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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将那丝帕弄丢了,那可是我家妹子的定情之物呢。”
“公子莫听凤姐姐的话,那不过是一块丝帕,不打紧的,公子这便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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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脊传来的刺痛,令唐云清醒过来。原来是定情之物啊,好短暂的甜蜜,好沉重的心痛。唐云颓然坐倒床上,木然的看着床头那跳动的火苗。
光明朝初,光明王设立三等爵位,用于封赏功勋卓越的大臣和子民,分别是一等公,二等侯,三等爵。此制一直传到如今的帝朝也未作改动,但是此时的爵位已经没有原本的意义了,而成了荣耀,成了贵族的头衔。
由于本朝帝太祖(帝太祖是帝释天的父亲,死于宗朝末年,自帝释天建立帝朝后,追封其父为太祖。)的名讳中有个“公”字。所以一等公爵位一直空置不用,最高至二等侯。
帝朝为了巩固士族,继续延用宗朝旧制,凡二等侯,其子嗣可荫其名,封三等爵位。凡三等爵,封次爵爵位。
唐云在十七岁那年便被封为三等爵位,因为那年研制出了流云钟而被帝君钦赐流云爵三字。
一般赐爵大礼,帝君都会去观礼,但赐爵的爵位都是私下拟订妥当的,由翰林大学士宣读出来,等这些封爵的子嗣到弱冠之年后,便会被授予官职,当朝为官。
而唐云作为博物侯之子,更是备受关注,再加上有流云钟传世,自然是那天最大的赢家。谁都知道唐云日后定是官运亨通,平步青云
但是呢,今年我正值弱冠之年啊,却还想什么官运亨通,平步青云,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一时想的太多,唐云心中不禁悲恸起来,其实我只是想一家团聚,但家却成为了一片废墟。只是想有属于自己的空间,看看书,做做机括,但偌大的荆江城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大哥远渡南冥,父亲身陷囹圄,而自己又被人追杀,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啊?
走了好,走了好啊。我连自己喜欢的女孩都无法追回来,我还有什么用?原来三年前封爵时西儿就在台下看着我,原来那天的湖中泛舟也是为了遇到我。
三年,已经过了三年了,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唐云双手紧握,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办呢?我要怎么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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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言都说博物候有两子,一子人间龙凤,一子却是一个爱哭鬼,便只会摆弄些匠人小技,却是一事无成,如此看来你便是那位爱哭鬼了。”
“怎么,我说错了吗?本来像你这般角色我是不屑动手的,但碍于首座遵旨,只好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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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多的事情参杂在一起,令唐云痛不欲生,自己什么都做不来,只能坐在这里哭泣吗?我真是个懦夫——
门悄悄的开启,轻盈的身影闪了进来。
“云,手怎么流血了?为什么躺在地上?我才出去这么一会,你,你怎么——”倪西将手中温热的汤碗放在小几上,忙向曲卷在地上的唐云扑来。
“我是懦夫,我是懦夫,我什么都做不来,连死都不会啊。”唐云浑身沾染着地上的干草和泥土,浑身颤抖,口中喃喃道。
“你不是懦夫,你是天才,你创制的流云钟挂在每座城市的城楼上——”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除了流云钟我什么都不会,”唐云厌恶的大叫起来,翻身坐起,任十指深深陷入肉中,也许只有疼痛感能证明自己还活着,“我不是天才,我什么都不是,什么多不是。”
“快松开手指,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倪西双眼含泪,双手捧着唐云紧握的双拳,哽咽道:“你是博物后的儿子,你是陈伯和寇叔的希望,你是天下人的光明,有我在你不会迷茫的。”
唐云愕然抬起头,怎么,西儿竟然会知道我的事?
“你昏迷的时候,口中总是出现这样的话,这就是你内心的想法,你只是还不能接受这一切,但我相信你不会被拖垮的,因为你是博物侯的儿子。”倪西无意中说出了唐云的梦话,没想到唐云竟然慢慢清醒过来。
倪西咬了咬牙,像似下了很大决心般,继续道:“在你昏睡这几天我一直在打探你的事情,当夜,陈伯便死了,如今埋在那片杏林中。”这一切他迟早会知道的,也许现在告诉他不是时候,但他此时的情绪很不稳定,只有这样才能吸引他回到现实。
早先倪西夺门而去,心中后悔不已,唐云经受了如此变故,心中已经很难受了,而自己还这样任性。于是倪西便回到厨房令下人重新煲了汤,又折了回来,想再看看唐云。
没想到自己只离去了一会,唐云竟然曲卷在地上,双手握拳,血从指缝中不断流出。这样的场面自然吓得倪西大惊失色,内心愧疚不已。
倪西将唐云身上的污垢拍掉,然后扶着唐云坐在床上。正准备包扎一下被手指戳伤的伤口,不料唐云一把挣脱开来,口中轻道:“陈伯为了救我,身上中了两箭,当时,左手全是血,都是陈伯留下的血。”
唐云的左手立在倪西面前,伤口上的血顺着手臂滑落。
倪西没有说话,慢慢地将唐云的左手放下来,然后细心地包扎起来。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唐云发丝凌乱,苍白的脸上满是伤心的泪痕。
“乖,将汤喝下去,我会慢慢告诉你的。”倪西正准备端起小几上已经温热的汤碗,忽的唐云翻身而起,一把将其捧在手中,大口灌了起来。汤渍不停从嘴角溢出,倪西没想到唐云竟然会如此激动,赶忙从袖中取出丝帕将唐云嘴角的油污擦掉。
“然后呢,快告诉我。”唐云两眼发直,放下空碗,盯着眼前佳人不住逼问道。
“济世堂已经关闭了,我四处打听下,也不知常大夫去了哪里?昨天我城门前的通告上有寇叔的画像,虽然不知道藏在哪里,但一定还活着,要不然也不会通缉了。”倪西如实回答。
“陶安,范宽儿呢,他们在哪?”唐云急问道。
倪西茫然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唐云在说什么?这两个名字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吧,是啊,两个小僮仆,谁又会去关注呢?
唐云双眼一暗,“那就告诉我这几天朝中发生的事,还有关于三侯的消息。”关心自己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难道以后的路要一个人走吗?
夜风忽起,小窗轻轻摇曳,窗内灯台忽明忽暗,靠窗的小床上一人半躺,一人坐在床边,一切都是如此静寂,也许已是亥牌时分了吧。
“你、寇叔、常大夫都被通缉了,虽然城中不见禁军卫,但却布满了他们的耳目。朝中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昨天颁发了一道诏书,说帝君下个月要去太庙祭祖,所以这段时间博物侯是不会有事的。”
“那闽伯父与廉伯父呢?他们在什么地方?”
“当夜,文德侯便被软禁在府中,而天策府暗探司也被禁军卫尽数围剿。听说却月城如今已经被李复庭的爪牙接管了。而武忠侯也被剥夺了萧公城的军权,此二人虽然没死,但也没有知道他们的下落。”
“什么?他们已经上缴了二牌,也言明笑傲林泉之意,帝君为什么还要这样逼迫他们?可恶!”唐云不由攥紧左手,雪白的纱布又渗出血丝来。
“帝君,帝君是不相信他们才会这么做。但重要的是我们都活着,至少我们还有一个月时间从中斡旋。”倪西悄悄松开唐云的左手,放在自己手中。
我们吗?唐云没有听错,是我们。清秀的脸庞和那身素白,倪西沉静的气质再一次令唐云心情平静下来。
柔润的长发披肩而下,两束垂在胸前,顺着胸口的起伏而微微抖动。整齐的刘海下是两道长而微粗的眉毛,眉角高远,依稀透出一丝倔强。圆而水润的大眼睛纯真清爽。
唐云默不作声,继续往下看去,圆润的鼻端下是微微开阖的樱唇。那两片红润的嘴唇令唐云顿时脸红心跳起来。
“你——你有干什么,干嘛看这么近?左手又害我重新包扎一次,不要在使劲了,不然又出血了。”倪西收拾完伤口,蓦地看到唐云的脸不断地向自己逼近,不由得紧张起来。忙拾起身子,羞赧道。
唐云煞白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些许红晕,连连摇手,口中自顾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都什么时候了,竟然会有那般想法。”
唐云方才突然动情,想去亲吻倪西,这自然是件有辱斯文的事。但唐云自幼深受父亲影响,对百家都有涉猎,可以说不学无术,而儒教的那些繁文缛节对于唐云来说也没有什么约束力。
可见倪西已经在不知不觉的开始影响唐云了,那沉静的气质内敛而优雅,却带着一丝入世的执念和冲动。这就是倪西,在唐云眼中的倪西。
小木屋陷入了短暂的尴尬中,唐云挠了挠头,打破沉默,“我一直住在这里,不会被你家人发现吗?还有这么晚,你一个人出来——”
有时候沉静如水,有时候却又冲动执着。倪西见唐云一脸不知所措,不由抿嘴轻笑起来:“蓟牧州发生了地震,父亲作为总商这几日一直住在会馆里,筹划捐资。所以我一个在家啊。这里虽然是下人们住的地方,但没有人会打扰到你。”
“那你母亲也不在吗?”没想到这样沉静的女孩也有开朗的一面。
“我还没出生的时候,父亲就去外地做生意,一去就是十年。”倪西摇了摇头接着道:“那时家里很穷,等我出生的时候,母亲身上的负担更重了,最后病倒的那几个月里,母亲一直在盼着父亲能回来,但是——”倪西轻哼一声:“父亲回来了,但是母亲却死了,在我怀里死了。”
“对不起。”唐云没想到倪西竟然有与自己如此相似的背景。但是西儿你我幸运啊,唐云心中暗道:“我连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这几日父亲就要回来了,”倪西轻叹口气,旋即又笑了起来:“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谢谢,我想请你帮我打听个地方。”唐云揭起自己藏在床铺下的褡裢,从里边拿出了那道紫牌。当日曹公公万分嘱咐自己,拿着此牌,然后去西商区找倪公府。
西儿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不能在连累她了。希望曹公公提供的线人可以将我带出去,我一定要找到救父亲的方法。还有一个月时间了,我一定能做到的。
“这牌子,你从哪里得来的。”倪西将牌子接过,脸上惊疑不定。
“这块牌子可以带我出城,我要找倪公府。”唐云莫名一阵紧张,生怕出了什么事端。
“没事了,我要走了,你早点休息。我,我明天再来看你。”倪西将牌子还给唐云,轻盈的身影一闪,便走出木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