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凌晨,夜空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它们飞飞扬扬,慢慢撒落,好像银珠,仿似雨,又恰如柳絮杨花,纷纷扬扬为整座山西挂起了白茫茫的天幕雪帘。那飞舞的雪花,一朵又一朵,像是漫天的蒲公英,又像是无数幼而不可名状的生命,在苍茫的夜空中颤动、沉浮、荡漾。慢慢的,大地白了,屋白了,每株树上都积满了白雪,雪花悄然地飘落着。真是:“江山不夜月千里,天地无私玉万家。”还有一句话的好,瑞雪兆丰年,更何况是开年的第一天呢!
古代过年和我们一样,都有守岁的法,就在百姓感到疲惫的时候,看到窗外飘起了雪花。顿时,精神为之一振,纷纷出门,或者双手捧着,或抓起一把雪,感受那份带有微微暖意的清凉,或者干脆直接躺在地上,让肆意飞舞的雪花,滴落在他们的双颊之上。百姓希望收成,大雪的到来不正是好的预兆吗!?爆竹声渐渐失去,把盏吃饭的欢笑声也没有了,本来已经进入安静的朝阳堡,瞬间又热闹起来。
但是,此时此刻的千户大宅却异常的宁静,屋灯都亮着,但却能看到屋内隐隐错错的人影,想必他们谁都无法开心起来,更加无法入睡。
身在桃河堡的王义同样睡不着,因为今天就是林千户给他的最后期限,如果还是无法找到那个刀疤大汉,李氏和李光头就会被送去州府,面对他们的很可能是被流放的危险。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一夜没睡的王义始终躺在床上,仿佛对窗外街道上的热闹声置若罔闻。他微微扭过头去,透过窗格,依稀能看到纷纷下落的雪花。
王义感到脑袋发蒙,需要呼吸一些新鲜空气,慢慢走到窗户旁边,打开。瞬间,一股寒风吹来,零星碎的雪花打在他的双颊之上。雪比起昨日凌晨了很多,他扭头看着街道上嬉笑大闹的场景,唯有苦笑。如果这段时间没有发生这么多事,想必他与李光头和董飞正滚在雪地里,团出雪球互相攻击。
就在这时,王义看到桃河客栈下面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女子,也许是天气太过寒冷的缘故,只见对方的背影在瑟瑟发抖,她是如此熟悉,但王义就是想不起来是谁。好奇之下,王义穿上破旧的长袄,走出房门。
现在客栈已经开门,王义见那个女子左右顾盼,好像在等什么人似地。王义总怕会认错人,所以走的很慢。他站子客栈门边,仔细盯着对方半边双颊,对方的脸蛋儿就像一个红苹果,红里透着粉,长长的睫毛仿佛是两把扇子,在她明亮的秋眸上面来回的扇动,还有对方樱桃口旁边那颗晶莹剔透的酒窝,仿似房檐下的一滴冰凌。
王义站在他身后,十分不解,喊道:“仪……仪儿!?”
王令仪微微一愣,慢慢站起身子,她的脊背此刻颤动的更加厉害,她扭过头来,只见王令仪铺有粉脂的白皙面颊之上布满泪痕,她的双眸之中含着泪珠儿,透过泪珠仿佛还能看到她那深邃的黑睛。顿时,含在她双眸中的泪珠儿就像瞬间决口一般,顺着她的脸颊挂在尖尖的下巴上。
王义见对方不话,一副遭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不由走到王令仪身边,双眉紧皱,问道:“仪儿,怎么了?”
王令仪双唇紧闭,一双又黑又大的双眸闪烁着泪花,抬起俏额,一动不动的看着王义。突然,她一下子抱住王义,哭的更加伤心:“二哥……”
王义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颤抖的身体,王令仪埋在王义怀中,一个劲儿的痛哭,一滴滴泪珠儿瞬间化作一摊泪水。王义见她哭的如此伤心,也有些不知所措,他抬起手,心翼翼的放在对方脊背之上,轻轻抚摸着披在她背后的那帘黑色秀发,问道:“好仪儿,告诉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一夜之间,王义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哥哥,失去了家,她就像是一个孤家寡人,仿佛全天下的人都不想要她,她的心就像此时此刻的万寿河,冰凉彻骨。而王义也就成了她唯一的亲人。
昨天夜里,自从她跑出千户大宅,就再也没有回去,只是一个人,盲目的走在大街巷,感受每一户人家的欢声笑语,每每路过,她都会躇足停留,凝望映衬在昏暗灯光下的真正家庭。
就这样,她走了一夜,哭了一夜,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走到了朝阳堡城门前。她回头望着银装素裹的朝阳堡,是那样的熟悉,但一夜之间,又变得如此的陌生。这里没有她的家,没有她的亲人,所以,她决定来桃河堡找王义。
来到桃河堡之后,直奔千户大宅,询问之下,才知道王义就住在不远处的桃河客栈。她又一个人慢慢的走在桃河堡的街道之上,她发现每一个人都很开心,唯有她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怕吵醒王义,所以就坐在桃河客栈的台阶上。寒风不再凉,因为比起她的内心,这些根本不算什么。王令仪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就像是一场噩梦,她一个劲儿的哭泣,止都止不住,漫天的雪花肆意吹打在她的双颊之上,慢慢被她悲伤的热泪所融化。
王义见王令仪哭的伤心,也就没再多问,轻轻搂着她,走上客栈二楼。进入房间之后,王义急忙给对方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坐在王令仪对面,看她双手紧紧抱着茶杯,双眼迷离,泪已干,发丝被寒风吹的十分凌乱,白皙的脸蛋儿上布满道道泪痕。此时此刻,对方哪还一大姐的样子,除了在她身上披着那件红色的长袄。
王义犹豫片刻,还是大着胆子把手伸了过去,放在王令仪冰凉细滑的玉手之上,轻声问道:“仪儿,能告诉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吗?看见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
王令仪慢慢抬起头,想哭仿佛都没有了泪水,她眨着双眸,道:“二哥,我……我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
王义一听,大惊失色,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仪儿,你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令仪撅着嘴儿,两颗酒窝挂在嘴角两侧,她定了定神,便把昨天发生在朝阳堡千户大宅王家宗祠的事详细的了一遍。王义静静听着,越听越是紧张,但作为当事人的王令仪却是一脸淡然。但他知道,王令仪内心肯定像是翻起了千层巨浪一般,只是她哭了一夜,泪已经哭干。王义看着楚楚可怜的对方,再想想当时恶毒的余氏步步紧逼斥责和羞辱王令仪时的场景,他心里不禁心疼不已,手握的更紧了一些。他心想,一个没有经受过多少挫折和打击的少女,处于那般的困境,真不知道王令仪一个人是怎么扛过来的。
王义看王令仪停止了述,从对面移至旁边,轻声问道:“仪儿,那你接下来怎么办……会去找张副千户吗?”
王令仪使劲儿的摇了摇头,道:“我……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乱……二哥,你,你仪儿该怎么办?”
王义安慰道:“我看……妹妹不如安静几日,好好想想,是该去找张副千户,还是再回到千户大宅,这一切都应该由你自己决定,别人做不得主。”
王令仪一听“千户大宅”,就想起昨日的景象,她摇头道:“仪儿什么也不回大宅了!”
王义和张仁杰倒是有一面之缘,就是那次在万寿河岸边,龙骨水车第一次运转的时候,两人过几句话,对方还为了给自己解围,受了王祖成的辱骂。所以,张仁杰此人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男人。而且,他又听王令仪叙述之后,张仁杰居然为了杜香菱终生没有再娶过其他女子,就明对方不失为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想到此处,王义看着王令仪道:“如果妹妹不想回那千户大宅,就去与张副千户团聚……既然他是你亲生爹爹,起来你也应该去看看。”
着着,又碰到了王令仪内心的伤心处,她不禁又抽泣起来:“仪儿现在好像就是一个孤儿,谁都不愿意要我,我好害怕……二哥,仪儿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王义前世便是孤儿,此刻王令仪的心情,他完全理解。王义看着楚楚可怜的对方,心头不禁一酸,与王令仪同坐在一个长凳之上,单臂轻轻搂住对方。王令仪的脑袋下意识的微微靠在王义肩头,王义细声道:“仪儿放心,你不会没人要,也不会成为孤儿……如果你不愿再回千户大宅,也不愿去找张副千户……那哥哥便照顾你,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我绝对不会再让坏人欺负我的好妹妹!”
王义的一番话,对于王令仪来,无疑是雪中送炭。她冰冷彻骨的心,在这一刻仿佛受到暖阳的照射,使她看到了希望,也使她有了再生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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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义和王令仪两人谁都没有话,身体挨着身体,手牵着手,脑袋靠在肩头,他们仿佛完全把自己悲惨的命运都沉浸在这宁静的空气之中。是那般心无杂念,那般自然,那般的放松。
不料,就在这时,董飞和张达推门而入,首先映入二人眼帘的便是王义和王令仪像是一对儿含情脉脉的情侣的场景。
王令仪一见有人进来,就像一只受惊的白兔,急忙把头从王义的肩头缩了回来,低眉暗黛,羞的双颊通红,再也不出话来。
董飞和张达一开始看到此等场景的时候,先是大惊失色,而后是瞪目结舌,最后二人便心照不宣。由于张达那次绑架王义当晚,就埋伏在附近,所以那天王义和王令仪的对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关于两人的关系,他也明白一些。
张达急忙转过头去,装作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扭头对董飞道:“哦!对了,董飞兄弟,你不是要上茅厕吗?现在我也想去,不如一道吧!”
董飞呆呆的看了王义和王令仪一眼,然后恍然大悟,了头,道:“哦!那咱们就一起去吧!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两人语无伦次,仿佛在唱双簧,逗的王令仪不禁破涕而笑。王义也有些想笑,急忙道:“等等……你们找我什么事?”
张达见“剧情”不可能继续下去,他便转过身来,道:“王兄弟,我来就是想问一问,还找吗?”
虽然之前在怜香惜玉,一个劲儿的安慰王令仪,但王义内心从来没有把找刀疤大汉的事情忘记,他站起身子,在屋子中来回踱步,转身道:“找!就算是最后一天,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把那个大汉找出来,还我娘和光头清白!”
张达重重了头,道:“好!”
董飞凑上前问道:“大哥,如果找不到呢?你可想好了对策?”
王义想了片刻,狠声道:“如果真找不到那个大汉,明天林千户就会派兵把我娘和光头交给州府处置,那样的话,一定会有许多兵士沿途护送……而且我去千户大宅看到,那些兵士各个勇武,与朝阳堡的兵士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牢房戒备森严,我们不可能从千户大宅把我娘和光头安然无恙的带出来……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劫囚车!虽然风险很大,但总要一试,如果老天不佑,失败的话,大不了我同我娘和光头一起去边远充军!总之,我绝对不会和我的家人分开!”
王义想起来之前对王令仪的承诺,不禁回头向对方看去。王令仪对于王义所的话毫无惧色,她看着双眉紧皱的王义,道:“二哥,你去哪,仪儿就跟到哪儿,仪儿不怕吃苦,只要和二哥在一起就好!”
王义就知道王令仪会这样,但他不能这样做,不管怎么,对方只是一个女子,而且她正值花季,就算她现在遇到一些挫折,但以后肯定有大好的前程。他断断不能把王令仪也牵扯进来,她一个女子如何忍受边荒之苦。
王义现在这些,王令仪断不会答应,只能了头,走到张达和董飞身前,道:“张大哥,三弟,这本是我的家事,所以你们没必要也牵扯进来,如果你们不愿意,可以罢手,我王义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在心里埋怨半句。”
董飞一听王义的话,急了眼,站出身子,道:“大哥,你这的什么话……你、光头,还有我,咱们仨从玩到大,情同手足,比那亲兄弟还要亲……再了,要不是李大婶收留,我与二哥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人常‘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现在居然让我走,这不是让我董飞不仁不义吗?大姐她都不怕吃苦,我作为一个堂堂男子汉,怕他个鸟啊!就算跟着大哥过刀山闯火海,我董飞也愿意跟着……所以,大哥以后休要再让我走的话!”
王义心头一热,大笑道:“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他又看向比自己壮一圈,高出一头还多的张达,皱眉道:“张大哥,不如……”
张达抬起手,制止了王义的话,笑道:“唉……王兄弟不必多言!既然二当家让我照顾王兄弟周全,你如果被抓充军,我回去也没法儿向二当家交代,不定二当家一气之下,我贪生怕死,办事不利,一刀把我杀了,最后就如董飞兄弟所,我还落个不仁不义的名声,这赔钱买卖,我可不做……我张达活这一辈子,没读过书,就是粗汉一条,平时最是敬佩像王兄弟和董飞兄弟这样重情重义的汉子。要是我们真被抓了,大不了与王兄弟一同前去,这也不枉二当家对我的嘱托啊!哈哈……再者,这囚车还没劫,兄弟怎么就知道我们成功不了?莫不是兄弟瞧不起我张达的本事?兄弟可是亲眼见到我不消几个回合,便宰了一只大虫,那兵士再是厉害,莫非比猛虎还要凶狠不成?”
张达一只大掌放在王义肩头,继续道:“兄弟放心,就算拼了命,我也会把李大婶和李兄弟救出来……我答应过你,一块儿大碗吃酒,大块儿吃肉的!”
此时此刻,王义终于感到到什么才是真正情谊,比起现代的那些所谓朋友,别张达和董飞,就连王令仪都不如。他内心仿佛燃烧起来,鲜血汩汩的沸腾着,把心一横,笑道:“好!既然如此,我王义如若再是推脱,倒显得我虚伪作假了……三弟,张达,大恩大德,我王义无以为报,请受王义一拜!”
张达和董飞急忙把王义拽了起来,张达故意装出一副怒容,道:“王兄弟,你这话好生矛盾,适才不与我们虚伪作假,现在怎么又来这些文绉绉的客套。”
王义站起身子,笑道:“既然这样,这份恩情我王义就暂且记下,如果将来有机会,我王义定当不忘今日情谊!”
董飞在旁打趣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哈哈……”
三人不约而同大笑起来。王令仪在旁默不作声,仿佛在欣赏一场经典好戏,她只在戏文里见过如此重情重义的男子。现在身临其境感受一番,好像她的血液也跟着沸腾了起来。比起千户大宅的锦衣玉食、尔虞我诈,这里的纯真烂漫、重情重义才是她最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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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已决,王义、董飞、张达便决定分开继续寻找那个刀疤大汉,不料在旁坐着的王令仪也要加入他们的行列。王义怕中间出现什么意外,所以极力反对,但对方却是执意要去。他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让王令仪跟在自己身边,一刻都不准离开。
张达别了王义和董飞,向桃河堡西街走来,他一边走,一边聚精会神的观察所有人的样貌。今日是大年初一,桃河堡街道之上人山人海,摩肩擦踵,甚是热闹。就连一些店铺都关了门,专心过年。只有一些穷苦百姓做的本买卖,还在继续生意。
西街算是桃河堡比较穷苦的地方,一般只有穷人才住在这里,所以瓦舍房屋也不像东街那般高大。但是西街的热闹程度,却毫不逊色于其他街道。
昨日的大雪已经停了,太阳从云层背后升起,阳光普照之下,这过年的气味儿仿佛更浓了一些。所以,窝在家中本不打算出门的孩童也都跑了出来,围在一起嬉笑打闹,过的好生快活。
这时,张达看到一群孩童玩耍不慎,撞到了一位老妇人,她篮子中的馒头撒了一地。由于对方年迈,再加上街上积雪过后被人踩实,所以甚是光滑。他本不想理会,但那个老妇人摔倒之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看对方呲牙咧嘴的样子,仿佛是摔伤了。
张达环顾四周,见没有类似刀疤大汉的人出现,就急忙跑了过去,蹲下身子,拾起散落在一旁馒头,放入篮子中,道:“大娘,你没事儿吧!”一边问,他还不忘一边向四周看去,总怕错过可疑人物。
老妇人道:“没事儿,只是摔了一跤,不打紧!”
“大娘,那你能站起来吗?”
“呵呵!人老了,身子骨也变得脆了,这一摔,估计把脚扭到了,脚腕子感到生疼……但不打紧,老身坐一会儿就好了!”
“都怪这些孩儿,要不是他们玩耍不张眼睛,也不会把大娘撞倒!”
老妇人一脸和睦慈祥,笑道:“不怪娃娃们,是老身走路没怎么在意,这才撞到他们身上。”
张达看此情况,估计这位大娘是走不了啦!但也不能总在这里坐着,雪地冰凉,长此下去,体弱的老妇人非被冻出个好歹不可。他皱眉问道:“大娘,你家距离此处远吗?”
“孩子,老身没事,俺家离此处很近,歇一会儿,老身自个儿就回去了!”
张达笑道:“不远就好……来,大娘,我背你!”他实在不忍把老妇人独自扔在这里,但他还要找那个刀疤大汉,耽搁不得。所以,对方住处不远,他便放下心来。
老妇人推脱道:“孩子,这可使不得,老身知道你有要事,你还是快去办事吧!不用管老身!”
“呵呵!大娘,没事儿……耽搁一会儿不打紧!”
老妇人看对方如此坚决,也就不再推辞,拿起装有馒头的竹篮,爬在了张达背上。
张达一边走,一边问道:“大娘,你家中没有其他人吗?”
“我有一个儿子!”
张达一听,怒道:“你这儿子也忒不孝顺,这大雪天还让你独自出来买馒头,难道他就不怕大娘有个什么闪失?”
“呵呵!俺儿可孝顺了,只是这几天生了病,整日卧床不起,所以才没有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那大娘为什么买这许多馒头,怎么能吃得完呢?”
“哦!过几天俺带着儿子回老家看看,这些馒头全当是路上的伙食,也便宜一些么!”
张达背着老妇人一不费力气,可谓是疾步而行,一路上,他还丝毫不忘找寻刀疤大汉,但却毫无结果。老妇人的不错,她家的住处果然不远,没走几步,便看到一座破旧的房屋,老妇人就是这儿!张达也不能把人家搁在门口儿,便背了进去,放在床上。老妇人千恩万谢,非要留张达在家吃饭,但他却极力推脱,有要紧事办,不能再耽搁了。
老妇人了头,又是对张达一阵感谢。张达正要走出大门的时候,忽然老妇人的屋中传来一个声音:“娘!你这是怎么了?”
张达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心想:这声音怎么如此耳熟?
“俺儿不必担心,娘只是不心扭伤了一下,不打紧的!”
“这怎么行,娘,不如叫个郎中给您看看,以免落下病端!”
“只是扭了一下,过些时候便好……别花那些个冤枉钱!”
“娘,孩儿不是过了,咱们现在不缺钱!”
“呵呵!以后那些钱,给俺儿留着讨媳妇儿用!”
“娘!刚才听到有其他人话,是什么人?”
“人家见为娘扭伤了脚,执意要背俺回来,推他不过,也只能麻烦人家了!”
“他可问什么了?”
“他问咱家还有没有其他人,俺还有一个儿子,他便来责怪你不孝顺……娘知道你这几天不愿见人,便谎称你得了重病,不能起床!”
张达缩在墙角,越听越是奇怪,而老妇人儿子的声音甚是熟悉,但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暗自心想:这老妇人好生奇怪,他儿子本来好好的,为什么却骗我,她儿子得了重病,卧床不起。而且,堂堂男子汉,又不是大美人儿,还不愿出门儿,莫不是怕遭人看不成!?
张达越想越觉得古怪,就在这时,他听到“咯吱……”一声,屋门应声而开,张达知道有人要出来,急忙躲在暗处。只听老妇人的儿子道:“娘,您先坐着,孩儿热着水,这便提进来,给娘冲一杯热茶!”
“俺儿乖!”
张达躲在暗处,向那个人的背影看去,虽然对方不如自己高大,但在平常人眼里,也显得很是魁梧。过了一会儿,那个人手提着一个茶壶走了出来。张达心翼翼向对方看去,只见他眉如利剑,方脸阔鼻,双眸闪烁着微微杀气,而这个人有个明显的特征,最是扎眼,那便是此人的左边脸颊之上,有一道直通眼底的……刀疤。
张达双眼圆睁,正要闪出身去,但转念一想:不可!王兄弟一再嘱托,如果真的找到这厮,定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需在午时左右在客栈回合,然后再做商议……那他跑了怎么办?哎呀!真是笨!王兄弟的明白,这厮现在正在被守城兵士捉拿,万不会在这风头浪尖儿的时候出城!好!我便不动声色的离开,然后再做打算不迟!
想到此处,张达静静看着对方走进屋内,这才趁机毫无声息的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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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达马不停蹄的赶回桃河客栈,疾步上了二楼,推门而入,就见王义、董飞和王令仪围坐在桌子之旁,各个眉头紧锁,像是丢了魂儿似地。虽听见张达进屋,但三人仿佛头都懒得抬,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
由于跑的太急,张达出了一身汗,头还能清晰看到有白烟冒出,他非常兴奋的走到桌子旁边,笑着道:“王兄弟,我找到那个刀疤大汉了!”
王令仪和董飞一听,喜笑颜开,互相对望一眼。而王义更是激动,直接站了起来,走到张达身前,双手抓着对方双臂,问道:“当真?张大哥可有看错?”
张达摇了摇头,道:“没错,就是那厮!我与他见过一面,就算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一上午过去,王义、王令仪和董飞毫无收获。王义都有心有余而力不足,想要放弃了。要知道,只剩下张达一人,不可能奇迹巧巧出现在这最后一人身上。谁曾想,奇迹就是这样出现了。王义双目圆睁,他现在激动的都有觉得自己仿佛身在梦中,他急忙压抑住内心的狂喜,问道:“张大哥,快,你是怎么找到那大汉的?”
张达重重了头,道:“恩!之前我找了好久,还是没见那厮丝毫踪迹,正要继续找下去,就看到前面有一个老妇人被玩耍打闹的孩童撞倒在地。我看对方久久不曾站起,便知道伤的不轻,急忙跑过去询问。原来她扭伤了脚,无法再走。没办法,我实在不忍心,便把她背回了家……路上我问他家中有没有其他人,她有一个儿子,还很孝顺,只是身染重病,不能出门。当时我也并没有在意,但等我背老妇人回到家,正准备离开之后,却听到他儿子的声音。而且,那声音甚是耳熟,所以我便躲在墙角多听了几句……没想到,之前那老妇人假话诳我,她那儿子哪里得的什么病,健康的很,还他这段时间不愿意出门,我越想越不明白,你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有什么不愿意出门的……”
到这里,王义、王令仪和董飞不禁一笑,张达摸了摸头,一脸憨笑,他接着道:“我觉得甚是可疑,便在那厮出来提水的当口儿,躲在了暗处,使他看我不见。等他提水出来,我一下子就认出是之前让我绑架王兄弟的大汉,正要上前动手,想起王兄弟与我的话,便溜了出来!”
王义听完张达的详细叙述之后,喜上眉梢,单拳紧握,一下子砸在另一个手掌之上,道:“这样一来,我娘和二弟便有救了!”
董飞不解道:“大哥,那厮虽然找见了,但我们拉他去见林千户,他直口否认怎么办?到那时,我们也奈何他不得呀!”
王义嘴角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微笑,他道:“哼!我自有办法让他自个儿承认自己所犯的罪行!”
张达在旁着急道:“王兄弟,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这个时候,就别卖关子了!”
王义了头,与张达一起坐在木凳之上,四人埋头聚在一起,便声的商议起来。王令仪、张达和董飞一边听,一边头,表情十分严肃。
王义完之后,道:“你们看怎么样?”
张达笑道:“王兄弟果然妙计,如若换做是我,是绝对想不出这么好的计策!”
董飞和王令仪也一致表示同意,王义突然站起身子,一副胜券在握、成竹在胸的模样,道:“此事是成是败,我娘和三弟的安危,就全仰仗各位了。”
张达问道:“王兄弟,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王义“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之上,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可分头行事……大家朝阳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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