他为何不直接来找她,为何还在犹豫?

把玩着手中的火折子,她在暗暗思索着,楚云绝此时会在哪里?他知不知道她和念云住在这里?他又在想什么?

这几个月,她想过太多种结局,总是在期盼与担忧中度过,如今她终于等来了,却反而有些彷徨。他在犹豫,那她又该如何自处?

是还未曾恢复记忆吗?那为何又听到他叫娘子,为何又要在河畔点花灯?

还是,也与她一般不知该如何自处?

思来想去,她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心中似是有了答案。

正在她走神之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开门一看,两尊门神直直的站在那里。两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虽然因为背光而看不清他们的脸,可乔凝心刚开门便闻到某个闷骚男身上那股子浓浓的檀木香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细细打量几眼,乔凝心不等他们开口便扬声打趣到,“怎么?两位公子今儿打扮得如此华丽,是否也想借东风给自己找个娘子啊!”

“切!”罗尘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的神情,扬手将一个金箔信封递给了乔凝心,“这个是请帖,请你去参加今天的品诗会。”

“邀请别人去参加诗会却是这副德行,罗公子未免太没诚意了吧!”秀眉一挑,乔凝心故作高傲,拒接那请帖,反而抬眼看着他,眼底却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她对这闷骚幼稚男可是极有兴趣,没事消遣消遣他也是不错的选择。

“你到底去还是不去?”怒了,罗尘将手中的请帖往前伸了伸,高声问到。

“你叫我去我就去,多没面子啊!”

“你…哼!”咬咬牙,罗尘低声说到,“好男不跟女斗,我暂且不与你计较。这个是那家伙差人送来的,为表示诚意我们俩才亲自来跑这趟,你别得寸进尺啊!”

呵呵一笑,乔凝心将手环抱在胸前,一副我就得寸进尺的模样,压根不打算去接那请帖。

“我的姑奶奶,你到底要怎么样啊!”面对乔凝心,他是彻底绝望了,还好那个磨人的小姑奶奶没起床,不然他更惨。

“堂堂江南一公子,竟然叫我姑奶奶,我是该感到荣幸呢,还是该觉得惊讶!”笑看着他,乔凝心故作无奈状。

“姑奶奶,你就收下吧,跟我们走吧!”拱拱手,罗尘无奈的看着乔凝心,一脸折求的模样。

“好。”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乔凝心一改刚才的神情,爽朗的说到,“只要你答应以后做念云的师父,我立刻就去。”

“师父?”皱眉,罗尘立刻后退半步,防备似的问到,“你要我教她什么?我觉得她聪明绝顶机灵可爱,根本不用师父,你不必瞎操心了。”

噗嗤一笑,乔凝心缓缓说到,“虽然你看起来傻乎乎的,但好歹也是江南才子,这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那是当然。”这点也是爹娘唯一值得骄傲的地方,他当然不会否认。

“那不就得了,把你会的倾囊相投就行。”

“凭什么?”

白他一眼,乔凝心欲要关门,“随你便吧!”

“喂!”慌得伸手推住门,手指却被乔凝心夹在了门缝中,疼得他哇哇大叫,冷但见状随即赶紧出手,用三分内力将门缝震开这才将他的手拉出来,乔凝心也适时的重新将门打开,笑呵呵的说到,“不好意思啊,你手脚太慢了,这下手指要变油条了。”

“你,你,你…”换一只手指着乔凝心,他气的直哆嗦,随即一咬牙说到,“好,我答应了,这下你总要去了吧!”没办法,谁叫他在那家伙面前夸下海口,如今要是请不来她们母女俩,他的脸往哪儿搁啊,不就是给别人做师父吗?到时候他想点办法修理修理那小家伙,以报今儿的大仇。

“爽快。”手再次搭在了他的肩上,乔凝心暗暗用了两成力,压得他龇牙咧嘴,痛恨自己怎么不去学武。不等他回神,乔凝心随即又说到,“做念云的师父呢有很多规矩的,不但要将你所学之术倾囊相授,还要负责罩着她,要让她像你一样,能够在江南那一带横着走路,这不太难吧!”

“你说什么?”从来都只有师父给徒弟定规矩,怎么到他这里全都反过来了。

“你不答应吗?”

“答应。”一口应下,他真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来,“现在可以走了吗?”

“一言为定。”转身,她朝着里屋走去,折腾半晌后才将念云带了出来,一行人终是坐上马车赶向已经人山人海的清风亭。

亭前的高台上坐着叶家的人和他们请来的上宾,而周围早已挤满人,罗尘与冷恒带着乔凝心母女两从后侧上了高台,几个小厮立刻抬了软凳过来,他们的出现倒是让在场的人有些异讶。

能够坐在这里的,都是些德高望重或者名门之后,再不然就是与叶家关系极好的人,罗尘与冷恒他们倒是不面生,可那个年轻女子他们却是一次见到。能够坐在这里的年轻女子她可是一个,更何况她身边还带着个小孩,试问这如何不叫人惊讶。

见他们赶来,叶凌随即走上前来,一脸极为熟络的神情,还伸手捏了捏念云的小脸蛋,笑说到,“你们要是再不来,我就要亲自去客栈接你们了。”

“念云贪睡起晚了,让你们久等了。”莞尔一笑,在这里乔凝心一改昨晚的随意,极为礼貌的回答着。淡淡撇了一眼叶凌一眼,她发现这家伙今天看起来更帅,比她老哥还更甚一筹。

“无妨。”微笑着摇摇头”叶凌柔声说到。

“你去忙吧,诗会应该要开始了吧。”

“好。”点点头,他转身离开,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后视线却从未从她们母女身上移开,两人如此亲热的说话,这样暧昧的眼神,真是羡煞旁人。

“脑子有病。”低骂一声,罗尘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们,却发现台下不少人都在纷纷议论,不由得更为恼火。等下就是那家伙选妻了,如今他带那么个女人来还当着那么多人故作亲切,看他待会儿怎么下台。

待叶凌走开,叶家的当家主子叶振山这才看清对面那个女子的脸,不由得为之一愣,紧盯着乔凝心不知该作何是好。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乔凝心抿唇一笑,示意他不要声张,随即又将头转向了台上,四处张望着寻找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今日她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来看热闹,更不想来参加这个什么品诗会,全是因为某个不肯露面的人。昨晚她跟叶凌在一起就遇到了他,今日这个品诗会又是如此的热闹,说不定他就会在众多的人群中。对于叶振山惊讶的神情,她根本不去理会,其实早在两年前他们就见过一面,只不过旁人都不知道而已。

若说叶凌是叶家的少主,那乔凝心便是叶振山的少主,当初若不是乔家选中了他们,叶家又哪能在这短短三年时间如此富庶,他一个小小的米行老板也不可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而乔烈帮他也是在帮自己,是为了让他们在晋国能够更顺利的东山再起。此时见儿子把乔凝心请来,他虽然疑惑万分却也不敢开口询问,只得先将品诗会开始。

管家将人们早已熟悉的规矩又不厌其烦的说了一遍,下边的众人便已跃跃欲试,全都奔着那一万两银子和名头而去。一轮很简单,就让大家以这秋日盛开的菊花为题赋诗,自由发挥,由台上几位德高望重的人来评选,但凡是被选上的都有机会继续比试,直到选出最为出色的为止。

管家一声令下,台下的人便争先恐后的站了出来,乔凝心借此机会在人群中仔细的寻找着,根本就没注意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就在她忙于找人的时候,念云突然举起小手大声喊到,“我会,我会。”

她们本就坐在靠前的位置,再加上一开始两人的出现就引起了大家的主意,如今念云一吼,其他人立刻将目光移了过来,整个场中也安静下来,全都惊讶的看着她怀中那个小不点,脸上表情各异。

乔凝心回过神来,看着众人奇怪的眼神,不由得轻声问到,“怎么了?”

不等身旁的罗尘翻白眼,念云晃着小手大声说到,“我娘亲会。”

“会什么?”完全不知所云,乔凝心一头雾水的看着她,罗尘终是忍不住低声说到,“姑奶奶,你一直在走神啊,连他们说什么都不知道。”

“到底说了什么?”她经常不明不白就被念云给卖了,如今都习以为常了,不过她真想知道到底是会什么!

管家见她一脸茫然,不由得站上前来耐心的解释着,叶凌见状随即站起身来欲要解围,却被叶振山也拉住了。知道事情的缘由后,乔凝心不禁皱起眉头,暗道小丫头害人不浅,这时台下的人已经开始起哄,纷纷要求她作上一首。

“夫人看着很面生啊,也不知是哪家的才女,既然小丫头都说你会,你作一首让我们听听吧!”

话虽然说得客气,可说话的人一点也不没有想要客气的意思,明显是想拉她下水。

“这个……”瞪着怀中使坏的小家伙,乔凝心暗暗皱眉,大脑却在飞速转动,试图想起一此诗句。身旁,罗尘直翻白眼,见她好似很为难的样子,只好仗义相助。

拉了拉乔凝心的衣摆,待乔凝心转过头,他便微微弯腰欲要帮她一把,谁知乔凝心不满的瞪他一眼,低声说到,“别打岔,等会儿作不出来小心我修理你。”

“哼!”闷哼一声,他再次转过头去,暗骂道好心当作驴肝肺,看你等下如何出丑。

台下,不少人开始催促,乔凝心只好抱着念云站起身来,张嘴缓缓说到,“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不等她念完,下边的人便唏嘘不已,纷纷觉得好笑。

这样的句子,恐怕随便拉一个出来也会,跟刚才那些人所说的也没法相比。叶振山皱眉坐在一旁,看着这个小少主面露难色,想上前帮一把又奈何周围那么多人,一时间也找不到好的方法让她下台。众多围观的人中,仅有几个眼中一亮,就连罗尘也重新转过头看看向她,似是在期待着她后边的句子。

看着台下那些人嘲讽嬉笑的嘴脸,乔凝心暗暗咬牙,随即沉声念到,“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几时禁重露,实是怯残阳。愿泛金鹦鹉,升。”

“好。”不等罗尘起身,叶振山随即站了起来,拍手叫下,台上众人也随之轻呼叫好,台下那些挑衅的人更是怯了声,只得在下边跟着拍手。

“夫人好文采啊,老夫甚是佩服。”笑看着她,叶振山大声夸奖着。

抿唇一笑,乔凝心点头过后随即坐回了凳子上,她知道叶振山是在为她解围,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谁知她刚坐下,台下就站出一位粉衣绝色女子,面向她扬声说到,“小女不才,也有一首诗想要请夫人鉴赏一下。”

说罢,她不等乔凝心答应,随即开口念诗,比起乔凝心那简短的几句,她的可够长够华丽。可惜,乔凝心对她的诗没有半点兴趣,等那女子念完她也没听进去几句,压根没打算理她。

待她念完,不少人立刻拍手叫好,庆幸她总算是替他们找回一些面子。

在场的也有不少人知道她的身份,心中更是暗暗得意,她本是前洲府大人的小女花弄月,生得本就绝美,而且还是这斥城的一才女,只要她出面和那女子杠上,那就有好戏看了。

女子念完后,虽是得到不少人的赞扬,却没有看到乔凝心半点表示,不禁有些慑怒,随即仰头看着乔凝心问到,“不知夫人觉得如何?”

“没什么感觉。”淡淡扫她一眼,乔凝心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莫非夫人还有什么高见?”心中顿时恼怒万分,可她却耐着性子攀问,她倒想看看乔凝心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真要听?”挑眉,乔凝心笑得极浅。

“愿闻其详。”同样挑高眉毛,花弄月毫不示弱的看着她。

冷哼一声,乔凝心随即说到,“要说你作的诗嘛,那真是狗屁不通。你唧唧哇哇说了一大堆全是屁话,一个根本就不爱菊的人试问如何可以作出好诗,你只是借用这作诗的机会想要炫耀一下你所谓的文采,在我看来简直不值一提。”

见那女的涨红了脸,乔凝心不等她反驳随即又说到,“菊,丽而不娇,傲然临霜,怒放于群芳调零之际,不畏肃杀,尽展其万方娇媚之态。故历来被用来象征恬然自处、傲然不屈的高尚品格,有花中君子之称。说说看你刚才那些屁话中有哪句与这些有关联?”

“你…”无言反驳,花弄月不由得咬牙切齿的看着乔凝心,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这位夫人未免也太过分了,花姑娘好歹也是我们汴城一才女,夫人却将她说得一文不值。”

花姑娘!

“噗嗤!”乔凝心轻笑出声,随即赶紧敛住了笑意,扬声说到,“就这副德行还是汴城一才女,看来你们汴城所谓的才女也不怎么样吧!”

“说得好!”猛的站起身来,罗尘终于能够插话。这一次他对乔凝心却是百分百赞同,他最见不惯这些自以为是拿腔作调的人,尤其刚才那女子眼中的不怀好意让他十分反感。

似是没想到罗尘会如此支持她,乔凝心转身看着他那一脸笑意,随即会心一笑,感叹这孩子还是有的救的。

台下,那位拽得二五八万的花姑娘终是负气的跺脚离去,留下一片唏嘘不已的人。一直未曾开口的冷恒也站起身来,在两人耳边轻声说到,“前州府大人的宝贝女儿,听说是个从小就被宠坏了的主,今天来这里想必也是冲着那家伙来的吧!”

“哼,就凭她!”一脸不屑,罗尘看都懒得看那个女人。

“光张着一张好脸会作诗弹琴就行吗?她连最基本的品性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嫁给叶公子,连他的衣角都配不上!”想给她好看的人,她向来不会手下留情。

“说得好。”?

??凌微笑着走过来,看向乔凝心的眼中满是柔情,“夫人一席话让在下甚是感动。”

“感动什么!”乔凝心迎上他的目光,淡淡说到,“我只是借机修理修理看不顺眼的人,谁让她惹我的。”

呵呵一笑,叶凌柔声说到,“总之要谢谢夫人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那个姓花的对他表示过几次,不过对这种女人他实在是没兴趣,今天乔凝心一来就将她斗趴下,真是大快人心。

“赶紧忙你的去吧,经这一闹,今天的诗会恐怕要搞砸了。”都是念云这小丫头惹的麻烦,等下回去再慢慢修理她。

“这个夫人不必担心,我心中已经有定夺了。”说罢,他笑着转身,大步走到了台中。

“各位静一静,请听我说几句。”看向台下众人,他一脸正色,扬声说到,“今天的品诗大会就到此结束,这位夫人正是今天诗会的胜出者。”

没搞错吧!

皱眉,乔凝心不解的看着他,她拿那个一做什么?她又不需要那些奖金。

“凌儿,不要胡闹。”叶振山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如今听他一说顿时出言阻止。

“爹,孩儿心里有数。”回答过后,他随即又说到,“今天叶某的选妻大会也到此结束,我已经找到心仪之人,选妻之事就不必再提。”

“什么?”叶振山终是忍不住站起身来,沉声喝到,“简直是胡闹,你给我下来。”

一旁,乔凝心三人均是皱着眉头,罗尘不由得轻声说到,“看来这小子是玩真的了。”

“你说什么?”乔凝心拧着眉头看着他,心中似是已经明了,只祈求千万不要才好。

“你说呢?”无奈的翻个白眼,罗尘轻叹一声不再说话。

那边,不等叶振山派人将叶凌拉下来,台下立刻有人问到,“不知叶公子是看上哪家姑娘了?”白来一躺,倒是看了一场闹剧,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不理解。

“正是这位夫人。”转过头看向乔凝心,叶凌一脸柔情,“虽然我还不确定夫人是否愿意下嫁于我,但是我会用我的真诚和爱意去努力,我也希望夫人能够答应。”就在她刚才说出那番话后,他心中的想法便愈发的坚定。

“这怎么可能?”

“她还带着孩子呢!”

“这是哪家的女子啊?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台下,众人顿时忍不住惊呼,纷纷摇头叹气,太不理解。

就在乔凝心错愣发愣之时,台下终是有人站了出来,“我不同意。”

即便他或许再也不能恢复如初,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娘子被别人抢走。

番外我们很幸福(完美结局)

“我不同意。”

台下,楚云绝终是按捺不住,看向乔凝心大声的喊道。

“唔!坏爹爹。”睁大的双眼,念云不可思议的看着下边,不由自主的喊出声来。之前娘亲老是说她叫错爹,如今她就把两个爹区别开来,虽然管眼前这人叫坏爹爹,可是看到他出现,她竟然莫名的高兴,雀跃不已。

“你是?”拧眉,一向温和近人的叶凌脸上也浮现出少许愠怒,对这凭空冒出来阻拦他的男子顿生敌意。

丝毫没有理会叶凌的问话,楚云绝直直的站在原处,双眼紧盯着台上错愣的愣在当场的乔凝心,柔声说到,“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这句话,她等了四年!

脚边,念云拉着她的衣角晃了晃,仰头睁大双眼看着她,轻声说到,“娘亲,坏爹爹说他回来了。”

“嗯!”努力想要张嘴,她却只能说出这么一个字。看向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她终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久违的柔情,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就连空气似是也凝固起来,周边的所有人如今都入不了他们的眼,仿佛偌大的清风亭仅有他们两人,相撞眼神紧紧纠缠在一起传递着他们的情意。

缓缓伸手,乔凝心拉起念云的小手,转身绕过惊讶不已的罗尘,径直朝着台下走去。

从头至尾她都不置一词,说不出来也不想多说。

如今整个台上,恐怕只有叶振山才能看明白,至少他知道乔凝心的身份,自然对楚云绝的事情也知道一点点。

见乔凝心离开,两个男人同时慌了神,不约而同的追了上去,台下的人更是不明所以,全都睁大双眼看着这幕连环闹剧,不知该说何是好。

走出清风亭,乔凝心并没有回客栈,而是朝着城外走去,身后跟着两个焦急无比的男人,她却不理会他们的叫喊声,抱着念云大步向前,直到身前的小路被一条清澈的小溪拦了去,她才极不情愿的停下脚步。

“夫人。”

“娘子。”

两人几乎同时出口,叫住了站在前边的乔凝心,无奈之下她只好转过身来,视线却毫不犹豫的落在了楚云绝身上。

还是那张脸,还是那副神情,还是那样的眼神,还是她的那个云绝!

他回来了,彻彻底底的回来了!

在这四年里,她曾无数次想象过他们重逢的场景,不管好坏她都想过,可当楚云绝真实的站在她眼前告诉她他已经来回来时,她反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旁,叶凌一脸敌意,听楚云绝一来便叫乔凝心娘子,再看看两人的神色,心中也明了几分。可他却没打算离开,反而开口阻止了两人的对视,“这位公子,不知你尊姓大名?这位夫人是叶某的贵客,希望公子不要如此唐突才好!”

依旧不曾理会叶凌,楚云绝完全当他不存在一般,怔怔的看着乔凝心柔声说到,“我回来了,楚云绝回来了,娘子你还愿意接受我吗?”

“公子请自重!”冷喝一声,叶凌欺身上前,挡住了楚云绝的视线,迎上他那让人讨厌的目光。

“这位叶公子,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是念云的爹。”淡淡撇他一眼,楚云绝沉声解释着。

“我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夫人现在不想见到你。”乔凝心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而且看到他就转身离开,昨天也并未见这个男人出现,所以他才会这样说。“而且,我相信你刚才也听到我所说的。”挑眉,他似是在挑衅一般。

“你说什么与我无关。”垂下眼帘,楚云绝不打算再理会他。

“那么我也不必对你客气了!”目光一冷,叶凌终是怒了。

皱眉,乔凝心看着已经掐起来的两人,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紧了紧牵着念云的手,站在原处一言未发。

无奈,楚云绝轻叹一声,打算绕过叶凌却被他伸手拦了下来,两人未置一词,全都动起手来,乔凝心这才慌了神。

楚云绝武功已经没了,怎么会是叶凌的对手!

欺身上前,乔凝心欲要拦下叶凌的拳头,却不想两人似是已经斗红了眼,她夹在中间想要动手却又怕伤到两人,根本无法将两人拆开。贴在楚云绝身旁,听到他几声闷哼,乔凝心更是着急无比,随即扬手欲要硬接下叶凌的拳头,谁知她的手还未抬起,耳边却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随即见楚云绝后退几步,按住左胳膊一脸痛苦的模样。

一瞬,乔凝心顿时急红了眼,想也不曾想便伸手扶住了楚云绝,担心的问到,“你怎么那么笨,谁让你出头的?”听那声音,明显是肩胛骨碎裂,这一拳可伤得不轻。

叶凌怔楞的收回手,见楚云绝伤得如此重,心中难免自责,他更是不敢相信楚云绝竟然为了帮乔凝心挡这一拳将受伤的左手伸了出来。念云看着跌坐在地的楚云绝,终是大喊着冲了过来,经过叶凌的时候还抬起小脚踢了踢他,“谁让你打我爹爹的?你是坏蛋!”

额上冷汗不断冒出,楚云绝却在此时抿唇一笑,轻声说到,“这算是我一次听念云叫我吧,真好听。”1

“你别说了,我带你去找大夫,林叔来了没?”焦急的问着话,乔凝心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叶凌见状随即说到,“随我回府吧,府中有很好的大夫。”

“不必了。”若不是乔叶两家还有那么层关系,这笔账恐怕她迟早都会找回来。

“人是我打伤了,我自然要负责。”见乔凝心一脸怒气,叶凌暗暗咬牙,似是负气一般,两步走到楚云绝身旁一下子将他背了过去,“我这就带回去为他找最好的大夫。”

“你……”看着他背上楚云绝大步离开,乔凝心只好抱着念云跟上。

待他们回到叶府的时候,府中早就炸开了锅,叶振山见他们都回来这才放了心,得知楚云绝受伤,他立刻找来了汴城最好的大夫。

所有人着急的等在门外,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几位年老的大夫才走出房外,细说了楚云绝的情况。

“这位公子身上还有多处伤未愈合,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愤怒之余,乔凝心已全然忘记了此时还在别人家中,上前一步揪住那大夫的衣襟,一下子就将他提了起来,吓得几个老头子哇哇大叫。

“夫人息怒,你先听老夫讲好不好!”近乎哀求,一旁的白衣老头哆哆嗦嗦的说着。

深吸一口气,乔凝心将那老头放下,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可却丝毫不曾缓和脸色,“有什么就一次说清楚,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1

“是,是,是。”忙不迭的点头,老头子随即紧张的说到,“公子手臂的伤我们已经处理好了,可其余的伤我们实在是无能无力,从公子的身体状况看来,之前一定是受了重伤,而且得高人救治,那种手法我们实在不会,还得继续找那位高人才行啊!”

“你的意思他的伤还没好?”那为何他会找到这里来?林叔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来?

“确实如此,请夫人恕罪,我们确实无能为力啊!”敢在叶家都如此放肆的人,试问他们谁惹得起。

“那胳膊的伤怎么样了?”

“这个夫人放心,手臂的伤势比起其余的伤根本不算什么,这个我们已经处理好了,公子这半个月都不要随便乱动,按照我们开的药服下就没有问题。”

“那他其余的伤会发作吗?会有危险吗?”暂时找不到林叔,她必须问清楚,以防万一。

“这倒不必担心。”摇摇头,老头子轻声回到,“那些伤似是都被一股药力压制着,暂时并无大碍。”

“暂时是多久?”瞪着他,乔凝心冷冷问到。

“这我们也无法确定,但至少半月都不会发作。”

半月,那就够了,这半月她如论如何也要将林叔找到。

见她不说话,老头子才战战兢兢的问到,“如果夫人没什么问题,那我们就去抓药了。”

“去吧,多谢几位。”冷冷说罢,乔凝心拉着念云便绕过他们进了屋子。

门外,几个人哪还敢奢求得到她的感谢,纷纷摇着头赶紧离开。

叶振山让管家送走了他们,这才拉着叶凌回了书房。刚进门,他赶紧将门关上,看向叶凌劈头盖脸就是一阵痛骂。

“你可知道他们是谁吗?今天你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胡闹,太不像话了,什么时候你变得如此不稳重了?真要把我气死。”

眼睑微动,叶凌不以为然,“不论是谁,我的心意都不会变。”

“胡闹!”终是忍不住,叶振山大喝一声,“不要以为这几年你长进不少就可以胡作非为,做什么事都要有个分寸,不是谁都可以给你随意挑选的。”

“我只是喜欢她,难道这都不可以吗?从小到大我都听你和娘亲的话,你们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们如今要我做叶家的少主我也做了,要我学着打理生意我也学了,难道我找一个我喜欢的女子都不行吗?”按捺不住,他将心中所想全部说了出来,不由得让叶振山楞住了。

片刻过后,叶振山轻叹一声,低声说到,“孩子,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很乖,我和你娘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我们当然希望你幸福,哪怕是你真要找一个有孩子的我们也不会阻拦,可是别人都行这个夫人就是不行。”

“为何?我只是用我的诚意与真情去争取,我绝不动用叶家的一切,难道这都不行?”

摇头叹气,叶振山随即说到,“区区一个叶家,人家根本没放在心上。”

“爹你知道她的身份?”此时,他才回神过来。

“哎,不告诉你也不成了!”微微犹豫,叶振山还是说出了实情,“记得我曾给你提过的东家吧,他就是曾经财富天下一的乔家,而此时客房中的两人一个是乔家的宝贝千金,一个是曾经被先皇册封的靖王。严格说来,两人都是我们叶家商号的主子,这下你总清楚了吧!”

乔家千金?四年前莫名失踪轰动一时的靖王?

一瞬,叶凌完全楞住了。

“怎么会是她?怎么会这样?”嘴里一直重复着这两句,他神情恍惚,眼中满是伤痛与不甘,打开房门就走了出去,对叶振山的之后的话闻若未闻。

重重一叹,叶振山赶紧吩咐人跟上他,看着儿子精神不振的模样,心中既心疼又无奈。

“哎,这孩子这么多年从未对谁上过心,怎么偏偏对她动了情,这真是冤孽啊!”摇着头,他大步走出书房,转身朝着客房走去。

楚云绝直直的躺在床上,半个身子都被固定起来,紧闭着双眼看似已经睡着,眉头却一直都没有舒展过,甚至能听到他咬紧牙齿极力忍耐的闷哼声。坐在床边,乔凝心轻轻握着他的手,冰凉的手心和微微颤抖的身子不禁让她心疼不已。拿出手绢为他擦掉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她轻声安抚着,“你放心,我已经让他们派人去找林叔了,一定会尽快将他找来的,你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好。”

她本以为楚云绝这次已经彻底康复,如今看来他不过只是恢复了记忆而已,身上那些陈旧的伤和毒素依旧没能彻底清除,看到他这般痛苦,她宁愿再多等一段时间,哪怕再等个一两年也无妨。

念云站在床边看着神情痛苦模样古怪的爹爹,小小的眉头也皱在了一起,“娘亲,爹爹不会有事吧?”小手紧紧抓住乔凝心的衣摆,小家伙看起来很紧张。

“念云放心,你爹爹一定会没事的,他还等着再听你叫他爹爹呢!”轻扶念云的头发,乔凝心柔声安慰着,脑海中不禁又想起刚才楚云绝所说的话。转过头看着依旧浑浑噩噩的楚云绝,她低声说到,“你一定会没事的,等你醒了你会听到念云再叫你爹爹,她每天都会叫的,所以你一定要尽快好起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放花灯,一起去看日落,一起回晋国看爹和大哥,还有三弟。你一定还不知道吧,爹已经找到三弟了,而且他现在已经是个懂事有责任心的大男人,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做大伯了,是不是很开心?”

她似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半点反应,但她却没有停住的意思,“大哥前几天传来书信,说他看上了一个可爱的女子,搞不好等我们回去就会多一个嫂子了,我真想看看我大哥口中的可爱女子是何模样。”1

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她忍不住抿唇一笑,打心底里为他们高兴。念云站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衣服,轻声问到,“等三叔有的宝宝,念云是不是就有弟弟了?”

“或许会是妹妹呢!”1

“不,我喜欢弟弟。”

“淘气!”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乔凝心柔声说到,“妹妹也很可爱呢,长大了要是和念云一样乖那就更可爱了。”

“那好吧,以后我来教她怎么变得乖乖的。”顿了顿,她又说到,“不然让舅舅生个弟弟好了。”

忍不住噗嗤一笑,乔凝心轻声说到,“好,好,好,就让你舅舅和你将来的舅妈给你生个弟弟可好?”

“嗯!”重重的点头,念云像是主宰者一样,终是满意了娘亲给她的答案。

门外,叶振山轻轻敲着门,沉声问到,“请问夫人,我可以进来吗?”

“叶老伯进来吧。”抬头,乔凝心松开了握住楚云绝的手,为他将被子盖严实,这才站起身来走出里屋。

叶振山见乔凝心牵着孩子出来,拱手就要拜,乔凝心赶紧拦住,“叶伯伯不必客气,我们又不是外人,这些虚礼就不必了。”

“好,都听少主的。”点点头,叶振山这站直了身子,探头看向里屋轻声询问到,“靖王他还好吧?”

“暂时无妨,只要叶伯伯快点将我要找的人找来就好了。”

“这个我会的,少主请放心,药已经快熬好了,等会儿丫鬟就会送来。”

“多谢叶伯伯了。”—点点头,乔凝心感激一笑。

慌忙摆手,叶振山赶紧说到,“何来的谢字,都是犬子不好伤了靖王,我愧疚还来不及,怎么当得起这个谢字,少主就不要损我这个老头子了。”

“一码归一码,伤人的事情我已不想再提,当务之急是帮我找到人。”

“少主放心,哪怕我把叶家的人全部派遣出去也务必会帮少主找到,少主不计较犬子的过失,老头子在这里就先谢过了。”说罢,他屈膝便要行礼,却再次被乔凝心拉住了。

“叶伯伯年事已高无需这样,我虽然是少主,但也是晚辈,叶伯伯就不必自责了,我还想劳烦叶伯伯一件事。”

“少主请说。”

“我要照顾云绝,念云就麻烦叶伯伯代为照顾,小丫头还小不懂事,恐怕要叶伯伯费心了。”

“这个好说。”连忙点头,叶振山弯下腰去看着小念云,“小少主那么乖,一定会听话的。”

“那就多谢叶伯伯了。”笑着点点头,乔凝心蹲下身子看向念云,“念云要乖乖听叶爷爷的话,等爹爹好起来才能陪你去玩哦!”

“好吧!”撅着嘴,小丫头虽然极不情愿,也只好答应。叶振山见她同意了,随即伸出手拉起她,对乔凝心轻声说到,“那我就把念云带下去了,少主放心的在这里陪靖王吧。”

“多谢叶怕伯。”捏了捏念云的脸颊,乔凝心柔声轻哄,“记得要听话,不然爹爹醒了就不陪你玩了。”

“念云知道了。”朝娘亲挥挥手,她乖乖的和叶振山走出房间,还未离开院中便听她奶声奶气的说到,“爷爷背我,我要骑马,我要吃冰糖葫芦,我要买糖人,我要……”

乔凝心站在门口,俏脸顿时一黑,暗叹这小丫头比她还不让人省心。

转身进了里屋,看到依旧沉睡的楚云绝,乔凝心轻轻走上前去,在他额上轻轻一吻,“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片刻后,丫鬟送来了药,乔凝心一口一口细心的喂他喝下,直到傍晚已经按照大夫的吩咐服用了三次。一直守在床头,乔凝心颗粒未进,待夜深人静时她就趴在床边闭目养神。

天已破晓,丫鬟将早晨的药熬好端来,乔凝心还未给楚云绝喂下却听到院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由得放下药碗走出房门。

“林叔!”惊喜之余,她不禁有些激动,没想到仅一天就将他找来了,而且楚云裳也跟来了。

“丫头,急坏了吧!”与她不同,林天炎看似不是很紧张,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林叔,你快去看看云绝吧!”

“放心,我已经将一切准备好了,也找到了能够彻底解除他体内毒性的药。”

“那就太好了。”听他这么一说,乔凝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跟我进来吧。”拉着乔凝心走近屋中,楚云裳也随后进屋,其余人纷纷自觉的止步,全都站在门外等候。

这一次,他们从清晨忙到日落,从房中端出的血水都有五盆,直到夜幕降临之时三人才从房中走出,虽然有几分疲态,不过他们脸上更多的是欣喜。

叶振山拉住念云迎了上来,轻声问到,“怎么样?靖王还好吧?”

“叶伯伯放心,他已经没事了,只要修养一段时间就好。”

“那就好,那就好!”叶振山欣慰的点点头,笑得极为诚恳。

“娘亲,爹爹没事了吗?”拉着乔凝心的手,念云仰头看向她,一脸期待。

重重的点头,乔凝心柔声说到,“是啊,爹爹很快就会醒过来,以后就可以陪念云一起玩了。”

“太好了,爹爹可以陪念云玩了。”咯咯傻笑,念云高兴得手舞足蹈,她的高兴也感染了身旁的人,一众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紧绷了两三天的脸上终是露出轻松的笑容。

……

半月后。

汴城西郊的凉亭中,一群人嬉闹玩耍,两个白衣男子却坐在一旁安静的下着棋,这样幸福的一幕足以羡熬旁人。

闹够了,乔凝心将念云抱到楚云绝身旁,让念云趴在了楚云绝的背上。

放下棋子,楚云绝轻笑着反手将小念云搂住,柔声说到,“念云别闹,爹正在跟干爷爷下棋呢!”

“爹爹带我去玩,我要爹爹和我去玩。“

“好吧,爹带你去玩。”看似无奈,实则他却很开心,随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高声喊到,“我们去玩了,带着念云去玩风筝好不好?”

“好。”咂咂嘴,念云趴在他背上咯咯直笑,小嘴巴在他背上一直啃着,口水流了一背。爷俩高兴的走出了凉亭,奔到楚云裳身旁一起追逐起来。

站在凉亭里,听着他们爽朗幸福的笑声,乔凝心由衷的笑出声来,眉眼间满是幸福与满足。一旁,林天炎指了指石桌上的棋盘,轻声说到,“丫头,陪我下盘棋吧!”

“好啊!”坐下,乔凝心细看棋盘,将楚云绝没下完的棋继续。

执起一子落下,林天炎抿唇一笑,“这次云绝能恢复得那么好,全是因为你。”

“我希望他能好得更快!”呵呵一笑,乔凝心嘴角一直翘着,眼底的笑意从未消失过。

“呵呵,这不太可能,你要知道他这次可是二次重生,差不多是把他拆开再重新装上,这种治疗方式别人恐怕想都不敢想。”

“这我当然知道,这也是因为干爹医术高明啊!”嬉笑的拍着马屁,乔凝心笑得眉眼弯弯。

“这都是你的功劳,有你在身边那小子就天不怕地不怕,这才半月就生龙活虎的,你是不知道前几个月他是怎么折腾我跟云裳的,我们差点没被他折磨得背过气去。”

“可是他忍受的痛苦也是别人不能忍受的,我宁愿他不要这样,也不希望他折磨你们。”想到这个,乔凝心突然止住了笑容,根本不敢去想那些。

“是,就你最心疼他,我们都是外人行了吧!”

“干爹真爱说笑。”

“林素素离开义江城了,这次云绝最初的治疗,她也帮了不少忙。”

“我知道。”点点头,乔凝心垂下眼帘。林素素曾经写给她的信至今还保存着,或许他们欠那个女子太多,至少她对云绝的情意是真的,最后放手也算是成全了他们。

“好了,不说这个了。”林天炎适时的止住,随即又问到,“对了,我看他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你爹前天来信询问他的情况,说是让我们回去养伤,一直在叶家住着也不太方便,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在等几天吧,等他恢复得再好一些我们就走。”顿了顿,她又皱眉说到,“叶凌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他怎样了?”对那个温润如玉一般的男子,她深感愧疚。

“你放心吧,他爹早就派人跟着他,要是有什么事他怎么会如此淡定,那孩子也不是太爱耍小性子的人,我相信很快他就会想明白的。”

点点头,乔凝心轻叹一声,“但愿如此。”摩挲着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宝石戒指,她不由得转头看向远处疯跑的三人,嘴角再次扬起,“老天还是放过了我们,最终我们依旧能在一起,这就够了。”这枚戒指,她这辈子也不想再摘下来。

“你看念云疯得可真不像话,小丫头跟你有得一拼。”

“哈哈,那当然,我生的女儿一定得比我更厉害才行。”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秋去冬来,晋国都城是一派繁华,暖暖的阳光笼罩着整个都城,高大的城门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三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入城内,为首的一辆车中时不时传出清脆的童音和类似疯子一般的笑声。

马车赶到乔府大门外,门下早就站了一排人,为首的两个老头子更是眉开眼笑,像是谈论着什么极为开心的事情。乔凌轩与一个蓝衣女子站在一起,远远的看到了那熟悉的马车顿时高兴的说到,“来了,他们回来了。”

“真的是他们。”一旁,楚云离扶着一个妙龄孕妇,脸上满是欣喜的笑意。

掀开车帘,念云一个从车中钻出来,朝着门前一排人高兴的喊到,“外公,爷爷,我们回来了。”

高兴的应着,两个老头子争先恐后的冲过来抱住她,眼中满是宠溺的爱意。

“来,外公看看念云有没有长高!”他们一去就是那么久,可把他盼坏了。

“当然有,娘子说我是大孩子了。”像是很自豪一般,小丫头还像模像样的拍拍胸脯。身后,乔凝心与楚云绝先后从车中出来,楚云离不禁丢下娘子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张开双手,楚云绝回以一个大大的拥抱,“三弟,好久都没见到你了,都快要做爹了,大哥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们呢!”

“只要大哥能够安全回来,我就放心了。”当初,要不是他的愚蠢,恐怕楚家也不会变成这样。

“放心吧,我回来了就不走了。”拍拍他的后背,楚云绝说得十分肯定,这一次,说什么他也不会在放开身旁的每一个人。

“嗯,不走了。”点点头,楚飞一脸欣慰,“我们进去说吧,大家赶紧进去吧!”

“好啊!”轻声应下,一众人微笑着缓缓走进大门,念云趴在外公胸口一路高呼着,“回家了,我们回家了。”

回家真好!

以后,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永远都是和睦幸福的一家人。

饭桌上,所有人都兴高采烈,楚云绝还破例喝了两口酒,大家有说有笑好不融洽。这样幸福的气氛一直维持到深夜,偌大的乔府终于安静下来,大家都进入沉沉的梦乡。

乔凝心房中的大床上,两大一小三人大手牵着小手,睡得正香。这一夜,恐怕是他们这四年来睡得最为安稳的一觉。

翌日清晨,园中清脆的鸟鸣声将所有人唤起,一家人都起了个早。不多时一个丫鬟拿着一个信封从楚云裳房中跑出来,大声喊到,“糟了,二公子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心中一紧,乔凝心一把拿下她手中的信,小丫鬟喘着气说到,“老爷让我去叫二公子起床用早饭,我怎么敲门都没人开,我一推门就开了,里边根本没人桌上只有这封信。”

“还不快去找。”怒喝一声,乔凝心瞪大了双眼。

“不用找了。”云裳要走,恐怕谁也找不到,“看看信中写的什么。”

无奈,乔凝心点点头,拿起信封走进屋中。信封上写着凝心两字,她毫不犹豫拆开,看到纸上那熟悉的字迹,眼眶不禁一红。

“大嫂,大哥,当你们看到这信时我想我已经走出很远了,不用找我,我只是想要出去走走。这些年我们一家人经历了太多,我也学会了很多东西,对此我没有半点后悔,即便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旧会这样选择。如今大哥平安归来,我也就没什么好牵挂的,只希望你们以后能够幸福一生。

呵!其实我也不必担心什么,大哥和大嫂一直都是最幸福的一对,只要你们在一起就一定会幸福。我这一去至少好几年,恐怕就不能回来探望爹和林叔,我就把照顾他们的重任抛到你们肩上,千万不要拒绝,这算是报答我这几年的辛苦。至于念云,有大嫂这样的娘亲,我完全不必担心,十多年后我一定能看到一个新的凝心,真的很期待。你们不用担心我,看到大家都那么幸福,我自然是耐不住寂寞,以后我会找一个开满桃花的地方,每天都会弹琴,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属于我的凝心,到时候我一定会带着她回家看你们的。”

曾经,在那桃花烂漫的季节,一个红衣男子隐于桃林中独自弹奏着动人的琴音,吸引了那个偷溜出宫的公主。若干年后,依旧是那个红衣男子,他错过了他等待了多年的公主,却依旧隐于林中,弹奏着那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曲子。

同样的初冬,景龙京城依旧暖和如初。一道孤寂的身影走在林中,虽然多年未曾来这里,可他却熟知那交错的小路,大步走到一座孤坟前。

夕阳透过茂密的树林洒落在坟头,男子一袭白衣丰神俊朗,看向墓碑的双眼中满是感激,“我来看你了,这几年你过得可还好?”

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项链,他宝贝一般的擦着,轻声呢喃到,“这条项链,只有你最适合,下次千万别再掉了。”

重新将项链搁在坟头,他抿唇一笑,“现在我已经是闲人一个了,等我去一趟边关将那家伙带出来,我们就会经常来看看你,到时候你一定就不会寂寞了。”

不再寂寞!

这样的相处,恐怕是最好的方式。

曾经属于他们的过去不再回来,可他却记住了最美的回忆,将它们牢牢的刻进心中,永世都不会忘记。

一月后,边关传来急报,四年前被半充军的前太子及其全家都被人劫走,与他们同日被发配到另一处的邬晟欷也离奇失踪,官兵们追出数百里都没能将她们捉回来,如今特命人前来上报朝廷,因为皇上能下令全国通辑,追辅他们。

这一次,年轻的皇帝破天荒的疯狂了一回,非但没有下通辑令,甚至命人不再追查此事,这样一件震动朝堂的事情就这样被他压了下来,明白事理的人也知道他的用意,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圣旨被送到边关,人心惶惶的军营很快平静下来,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强劲的冷风吹着荒凉的边关军营,那间还算像样的木屋中空空如也,曾经住在里边的一家三口自此不再回来,留下的唯有这一间整洁的空屋子。

一年半后,晋国乔家大院中。

乔凝心躺在大床上,满头大汗哇哇大叫,一旁的产婆一边拉住她的手,一边帮她鼓劲,“夫人再用力一点,很快就能生下来了。”

“啊!楚云绝你这个混蛋!等我出去再找你算账……啊……你这个混蛋!我只想要个儿子,你……竟然让我一下子生两个,你个……混蛋……”

“夫人,用力啊!我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你?

??用力一点!”

“啊……”

门外,楚云绝急得团团转,“好,等你出来我随便你修理。都是那两个小坏家伙让你受苦,等他们全都出来我帮你教训他们。”

“啊……”

“呱,呱呱……”

一声婴儿的啼哭响起,屋里屋外的人终是松了一口气,另外一张小床上,那个皱巴巴的小孩子听到妹妹的哭声,立刻也张嘴大哭起来。

一时间,屋中啼哭不断,好不热闹。

三年后的下午,阳光明媚,宽敞的院中响起小孩欢快的笑声。躺在一旁的长椅上,楚云绝晒着太阳,懒洋洋的说到,“我要把他们都送走,爷爷那边一个,外公那边一个,舅舅那边再放一个,免得他们跟我争宠。”

阔楼上,乔凝心扔下一颗葡萄,准确的打在了他的额头上,“你别瞎想了,表哥前天还来信说要将念云带去玩,段如风和苒汐君已经在路上了,再过几天另外两个小家伙也会被他们拐走的。”

“那不正好,省得爹他们劳累。”抿唇偷笑,楚云绝将那颗被砸扁的葡萄剥开,一口吞了下去。不等他将葡萄咽下,三个小家伙全都扑了上来,差点将他给压扁。

“哈哈哈哈!你活该!”拍着手,乔凝心笑得花枝乱坠。

阳光透过头顶的树叶洋洋洒洒倾泻下来,时不时刮来一阵清风,将院中的鲜花折弯了腰,馥郁的香味弥漫整个院子,香味与笑声也被清风送出老远。

院中,他们一家人就这样肆无忌惮的笑着,脸上挂着的除了幸福,还是幸福。

人生有时很曲折,可只要一直坚持,属于你们的幸福就不会遥远。

折腾啊折腾,终于写完了,话说偶的脖子都快要断了。肩周炎又犯了,痛不欲生啊,码字都是偏着脖子扭着胳膊的。可怜又悲剧的偶,终于解放了!

大家还想看谁的幸福番外,可以在书评区留言,偶会仔细斟酌滴,嘿嘿!

这段日子感谢大家的支持,真的很谢谢你们,请接受偶的大么么吧,一个个都不许跑哈!

偶闪了,掰偶这快要僵硬的脖子去,各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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