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位面容清秀、身着青衫,让我感到有种莫名熟悉的男子。
我猜测,他可能是远儿特意从宫外找来的医药高手之类的人物,我在心中叹了口气,觉得远儿这番动作只怕是白费心思了。
方才,我已经开始咳血了,虽然我不是医生,但是也能知晓这必定是伤及内脏之后,身体才会出现的反应,母妃与母后离世之前,都曾有过这个反,之后不久便过世了。
估计再过不久,就是我的大去之日了,我在心中有些悲哀的想着。
不过,远儿回来得也正好,不然我都要让赵德安派人去寻他了,因为我需要在自己离世之前,将所有的后事都给他交代好,然后再来拟下临终前的遗旨。
只是,因为我刚刚咳血时,仿佛将五脏六腑都咳嗽出来了一般,这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因而,我打算稍作歇息一会,待身上重新聚起说话的力气后,再来向远儿交代后事。
就在我闭目养神的当口,我听见刘一刀好像在称呼那名青衫男子位“齐掌柜”,看来,他们应当相识。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刘一刀也是个医药高手,他们之间相互认识也没什么奇怪的,我自以为是的想着。
而接下来,杏儿对那名男子的称号则让我心中一惊,她竟然喊那名男子为“小姐”,这个世上能被杏儿称为“小姐”的人只有一人,那就是秦蝶儿。虽然这个齐掌柜是名男子,但是,秦蝶儿善于易容术,她能易容成林桀。自然也能易容成眼前的这名男子。难道,这名青衫男子是秦蝶儿扮的吗?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不禁一颤,忍不住用原本已经有些模糊与涣散的眼神向那名男子看了过去。
而那名男子竟然也应了杏儿,随后杏儿便哭着嗔怪起她来,赵德安也随之跪了下来,乞求她,让她不要再离开我了。
原来,真的是秦蝶儿回来了,我心中有种恍惚和不真实感。
原本,我应当感到欣喜若狂的,毕竟我找她找了那么久,生这场大病也是拜她所赐。
可是,我的心中不仅找不到半点欢喜与波澜起伏的感觉,反倒本能的提高警惕起来。
她这次再回来又有什么企图呢?是想再重重的伤害我一次,随后再不告而别?还是听见我的病重了,想亲眼看着我离开这个人世间呢?
她是与远儿一起入宫的,那就说明,她可能与远儿一直有联系,甚至可能与远儿一起在一起,难怪我一直找不到她呢。
原来,我之前的猜测都是正确的,她真正喜欢的人真的是远儿,所以才会绞尽脑汁的想办法离开我,出宫去寻找远儿。
我那本已麻木的心突然恢复了痛觉,五脏六腑再次痛得纠结在一起,我开始怨怪起她,继续已经消失掉了,为何还要再次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就算离开人世,都不能离开得安静一点。
正在这时,因为心情的起伏太大,我的胸口不禁又涌上一股腥甜之味,不愿在她面前失态,于是,我用力的撑住自己,强忍到床榻边上,才将它吐了出来。
看见我的这副模样,她痛苦出声来,并凑上前来,打算给我顺顺背,却被我负起的闪躲了开来。或许,她会哭得这般伤心,是因为觉得我可怜,同情我吧。
但是,即便我马上就要死了,我也不愿意被她同情。
看着我吐血的模样,一旁的刘一刀也有些看不过去,又端起那碗已经放置多时的草药,苦口婆心的想劝我饮下去。
我早已存了求去之意,而方才又在心中证实了秦蝶儿所爱之人真的是远儿,我心中更是万念俱灰了,所以又怎肯再吃药呢?于是,我装作没听见刘一刀的话一般,重新躺回到床上,一动不动。
这时,我突然听见秦蝶儿让其他人都退出去,她说她要自己来喂我吃药。
紧接着,我边感觉到,她的唇又覆到了我的唇上,随即,一股苦涩之味传上了我的舌尖。
原来,她是想又如从前那般,以口来给我哺药,这让我的身子不禁一僵。同时,也已经好久没有触碰过她的气息的我,也变得有些心神荡漾起来。
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咬紧了自己的牙关,不让她的目的得逞,而此时的她,也似是泛起了倔强的性子,仍然执着的用舌尖敲着我的牙关,想将我的牙齿撬开。
一时之间,我们便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僵持在那里。
突然,有两滴泪珠滚落在我的面颊之上,这让我心中不禁一惊,自动的睁开原本紧闭着的眼睛,向她的脸看去,只见她满脸的悲戚与伤痛,双眼含着泪花的看着我。
看到她这幅伤心难过的模样,我的心中不禁一软,将牙关也松开了,任由她将药一口口给我哺了进去。
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吃药,我有点痛恨自己,为何一碰见她就没辙。
随后,我哀伤对她说道,为何她心中不爱我,总是千方百计的脱离我,还一次次的招惹于我,让我心中一次比一次难过,我已经不愿再承受这一次次的得而复失后的痛苦与恐慌了。
可能是心中压抑太久了,说完这话之后,像是一个受了很大委屈的孩子一般,我的泪就这样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谁知道,我的话竟然让她再次放声大哭起来。她抽噎着说,她爱我,就是因为爱我,才会在一次次的离开我后,再重新回到我身边,那日她在睡梦中喊远儿,也是因为我搂抱刘彩儿之事故意气我的。可是,因为她担心君恩浅薄,不知道我对她的爱意究竟能持续多久。所以,当她现自己爱上我之后,便总是千方百计的想逃离我。
这是秦蝶儿第一次亲口向我承认她的爱意,这让我不禁有些愕然,接着便是觉得不敢置信。
因为有些不敢置信,我还又向她确认了一次,又再次得到了她坚定不疑的答复。
顿时,我欣喜若狂起来,浑身上下涌现出一种蓬勃的生机与活力。
我急切的告诉她,她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能让我有如此强烈感觉的人,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我央求她,以后她若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就直接说,千万不要再闷声不响的离开,我已经承受不住这种刻骨铭心的痛了。
随后,我本来又打算将之前吩咐赵德安去宫外修建赐予她的府第及我的计划说出来,不过,因为我现在身子太虚,话出口便被喉咙中溢出来的咳嗽声打断了,其它话就只能待我身子稍微舒坦一些之后再说了。
截下来的日子中,因为我最近有了旺盛的求生意志,自然就不会再抗拒吃药与进食了。
只是,因这我自小就不爱吃药,每次生病之时,都会在母妃面前撒娇耍痴,想少吃点。
在蝶儿面前,我不禁又犯了同样的毛病,并希望能够讨价还价,少吃一点。
可是,她却一点都不似母妃那般好说话,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而且,每次说到后来,她都是一副眼泪汪汪、泫然欲泣、非常自责的模样。
见不得她受任何委屈的我,为了让她不再伤心,此时别说她只是要我喝下她手中端着的草药了,便是毒药,我可能也会一饮而尽。
只是,日子久了,她也抓住了我的这个弱点,后来只要我不肯吃药,她都会使出这一招。
慢慢的,我有了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可是,就算心中明白她的眼泪多半是装出来的,我却仍然不能对她的眼泪免疫,因而,每次这样的闹剧总会以我百般委屈的饮下她手中端着的那一大碗苦药而告终。
除了逼迫我吃药与进食外,她每日还会花上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用内功为我疗伤。
然而,尽管如此,因为这次我身体的耗损太大,还是足足花了两个多月时间才复原过来。
不过,在这两个多月中,我却过得非常幸福,非常快乐,因为每日有她的相伴和细心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