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听说秦国派了吕泽和吕释之来出使,差点笑歪了下巴。那两个蠢货,也能办得了人事儿!
好在吕泽和吕释之以前和韩信也没有什么过节,双方的关系不算太好,也不是很坏,见了面总有三分情意在,韩信也不想为难他们。
吕氏兄弟在大厅里等了半盏茶的功夫,韩信就大袖飘飘胯剑而来,一进门就哈哈大笑;“原来是两位吕兄,少见,少见。”
到了人家的地盘上,吕氏兄弟可不敢狂了,连忙站起来还礼;“韩大将军,咱们兄弟这次是奉了秦王的旨意,来讲和的。”
韩信笑声一顿,摆手示意两人坐。立即有下人奉上香茶!
韩信坐在正中间的案几后,哂笑道;“秦王怎么想起来和我这个无名小卒讲和,他不是派了王贲来剿灭我吗?”
吕泽差点没笑出声来,心说你小子可不是无名小卒,你钻裤裆的名声天下皆知呀。
吕释之大大咧咧地说;“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秦王现在对你韩大将军可是格外的赞赏和重视,加上我们兄弟经常在秦王面前称赞你,秦王才特意的派我们来跟你和谈的。”吕释之还忘不了趁机充好人。
韩信当然知道,这两个蠢货不可能在嬴胡亥面前有什么地位。他也用不着嬴胡亥来赏识。
“难道秦王想让我韩信投降暴秦,这简直是在开玩笑,我韩信和暴秦有不同戴天之仇,倾三江之水也洗刷不净,他怎么能有这样的心思。疯了吧。”
吕释之冲着吕泽使了个眼色,吕泽笑道;“咱们先不谈这些,我们兄弟这趟来也并不是全都为了秦王,我们也想来看看韩信兄弟,许久未见了还真的是有点想念。咱们还给你带来了礼物——哈哈——来呀,把人都带上来。”
一阵拖沓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一群穿金戴银,婀娜娇柔的少女排着队出现在韩信的视线里。吕泽笑道;“韩大将军,希望你笑纳,咱们兄弟可是来给你送礼的。”
韩信心里一阵不屑,这两个小子,也就这点出息了,真是上不了台面。韩信现在也是割据一方的诸侯,身边自然是不乏美人,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就让人带下去了。
“两位吕兄的浓情厚意,韩信就愧领了。不过,秦王的命令恕韩信不能从命,让我给他做臣子除非‘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
吕氏兄弟心里这个气,韩信你可真行,光吃不吐,礼物收下了不给办事儿。吕泽心说,这次是赔了。
吕释之皱了皱眉头道;“我说韩大将军,你这样想就错了,秦王可从来也没有说过让你给他做臣子,秦王这趟让咱们来,是要封你为王的。”这话似乎颇出于韩信的意料之外。韩信冷笑道;“王贲大兵压境,在下连容身之地都快没有了,还封什么王啊!”
吕释之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羊皮,递给韩信;“这是秦王的亲笔诏书,上面册立了韩大将军为燕王。只要大将军你点一点头,王贲的军队立即就会撤出燕国,从此不会再来侵占东方。我大秦的势力绝对不会过居庸关。”
韩信动容道;“真的假的?”伸手接过羊皮。
吕泽拍着胸脯道;“咱们兄弟从不打诳语。”韩信心里苦笑,只怕是从来没有实话吧。
秦王的诏书上盖着秦王的大印,的确是如假包换的。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只要韩信同意和谈,就册封他为燕王,把上谷、辽东、辽西郡全都封赐给他。言下之意,不外乎就是让韩信去攻打韩广和藏荼。
王竹这样做是有其用意的,他是想着趁韩信和韩广交战的这段时间,攻占齐国。韩信是军事家没错,但他却是个政治上的白痴,这样的策略,应该是可以瞒过他的。想当年要不是蒯通多次劝谏只怕韩信连齐王都坐不上呢。
韩信看完了诏书之后,果然陷入了沉默。
吕泽挑着眼眉笑道;“怎么样韩大将军,这割地封王的事情可不是年年都有的,你虽然是楚国人,但项羽却不会对你这么好吧。你已经和项羽势不两立了,假如在和秦国闹翻了,就会两面受敌,只怕早晚有一天会——哈哈。”
韩信眼神中精芒一闪,脖子上的青筋就跳出来,很显然他被吕泽这两句轻佻的话给激怒了。看来吕泽还真的是不适合做使臣。
见到韩信愤怒,吕释之急中生智,大笑道;“秦王也很害怕同时得罪西楚霸王和韩大将军两方人马,那样的话我们秦国只怕有一天也难免要败亡。”
韩信冷哼了一声,强自把满腔的怒火压了下去。
吕泽似乎也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补救;“韩大将军是天下少有的英雄,以前吕夫人和咱们兄弟对韩大将军也是非常佩服的,想必大将军能够理解秦王的苦心。”
韩信心想,吕泽虽然最臭,不过说的也挺有道理,现在的情况,所有诸侯中,秦楚最强,以我目前的实力来看,要是把他们都给得罪光了,只怕是讨不了便宜。衡量一个国家的实力,不仅仅是看这个国家的统帅素质和军队的数量武器的精良,最主要的还是粮草和民心,而我韩信现在最缺少的也是这两样。没有这两个后盾,想要同时对抗两个强国根本就是没有可能的。我本来是楚国人,如果能够得到项羽的册封是最好不过了。可是,项羽怎么会册封一个执戟郎呢?韩信一想到项羽就恨得牙痒痒,我和这个狂妄的匹夫不同戴天。
“哈哈!”韩信突然大笑着站起来;“如果秦王真的有诚意,那么两位就下令城外的王贲撤军。王贲撤军之后,韩信立刻与秦王结盟。如果两位做不到,就是戏耍于我,咱们一切都不用谈了,你们请回吧。”
吕泽和吕释之心想,这又有什么困难的,咱们本来就是大王派来的。王贲算什么东西。吕释之道;“大哥,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出城去见王贲。”吕泽翻白眼,谁都知道留在这里就是人质,谁也不愿意留下,老二可真够狠的。吕泽又一想,算了,谁让咱是当老大的,有重担当然往肩膀上扛了。
吕释之出了蓟城,策马狂奔去城外的军营见王贲,一见面就把韩信的意思说明了。吕释之本来以为王贲会毫不犹豫的拔营撤退。没想到王贲却不置可否,根本没有退兵的意思。吕泽还在韩信的手中,这个时候,耍着韩信玩,肯定并不好玩。
吕释之火了;“我说王大将军,您怎么着也要表个态吧,到底撤不撤!”王贲说了一句话差点把吕释之气死;“吕将军不用着急。本大将军根本就没有撤兵的权利。本大将军出兵是有大王的明令的,这撤兵——”
吕释之道;“大王的旨意上不是写着只要韩信肯接受册封就让大将军撤走吗?”王贲叹息道;“问题是,韩信到此刻为止,还没有接受册封。”吕释之一下傻了。
王贲这样做其实是有两点顾虑的,第一,他出兵到现在已经有六七个月了。只是攻占了魏地和赵地,围困燕国三个月,进展不大,他心里已经有了一整套的作战计划,过段时间说不定就能把韩信一网打尽,让他这样撤退,他心有不甘。第二,他害怕这是韩信的奸计,万一,韩信趁他撤退突然袭击,大军战败,魏地赵地将不复国有。
这些道理跟吕释之这个门外汉将根本就是对驴弹琴,王贲只有跟他胡搅蛮缠了。
吕释之气的没法,就耍横;“王贲,我告诉你,再怎么说,我妹子还是秦王的夫人,如果有朝一日生下一男半女的——你可给我小心点。你是想害死我大哥是不是。”
王贲不敢顺着这个话茬往下说,冷笑道;“本大将军要为整个军队负责,不能随便什么人的命令都听。没有大王的旨意,本大将军绝不会退兵。”
吕释之一看吓唬不住他,双腿一软就给王贲跪下了;“大将军,我求求你了,我大哥还在城里,要是韩信觉的被咱们耍了,我大哥的命肯定就没了。”
王贲心想,万一耽误了大王的正经事,破坏了整体的战略也不好,还是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吧。
“这样吧,本大将军可以先把步兵和战车兵撤回代郡,其余的骑兵还要继续围城,直到韩信接受册封诏告天下为止。”
王贲这样做第一可以有效地阻止韩信趁机突袭,第二也防止韩信用缓兵之计。
吕释之对王贲的做法仍然不太满意,不过,他看着王贲僵硬的表情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没用,爬起来,冲出帐篷,骑马回蓟城去回话了。
王贲的撤退比进攻来的还要严谨。
战车兵和步兵在撤退的过程中都严格的结成半圆形的防御阵势,梯次的后退,一个阵势跟着一个阵势。士兵们脚步稳健,整齐移动,丝毫不乱。虽然速度很慢,但绝对保险。战车和步兵相互配合结成一个个比小山还坚实的壁垒,从容的应对着可能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另外,王贲命令主力骑兵队,分成三组,三万人堵住大路,坚守大营,另外的两万,分别进驻两条岔路,随时准备策应正在撤退中的步兵队。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经过了上次的大战后,王贲对于韩信非常的忌惮。
韩信也并不是没想过要趁着王贲撤退的时候搞个突然袭击。他甚至想着要把魏国和赵国的土地夺过来之后再和秦王去和谈,那样的话不是更完美吗。可是吕释之一回来他就知道没有可能性了,王贲这老东西的警惕性太高了。
王贲的步兵撤退之后三天,韩信就接受了秦王的册封,正式登基成为燕王。对于这件事情韩信根本没有征求将领和谋士们的意见。只是最后跟张良等人打了个招呼而已。他觉得自己有把握乾坤的能力,没必要听别人啰嗦。
张良其实对此事也并不反对,原因是他也没有想到秦王正在打齐国的主意。
既然秦王把辽东和辽西的土地都给了韩信,那么燕王韩信就很有借口帅兵去驱逐辽东王韩广。加上王贲的大军已经全部撤出了燕国,他更加无所顾忌了。
秦二世六年一月,韩信诏告天下,正式成为燕王。同年二月,兴兵八万,直奔辽东攻伐韩广和旧燕王藏荼。
韩广和韩信虽然都是姓韩的但能力相差的非常悬殊,他和韩倒是有一拼。没法子,韩广只有向保护神西楚霸王求救,可是西楚霸王此时正忙于对付叛将英布,根本无法分身,也只能是听之任之了。
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在王竹和王熬等人的算计之中,除秦国和齐国之外的,四股大的势力:韩广、韩信、英布、项羽全都受到羁绊无法分身,就只剩下秦国和齐国,处于战争之外。攻灭齐国的时机已经完全的成熟了。
陈平早在一个月前韩信称王的时候,就来到了齐国。陈平携带重金而来,进入临淄之后,先是见到了田冶子和屠战乙龙天晴等人,说明是奉命来营救郦食其的。三人受了王竹的厚礼,又觉得只是救人不会伤害到齐国的利益,就私下里引荐他见到了齐国的宰相田横。
陈平到了齐国立即就感到这个东方古国与其他几个已经被消灭的草莽国家有所不同。这里到处都是峻宇雕墙的宫室,广袤千里的肥沃土地。齐王在临淄的宫殿金碧辉煌,比之大政宫竟然也毫不逊色。
另外陈平这一路走来,认真的分析了齐国的地理和主要关口的防御,他发现这里的确是势在必得的战略要地。
齐地东临东海,北面、南面纵横黄河,南有泰山,中间有数百里的长城,土地辽阔,形势非常,虽然齐国的主要兵力都被项羽在彭城一战中消灭,可是其残存势力,仍然显示出一种超强的凝聚力,口服心不服的壮士比比皆是。正像是田冶子经常挂在嘴边上的那句话,‘我们是齐桓、齐威的后代,不会怕任何人的威胁’。
诚然,齐桓公和齐威王的确是给这块土地留下了倔强刚强的种子。这里并不容易征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