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商贾,贩卖货物,逐什一之利,自然没有什么廉耻之心。”刘元淡然说道,“这晋商八大家,为了一己之私,卖了我大明万里山河,真是无父无君之辈,狼心狗肺之徒!”
“说得对!”李辉赞了一声,看了一眼刘元光溜溜的脑壳,心道你这纯属于以五十步笑百步,还好意思在这高谈阔论!
“不知刘先生此次前来,贩卖何物?”李辉问道。
“鄙人在山西之时,听闻有泰西人自海外舶来‘福寿膏’,获取暴利,特来江南观瞻,得此奇物,定能获百万之利。”刘元说着,神秘兮兮的拉着李辉的手,“尊下要不要看看?”
“福寿膏?莫不就是鸦片?”李辉的眉头拧得更紧了,“难道这福寿膏已经传到我掘港了?”
“然也!”刘元笑道,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用鹿皮包裹的一个拳头大的东西,打开一看,黑乎乎的一坨,闪着油亮的光泽。
“这就是福寿膏?”李辉拿过来,放在手心,沉甸甸的,细看则是深棕色,在阳光下发出略带透明光泽。
“这东西是我从一个泰西洋人手里买来的。这东西可是外藩上供给朝廷的贡品。难得的很!”刘元一把抢过李辉手里那块鸦片,小心翼翼的包好,“这东西现在一两银子才能买到一两,贵重的很!可不能弄丢了。”
“如果是这样,我有个生意想和你做。”李辉心中已然定下毒计,要么就不做,要做就做绝的。
“什么生意?快说来!”刘元依旧不脱商人本性,眼睛登时雪亮,一脸期待的看着李辉。
“我且问你,现在钱财都集中到谁的手中了?”
“钱财?当然是富商大贾之家。”刘元有些迷惑了,怎么问了这个问题?莫非有什么蹊跷?
“还有呢?军功?”李辉笑着提醒道。
“对了,就是满洲八旗!你不说我倒要忘记了!”刘元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他们可从活人死人身上刮了不少油膏啊!家家都钱帛堆成垛。富得很啊!”
“说的是,这个福寿膏可是好东西,但是一般的素封之家可是用不起的。”李辉看着那拳头大小的一块,“一两银子买一两福寿膏,就算是钟鸣鼎食之家也抽不起。”
“这个说的倒是。不过奇货可居嘛!”刘元笑着辩解道。
“如果你把这个东西卖给满清的那些八旗子弟们,可要好好的赚一笔。咱们联手,我给你提供资金和福寿膏,你去北方游说,推销福寿膏给满人八旗子弟,利润均摊,如何?”
“这怕是难做吧!”刘元面带犹豫之色,“满洲人可不是那么好说上话的。”
“你这人畏首畏尾,何时能成大事!你看人家八大皇商,不是拼着掉脑袋的罪名赚下富可敌国的家财么,你就安于一辈子当一个小小的坐贾行商,看人家呼来喝去钱财满垛……再说也不用你出一分本钱,所有资金由我提供,赔了归我的,你只需跑跑腿动动嘴皮子,何乐而不为也!”李辉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说的也是……”刘元踌躇半天,最后一拍桌子,“我应了!胆小不得将军做!不就是动动嘴皮子么!”
“这才像个男人嘛!”李辉拍拍他的肩膀,“咱们现在就去我的府上详细商谈,顺便支付给你一万两银子作为启动资金,如何?”
“这,这就给钱?”刘元万万没有想到李辉如此慷慨,人家还真是办大事的,出手就是阔绰!
一旁沃顿急匆匆跑过来,他刚从东山军手里接了一批日本女人,正在调-教阶段,有时候甚至要让他亲自上场,累得够呛。现在眼圈也黑了下巴也尖了,唯一不变的就是头上那顶三脚帽依旧破烂,一缕棕色的头发从帽子的破口处钻出来,顽强的顶着风,像一面旗帜似地猎猎飘扬。
“亲爱的李,没想到你会来到这里。”沃顿脸上都是笑,推门进来,狠狠地给李辉一个熊抱,“愿上帝保佑你和美丽的江北,愿我们的合作像蓝色的泰晤士河一样长久……”
“希望是吧!”李辉一把推开他,“沃顿船长,你该洗澡了。还有你这‘东瀛之花’的头牌也太丑了点,下次换个漂亮点的。”
“那是我们欣赏美的角度不同。”沃顿如此解释道,“但是我尊重你的意见,毕竟你才是这个连锁店的当家人。”
李辉耸耸肩,“希望你能把你的言论落实到行动上。刘震川,咱们走吧!”
李辉的办公场所就位于掘港军营里,对面则是刚成立不久的游击战大学。里面传来阵阵喊杀声,还有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刘元快步疾走,他脑袋中闪过一个念头,莫不是这李辉把自己骗过来要抢劫宝物?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李辉引他入自己的书房,招呼他坐下,一拍手,守在门口的郑勇跑过来,“侯爷有何吩咐?”
“把王秀楚叫来,我有要事和他商议。”李辉随口道,“顺便弄壶茶来,我都快渴死了。”
不一会,王秀楚急匆匆跑来,看看坐在位子上的李辉,又看看坐在旁边的刘元,捏了一把湿漉漉的长发,“大哥找我有事?”
“你在洗头发?”李辉问道。
“是啊,婉儿正帮我洗头发呢,郑勇就跑进来说你找我,我这不就赶过来了么!”王秀楚说着张开手心,一把皂荚掉在地上。
“唉!你算是找了个好媳妇。”李辉不无嫉妒的说道,话里带着羡慕嫉妒等多种感情,对此王秀楚只是报以一笑,并不辩驳。
“这位是……”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山西来的刘元刘震川,这是王秀楚,”李辉又给刘元介绍一番,两个人相互拱手,互作礼节。
“秀楚,现在掘港还有多少存银?”
“回大哥,现在还有不到三万两,最近咱们的运银船总是无缘无故的晚来,所以账面上的钱并不多。还要支付下个月的军饷……”身为江北地区的总管家,王秀楚舍不得花一个银子。
“原来是这样,传令让周通率领船队从银州运银子,现在有急用。对了沃顿呢,他怎么没过来?郑勇!去把沃顿给我叫过来!”
郑勇应了一声跑出去,不一会沃顿急匆匆跑过来,四个人围在一起,李辉让刘元把福寿膏拿出来,问沃顿是否知道到底是谁在出售这个东西。
“是一个跟随博尔纳特前来的西班牙人,他们从澳门贩卖来很多。”沃顿看了看这东西,“这东西据说服用之后能与上帝对话,奇妙的东西!”
“或许是吧。”李辉笑了一下,“能不能把他叫来,我要从他那里多多的购买。”
“这,他现在在崇明岛的兵工厂里,您可以用调令将他传来。”沃顿说道。
刘元在一旁察言观色,发现这两个人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坐在一旁拧头发的王秀楚也是两眼一抹黑,都是英语,谁听得懂啊!
“好了,我可以保证每个月都供给给你百斤以上的福寿膏。”李辉笑着对刘元说道,“记得主要向满清八旗兵推销,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赔本销售,不要担心成本的问题。”他顿了一下,看了王秀楚一眼,好像定下什么决心似地,“我一个月另给你五百两的薪俸,你可以放心了吧?”
“好!”刘元拍着大腿站起来,这般好事真是天上掉下来了,乐得他一拍巴掌,“一言为定!”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李辉一招手,王秀楚急忙取过纸笔,研磨开始书写合同,不一会抄完两份,李辉在每一份上都按上了红手印,刘元拿起来看了又看,喜上眉梢,最后才在纸上按下手印。
“看好合同,这福寿膏只能卖给满人和八旗,一毫也不能卖给汉人,如果你要敢卖给汉人,被我知道的话,我这东山军三万将士可不是吃素的,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你全家!记得了么!”李辉从墙上拔出腰刀,砍在桌子上,将厚一寸的桌木生生砍掉一个角。
“记得了,记得了!”刘元差点没坐在地上,心里稍稍有些后悔,看来和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做生意还真不是什么首善之举,他们,瞪眼宰活人啊!
事已至此,也容不得刘元反悔,只能硬着脖子接着。李辉很满意他的态度,“满人的体质更适合抽福寿膏,咱们汉人抽点土烟就行了。”
“小人有一事不明,既然这福寿膏对满人大有裨益,而尊下又是反清的义军,为何还要售卖给满人福寿膏?”
李辉和王秀楚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刘元被他笑得有些发毛,后悔刚才说的那句话。
“该问的就要问,不该问的就不要问。”李辉拍拍他的肩膀,“我很相信你,但是满清或许会对你不利,于是我决定派遣手下的武林高手保护你。”他冲门外大喊一声,“郑勇,去吧程六给我叫过来!”
程六乐颠颠的跑来,跑得满头是汗,“大哥,找我有何事?”
“以后你就随身保护这位刘元刘先生。”李辉低着嗓音说道,“若有差池,当心你的性命!”
“好!”程六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冲李辉行了个军礼,表示坚决完成任务。
刘元发现自己真的掉进了李辉的圈套,虽然能挣钱,但是弄不好就得把命搭进去,这种要钱不要命的买卖可做不得。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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