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风尘仆仆的来到桃河堡,沿路问询之下,好不容易找到千户大宅,她看到大门两旁站着两名军士,各个威严肃穆,仿佛谁欠了他们钱似地,她蹑手蹑脚走上前去,头哈腰,笑着问道:“两位军爷,不知林千户林大人在不在家中?”
其中一名兵士低头看了一眼罗氏,然后抬头神气道:“林大人军务缠身,没空来招呼你这闲人!”
罗氏先是老脸一沉,然后接续笑道:“呵呵!军爷有所不知,老身可不是闲人,这次来是找千户大人有要事相商,还望军爷行了方便,通报一声!”
另一名兵士冷笑道:“你这老妇人好会笑,你找林大人能有什么要事?哼!别在这磨了,识趣的就快快离开吧!”
罗氏憋着怒火,伸手从怀里揣出几个铜板,递到两个兵士手里,道:“呵呵!两位军爷大冷天儿在这站岗不容易,拿着这钱去打些酒,暖暖身子!”
第一个兵士张开手心一看,才几个铜板,心想:你当是打发要饭的啊?他一下子扔在地上,道:“你这婆娘,好生麻烦,如果再这样纠缠不清,心我等对你不客气!”
罗氏蹲下身子,捡起铜板,心想对方定是嫌少了。(手打)然后慢慢的站起身子,重新掏出一两银子,递到其中一个兵士手中,一脸老肉横飞,笑着道:“劳烦两位军爷代为通传,就朝阳堡的罗氏求见,林大人定会知道其中意思!”
两个兵士看着手中的一两银子,再看看罗氏一身穿着,心想对方肯定身上没了油水,再榨取也是徒劳。所以,对望一眼,一个兵士道:“好,你先在这儿候着!”完,转身走了进去。
过了片刻,那名兵士走了出来,招了招手,道:“进去吧!”
罗氏等的有冷,不禁跺脚搓手,她了头,答应道:“嗳!多谢军爷!”
罗氏跨步走进千户大宅大门,转身狠狠瞪了两个兵士背影一眼,在地上轻声呸了一口,声嘟囔道:“我呸!你们也不照照镜子,有眼不识泰山的看门狗,有什么好神气的,等老娘得了势,非让你们连本带利给老娘我吐出来!”
罗氏左拐右绕,前后打听之下,终于找到了林千户所住的内宅。朝阳堡的千户大宅她也是去过的,但哪里有这等的典雅优美,不禁心存窃喜,仿佛刘姥姥走进大观园一般。她一脸笑容,走进内宅大厅,就见林千户正坐在上首细细品茶,罗氏急忙上前,作揖道:“呦!几日不见,林千户愈我发显得年轻了很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才三十岁呢!”
林千户知道对方这是在故意拍自己马屁,也不破,权且顺坡下驴,放下茶碗笑道:“呵呵!你果然长了一张伶牙俐齿,不去当媒婆实在大大可惜。”
罗氏笑道:“林千户,老身一大把年纪,可不会些甜言蜜语,句句发自肺腑。”
林千户摆了摆手,道:“你也甭来哄我……吧,找我什么事?”他端起茶碗,轻轻吹开漂浮在茶水上的叶子,轻轻抿了一口。
罗氏继续向前一步,身子站的歪三扭四,笑道:“呵呵!老身来找林千户,当然是为了好事!”
林千户放下茶碗,偷眼看了一下罗氏,仿佛是在明知故问的样子,问道:“老夫何来好事?”
“呵呵!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大人忘了之前老身与您的那桩喜事?”
“喜事?”
罗氏心想,这老头儿怎么了这是?忘性这般的大。她也不动怒,开门见山道:“就是大人与我家那个儿媳之间的喜事!”
林千户佯装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原来是这事儿……”他站起肥胖的身子,走下台阶,来到罗氏身边,示意对方上前几步,显得甚是神秘。
罗氏不明白其中道理,向前又走了几步,把耳朵凑了过去。林千户皱着眉头,低声道:“之前你你家儿媳不仅人长的水灵,身段也好,而且还是个雏儿……你那病死的儿子自打娶人家过门,就没碰过她,这我才同意的……但是……”
罗氏听的出来,这老头儿是要变卦啊!她急了眼,抬头道:“莫不是林大人此刻要反悔不成?”
林千户道:“不是老夫反悔,只是你家儿媳与王义整出那么一出儿,你让我一个堂堂千户如何娶她为妾?这要是传扬出去,不是辱没了我的面子吗?”
“大人,你的话,老身听不懂……这里面又有那王义什么事儿了?是不是大人听信了什么风言风语?”
林千户故作为难,轻声接着道:“不是风言风语,是绝对事实……想必你还不知道吧?前些天你那儿媳和王义同时失踪,就是被那王祖成和梁天昊雇人绑架的,两人都关在一个茅屋之中,饭菜被绑匪下了……你一个是含苞初开的大姑娘,一个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这不是,久旱逢雨露吗?两人在这药物催促之下,还不发生些事情?”
罗氏越听越是生气,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又成了紫色,心中怒火就像火山中翻滚的岩浆,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干笑道:“呵呵!大人,这些市井谣言向来不可信……我那儿媳做人本分,绝对不会做出此等恬不知耻的勾当,还望大人别去相信这些个风言风语,就此错过一段美好良缘才是!”
林千户道:“嗨……这件案子是由本官亲自判别的,那还有错?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去问问你家儿媳和王义!”
罗氏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来也奇怪,王义和方青瑶为什么那天会同时失踪呢?本来心中就疑惑丛丛,现在再联系上林千户所,心中也觉得甚是可疑。她暂且压住心中怒火,转身道:“好!林大人,老身这就回去弄个明白!”
林千户看着罗氏走出门外,重新坐回上首的椅子之上,喝了一口茶,觉得凉了,轻轻将茶碗放下,哼着曲儿回了卧房。
实际林千户的确在乎方青瑶到底是不是处子之身,但更加在乎的却是王义的知识和技术。就算桃河堡比朝阳堡境况好一些,那也只是老虎与狮子比大,大也大不到哪儿去。所以,他也十分在意王义研制出来的黄河大水车、手压机井和畜力大水车。再,王义和方青瑶同时失踪,被关在一个茅屋,饭菜被下了,这都是事实,谁知道两人是不是真的没有发生关系?
既然如此,林千户何不卖王义一个顺水人情,成全了这对儿有情鸳鸯。他在官场混迹多年,自然深刻的明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王义年纪,不仅医术畜牧十分了得,就是那份魄力都不同凡响,从这次的风波就可看出一二,可谓前途无可限量。因为一个寡妇,树立一个那么可怕的敌人……这买卖可忒亏本了一些,像林千户这种聪明人,是绝对不会干这种亏本买卖的。
…………
…………
王义一直拉着方青瑶的手,而对方却不握不抓,不挣不托,一副神色迷离、失魂落魄的样子,显然对之前王令仪所的话感到甚是在意,她低着头,轻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你哪儿?”
王义知道方青瑶心里不好受,但也不去问,只顾拉着对方朝前行,听见对方问话,他急忙道:“我带瑶儿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瑶儿只管走,到了自然就会知道!”
方青瑶突然停下脚步,低眉暗黛,面无表情,道:“我不去!”
王义问道:“为何不去?”
方青瑶双眼通红,眼眶中的泪珠儿来回打转,但她却一直憋着,她深呼一口气,语气十分坚决,道:“不想去!”
王义走到对方身前,捧着方青瑶的一双芊芊玉手,道:“瑶儿,你是不是还在怪仪儿的那些话!”
方青瑶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怪任何人……姐的对,我现在是守寡之身,理应不该与你这般亲密才对!”
着,方青瑶挣脱了王义的手。王义重新抓起对方双手,道:“瑶儿,你在什么啊?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也不理会旁人怎么,我只是知道,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其他我可以什么都不管……你又何必去在乎仪儿她的那些话呢?”
方青瑶再也忍不住,一行清泪顺着她的双颊流了下来,她咬着嘴唇,道:“我看的出来,姐也很喜欢义哥儿,我只是一个寡妇,又有什么权利去争取自己的幸福?瑶儿可以不去理会别人的闲言碎语,但我过不了自己这关……我没有她美貌,没有她知书达理,没有她清白,为什么……为什么你却偏偏要喜欢我?瑶儿自受苦,不管遇到多么大困难,都是我独自忍受,长年累月,我也就不觉得苦,已经习惯了……但是,自从你出现之后,我心里有了一份争取自己幸福的勇气……一直以来,我险些被这种假象迷惑,直到今天,瑶儿才真正明白……你和我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你现在可以不嫌弃我,但是一年,十年之后呢?难道你还会你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吗?我不想拖累你,你本可以找到比我好十倍,百倍的好姑娘……”
方青瑶一会儿哭的泣不成声,一会儿又显得异常冷静,她每几句话,心头就像被一把尖刀捅了一下。王义看着对方抖动的身子,心里明白,方青瑶的这些全是为了他,王义低头看着方青瑶道:“瑶儿,你难道忘了,我是发过誓的,我王义这辈子一定会娶你为妻,大丈夫到做到……一言九鼎。”
方青瑶苦笑道:“承诺?瑶儿不在乎什么承诺,就算你违背你的诺言,我心里也不会责怪你的!”
王义见对方情绪有所缓和,拉起对方的双手,道:“瑶儿,我是真心喜欢你,别十年,就是一百年,我也不会嫌弃你!”
方青瑶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王义这般温存的话,她在心里感到温暖的同时,也会感到巨大的压力。她一生从来不知道幸福什么滋味儿,也没有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不管王义此时此刻多么喜欢她,但她的身份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多年的艰难困苦已经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面对突如其来的幸福,仿佛只是幻想。方青瑶不怕吃苦,但她害怕失去,她怕有一天当她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一切的美好到最后都会被形形色色的物事打翻,,化作一团泡影。如果那样子的话,她宁愿不去拥有,最起码可以保存之前王义对自己的那份最纯美的感情。
方青瑶想到此处,一下子甩开对方的手,哭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喜欢我……有那么多好的姑娘,你为什么要喜欢我……为什么……”
面对方青瑶的歇斯底里,王义向前走了一步,抬起手轻轻失去对方双颊上的泪水,淡淡笑道:“因为你是瑶儿!”
方青瑶抬起头,大大的双眸中饱含幸福的泪水,挂着泪珠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她心中对自己也许会转瞬即逝的幸福的那份恐惧,瞬间烟消云散,像是抛开一切的冲了上去,一下子紧紧抱住王义,藏在对方宽阔的怀里,开心的顿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