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将军!敌军已渡卫河,已在对岸结阵以待!”一个探子报告回来的消息让淳于琼又惊又喜。
惊的是敌军不走了,自己这两万追兵实在是累得够呛,要不是暴怒的二公子,自己恐怕不会还带着步军追赶已经出了五天之久的敌军。
可是对方有那么多车仗,又据河而守,自己这些人马没多少弓箭,这打起来就算胜了损失也够大吧?
可袁熙了,不拿张锋的头回去就拿自己的头,怎么也要硬着头皮上。何况早已通知顿丘、黎阳、繁阳的守军,四下合围,就算是乌龟,也要慢慢的,一口一口把它啃死!
“全军跟上,敌人已经不远了,打败他们,我们就可以睡个好觉了!”
什么金银财宝、什么美女官爵,在此刻淳于琼手下的士兵心中,都比不上一个枕头更可爱,这一连九、十天的急行军,加起来才睡了七、八个时辰,是铁人也软了,何况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
众人一边从心底咒骂害得他们多少天都没能睡个好觉的敌军,一边着黑乎乎的双眼圈,尤如一头头憨厚的大熊猫,迈动着肿成萝卜似的罗圈腿,蹒跚得象只摇摇摆摆的鸭子一样咬紧牙关往前冲。
卫河千百年都一样,不急不缓的由北淌向南,最宽的地方也只有五米,不过就算骑马趟过河,至少也能打湿马肚子。
一百多辆马车,全被下了马辕套,每两辆侧身相连,一头紧紧临着卫河,一长排的马车阵沿着河边一字排开,每辆车之间仅容一匹马通过,然后车阵没有临河的一边则也用一辆车拦着,形成一个巨大的倒三角型。
在这个倒三角形中间,更是横七竖八、纵横交错的摆满了马车,被拴在一起的马儿静悄悄的呆在角落里,不时的用大鼻孔哼哧哼哧几声。
三角形中间的马车上,站满了一片片的弓箭手,全部上弦以待。最中间则是黄忠,张锋、还有郝昭三人。
外圈的每两输马车前,则是六人一组守住了那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四人持三米长的长矛,二人弓箭在后以辅。
这个阵主要就是防止对方用骑兵强行撞开车阵,形成对步兵的冲击、分割、围杀。而内圈内的看似乱七八糟的马车,就算让骑兵冲进内圈,也会一头撞在密集的马车上。而外圈每两辆侧身相连的马车,上面满载的金银财宝的沉重使得马车不亚于一块坚固的岩石。
“将军,怎么主公的援军还没来?会不会不来了?”初来乍到的郝昭一也不明白老曹有多看重甄家的财力。
张锋闻言,和黄忠相视一笑,拍拍身边那四个堆得象山似的箱子,满满一箱子不知道装的是钱还是什么东东,出“嘭嘭”的厚实闷响。
“有这些东西在,主公是一定会派人来的,而且我估计又是夏候渊那冷面生。”
郝昭摸摸脑袋,这是他的习惯动作,每当有他不理解的事的时候,他就会这样,不过现在已经摸不到了,一个崭新的头盔使得这个极为早熟的半大子看起来还有几分英姿。
“不过那子老是象乌龟一样忍着,不是我军溃散或者敌军溃散的时候,他就一定不会出手,这个我领教过两次了!唉,比起对战局的把握,夏候妙才的确是我军第一人啊!”张锋嘴里叼着一只狗尾巴草,象个型狼牙棒似的草穗沉甸甸的直晃悠。
“那是因为主公你宅心仁厚,见不得自己人枉送性命。”黄忠一般话很少,可是这话也的确一矢中的。
为帅者,为了全局就必有付出一部分牺牲的觉悟,否则就是一个不合格的将领。夏候渊的做法,张锋从军事的角度来是极其佩服的,但是换成自己,怎么也做不到这。
或者这也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世上,又偏偏跑去辅佐人家的理由吧。
等淳于琼的二万人马姗姗来迟,见到一个巨大的乌龟,让他有呆,这……从哪里下口?
这紧凑挨在一起的车阵明显就是防自己骑兵的,内圈车上一排排弓箭手手中闪着密密麻麻寒光的箭头在日光下汇成一长条仿佛银河般的光带,让淳于琼的心凉到了十二指肠。
张锋他听过,也知道有过几场大胜的例子,但身为一个名将(他至少是自认为),他不过是运气好加上胆子大,至于那些单骑如何如何云云的他觉得肯定就是别人杜撰的。太不可思议了。
可一看这严密的车队防守,淳于琼就知道他绝不是一个光靠着运气和胆子就能闯出这么大名头的家伙,他绝对有两把刷子!
“传令!全军退后二里,就地休息!”看到张锋摆出一付死守的样子,淳于琼干脆下令撤退休整。
他就不信张锋带了大批粮草,也不信在其他三路援军的夹击下,张锋这只铁乌龟还不四分五裂?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恢复士兵的士气和体力,他们实在是太累了,就连自己都觉得在马上一阵天眩地转。
把缰绳丢给副将,淳于琼几乎是从马上滑下来,脚一沾地,立马倒头打鼾。
果然张锋那边没有派人来攻击这只几乎全军睡得象死猪的追兵。
可是依张锋燕过拔毛的性格,会允许敌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睡觉?
“哎——唱山歌来——这边唱来那边和——那边和——”张锋扯着嗓子吼了一句,真后悔当初没学学美声什么的,就算没到怕瓦落地的水平,到个李双江的也好啊。
那边就只如雷的鼾声在和……难得有人属于择床型的没睡着正迷糊中,翻了个身,揉了揉眼,嘴里咕咕囔囔着几句又睡了。
“大家一起唱,唱什么都可以,不让这群家伙睡踏实了就成!”
这下可乱了套,成排成排的士兵放下手中的弓箭,扯着喉咙,直着脖子,脸憋得通红,象一只只斗鸡一样吼着南腔北调的曲子,张锋很肯定自己听见了快板:“当你个当,当你个当……”
甚至有识字的士兵不会唱的,情急之下大声背诵所学的书:“子曾经曰过……”
吕轻候?郭姐来了没?
广阔的地带除了风可以肆虐,声音一样可以传得很远,这杂七杂八的嘈杂噪音一下子吵醒了大部分的冀州兵。
“熊!还让不让人睡了!”
被吵醒的士兵愤怒的大声咒骂张锋业已不在人世的父母。
淳于琼气归气,可是觉还是一样得睡,干脆再退五里……
就不信你张锋可以传音入密!
看着敌军再一次撤退,张锋几乎想搬开马车去偷袭,想想又不知道已经到哪里的敌人援军,强按着这股诱惑命令原地坚守。
还好张锋这次决定是对的,从东北、西南、东南方向,几乎同时在半个时辰后开来各加起来约一万五千人的大队援军。
为了合力清剿这股由名将张锋亲自带队的二千多人,顿丘、繁阳、黎阳几乎全军尽出,除了少数人守城,全都开来了,以期能把这名将永远的留在冀州大地上。
至于什么袁、曹两家会不会反脸的事,不人轮到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去操心。再天塌下来还有袁二公子在那着呢。
三路援军好不容易在二万之中找到了呼呼大睡的淳于琼,伸手去摇他的副将沾了一手的口水。
“将军,将军!”
“嗯?”淳于琼睁开惺忪的睡眼,吕威璜、韩莒子、焦触三人正围着象看罐里的蛐蛐一样看着自己。
“呃,失礼,某一路穷追张寇不舍,连日未曾歇息过,以至三位到来都不知晓,还望三位将军见谅。”
“淳于将军哪里话,能追上并困住这张锋就是一大功劳,待灭了张锋,怕淳于将军又有封赏啊。”吕威璜道。(三国时代好象名字是三个字的就是犯过罪的,这当然不包括复姓,这袁绍手下一下就来了两)
一到封赏,淳于琼本来腊黄的脸上变成绿色,本来同为西园八校之一,袁绍、曹操分别成为两大老板,而自己本来希望袁绍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拉兄弟一把,结果就因为自己喝酒太过总是误事而连连降级,现在连袁绍的面都很难有机会见上了。
“既如此,诸位这就合力攻灭这张锋!”淳于琼想站起来,长时间的缺乏睡眠的行军又经过短暂的休息,反而身体更难受了,一个趔趄,差摔倒。
“淳于将军不若领本部兵为我等掠阵,待形势不对再加入战阵也不迟。”三将看出淳于琼的困境,倒是很“体贴”了一把。
体贴?如果三人合力就战倒张锋,这功劳就没淳于琼什么事了。
但是将士疲惫于此,淳于琼还能有什么办法?不过就算自己没上阵,只要张锋死在这里,袁熙那边一样可以交代。
临水攻阵是对骑兵非常不利的,因为骑兵靠的就是度和冲击力,如果要趟过那条可以没到马肚子的卫河,可想而知度多少要打折扣。
因为三人各领着本部兵马,绕开了临水的一面,攻打其他两面。
两边的形势一比较,还真难张锋有什么胜面,虽然敌人有二万人暂时是壁上观,但是如果战况一旦有利于冀州军这方面,淳于琼是肯定会跳出来摘取胜利果实的。而就算张锋抵住了三军夹击,为了自己的脑袋,淳于琼一样会出手。
张锋手中就只有二千人,就算有着石头一样坚固的车阵,他在总人数上远远少于对方的三万五千人是不争的事实。兖州军的装备是精良,普通的盔甲是可以抵御箭矢的攻击,但换成近身攻击的兵器就不是刀枪不入了,如果真是那样,派五百人穿上这种刀枪不入的盔甲象乌龟一样缩着脖子和四肢任对方砍杀,累也累死他们!还打个p!
这就是除了兖州军之外所有人的想法,他们并不清楚张锋的最后底牌是什么,或者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张底牌——毕竟这里是在冀州,袁绍的地盘。
而张锋呢,对这场看似悬殊的战斗充满必胜的信心,当然关键是自己必须要争取时间,拖得越久越好,而时机一旦成熟。夏候同学那冷竣又略带着蔑视一切的脸庞就会出现在自己视线中,末了还会一如既往的声:“抱歉!来迟了!”然后下次战斗还是一如既往的来迟……
不光是这,这并不是张锋唯一的依仗,用他的话来:“把事情的成败寄托在一上,是愚蠢而危险的做法!”
他的底牌还有什么?黄忠知道,郝昭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