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色调简朴马车之后,刘杲阴沉着脸,声音冰冷:“你们甄家就是这样送女儿出嫁的?”
这日午后,甄俨找到刘杲,说是甄豫劳碌公事,这婚事就从简办了!
刘杲来自后世,又生性自由,若非需要,绝对不理会什么繁文礼节。听甄俨说简单办,刘杲便同意此意,毕竟他在后世结婚时,也不过是邀请些好友亲朋在某旅游景地玩耍一天而已。
但是,刘杲万万没有想到,甄家能把甄姜出嫁的事简化到这种地步!
一辆马车载甄姜,一辆马车载两三侍女,一辆马车装点嫁妆。这就是甄姜所有的婚事。
没有长辈送行,没有亲朋祝福,甚至连婚礼妆也不能梳!这是嫁女儿还是送丫鬟?任凭刘杲对汉世理解如何陌生,也知道这种婚嫁之事,绝对不正常。
面对刘杲的冷声质问,甄俨勉强堆出笑脸:“大哥出外未归,家中没有管事的人,又因为叔父说伯兴你想募兵三辅,时间紧迫。所以……你理解的。”
是的,刘杲理解的。
甄家能作出这事,肯定已经考虑周全。刘杲这会便是在府上大吵大闹,也只能让情势继续恶化。刘杲,他不过一个破落亭侯后嗣,在甄家这样世家眼里,不过是个随风而过的小人物。
“这桩婚事之下,怕也有不少内幕!”刘杲闪过这个念头。
想到自己无力挽回眼前一切,刘杲拱手,咬牙切齿的说道:“甄家厚爱,永生难忘!”说罢,刘杲就不再理会甄俨,纵身上马,调转马头,离开甄家大宅。
看到怒气冲冲的刘杲以及巨臣、喜错三人,甄俨内心苦笑:“刘杲这次该把我怨恨上了!我这天生就是替人顶罪的命!”
刘杲等三骑领着三辆马车越行越远后,甄俨长长叹口气:“话说,为操办这三辆马车,我花尽了私房钱。如今这四百五十万钱丢下去,竟然买不到一声好话。唉,还是我那婆娘说的对,我这是天生贱命,不足惜!”
“不过话又说回来,比起姜妹受到的委屈,我这点闲财又算得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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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辣辣的太阳高悬天空,麦苗、青草都恹恹的垂在田间、路头。
马车的木轮,压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吱呀吱呀之声,不绝于耳,更淹没周遭的马蹄踏地声。
刘杲拍马赶至行在最前的马车处,轻声对马车内甄姜说道:“让你受委屈了!”甄家对甄姜的冷处理,刘杲不是没有解决办法,但那都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来了解事情起末,需要时间来了解甄家个人心思,需要时间来了解甄家目前状况,需要时间……但现在刘杲最缺的就是时间。
如今已经快进入六月中旬。皇甫嵩已经有被调回的倾向,刘杲在大汉第一个真正的投机就要展开。究其本心,刘杲不想因为甄姜,耽搁赴战西羌大事。
但是,不管是指腹为婚,还是媒妁之言;不管是他与甄姜不曾相见一面,还是甄姜是刘恭故意挑起的负担;不管是正妻还是平妻,她毕竟是他的妻。
纵然刘杲一心为理想奋斗,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铁石心肠。可是他在后世,不过是凡人一个。想起因为自己自私,给别人带来伤害时,刘杲依然会心存内疚。
但也仅限于内疚。
男人把事业当成生活。似刘杲这样的人,更是要一生劳碌奔波。
“是妾身连累夫君了!”许久之后,从马车内传出一声轻飘飘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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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杲自无极城返回元氏城后。宋泓听闻甄姜仅仅被三辆马车接来,脸上露出笑容。
“他甄家,女儿嫁的还不如一个丫鬟。虽然不知其中有何缘由,但是想来甄姜远远比不上我家嘟儿。这悔婚这事,暂时压住!”宋泓心思。
悔婚一事,涉及甚广,不能轻言。所以在没有确定时,宋泓根本没有透漏些许风声。便是他女儿,宋都,对此也分毫不知。
刘杲如今还挂着常山郡司马职位。常山郡境内所有兵旅之事,都需刘杲管理。又因张牛角、田壮黑山部卒现在正在进行屯田政策,如何开荒,何如能兼并上艾、井陉两县的民政管理。这些衍生出的问题,许多都要刘杲亲自拍板。
宋泓心思甄姜婚嫁之礼连妾室都不如,以为刘杲倾心宋都,觉得婚事尚有可为,便又把刘杲安排在太守府。
这日,刘杲刚处理完黑山黄巾屯田事务,宋都拎着一兜竹片雕刻成的扑克牌,跑过来:“刘兴,你来陪我二打一。小白和小青,不会玩,老是出错牌!”
刘杲自然不会让“斗地主”这么不合时宜的称呼出现,所以便直接称它一个俗名“二打一”!
“刘兴”是宋都对刘杲特有的称呼。刘杲不想让一个十一二的小姑娘“公子”“公子”的叫自己,所以便让宋都直呼他名。没想到,宋都却不乐意,撅起鲜艳嘴唇;“刘杲刘杲……杲,高。这不是反衬我矮么?不成,我还是叫你刘兴!”
“小青”“小白”,这是刘杲一次为哄小女孩,抽换时空,讲起白蛇传故事。经过刘杲改头换面,把故事的背景全部换成汉世风俗后,切入感很深的故事,把小姑娘听的稀里哗啦的。而后,宋都就把自己两名贴身丫鬟分别改名“小青”“小白”。
“你不是会围棋么?先自己和自己下围棋。我正处理文书。”刘杲随手招呼宋都。其实宋都还是很乖巧的,他处理公务时,一般她从来不打岔,都是安安静静的等待刘杲完工。
也许是因为宋都这样的大家女儿,在出嫁以前,都是宅在闺房。是以,对围棋此类的研究颇深。刘杲后世,常以单位围棋第一高手自居,结果和宋都连战三局,皆是有败无胜,而且一盘比一盘输的惨!不堪屠戮的刘杲,只能投机取巧,劝宋都自己和自己下棋。
“你都关在屋里两三天了,该出去晒晒太阳啦!”宋都小跑到案牍前,随手翻翻一卷竹简,道:“这是真定县的文书?你都要去凉州打仗,还看这些文书作甚,留给你下任忙活。走,出去打牌玩会!”
“这位……是府上的宋小姐!来,我刚做出的冰镇绿豆汤,喝点降降暑气。”正好,甄姜托着两碗冰镇绿豆汤走进来。
甄姜自到元氏城后,话语虽少,但是却看起来并没有因为甄家的冷遇而伤心。当刘杲繁忙时,她还会主动去做些诸如零食之类东西。不过刘杲、甄姜之间的关系,至今只能算作熟人一类。
宋都接过冰镇绿豆汤,向甄姜道谢后,又多夸一句;“姐姐真漂亮!”
甄姜身着白色为底,灰紫色线条绣织不知名图案的轻纱长衣。胸前又是一抹叠纱拦住波涛。中间,长衣与叠纱之间又藏着一枚块玉,佩玉之下两条穗条长垂至腰下涟漪。
她长左右七三分,顺着两鬓流至双肋细肉,脑后黄色晶亮的钿子,插住叠高髻。自半个髻以下,又是垂腰披散长。
白嫩如玉脸颊,细如葱白手指。
宋都跨甄姜漂亮,倒不是违心所言。
不过,宋都之所以那么随意,怕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将要和她分享一个男人。
“刘兴,姐姐,我们三人正好去玩二打一!这个游戏,可是刘兴明的!“宋都略怀虚荣的,向甄姜介绍刘杲所为。对他来说,刘杲的荣耀,仿若就是她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