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祖成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王令仪打心眼儿里觉得无奈和悲伤,不管怎么,王祖成始终是她的弟弟,王林正始终是她的爹爹,她也不希望将来这个由祖上三四辈积攒下来的家业,就毁在王祖成手上。
正当她在暗自摇头的时候,忽然感到一股阴影挡在了自己身前,就像暴风雨来前空中出现的朵朵乌云。王令仪闻到一股浓重的香气,这股香气整个千户大宅只有一个人有……
王令仪心翼翼的抬起头,就见余氏用她那双如同狐狸眼一般的双眸盯着她,赤红的双唇仿佛是咬过动物后留下的血渍,厚厚的粉底铺在对方的脸上,就如鬼魅的双颊一般——香的可怕,红的可怕,白的更是可怕。
“呵呵!”余氏的笑声声音很,但却十分尖利,犹如寒风,直往王令仪衣衫里钻,她微微抬起尖尖的下巴,轻启红唇,道:“仪儿,二娘真是没想到,你现在居然敢这样和你二哥话……你娘临死之前最后一面见的是我,她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呵呵!现在看来,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好像再也不用我的照顾了。”她迈开步子,仿佛一声息都没有,走到王令仪身后,头也不回,接着道:“别怪二娘没提醒你,在这个千户大宅中,你要分的清,谁是人,谁是狗;谁是敌,谁是友。如果连这个你都忘记的话,就算是老爷,估计都没办法包你周全。”
一股寒彻骨髓的冬风刮来,卷起地上几片枯叶,王令仪站在当地,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对于余氏这样威胁的口气,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之前,余氏虽然对待王义和李氏就如同对待下人一般,但对她还是非常友好的。实际她也清楚,究其原因,只因为她不是男儿身,没有和王祖成争夺千户这个位子的资格。但事实呢?难道真的只有这个原因?这个问题,只有余氏最清楚。
“姐,谢谢你。”
王义、李氏、李光头和董飞,四个都挨打之人,互相搀扶着、一拐一拐的走到王令仪身前。王义先开口话,但口气并不怎么和善。
王令仪清楚,他受了委屈,在心里并不怪王义,她淡淡一笑,道:“二哥,我……”
还不等王令仪把话完,王义急忙抢着道:“姐,我只是一个下人,这二哥的称呼,的实在担当不起。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先回去了。”
李氏、李光头和董飞客客气气的向王令仪道了谢,四人转身正要离开之时,王令仪叫住王义,一脸不悦,她毕竟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女,心智还未成熟,心想: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免得你受皮肉之苦,而且还被二娘数落,我招谁惹谁了,难道我这样也有错吗?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对我这样。
王令仪越想越觉得委屈,上前一步,站在王义身前,怒道:“王义,你这么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救了你,还要让我受你的气不成?”
现在谁的心里都不痛快,尤其是王义,在二十一世纪他是叱咤风云的年轻偶像,但当下却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今天的耻辱已经触动了他需要用性命来保护的自尊。虽然王令仪救了他,但对方却是王林正的掌上明珠,也是王祖成心中的乖巧妹妹。不知道为什么,王义始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总是把王令仪和那些对他恨之入骨的歹人联系一起,也难怪他会对救命恩人王令仪脾气。
王义见那些家丁仆人都散了,当着李氏他们的面儿不好意思一些话,扭头对李光头和董飞道:“二弟,三弟,你们扶着我娘先回去。”
“哦!”
既然王义话,他们也不想厚着脸皮站在这里,就先离开了庭院。
王义见李氏他们走了,转身看着王令仪,见对方双眸微微打颤,仿佛能看到深邃的眼眸中含着泪水,长长的睫毛就像一把扇子,嘴撅起,嘴角旁的两颗酒窝也消失不见,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面对这样一个楚楚可怜的妹妹,他实在不想重话,但有些话不吐不快。
“姐,今天生的事,你也看见了。”王义道:“就为了一只母鸡,他们就可以把我和光头往死里打,甚至连我娘都不放过……”他越越气,深呼一口气,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道:“那个王祖……大少爷,他居然不顾及我娘的身子,狠狠用扁担往我娘身上打,如果换做是你,你能忍吗?”
安静了一会儿,王令仪理智了许多,比起王义他们十几年来受的欺辱,她这委屈根本不算什么,她抬头看着王义,道:“二哥,你从在千户大宅长大,对大哥的脾气是知道的。他是我们王家的宝贝,除了爹爹,谁都不敢得罪他。所以就养成了他现在这种性子,仿佛别人不能对他半个不字。既然梁天昊你偷了,你就认个错儿,磕个头。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韩信还能受胯下之辱,又何况是咱们这些个普通人呢?”
王令仪这番话本来是出于好意,但在王义听来,却有“站着话不腰疼”的感觉。他抬头道:“我承认?如果我承认,那今天我和光头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庭院都另当别论了。我是奴,他是爷,他要诚心让我们二更死,我们能活过三更吗?”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王令仪现在真的有这种感觉,她的一番好意,为什么又换来了王义对自己的大吼大叫,她接着道:“你既然知道你是奴,他是爷,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为什么要这么执拗?照你这样下去,以后我就是能保你一时,也保不了你一辈子。”
王义看着王令仪一副蛮横骄纵的样子,心中那股无名火又窜了上来,冷哼一声,道:“多谢姐!以后有什么事,我王义一个人扛,不用姐再费心了。”
“你……”王令仪伸出芊芊玉指,指着王义,仿佛都要哭出来似地,她跺着脚道:“王义,我算看错你了。”
王义气极之下,扭身就走,还未走远,又折了回来,补充道:“姐,我虽然是下人,但也是人。既然是人,就不同于猪狗。人活脸,树活皮,如果连一做人的尊严都没有,那和猪狗有什么区别?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不会选择和那梁天昊一样,每天过那就和猪狗一样的生活。”
在王义的大声呵斥之下,王令仪终于委屈的哭了。她真的没有想到,之前一直沉默挂念的王义,今天会变得这么倔强。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二哥吗?这还是那个处事心谨慎,腼腆内向的二哥吗?
王令仪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使劲儿扔了出去,正好打中王义的脊背,她喊道:“给你药!”
瓷瓶掉在地上,出清脆的响声。王义头也不回,摆了摆手,道:“多谢二姐,这些我们下人应付的来!”
王令仪望着王义一瘸一拐的背影,努着嘴,哭喊道:“你死了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