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工程师的下午茶

一阵隐隐的雷声把我吵醒了，这样慵懒的下午趴着打个盹还真舒服。

六月的杭州已经开始变得闷热，隔着吧台看看窗外有些阴暗的天，狂风猛摇着路边的梧桐树，为即将落下的暴雨先行制造着声势，希望这场雨能给这个闷热的下午带来一点清凉吧。

店里的人不多，稀稀落落的坐着五六个人，我的宝贝拿着饮料单子正在招呼几个刚刚进门的年轻人，看起来他们似乎是附近公司的职员，带着客户来这边谈生意的，很快他们点好了几杯咖啡，宝贝记好了之后就朝吧台这边走过来了。

“舍得起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睡到吃晚饭的时候呢。”宝贝看着我惺忪的睡眼，一边麻利的磨着咖啡豆一边跟我说：“想睡就再睡一会吧，反正也没什么事。”

我笑了笑说：“睡不着了，要不要帮忙？”宝贝已经把磨好的咖啡豆放进了咖啡机里，回过头瞪了我一眼说：“算了，不麻烦您老大驾了，我都要弄好了。”

看来是帮不上什么忙了，我回头晃动了一下鼠标，把跟我一起睡着的电脑唤醒，打算上网找点电影看看。

人类真是聪明啊，发明了互联网这种东西，让人可以足不出户就几乎可以为所欲为，可以看，可以听，可以赚钱，可以购物，可以工作，可以娱乐，实在是了不起的创造。所以这几年，从开了这家咖啡馆以后，我就没怎么出过门，整天坐在吧台后面混吃等死的样子，却从来没有觉得无聊过。这就是网络给生活带来的魅力吧。

qq上一个头像显然已经闪了半天了，昵称是“老子是上帝”。我很不喜欢这个家伙，虽然也算是共事了好多年了，但是他的做事的风格，为人的方式都跟我格格不入，我一直觉得派他来跟我共事跟本就是上边的一个阴谋。

双击头像，跳出来一个长长的对话框：

“在吗？”

“在不在？”

“出去了？还是又在睡觉”

“我真服了你了，你就不能装个电话？”

“回来之后说一声，有事通知你。”

不喜欢归不喜欢，我一直都很克制自己，不把对人的情绪带到对事的工作当中。我敲击键盘，回答：“我来了。”

又等了一会，对话框又闪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肯搞个电话？非得用这个东西联系？”

因为我不愿意听到你的声音，不喜欢听你那高高在上，好像你比谁都聪明的语气。我腹诽着，敲打着键盘输入：

“我承认电话是很方便的东西，不过我就是习惯不了，反正我也没有那么多事务要处理，就一直没装。”

“真羡慕你，每天可以躲在那里享清闲，我就没这个福分了，整天忙的要死，都很久没有吃顿安生饭了。”

呵呵，是啊，你多忙啊，你越忙我就越有麻烦。我继续飞舞手指：

“工作忙也要注意休息，你是组织的重要成员，身体搞坏了的话对组织也是损失，该歇的时候还是要歇歇的。”

“行了，你就别寒碜我了，今天找你是有事情通知你的，最后一次产品测试的方案已经批下来了。两周后就要开始最终测试，没问题的话，争取年底前投入实战。”

靠！我心里暗骂。虽然早知道靠拖肯定是拖不过去的，这一天迟早要来，但真的来了，还是让我非常的不痛快。不想理他了，但他还在自顾自的说：

“你拖的实在够久的了，本来计划的开发周期是5000年，公历1999年就应该完成全面激活测试的，你已经拖了10年了，上边很不满意，这十年来我替你挨了多少骂你知道吗？”

鬼才信你！替我挨骂？你不跟上边骂我就不错了！

“呵呵，辛苦你了，改天请你喝茶。但作为一个工程师，这批产品又是我的收山之作，我希望这批产品能够更出色，更完美。况且上边也不希望接收一批存在问题的产品吧。”

“话是这么说，可20世纪中叶的时候你的产品就已经很成熟了，第二次测试的时候，上边对各项数据也都很满意，但你还是要修改，而这五十多年来，我根本就没看到你又进行什么修改工作。”

我不想就这个问题再跟他纠缠下去，我的产品怎么样我自己清楚就可以了。

“关于我申请私人领地的事情，上边怎么说？”我岔开话题。

“其实上边会怎么说你应该也猜的出来，现在他们对你是很不满的，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批你的申请，要想让上边信任你，你必须先拿出诚意来。”

诚意，就是让我把所有的研究结果交给他们是吧？然后呢？我的结局会怎么样，我应该也猜的出来。

“我明白，因为这批产品我花费的心血很多，研究的面也比较广，所以各项数据也比较杂乱，你知道我这人懒散惯了的，产品出来以后，数据什么的就一直懒得去整理了，所以现在还有很多东西摊在那里。”

“你自己看着办吧，作为朋友，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还有，本来盘古的设定是在1999年返航的，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改编的程序，但是好像改的不太成功，这几年又是印尼海啸，又是四川地震，我不希望最后因为盘古的故障把产品都毁了。”

“嗯，选好产品后我会去检查一下盘古的神经系统，应该不会有什么严重的故障。”

“最好是别有什么故障，搞定盘古之后，你跟我一起到广寒筹备全面测试吧”

我苦笑了一下，他们还是不相信我啊，老是在担心我搞花样，怕我拥兵自重，不肯批我的领地，连测试期间都要把我带到广寒就近监视。他们真是不理解我这种搞技术的人的心啊，我根本就没打算拥兵自重，我要封地纯粹是为了进行我有兴趣的研究。再说了，我要真想在产品里动点手脚，你们这帮外行也根本看不出来。

“我还是不去广寒了吧，如果领地批不下来，全面测试结束就要离开这里了，我想多住一段时间。”

“别说我没提醒你，这次是激活后产品的测试了，等全面测试开始的时候，你一个人留在地面是很危险的，到时候我想下去接你可能都不容易。”

“嗯，谢谢，一会我会去把车检修一下，挺不住了我就上去。”

“随便你吧，我先下了，一会你到包裹应该就到了，记得啊，两周以后，七月一日开始测试，88。”

“88”

关掉聊天窗口，我的心情糟透了，看着外面倾盆而下的大雨，在雨中飘摇的树枝，匆忙奔走的人群，想想再过几个月这里就要变成一片死气沉沉的荒漠。不再有色彩和声音，不再有鲜活的生命，而我的结局可能也会跟外面那些人一样，没准还不如他们。

一切都注定了要这样结束吗？从五千年前就注定的？

在我发呆的时候，宝贝已经烤好了一炉饼干，招呼我去泡茶。我看了下时间，三点了，下午茶时间到了，便从柜子上把茶具拿了下来，准备泡茶。宝贝拿了开水过来，还在问我看了什么好看的电影，我回答她：“你马上就有现场直播的大片可以看了，激活测试两周后开始。”

宝贝一愣：“终于开始了啊？”我点了点头。宝贝放下开水，轻轻抱着我，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喃喃的说：“终于开始了，怎么这么快就开始了？”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笑着说：“我们都拖了十年了，也不错了，人得知足。就当再来一次补天行动好了。”

宝贝抬起头，看着我说：“你不用安慰我，这是两回事，补天的时候只需要从肉体上消灭眼前的敌人就可以，面对面的战斗没什么可怕。可现在不一样，我们面对的是阴谋诡计，没法通过杀掉敌人来解决问题。”

我没说话，只是把茶叶放进茶壶，冲入开水，然后开始烫杯子。是啊，现在的问题是比补天要困难的多，搞阴谋我不擅长，虽然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都是渣，但我现在也并不具备压倒性的实力。别无选择，我只能继续按照上边的指示去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拖延实验报告和工作日志。

门一响，进来一个穿工作服的快递，我签收之后打开了包裹，里面是五块五色石。五个啊，我抬头看了看店里，数量是够了，还可以挑拣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