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大宅正厅上座,坐着两人,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十几岁的青年。中年妇女便是王林正的第三个老婆余氏。余氏名叫余娇,看样子和李氏年纪相仿,大约三四十岁,头戴朱钗,身穿橘黄正胸红花袍,衣袖上面还有包色容貌缀,柳叶眉,月弯眼,眼睛中的眸子转来转去,人们一看就知道这个妇人不简单,工于心计,城府很深。由于有高级化妆品的滋补,面色红润,双唇赤红,能戴饰品的地方,全都打适当,显得就和一个贵妇人一般。
而在他旁边坐着的那个人就是余氏的儿子,王祖成。此人眉清目秀,鼻子高挺,眼眸黑亮,方脸阔唇,身材不瘦不胖,色乌黑。他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串葡萄,也不用手摘,低下头,伸出舌头,一下子就咬去了最下面的一颗葡萄,在嘴里咀嚼一会儿,随口一吐,笑着道:“吧……梁大管家,到底怎么回事啊?”
大厅中除了他们母子,还有其他人。中央站着三人,正是梁天昊、王义和李光头。王祖成这么一问,梁天昊急忙上前,作揖赔笑,道:“回禀少爷,这两个狗腿子偷了食房的一只母鸡,到宅外烤着吃了。”
“鸡呢?”王祖成问道。
“就是这只。”梁天昊从背后拿出一只……哦!不,应该是四分之一只鸡,扔在大厅中央,道。
这只鸡毛肯定是没了,皮也不见了,就剩下了一些肉丝儿和骨头,就算食房的大厨眼力劲儿再好,也不会认出这只鸡了。
余氏在旁不禁幸灾乐祸,而且还装淑女,掏出手帕,捂着鼻子,皱眉道:“这东西也是人吃的吗?”
王祖成和余氏唱起了双簧,在旁附和道:“娘!这人挑食,狗却不挑!人吃不得,不见得狗却吃不得。”
王义总算知道,什么叫做骂人不带脏字了。比起二十一世纪的“雅阁女”,余氏和王祖成更是厉害,居然借相声这门艺术,将其扬光大了。他们的话,就连站在他们身边的奴仆都能听的出来,这不是在形容王义和李光头是狗吗?忍!一定要忍!王义告诫自己。
王义经历两世轮回,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自然锻炼出了一些胸襟。但只是一个毛头子的李光头却无法忍下去了,怒道:“梁天昊,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食房的鸡了?就凭这只脱毛蜕皮的烤鸡?哼……莫不是这天下的母鸡全是朝阳堡千户大宅的了不成?”
“嗨!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居然敢嘴。”梁天昊仗着现在有余氏和王祖成撑腰,天不怕地不怕,飞起一脚,直接向李光头踹去,没成想,李光头反应极快,一闪身,梁天昊反而把自己给撂倒了。
顿时,大厅之中传来零星隐约的笑声。梁天昊折了面子,爬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指着李光头道:“你……你……我看是反了你了,你以为你是谁,见了少奶奶和少爷,还不赶快给我跪下。”
李光头怒目圆睁,冷笑道:“我李光头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为什么要在这里跪?就算要跪,也要出我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而跪!”
王义真没想到,刚才还唯唯诺诺的李光头,此刻却变得这般执拗,真是英雄少年,血气方刚。王义真怀疑李光头是怎么在这千户大宅活了十几年的。他察觉到,余氏和王祖成面对李光头的这般嚣张,有忍不住了,还没等余氏拍桌子作,王义急忙上前打圆场,道:“少爷,少奶奶,的认为,此事中间肯定出现了什么误会。既然梁大管家我们偷吃了食房里的母鸡,那何不找来食房师傅问一下。现在临近年关,家中一应物事肯定都是有帐可寻,只要找来食房师傅,报一下数字,自然便知分晓……至于梁大管家的这分忠心,的们明白,只是……呵!只是难免忙中出错,这也是有可能的。”
王祖成一听此话,冷笑道:“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呀!”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子,道:“本少爷一直听你死而复生之后,长了一些本事,之前还一直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王祖成猛一转身,怒道:“哼……长本事了,学会教本少爷怎么做事了,是吗?”
王义心想:这t是哪门子的理解能力啊?难道我的英语?算了,我算是看出来了,我现在成岳飞啦!呵呵!罢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告诉你王义,今儿个父亲大人不在家,大娘不在家,就属于本少爷最大。”王祖成继续狂妄道:“本少爷你偷,你就是偷。现在证据确凿,来人啊!给我把这两个狗东西拖到院子里,打!”
这一下,王义和李光头惊了,还不等他们反抗,几个壮丁就把他们捆了起来。王义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比大拇指还要粗的麻绳绑在自己手腕之上,就如同火烧一般。
正厅之外。院子里面早已准备了两条长凳,这就明,梁天昊早已知道这场官司的赢家,非他莫属,就连刑期和处置方法,他都能猜的一清二楚。王义和李光头被按在长凳之上,两个壮丁拿出了竹扁担,这种东西,比起圆圆的棍子,打在身上疼多了。
“给我往软乎的地方打!”王祖成在旁煽风火,火上浇油。
每一扁担下去,王义的屁股上就如被火烧一般。那滋味真是没有亲身体会的人无法理解的,想想历史剧里的场景,王义觉得一都不假,这三十扁担下去,屁股开花,很正常。
李光头在旁咬牙切齿,骂道:“梁天昊,你血口喷人,我没有偷食房的鸡……”
梁天昊顾不得理会李光头,他心想:本来没你什么事,算你倒霉,谁让你和王义在一块儿的,既然大少爷看不惯这子,身为下人就要讨主子开心,对他施以惩。
王义现在终于知道了,这个家不能再呆下去了。随便吃一只鸡,就能把你往死里整。如果今后无意之间触动了他们的利益,那还不把自己给吃了。不行!我要走,我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正当王义想的出神,感觉自己身子被一个人死死压住,只听这个人喊道:“大少爷,你别打我儿,我儿是不会偷东西的……求求你,别打了!”
此人正是李氏,李氏奔来之时,顾不得许多,直接扑在王义身上,旁边那个壮丁的扁担没有刹住,直接打在李氏背脊之上。怪不得王义之前感到背后有人身子在微微打颤。
王义实在无法忍受,忍着疼痛,道:“大……大少爷,你要惩罚的,的二话不,但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瞎乱施以重刑,的们不服……”
王祖成一看王义身旁的壮丁停下了手中的扁担,瞪眼道:“怎么停了?给我继续打!”
那个壮丁往李氏身上一瞅,意思是他如果打的话,打的不是王义,是李氏。
没想到王祖成勃然大怒,兽性大,急忙跑到王义身旁,抢过扁担,一脚把壮丁踹倒在地,骂道:“废物!”着,举起扁担,重重打在李氏身上。
李氏惨叫一声,王义大喊道:“娘!你快躲开!”
“不!啊……”王祖成又是一扁担,李氏道:“这……这一切都是娘的错……就让娘代你受罪吧!”
王义不由眼圈一红,心中别提有多么苦闷了。为什么,为什么有这样的社会,为什么我娘这般迂腐!她有什么错?这一切又和她有什么关系。他抬起头,怒目看向梁天昊,眸中就像是冲了鸡血一般。
没想到,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跑了过来,看到此情此景,顾不得许多,直接扑在李光头身上。
“大少爷,求求你,别打了!求求你!”
王义和李光头一听,董飞?原来董飞和梁天昊是同时回到千户大宅的,只是一些年货需要算,所以他去了一趟仓库。过了一会儿,就听看守仓库的那些奴仆不知在谈论什么,凑前一听,知道王义和李光头在这里受刑。不管其他,急忙放下手头的活儿,就向正厅大院冲了过来。刚跨进大院,也不问缘由,就扑向李光头。
李光头头也不回,怒骂道:“董飞,给我滚下去……管你屁事,从你大爷身上滚下去!”
不管李光头怎么叫骂,董飞就是不动,旁边壮丁看见了之前那个壮丁的下场,手头不敢停,继续往董飞屁股上招呼。
“大……啊……大少爷,求求你,别打了!”董飞继续在旁讨饶。
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王义实在无法忍受,大叫道:“啊……”红着双眼,身体猛的向上一抬,李氏吃疼,没有抓稳,摔在了地上。这一下,王祖成也没有反应过来,只见王义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身子一下子站了起来。双眸之中就像冲了鸡血一般,像是一只饿狼,一动不动的盯着王祖成。
一开始王祖成倒是吓了一跳,片刻之后,一想,这里是我家,我的地盘,你居然敢瞪我。想着就要举起扁担向王义头上砸去,王义双手被绑,正要准备使用一切手段拼命,就在这时,传来一个声音,喊道:“都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