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狐疑狐疑乱想的时候,那小狐忽然飞马而出,在驷车的边上大叫:“喂,你是东骑王吗?”她连着叫了两遍!东骑人的车队算是停了来。粗黑的幔子掀开来,东骑王露出了头来,道:“是你……”他看了看狐氏族人道:“什么事,本王不能这样一直露头说话,外面灰大!有事快说!”
小狐道:“你不是东骑王吗?怎么还怕灰,这么骄气,你真的是东骑王吗?”
东骑王皱着眉头道:“没事本王就走了!”小狐嘻嘻一笑,道:“我想和昨天的姐姐说话……”东骑王犹豫了一下,道:“本王要去安邑,不会停,你和你家里人说说,行就上车来,不然就走开!”
小狐喜叫一声:“你等着!”说着就拨马回来,那狐疑眼睛一亮,道:“已经听到了!你这丫头,想搭人家的车坐么?”小狐道:“我只是想和昨天的那位姐姐说话,大父,你没见到她,那位姐姐可美了,我虽没有见过狐姬姐姐,可想那位姐姐也不差的……也许……她有什么美丽的妙诀呢?”
狐疑哪里肯信,道:“丫头胡说,人家生的漂亮,就是人家生的漂亮,不过既然他们是去安邑的,同是同途,一起走也好,小狐不想吃这灰尘,也就由她,女孩么,都是吃不得这些粗苦的,不过……狐艾!”狐艾道:“族长!”狐疑道:“小狐不知礼数,别做下了什么错事,你一直照顾她,当会看好她的。”狐艾道:“族长放心!”
有亲生老子看着,狐疑还有什么不放心,当下允了。
小狐得了喜,跳下了马,就着驷车就上。那车大,御手老人指点了一下,在车边有个可以踩踏的下搭,不过小狐调皮,猫着腰儿一下子就跳上了来,还冲着御手一笑,老御手也是上年纪了,可吃小狐这一笑,也是心里如春风过水一样的荡起了一层的涟漪。
小狐进了黑幔,立时学查出这里面的好了,车内有一股说不出的香气,东骑王左拥右抱的两个女孩,一个是那冷面的,一个是那白衣的,现在的这个白衣女子向小狐露齿一笑,一派的温和,小狐心里一颤,一股说不出的感觉袭上了心头,暗道:“我那狐姬姐姐到时也能这般对我就好了!”只是那位见不着面的姐姐在宫里十多年了,也不知道还理不理人。
东骑王似是不乐意她进来,但还是拱了拱手,冷面女子伸出手来,也不知怎么弄的,生生在车内搭出了一方座位。这时,狐艾也上了车,小狐道:“这是我叔!”狐艾道:“我在外面坐着就行……”东骑王冷着一张脸,哪里理会他!狐艾却是不在意,只在外头坐了,和老御手有一塔没一塔的说话,那老御手也不理会,直到他不耐了,直接道:“要是大王愿意,你就能挡得住手?大王日理万机,是不会管小姑娘的事的,她虽然漂亮,但还不至于让大王不顾自己的事业。”
小狐啧啧称奇,道:“这车一定很贵,要多少钱?”东骑王冷冷道:“你是买不起的,但你却可以坐的起!”小狐道:“为什么?”白衣丽人笑道:“妹妹现在可不就是在坐着的么?”
小狐道:“可你看看他的脸色,不就是东骑王么,当王就了不起了,你一样只是一个小部族王而已,不是中原大国,神气什么?”东骑王淡淡的露出一笑,道:“那不一样,我东骑部兴起才一年,还有足够的时间继续展,而你们狐氏自晋后就一直没落,已经淡出了魏国的朝野,如果不是你们献女求荣,拿着美人博了魏王的欢心,你们现在连个切实的住地都没有呢,以将落之日比初起之阳,你也好意思说本王么?”
小狐哪里知道东骑王有如此的利口,气得都说不出话来,偏偏东骑王没有一句的谩骂,说的都是实的不能再实的实情了,而且,令狐虽好,可却是在河西,现在明眼的都明白,连魏王自己都要把国都迁到大梁,也就是说,这整个魏西都要成为次要之地了,有可能什么时候就会成为赵韩或秦的地盘,如此实情,只是魏人还没有察觉出来。
世事就是如此,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而不愿去想自己不想生的事。
管仲死后,齐桓公偏听偏信,结果仅仅两年,他就给自己的臣子困住,最后死了给老鼠啃食其肉。这就是这种偏听偏信的力量。魏人称霸已经三代,从文侯起到武侯,直至了现在的惠王。可以说魏国一直处在战国先期的颠锋。从理论上来讲,它是战国中最强最能先一步成就统一大业的国家,韩弱赵软,齐国不振,多好的机会,可惜魏国没有珍惜把握住。
自战国开始,先是郑国小霸,然后齐桓公称霸,接着是晋文公称霸,随后楚庄王再度称霸,吴王夫差这边称霸那边灭亡,一直到现在,魏文侯的称霸。相比起前者,不得不说,魏国称霸的太久了,这个时间太长了。长到了国人的麻痹。我们很难相信一个国家麻痹下去会成什么样子,我们也很难想象人会无知麻痹到什么地步。但人就是这样的,当他坚信一件事物的时候那种无知和坚信是别人无法理解的。比如一些邪教的狂信者,在我们边上看来,那是多么的不可理喻,但他们自己就是那样的坚定不移。
“看你,人家只是一个小姑娘,你和人家计较,也不怕没了你的身份!”白衣女子轻轻的说。她是在替小狐解围。小狐感激了,对那白衣女子道:“谢谢你,你好漂亮呀!”
白衣女子笑了:“你也很漂亮呀!”小狐道:“才不呢,我在外面吃了好多的灰,哪像你们,这里面好好,还不用受阳光的刺眼……看我身上,这都是灰,我该在外面拍了灰再进来的。”白衣女子笑道:“不要紧的,也没有多少灰,你叫什么名字?”
小狐喜道:“我叫狐婴,姐姐你呢?”白衣女子道:“我叫月勾。”
小狐道:“还是姐姐的名字好听,姐姐,你是他的王妃吗?”月勾轻轻笑了下:“不是!”小狐一惊,再看那冷漠女子,道:“那是你吗?”冷漠女子脸上出现了隐隐的怒意道:“不是!”
东骑王轻咳了一下,道:“胡说什么,问本王的王妃,如你所说,本王只是一个小小的戎王,哪有资格管自己的夫人叫王妃,这点斤两本王还是知道的,怎么你想自己当本王的王妃么?”小狐道:“才怪,你这个王,有月姐姐这样的美人还不知足,打本小姐的主意,对了,月勾姐姐这样漂亮,你为什么不让她做王妃?”
这可是隐隐触及到了月勾的痛处了,她的不足就在于她的出身,但这事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东骑王道:“小丫头胡说,再乱说,一边去……”小狐却是得意,当下拉着月勾说起话来,这小狐嘴快人灵,一番细说,竟然很快就和月勾打得火热。
到了夜里,东骑人扎下了营地,本来,狐族也随着东骑一并,可这夜宿的营地却是要分开的,这是一个必然,两边吃食也是要分开的,可小狐与月勾说的正好,不肯分开,也就由她了。很快,东骑这边就升起了一片的炊烟。
不得不说东骑人会生活,他们打好了地铺,然后才进行吃喝,随后,他们干脆围着火堆说笑歌唱起来,东骑是一个崇尚歌唱的部族,他们最大的乐趣就是在火堆的时候,一起欢声歌唱,这时的东骑人是最快乐的,他们往往用这种方式把一天的疲劳解除掉,让自己在第二天仍可以没事人一样的工作。
在人群的欢笑里,狐艾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部族中,立时,有小伙把他带到了狐疑的身前。狐疑一边吃着干硬的肉,一边道:“怎么回事,东骑那边怎么叫个不停,我们狐族喜欢篝火欢唱,他们东骑也是这样的吗?”
狐艾坐下道:“可不是么,小狐自己就跑去唱了两遍了,还是闲不住。”边上一名男子道:“族长,让小狐回来吧,凭啥给他们东骑人唱,我们还想和小狐跳舞呢!”对于这些男子,最大的美梦就是和小狐跳上一段勾手舞。所谓勾手舞就是男女把双手相互勾着,围在火堆边来回跳动。边上的人用手打着拍子,是狐族一种娱乐。
“瞎说,出去,”喝退了不听话的小伙,狐疑对狐艾道:“那东骑王怎么样?”
“还好,没有要打小狐心思的样子,别说,咱们小狐虽漂亮,可也不比人家那位姑娘强,小狐还真是和那位姑娘说话来的呢,不过听那话的意思,她并不是东骑王的妃子……”说到了这里,狐艾眉头一动,小心道:“族长,您这是……”
“只是一个想法……你觉得东骑人怎么样?”狐疑问。
“这个……”狐艾迟疑一下,道:“不好说,这短的时间,我怎么可能看出这东骑如何,但我看东骑人的战斗力一定很强,不然,义渠牛魔真是不可能给打败……不是看见那些牛头士兵,我真是不敢相信,曾经和犬戎横行一时的义渠竟然就这样完了?”
狐疑道:“正是这一点,若然不是东骑人已经全面的打败了义渠,并且已经成功的管住了义渠,东骑王是不可能会离开自己的领地的,他这次来魏国,所图者必是不小……”
“可他们到底只是一个小部族……”狐艾道:“不过族长说的有理,而且,小狐如果嫁到东骑去,那么一来,至少可以继续过她现在的这样生活,而狐宁……她嫁到了魏宫,成天给关着,现在已经连马都骑不上了……这哪是当王妃,这是当……”他说不出话来。虽然在魏宫里锦衣玉食,但那就真的是人所愿意的?狐姬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不失,也不知费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的精力,甚至是几多的委屈自己,这种种的苦泪,岂是一般人能理解的。扭屈了自己的人性,这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
“不过东骑起的太快了……”狐疑不无疑虑,这是一个必然,东骑一下子就这么慧星一样的起来了,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一天它又慧星一样的落下去。想当年齐桓公九合诸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霸气,连当时的楚国都要向他低头,那中原霸主当的叫一个牛b,连燕国给北狄打了,都找他出面,可是谁能想到,仅仅两年的时间,管仲一死,齐国的霸权立时瓦解,片羽不存。后来还给田陈代替了。
三家分晋的初时,晋国是四家,最强的是智伯,智伯的强大让三家都要低头,智伯也是张扬的不可一世,可是仅仅是一个晚上,智伯兵败,人死不说,头还给制成了酒器。
东骑现在是起来了,可谁又能肯定保证,他不会在短时间里没落下去?吴国夫差这边中原称霸,一回国就灭亡了,越国这边打败了吴国,可没几年就势微了,中原国家也没人当越国还是一回事了。吴起跑到了楚国,三年就风生水起,可没想到楚王一死,他就立时跟着完蛋,这一切都是最明显的例证,相比之下,魏国看似是在下降,但现在还不明显,霸权还没有全面下落,别国在表面上还是要尊重的。
所以狐疑考虑的问题还很难,这个难就在于选择,选择真是太难了,等于是一次赌博!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东骑那边叫了起来,原来是月勾给小狐缠得不过,这小狐自己唱了两支歌儿很是得意,边上的东骑士兵告诉她,月勾姑娘的歌声才是最美的,小狐不信,当即拉着月勾要她献唱。
原本月勾因为流了产,心情不好,大病了一场,之后就再没有唱过了,现在,东骑王把她如珠如宝的带在身边,哄了这一连的时日,月勾这才心情回复的好转,这回,吃了小狐的强逼,终于按捺不住,起身献唱了!
月勾唱的是她最拿手的歌,这是她自打跟随东骑王后和东骑王学唱的第一支歌。
那是一个月色如梦的夜晚,美的让人感觉到不真实,空气里隐隐有着腥甜的味道,那是人的血腥味,可随着风,却又有着泥土与青草的芳香,这种种气味交织在一起,却是那么的美丽安神。月勾站在火边,她当然知道东骑王这些日子屈着自己的心意体贴关爱着自己,心里也不由得再度回忆起了旧时的温情,起开薄唇轻轻唱了起来:“知己又红颜,大河绕青山,莫道日月长,只恨相逢短。春风渡关山,明月照无眠。两地相思苦,一世回望甜。一只孤雁云天路,万千寂寥写长天,是谁一曲灞陵柳?如梦如幻花飞满天,风华绝代总是乱世生,江山不负美,美人如江山……”
小狐本是不信,这一听整个人都呆了。来自后世《新大秦帝国》里那悠美的旋律下给月勾清澈带着一丝沙哑的感性清唱出来,那种所谓天籁也是不过如是了。
正当她在感动的时候,一阵风起,是东骑王站了起来,他一步到了月勾的身边,抱起了她,向内里走去。众东骑人一并欢笑了起来,不知是谁打了一个头:“大王安睡……”众东骑人叫笑道:“大王安睡……”
远远的,传来东骑王的喝骂:“都去睡了!小混蛋们……”东骑人听了,一并出:“哈哈哈哈……”那笑声悠远,似是不会断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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