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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越、闽、吴三牧州之间有一处驿所最为关键,那就是十五所,出了叶煌城快马加鞭五六日便可赶到十五所,然后自十五所东可去吴牧州,西可去越牧州,这条路线就是当日刘云清自越牧州到闽牧州的路线。
当日秦乞与朗还珠弃了马车隐如荒岭茅屋的位置便是在十四所附近。
杜飞等人昼夜奔驰,三日便赶到了十五所,在十五所询问后确定有辆马车转入吴越道,这才稍作歇息,换了脚力,继续追去。
但这一路上杜飞心中却很不是滋味,因为按照十五所得描述,那辆马车中是一男一女。
那个昏厥不醒,躺在马车中的男子到底是谁?这个疑问已经在杜飞心中自问了一千遍。
但杜飞就算想破脑袋也绝对猜不到,这个人就是破坏朗齐烈计划的人。
冶城之战后,杜飞回到军营还不待请罪,便被朗齐烈笑着扶了起来,朗齐烈安慰杜飞道:“不用请罪,这叫做天算不如人算,没想到白若兰手中竟然还有一张王牌,这是我没有算到的,不怪你。”
杜飞楞道:“什么王牌?”
“一个元道术者。”朗齐烈沉吟片刻才道:“还记不记得莲华寺佛光和尚的那个预言。”
杜飞恍然道:“元道术者?那站在冶城角楼上的人是元道术者,这这怎么可能,难道李复庭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吗?”
朗齐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现在平衡已经打破了,李复庭现在定是坐立不安吧。”
佛光和尚一生只为一个预言而活,自帝朝建国后很少离开莲华寺,不是应邀去滇牧州参加一年一度的七月佛会,便是在莲华寺闭关从不过问世事。
八大牧州只有滇牧州始终保持中立姿态,无论是战乱还是和平,从不与任何势力妥协。
这样说大家可能不太认同,因为在帝宗大战之时,滇牧州曾经向帝朝妥协,并献出了佛国城三宝以求自保。
当时宗朝大势已去,帝朝当立,若不归顺只有自取灭亡,这是大势所趋而不是软弱妥协,毕竟滇牧州数百万百姓是无辜的。
总而言之滇牧州虽然军备薄弱,但声望极高。而佛光贵为佛灯的弟子,佛灯又是佛智的弟子,佛智当年在滇牧州那可是犹如神明一般的存在,如此一脉传承下来,可以说整个滇牧州都是佛光的后盾,没有人敢轻易动佛光就是这个道理。
佛光左边是元道宗正统,右边是叛逆李复庭,双方势如水火,积怨已深。
但无论这两方谁对谁错佛光从不过问,更不会倒向任何一方。所以他们皆将希望寄托在了预言中的第五人,这个可以打破平衡的第五位元道术者。
当世元道术者只有五人但却分了四支,一支是以正统自居的冰河和海渊,一支是被称为叛逆的李复庭,另一支是保持中立的传承者佛光,最后一支是其余三派致力寻找的应言者,也就是秦乞。
“没想到寿霸竟然会率众与宗朝余孽一起叛逃,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想起折冲府的倒戈,杜飞冷笑。但他却不曾想折冲府倒戈全是因为都护府的逼迫。
“寿霸身边有一个陶信文,陶信文是个人才,年轻时与白若兰也有些交情,如今再加上一个元道术者,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朗齐烈继续道:“他们带着物资与那五百艘叛船相汇合,不出半月便可攻下越牧州一半的地盘,只怕现在越王早已遣使上帝都求救兵了。”
朗齐烈说到这里,杜飞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杜飞知道帝都有李复庭在把持朝政,短时间帝君是不会知道闽越两州的情况的。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杜飞知道朗齐烈定会在其两败俱伤之际一举拿下越牧州,这只是时间问题。
奔驰在驰道上,杜飞胡思乱想了很多,但现在最令其郁闷的就是那个神秘的男子,那个令朗还珠不惜离开闽牧州的男子,杜飞是真的很想见见他。
过了十五所又赶了两日,在十四所询问后便继续赶路。因为十三所已经废弃,所以杜飞没有停留一路向十二所赶去。
到了十二所,杜飞停了下来,因为询问后这几日并无马车经过,杜飞心中寻思着朗还珠应该就在十二所至十五所之间这段驰道,绝不会走远。
所以杜飞在十二所留守了两人,便带着部下向回折去。
从十二所至十五所这短短几百里路,杜飞竟然走了数十天,他们不断地翻进驰道北侧的荒山野岭中寻踪查迹,但却始终没有结果。
好巧不巧当秦乞与朗还珠来到十三所时,杜飞竟然也随后赶到,且都准备在这处废弃的驿所留宿。
没错,秦乞与朗还珠在阁楼里听到的那混乱便是杜飞部众与蛇怪的火并。
这处驿所也不算蛇怪的巢穴,至少六神不在这里,只有数十只蛇怪大白天会躲在阴暗的角落睡觉。
夜幕降临,杜飞部众被蛇怪包围,混战一触即发。
杜飞也听闻过越牧州的海怪传说,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遇上。
虽然没有黑风做掩护,但他们依然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八难之一的黑罗刹。
衣袍撕裂,露出怪异的皮甲,黑纱斗笠揭开,露出狰狞的鬼面,双手套索锋利的铁爪,将折叠在背后的长柄弯刀甩开横在马前,虽然没有当日冶城露脸时的嚣张气焰,但如此从容沉静的应敌却当真可怕。
不管敌手是谁,一旦确定目标便毫不畏惧,因为他们的存在便是另敌手害怕,而是不是令自己。
鬼骑闪烁着莹绿的眼睛,蛇怪也是,在暗沉的月光中倒像是两群野兽在对持。
四月的夜还是颇凉的,但隐藏在黑暗中的蛇怪却令杜飞感到如坠冰窟。杜飞赤骨枪从衣袖中滑出,风压隐现。
“待我们牵制这些怪物后,你们趁势突围将周遭屋舍燎燃,到时进退再议。”简短的命令,杜飞一声暴喝打破沉默。
这些蛇怪的悍勇大家早先也见识过了,三十头蛇怪足以抵挡数百兵卒,若不是有易云子将六神赶走,只怕这驿所早就废弃了。
杜飞部众共三十二人,皆随着杜飞向后院冲杀而去,因为马棚设在后院,那里定会堆放着草垛。
杜飞一马当先,催马才跑了两步,只听坐骑一声惊嘶,猛地人立而起,却是半步也不敢向前。
杜飞双腿紧紧夹住马肚,身体前倾以免落下马来,便在此时一股腥臭无比的罡风扑面而来,只见黑暗中莹光闪闪,一张残忍丑陋之极的人脸忽的凸现在杜飞眼前。
杜飞忍不住大喝一声,弃了坐骑猛地向后跳开希望可以躲过这血盆大口的扑咬,但却不想着蛇怪身突然加速猛地一冲紧追着杜飞不放。
杜飞眼看避无可避,腰肢扭动照着蛇首一枪戳了过去,蛇怪忒的厉害身子在空中诡异的一扭将杜飞的枪尖避过。
但杜飞岂是好相与的,手腕抖处,只听空气中传来一声暴响,蛇怪被炸的一愣,杜飞趁机双脚点地向后掠去避过了蛇怪的扑咬。
要知道杜飞的赤骨枪不仅能催谷出五尺风压,更能产生气爆。
杜飞是得救了,但是坐骑却没有那么好运,被两头蛇怪拖拽到了黑暗里填了点心。
骑兵的冲击被阻,场中开始混乱,到处都是惊恐的马嘶声和惨叫声,这些鬼骑虽然以一敌十,但面对更胜一筹的蛇怪也只有认栽的份。
“弃马,野战。”这些军马见了蛇怪便似见了狼群,与其被拖累还不如弃之。
在失踪了六名鬼骑之后,所有的人皆弃马布阵,小心向后院挪去。
弃马是对的,只见受惊乱窜的军马一头头被缠倒,然后一头头消失在黑暗中。蛇怪再厉害也是野兽,野兽首要的任务就是填报肚子,直接被忽略的众人顿时压力骤减,大部分蛇怪都将注意力放在了乱窜的军马上。
杜飞用枪挑死一头蛇怪后,已经来到了后院,然后迅速燎燃了东西两处草垛,不多时黑烟如柱,烈火滔天。
众人用弯钩将火草拨燎到周围的屋舍中,一时大火蔓延开来,此时正好是西南风,大火一路自后院向前方屋舍燎燃过去。
火光掩映下,这些躲藏在黑暗中的蛇怪再也无处遁形了,只见它们成群,围在一匹早已死绝的军马前,低头猛吃,锋利的獠牙,强劲的下颚,连皮带骨囫囵吞下,整个场面之血腥之恶心令人不忍目睹,满地的血汁碎肉令人如临炼狱。
“也不过才十来头而已,兄弟们趁着火势将这些怪物尽数戮杀了,还人间一个干净。”杜飞豪气干云,众人皆高声应和。
杜飞这些天寻朗还珠不着,早就积压了一肚子火气,正好借这些蛇怪出出气。
熊熊烈火令这些蛇怪感受到了威胁,蛇怪们聚在一起对着列阵而来鬼兵叫嚣着。
杜飞冷哼一声,将赤骨枪收进衣袖,然后从燃烧的屋舍中抽出一截燃烧的木梁,要对付这些野兽最有效的攻击还是火。
一干鬼兵有样学样,皆将长柄弯钩收折在背后,各自挑了趁手的火木,向蛇怪攻去。
这次蛇怪显然有些慌乱,但火势燃烧的很快,周围房屋尽数被燎燃,前后左右已无退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