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之后,我心中那剧烈的疼痛感才变平缓了一些,不过,这疼痛几乎已经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勉强积蓄起一点力气之后,我艰难的开口道:“那是谁带人去将她……弄去乱石岗的?让他过来玄清宫,带朕去将她的尸给找回来,将她葬在皇陵中。”
谁知道,香儿竟然还有胆子开口阻拦我,说秦蝶儿已经入土为安,不可去打扰她。还说秦蝶儿的身子已经被烧成焦炭,当初还是通过她身上佩戴的玉佩才认出她的。
烧成焦炭?听见这话,我的心像被一只巨灵掌攫住一把,过了好半响,才喘过气来。
香儿这话让我听得心中又怒又疼,怒的是,秦蝶儿被葬在乱石岗上,香儿竟然说她已经入土为安,整日与死囚为伍,成为那乱石岗上的一缕孤魂,这算哪门子的入土为安法?
疼的是,秦蝶儿这般美好的女子,死后竟然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愤怒的我,朝香儿怒喝道,我让她做,她就必须这样做,接着又质问她,是谁给权利让她这样做的?我很坚决的告诉她,即便是秦蝶儿被烧成灰,我也要将她接回来。
快被气疯的我,随手拿起身边的茶杯,狠狠的向她砸了过去,以宣泄我的愤怒,不过,因着我的手中实在无力了,茶杯也砸偏了。
突然,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我当初御驾亲征之前,曾单独找过杨柳,为了以防万一,我给了她一道圣旨,告之她,如若遇上有人刻意刁难秦蝶儿,她可以展开圣旨来阻止。
这样一来,就算秦蝶儿真的是自己放火,将自己烧死,那香儿要将秦蝶儿葬在乱石岗之时,她也完全可以凭借圣旨来干涉。
更何况,她若真依照我的吩咐经常去冷宫看望秦蝶儿,即便秦蝶儿变疯癫,她也能看得出来,那时就应该及时找御医为她医治。
想到这里,原本不打算打草惊蛇的我,此刻在急怒攻心之下,已经顾虑不了那么多了,抑制不住愤怒的责问起杨柳来。
杨柳初时比较惊慌,后来也开始替自己辩护起来,说她过去冷宫之时,秦蝶儿辱骂她,不以好脸色相待,状似有些疯癫,而她没有阻止淑妃,是觉得待罪之人不能葬入皇陵,只是却不知秦蝶儿是被葬入乱石岗。
最后,她还说希望我能够忘记秦蝶儿。
听完杨柳的辩解,我心中冷冷一笑,她的话语之中,漏洞百出,只不过是想欺骗与我,为自己狡辩的谎言罢了。
因为,远儿刚开始一直在京城,守护在秦蝶儿身边。秦蝶儿有人守护着,守护之人又是医术、武艺皆非常高强的远儿,秦蝶儿怎么可能会变疯癫呢?
更何况,凭我的直觉,秦蝶儿肯定不会是那种别人好心去看望她,她却会无端骂人之人。
而她说不知秦蝶儿被葬入乱石岗,就更是欺哄三岁孩童的话了,这么大的动静,她怎么可能不知晓呢?更何况,我给予了她、念儿、香儿共同处理后宫事务的权利,做什么决定,须得三人达成一直意见才可以。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多说无益,到时候我会让她乖乖认罪的。
随后,我又转向念儿,看着她,我也是一脸的痛心,原本,我还以为她是个刚正不阿之人,谁知,她也是个墙边草,风往那边吹,她便往那边倒。
不过,她的认罪态度倒是比香儿和杨柳要干脆一些,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
心痛如潮的我,也没有力气再与她们多说什么,只是命令香儿喊黄得仁过来,带我去乱石岗,然后便让她们散了。
待她们走远之后,我又将赵侍卫喊了进来,让他派暗卫去盯住她们三人,密切注意她们的行踪和往来记录。
我估计我今日找她们谈话之后,十有已经引起了她们的警觉,如若秦蝶儿之死与她们有关,那么,因着做贼心虚的心情,她们肯定会在这一两天开始有所行动。
而待赵侍卫出去办事之后,林桀询问我为何这般笃定,秦蝶儿不是自己放火将自己烧死的。
在向他讲述理由的同时,也让我想起了往日与秦蝶儿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在往日看来,不起眼的小事,现在在她离去之后,回忆起来,倒是能让人感觉到当初的甜蜜。
只是,想着想着,我的心又痛了起来,也为自己当初不知好好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时光而感到愈的懊恼、悔恨起来。
正在这时,宫人却突然来报,说是黄得仁过来了。
我暂时收敛起心思,让人宣他进来,因为迫切的想见到秦蝶儿,哪怕是她的尸,我没有与黄得仁多说什么,只是直入主题的让他带我去乱石岗。
谁知,这奴才竟然告知我,他当初没有给秦蝶儿立碑,乱石岗太大,怕是找不着秦蝶儿的尸了。
那句话差点让我一口气将自己给憋闷过去,今日,我胸中所承受的疼痛,只怕比我这辈子累积起来的还要多,没想到,因着我的大意,竟然让秦蝶儿死后也遭受着如此大的屈辱。
怒火高涨的我,走到黄得仁的面前,狠狠的踢上了他两脚,狠狠的告诉他,便是他要将乱石岗上的尸一具具的挖出来,也要给我找出秦蝶儿来,否则,我株他九族。
便是找了出来之后,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想到秦蝶儿入了冷宫之后,内务府的所作所为,我在心底又加了这样一句。
随后,我便坐上赵侍卫准备的马车,向外走去。
听见我这番狠话之后,黄得仁自然不敢再有所怠慢和迟疑。
只是,在经过内务府之时,黄得仁这个愚蠢的奴才,竟然不知道带些工具,并叫些帮手,居然还这样傻呆呆的跟在我的马车后面跑。
忍无可忍的我,只得命令赵侍卫停下马车,对着仍在奔跑的他喝斥道:“蠢材,你打算这样跑到什么时候呢?另外,你打算一个人,并且光用你一只手到时候去乱石岗上掘墓吗?”
这时,他才恍然大悟过来,带着几个小太监,拿上一些工具,还知道聪明的坐着一辆马车追随了过来。
马车行驶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抵达了荒无人烟、寸草全无的乱石岗上,这让心境本就十分糟糕的我,心下变得更加的凄凉。
因着担忧黄得仁他们手中的挖掘工具会碰伤蝶儿的身子,我忍不住想自己上前,亲手来挖,可是别被随行前来的林桀死命的阻止住了。
他说现在是春季,是个病毒传播比较猖狂的季节,因着现在黄得仁也不确定蝶儿究竟埋在什么地方,可能会挖出已经埋藏很久的尸出来,容易让人感染上瘟毒或者尸毒。
其实,感染上什么毒不毒的,我倒也不害怕,因为蝶儿的过世,将我的心也给带走了,生死与我来说,又有何惧呢?
只是,这是我第一次见林桀如此的坚持,看着这张与蝶儿如此相似的脸庞,我竟然狠不下心来拒绝他,所以,只能守在马车边上,焦急的观看着黄得仁和那几个小太监的动作。
就这样焦急的等待了两个多时辰,才终于听见黄得仁在那边叫唤着说,已经找到了。
我听见之后,浑身都有些颤抖起来,既期待,又害怕。
期待的是,终于马上就能见到她了,害怕的是,怕见到她现在的模样,自己太心疼,会承受不住。
不过,最终也无法抑制的思念之下,我选择快步走上前去。
然而,到了跟前,我的拳头却又不由自主的握了起来,蝶儿竟然被一床破草席裹着。
难怪,方才黄得仁挖着有棺木的,就马上将土掩了上去,我也没甚在意,没想到,没想到,竟然会是因着这个原因。
在我印象之中,敦煌朝的所有后宫嫔妃,不论有没有被废黜的,死后至少还是能得到一副棺木掩体的,秦蝶儿竟然被如此的对待,只怕是敦煌朝有史以来第一人了吧。
怪不得,怪不得我一说要过来,香儿与黄得仁都拼命的阻止我呢。
极端愤怒之下,我狠狠的踢着黄得仁,尽管如此,还是不能让我解恨,于是,我干脆一脚将他踢进墓,拿起铁锹,使劲的往里面填着土,想将他活埋掉算了。