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长安?”太史慈闻听虞翻此言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虞翻见太史慈在玩味自己的话,连忙道:“从现在天下的局势来看,主上已经无可争议的成为了中原的霸主,表面上看去似乎风光无限,但其实再往下走则是步履维艰。”
太史慈没有想到虞翻竟然会得到这样一番结论,带着期许看向了虞翻,虞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道:“不知主上有没有想过,在夺得了三州之后,我们今后对外用兵的口实是什么?毕竟不可师出无名。”
太史慈闻言笑道:“我知道仲翔的意思了,你是要我‘挟天子以令诸侯’对吗?”
虞翻没有想到太史慈的思路这么快,身躯一震道:“主上高明,原来主上早已经胸有成竹,虞翻这事多嘴了。”
太史慈闻言心中惭愧,暗道我哪有这个本事,这仅是历史结论罢了,摆摆手道:“仲翔莫要如此。这‘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方法知道是一回事,找到时机去做又是另一回事。人世间每多眼高手低之辈。”
虞翻见太史慈全无半骄色,心中欢喜道:“主上言之有理。”
太史慈冷笑一声道:“穿了,大家玩得都是狐假虎威的把戏,只不过这只老虎是纸老虎罢了。我太史慈和其他人最大的区别就是我无论怎么做都是为了结束乱世,不像其他人那样,一心只想着把权力把持在自己的手中。”
虞翻头道:“的确如此,时至今日,汉室江山早已经风雨飘摇,大汉皇帝的命令没有一个是出自自己的心愿,完全由权臣操纵。”顿了顿,不好意思道:“其实在开始时,属下以为主上和其他人没有区别,但是到青州后,特别是研究了主上的学和改制,才现主上考虑的乃是这天下的长治久安,或许主上要站在更高的位置上,但是主上站在这高位上却不是单单为一己之私利,更多是为了这天下,否则主上就不会坐在一般人看来打击世家大族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了。所以属下以为,主上不管站在什么位置上都不为过。”
太史慈身躯一震,自然听出了虞翻话中的意思,这个虞翻大概是第一个隐隐约约自己要对汉室取而代之的人,更不得不承认这个虞翻胆大包天,竟然可不把汉室放在眼里,由此也可直到这个虞翻对自己已经是推心置腹,否则绝不会出这种话来,不由得仰天吁出一口热气,看着水蒸气在冰冷的空中幻化凝结,好似变幻不定天下大事,思索道:“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我现在只是想要扫平乱世,方今天下,诸侯争胜,大家依靠的东西各有不同。不过总的来,无外乎‘皇命’、‘皇族’、‘学术’、‘宗教’四种而已。不知仲翔以为然否。”
虞翻闻言,心中再一次大讶,没有想到太史慈对天下力量把握得如此的精到,不由自主道:“主上,虞翻恨不早日与主上同游,虽死无憾!”太史慈大笑道:“仲翔,现在也不晚啊,能够听明白我这番言语的天下间不过区区数人,仲翔乃是我的知己,是我求之不得才是。”
虞翻眼中闪过誓死效命之色,太史慈看着虞翻的神情,心知自己已经完全收服了虞翻,心中欢喜道:“先看到看到这一的当然是黄巾军的张角,他利用的是‘宗教’。”
虞翻头道:“的确如此,张角没有出身,要想成大事,前面的三均不足以为凭,不过‘宗教’这种东西一旦展成为全国性质的东西就和‘学术’差不多了。又或者‘宗教’只是一种‘学术’的变形而已。”
太史慈头道:“的确如此,与其张角败在汉室手中,还不如是败在世家大族手中,就张角宣传的那一套哪里会有一个世家大族喜欢?自古以来,儒道两派思想斗争频仍,张角根本就是选错了方向。”
虞翻笑道:“其实张角在起兵前一直做得不错,至少上至先帝,下到地方,有不少人已经相信了他的那一套。”
太史慈笑道:“这就是我的时机问题,张角选错了时机,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力量,才会惨败身死,徒增笑柄而已。”
虞翻叹道:“不过没有办法,因为张角没有舆论的力量,他的那一套学若是正常的传播,是没有人相信的。只好化身为宗教出现。”
太史慈头,虞翻这话的当然有道理,比如《三国演义》里孙策和于吉那一段故事明显就是‘学术’与‘宗教’的斗争。世家大族的孙策根本就不能容忍于吉在那里装神弄鬼,更令孙策担忧的事情是就连自己的母亲都相信于吉的鬼话,若是听之任之,任其展的话,只会重蹈汉灵帝的覆辙。
虞翻沉默了一会笑道:“所以我才主上真乃神人也。”太史慈不明白虞翻突然间为何要这话,不明所以的看向虞翻。
虞翻笑道:“我虽然在青州呆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却知道主上的新‘五德终始’其实和儒家思想宣传的那一套大不相同,可以那完全是一种新学术。”
太史慈一怔,马上明白了虞翻的意思。虞翻接下去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主上在东莱西北六县起兵的时候实行的就是现在青州改制的这一套,可是主上却没有在当时提出新‘五德终始’,因为主上知道在那时候提出新‘五德终始’乃是自去败亡之道,因为以主上的出身,即便是提出了新学,也不会有人相信。最后只能走张角的老路,把自己的学术化身为宗教,要么就是放弃自己的梦想,投入到一方诸侯帐下,为其效命。”
虞翻见太史慈听得入神,接着道:“可是主上却不甘心是这种结果,临淄一行最大的收获就是把管宁先生这等当世大儒请回了自己的帐中,有了管宁先生为主上张目,新‘五德终始’才站住了脚,时至今日,新‘五德终始’更成为了天底下最知名的学术之一,而主上也成为了学术大家,仔细想一想,这番经历虽然不是战场上的刀光剑影的较量,但是却比冲锋陷阵要凶险好多倍。”
太史慈闻言,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更在暗叫惭愧和幸运。自己在初到三国的时候,哪里知道这许多事情,当年和臧霸彻夜长谈时曾经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消灭皇帝,在黄县起兵之时也是雄心勃勃的要建立平民政权,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换来的只是种种迷茫,要不是自己是个天生的无神论者,只怕自己已经走上虞翻的“宗教”之路了。幸运的却是管宁的出现,是这大儒用学术的力量一手把懵懵懂懂的太史慈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直到新‘五德终始’真正确立,太史慈才真正意识到学术声望的重要性,才开始有意识地利用它。这段道路实在是太漫长了。现在想起来,竟然让太史慈产生了恍如隔世的沧海桑田的感觉。
想到这里,太史慈叹道:“不管怎么,皇天不负有心人,有付出终归会有回报。”
虞翻笑道:“这个自然,我和主上一样出身寒门,自是知道这其中的艰苦,其中的味道不是袁绍袁术这等天生下来就把学术力量拿捏在手中的世家大族的子弟所能真切理会的。”
太史慈头道:“不过老天爷还是公平的,正因为如此,袁绍他们一辈子都是纨绔子弟,根本就不可能承担起上天赋予他们的众人。”
虞翻眼中亮了起来道:“的确如此,‘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太史慈沉声道:“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些世家大族的子弟由于天生在政治性极强的环境中,他们更加懂得利用手中的学术。更知道如何把学术的力量挥到极致。深明学术力量的巅峰就是利用‘皇命’的开始。”
虞翻不屑地笑了笑:“那是当然,否则袁绍怎可能干出不承认当今皇帝,偏要立幽州刺史刘虞为皇帝的事情。”
太史慈看着虞翻,笑道:“仲翔真是坦诚人,一句话便戳穿了袁绍的阴谋。”
虞翻头道:“这就是‘霸天下’和‘霸一方’的区别了。袁绍四世三公,已经是天下人望之,若是按照一般的常理来看,只要天下太平,袁氏家族终有一天可以权倾朝野,独占大权,可是袁绍袁术真是生不逢时,接二连三的事情破灭了他们的梦想。”
太史慈头道:“先是何进阻挡他们的路,紧接着就是董卓,董卓把皇帝把持在自己的手里乃是袁绍最难以接受的事情,身为天下人望之,学术界的领袖,没有皇命在身,强极也仅仅是个称雄一方的诸侯而已,袁绍岂能甘心这一?要扶植一位新皇帝做为他称霸天下的遮羞布那是必然的。”
虞翻笑道:“袁绍还是有些本领的,天下这么多的皇室宗亲,袁绍居然一眼便看中了刘虞。这的确是个最佳人选。”
太史慈思索道:“的确如此,因为和其他皇室宗其相比,刘虞是个没有野心的人,而且刘虞的才能重要在于内政而非是军事,所以这种人是最容易被袁绍利用和控制的。不过令袁绍失策的地方是正是因为刘虞这家伙没有野心,所以根本就不会去当皇帝,让袁绍想要利用都无无处下手。”
此时两人来到一个已经被冰封住水潭边,站下身来,虞翻道:“所以我主上现在也面临着袁绍当年的问题,主上现在已经取袁绍而代之,成为天下人望之,可以主上已经把学术的力量运用到了峰,更由于青州的强大,天下间出了袁绍这深恨主上的人外没有人再会对主上产生图谋不轨的想法,那无疑是自寻死路,现在天下的大势正是因为主上的原因反而出现了短时间的太平,除了袁术这不懂权谋的搅局者外,谁都不会轻举妄动,更不会给主上以出兵的把柄。所以我主上在中原取得绝对优势的同时也失去了对外用兵的口实。”
太史慈头叹道:“所以对我来讲,现在出兵长安,迎皇帝才是解决这问题的根本方法,只要有皇命在手,我们对外用兵就会有大把的理由。”虞翻笑道:“正是如此,其实董卓想要做的也无非如此,但是为人过于残暴却令其失掉了人望,哪怕是把蔡邕这等当世大儒把持在手中也无法为其赢回失掉的人望。”
太史慈闻听蔡邕的名字,心头一颤,想起了蔡文姬的仙姿玉容,良多感触,却听虞翻又道:“所以若是抛开个人感观和敌对立场,这董卓实在是一代人杰,其目光有令人赞叹之处。”
太史慈了头道:“不过董卓却难成其大势。”虞翻眼眉一挑,不由得问道:“主上何出此言?现在董卓退守关中,用的明明是战国强秦的策略,所谓‘坐山观虎斗’,拥有那种天险的地形,外人根本就是难以攻入,只要策略得当,董卓只要坐观成败,就可坐享诸侯互斗、最终相互削弱的成果,然后效仿秦王横扫的故事,便可称霸天下了。主上为何如此肯定董卓难成大事呢?”
太史慈笑道:“董卓并非是始皇帝,始皇帝虽然刑法严峻,但是却绝不残暴,国中人民无不誓死效命,但董卓确放纵手下,肆虐百姓,而且他的手下虽然能征惯战,却无视法度,我看董卓早晚会死在自己手下的手中,即便不死,董卓的内部不稳,何以谈横扫天下?”
虞翻呆了一呆,道:“主上得不无道理。不过我看董卓身边能人无数,武有吕布,文有李儒,一为义子,一为女婿,有此二人在,别人想要动手似乎希望不大。”
太史慈心中暗叹,正是在吕布的身上除了毛病,不过这话现在出来也没有人相信,谁知道吕布乃是天生的色鬼?
虞翻仔细想了想后,又道:“现在对主上最有利的事情就是主上一直在宣扬承认当今的皇帝乃是合法的,这样就为主上出兵长安找到了充实的借口。”
太史慈不得不承认虞翻这番话大有道理,而且比当年诸侯会盟和郭嘉密谈时定下的不理董卓,横扫关东的计划还要合理,不过这并非是郭嘉和自己不如虞翻,而是形势的展过于迅,即便是郭嘉,他哪里能料得到太史慈的军队居然会强大到才一年的时间就把袁绍打得丢盔卸甲,几乎无翻身之日?时至今日,正如虞翻所,自己已经强大到无人敢招惹的地步,弄得想要出兵攻打别人的借口都找不到。想必郭嘉现在也会同意这个主意吧?
想到这里,太史慈胸中豪气迭生,道:“仲翔的意思我明白了,如此我们便出兵长安!”顿了一顿后名太史慈笑道:“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给外人以青州兵力分散的错觉,再加上外界盛传的我与奉孝不合的谣言,袁绍见到这种局面若是不心动才怪呢,只要袁绍心动,我们就有了和袁术开战的理由,谁让袁绍是他老哥呢?”
虞翻闻言忍不住笑道:“主上言之有理。”顿了一顿道:“不过主上有一得对。我青州军的兵力是不是太分散了?青州、兖州、冀州、幽州四州均有我们的兵力。”
太史慈神秘一笑道:“仲翔不必放在心上,若是出兵长安的话,我自有办法。”太史慈心中指的当然是那五千特种兵。若是这五千特种兵能够打败几十万人的军队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正如太史慈所言,只要在长安因势利导,自己并非没有迎回汉献帝的机会。当然现在合于藩了也没有用,因为虞翻不可能知道长安将会生的变故。
虞翻当然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太史慈到底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以为太史慈暗中还藏着一手呢,也就不再多言。又对太史慈道:“若是主上迎回了皇帝,这天下太平就为期不远了。”
岂料太史慈摇头道:“仲翔你错了,其实皇帝到手后,我们最大的敌人就是‘皇族’的力量了。”
虞翻闻言心中一凛,看向太史慈,太史慈思索道:“仲翔不妨想一想,若是无我太史慈,现在的天下到底是什么样子?”
看着虞翻,太史慈笑道:“抛开袁绍袁术等人,刘虞、刘焉、刘岱、刘繇、刘表,他们占据了幽州、益州、兖州、扬州、荆州五座大州。剩下还有无数的刘姓子弟在地方州郡为官,你皇族的实力大不大?”
虞翻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皇族的问题会这般严重。
太史慈冷哼道:“他们甚至连‘挟天子以令诸侯’都不用,他们完全可以‘借天子之名以令诸侯’,他日我一旦迎回皇帝成功,无论我有千般努力,他们只消我是劫持皇帝,我便成了千古奸臣。”
虞翻不由得“啊”了一声,呆呆看向太史慈,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