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千户大宅,王义等人正好赶上午饭时间。王令仪自然是去正堂用餐,而王义和李氏则是随便烧了几道素菜,将就着对付了过去。虽王义心里并没什么怨言,但心里总不是滋味。看着王祖成他们大鱼大肉,自己却萎缩在陋室之中,吃着粗茶淡饭聊以度日,始终觉得有些憋闷。正所谓“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
年关将近,千户大宅都在忙碌准备年时需要的物品。明朝的正月初一称之为“正旦”,自腊月二十四祭灶之后,各家都蒸心,储备肉类,以备春节期间十几日之费。所以这几日,千户大宅每天把烧好的心肉食都要端上来尝一尝,美其名曰是试菜。别看人家每顿饭都剩下很多,都不舍得赏李氏和王义一些,不管怎么,血缘上也有关系!这么做就充分明,人家就没把你们当一家人看待!
王义仔细一想,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没吃过荤腥,混的也忒残了一些。真是“人怕念叨”,就在王义想吃肉食的时候。李光头伸长脖子,贼眉溜眼的潜到李氏屋前,吹了一声口哨,王义回头一看,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李光头一脸神秘,摸着他那一毛不拔的光头笑道:“我今天弄了好东西,正准备和大哥你一同分享。”
“嗨!你子果然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哈!”王义回头看看,李氏正在厨房忙着收拾,低头声问道:“好兄弟,给哥弄下什么好东西了?”
“大哥就别问了。”李光头道:“见到东西之后,你自然会知道的!”
王义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跟在李光头身后,看对方走一步,停两步的样子,就知道这东西估计是个“烫手的山芋”。两人渐渐到了大院围墙边上,那青砖瓦的高墙又厚又结实,足有两丈高,高处还有许多一砖大的瞭望孔和箭孔。
根据他融合的原来那个王义的记忆,知道这是边镇大户人家必备的措施之一,是防乱世匪患的,不止墙高墙厚,而且千户大宅庄子里的建筑是院子套院子,房舍连房舍,屋、房中、地下,都有通道、暗道或阻敌的战位,生匪患时,庄丁便成了战士,可以利用地形的熟悉和墙壁房舍的坚固予敌痛击,强盗山贼们最头痛的就是这种对豪门大院的攻坚战。
也难怪会出现这种情况。先,明代山西镇边亦称太原镇边,也就是人们常的外三关。山西镇边西起山西保德的黄河岸,经偏关、宁武、雁门关、平型关后,南折经龙泉关、固关达黄榆关(山西和顺东),共长8oo余公里。治所先设偏关,明嘉靖十九年移驻宁武。它与大同镇边、宣府镇边号称明代北防九边的“中三边”。这样一个地方,被外族侵扰那是常有的事儿,所以但凡有能力者,都会巩固围墙,以免外族来犯,手忙脚乱之下,整个家室被人家端了去。
其次,明朝的这个时候是最为寒冷的,而山西当其冲也能挤进前十。再加上山西荒地废田居多,所以老百姓的生活十分不好过。万历年间的平和富庶那是相对而言,书上的那些是在“两湖”地区。
明朝时期,随着人口的不断增加,土地利用又得到了深入的展。与水争田和与山争地,仍然是明朝时期土地利用的主要途径,不过争田、争地的范围又有所扩大,主要的区域已由原来的长江下游展到了长江中流,甚至于长江上游和陕西地区。这其中最有名的当属湖广一带的垸田(即圩田),垸田的开,使得两湖地区成了新的谷仓,以至于在明代中期以后就有了“湖广熟,天下足”的法。
由于山西地区降雨量少,蒸量大,无霜期短,气温偏低,温差很大,水源不足,而地下水含碱成分高,对作物生长十分不利。所以就造成了大批良田的荒废,百姓自然会受到牵连。一些人面对这样的生存条件,一时想不开,就占山为王,雄踞尺寸之地,成为了山西一带的土匪。千户大宅之所以铸高墙,打地道,除了防止外患,同时也害怕山上的那些土匪。
王义跟着李光头来到围墙边上,看到前边有一个角门儿,李光头拉开角门,向他诡秘地招了招手,王义好奇地随着出去,一阵寒风扑面袭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身上的棉衣又破又旧,棉絮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掏换过的了,变得又沉又硬,估计当盔甲使都能挡得住大刀长箭,一见了风,风从襟下钻上来,真是吹个透心凉。
夕阳照着大地,四野一片苍茫,出了角门就是白皑皑一望无边的大地,冬天万物凋零,除了那茫茫白雪,和远处孤零零的一片树木,没有半分生气。
李光头引着王义来到蒙古包似的柴禾垛前,拨开积雪,从柴禾垛下抽出一捆秸杆,带着他又找个干涸的水沟,一屁股坐在黄土斜坡上,搓了搓冻僵的大手,这才搬开身旁一块大石头,石头下面居然是个圆洞,李光头从里边扯出一件东西来,血乎乎的冰得梆硬。
王义定睛一看,眼前顿时大亮,喊道:“是鸡?”
李光头急忙向王义挤眉弄眼,沉声道:“大哥,你声,被人现那可不得了。”
王义心想:不就是吃一只鸡吗?有那么严重?他一时精灵,恐慌道:“光头,这只鸡你不是从王家食房里顺来的吧?”
李光头一边摆弄着那只拔了毛的死鸡,一边笑着道:“今儿兄弟我运气好,置办年货的时候,天才刚刚放亮,街上没几个人,我看到路上有一只没人管的母鸡,上去就逮它!嗨!没成想,这只臭鸡还来劲了,来回扑腾的乱窜。我李光头怎么也是个爷们儿,怎么能输给一只母鸡呢!我就跟在它身后,跑了一条街,它去哪,我跟着去哪,弄的我是满头大汗。之后,兄弟我捡起一块儿砖头,瞄准母鸡,嗖的一声,直接将其撂倒,母鸡爬到地上动也不动了。”
王义一边听,一边在旁偷笑,从李光头声情并茂的描述之中,他仿佛身临现场一般,完全能想到李光头追鸡的狼狈样子。
李光头蹲下身子,掏出火刀火石打燃了火,引着了干柴秸杆,把母鸡串在一根粗树干上,架在两个树叉上烘烤起来。火刚起,还有烟,李光头一张干煸消瘦的长脸就凑上去,嗅了嗅那烟火气,一脸的幸福,回味无穷道:“我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从吃苦惯了,就是让我吃这柴火杆子都成……但是,大哥你大病初愈,最需要东西来补补身子,所以,今天这鸡就是为你准备的。”他抬头看着王义,笑着道:“哈哈……起来,兄弟我今天还是沾了你的光啊!如果大哥够兄弟,就给兄弟我一个鸡翅膀就成!”
李光头到这里,王义什么也笑不出来了。他看着李光头一边折柴火,一边低头吹火,大冷的天儿却忙的是满头大汗。而对方不仅不埋怨一句,仿佛还乐在其中。王义心里真不是个滋味,想想李光头费了这么大劲儿就是想给自己补补身子,这兄弟简直比亲兄弟还要亲啊!
想到此处,王义鼻子不由一酸,强忍着泪水,蹲下身子,搂着李光头肩膀道:“光头,我们做一辈子兄弟!成吗?”
李光头没有回头,也许是烟熏的,他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重重的了头,道:“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